“咚、咚——”

敲門聲準時響起，沉悶得像砸在人心上。下一秒，嘶啞的嗓音順著門縫鉆進來，黏膩得讓人頭皮發麻：“你為什么不睡覺……為什么不睡覺……”

最后三個字突然拔高，成了歇斯底里的嘶吼。門板劇烈震顫起來，木屑簌簌往下掉——門外的東西正用蠻力撞門，那力道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整扇門拆碎。

陸晚剛要起身，手腕突然被攥緊。江澤不顧手背上挑倒刺的傷口傳來刺痛，反手死死抓住她，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慌亂：“別出去！”

出去就是送命！副本里的 NPC哪有講道理的？他的指尖冰涼，攥著陸晚的力道卻極緊，連呼吸都跟著發顫——他怕陸晚一開門，就會像之前那些玩家一樣，被拖進走廊的黑暗里。

陸晚低頭看了眼他攥著自己的手，指尖還沾著沒擦干凈的消毒水，卻牢牢鎖著她的手腕。她彎了彎眼，聲音放得很輕，像在哄人：“沒事的，相信我。”

江澤卻沒松勁。不知怎么的，眼前這一幕總讓他覺得熟悉——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人這樣攔著他，不讓他往危險里闖，可他怎么也想不起具體的畫面。那點模糊的記憶像抓不住的霧，剛冒頭就散了，只留下心口一陣發空。

“別出去，你不要命了？”他的聲音壓得很低，怕被門外的東西聽見，可語氣里的擔心卻藏不住。

陸晚沒再解釋，輕輕掙開他的手，轉身走向門口。江澤想跟著起身，身體卻像被釘在原地，四肢發軟，連抬個手指都費勁——不是沒力氣，是心底翻涌的恐懼在拽著他，怕一開門就看見血腥的場面，怕陸晚再也回不來。

他用力攥緊手心，指甲掐進肉里，想靠痛感逼自己站起來，可身體還是動不了。手背上的傷口開始滲血，紅痕在蒼白的皮膚上格外刺眼，他卻半點沒察覺，滿腦子都是“不能讓她一個人”。

眼尾漸漸泛紅，掙扎間，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陸晚握住門把手，輕輕拉開一條縫，走了出去，還反手帶上了門。

門內瞬間安靜下來，只剩走廊里那嘶啞的嘶吼還在斷斷續續傳來。江澤的心臟像被一只手攥著，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她到底有什么底氣，敢去面對門外的怪物？她就真的不怕死嗎？

……

門外，陸晚剛站定，就對上了一團扭動的藤蔓。藤蔓纏繞著一具腐爛的軀體，頂端的花苞張著，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尖齒——那是“園丁蘭瑟”，古堡副本的終極 BOSS。

蘭瑟的嘶吼戛然而止，藤蔓僵在半空。直到陸晚從口袋里摸出一枚金紋徽章，徽章上“系統研發部”的字樣在黑暗里泛著冷光——那是她的工作人員證件。

藤蔓猛地往后縮了縮，腐爛的軀體漸漸凝成人形。蘭瑟的臉色還帶著尸斑，眼神卻清明起來，只是多了幾分警惕和不甘：“你怎么會在這里？”

他當然認識這枚徽章。當初系統將他們這些“特殊魂體”匯聚起來，用“維持意識的能量”做誘餌，讓他們困在副本里無限循環，本質上就是上下級的壓制關系。他恨這種被操控的感覺，卻又忌憚系統的力量——尤其是眼前這個人，他從其他 BOSS那里聽過，是系統里業務能力滿分的核心成員，連總部都要給幾分面子。

他早該想到，自己故意提高副本死亡率、想多攢點能量給夫人續存的事，總會被發現。

陸晚沒繞圈子，直接開口：“你做的事，總部已經知道了。”她當然清楚原身此時還沒察覺異常，可她握著劇情的全貌，沒必要浪費時間周旋——對一個只為愛人續命的 BOSS，講道理不如“對癥下藥”。

蘭瑟的身體僵了僵，藤蔓在身后悄悄蜷縮起來。

“現在走，別再敲門。”陸晚頓了頓，看著他眼底瞬間亮起的光，補充道，“我用權限給你夫人續 24小時——下次副本開啟前，她能保持意識，和你多待一天。”

她太清楚蘭瑟的軟肋了。夫人只是個沒有自主意識的背景板 NPC，蘭瑟拼了命提高死亡率、攢能量，不過是想多陪愛人一會兒。這點權限對她來說不算什么，卻能讓這個 BOSS乖乖聽話。

蘭瑟的呼吸明顯急促起來，眼神里的敵意漸漸褪去，只剩不敢置信的遲疑。少殺幾個人也沒什么，反正今晚他已經攢夠了讓夫人撐到下次副本的能量——多 24小時的意識，才是他最想要的。

“……好。”他啞著嗓子應了一聲，轉身就走，藤蔓拖拽的聲音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

陸晚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才轉身推開門。

門剛打開，就撞進一個溫熱的懷抱。江澤不知什么時候掙扎著站了起來，正扶著門框，臉色蒼白，眼尾還帶著紅。見她進來，他緊繃的身體瞬間垮了下來，攥著陸晚的手臂，聲音里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你……你沒事？”

直到觸到陸晚溫熱的手腕，他懸了半天的心才狠狠落回肚子里，連手背上的痛感都清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