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澤的手剛要往回縮，指尖還沒碰到袖口，就被陸晚攥得牢牢的。他心里先是咯噔一下，隨即涌上股說不清的煩躁——明明是她突然要給自己上藥，那么熱心的模樣，怎么反倒擺著張難看的臉？

“不愿意就算了，你臉色那么難看干什么？”話像帶了點刺，脫口而出時還帶著點委屈的尾音，“我也沒非要你幫忙啊。”

他越說越覺得別扭，那點剛冒頭的委屈像怕被人看見似的，被他飛快壓下去，換上副更冷的神情，連眼神都往旁邊偏了偏，仿佛剛才的不自在全是錯覺。

陸晚早看出他誤會了，指腹輕輕捏了捏他微涼的手腕，聲音放得緩了些：“不是的?！?

她微微抬頭，眼底沒了平時的淡然，只剩鄭重——那是種江澤從沒見過的認真，像在確認什么極重要的事。“小澤，我們定個暗號好不好？”

“小澤”兩個字落進耳里時，江澤的心跳漏了半拍。他猛地抬頭，撞進陸晚的眼睛里：那里面裹著他讀不懂的情緒，有心疼，有憐惜，還有沉甸甸的認真，像把他整個人都攏了進去。

他皺著眉，沒太明白這突如其來的提議，卻還是順著她的話應了：“可以?！?

“暗號是，‘我會保護你’。”陸晚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

江澤先是愣了愣，隨即忍不住想笑——他們明明一直是互相搭著伴找線索，雖說大多時候是陸晚領著他避開危險，可要說“保護”，她一個看著比自己還瘦些的人，哪來的底氣？

更讓他心頭發熱的是“小澤”這個稱呼。他下意識咬了咬下唇，反復在心里嚼著這兩個字，連耳尖都悄悄紅透了，像被暖光烘過的櫻桃。

“你哪來的自信說要保護我？”他故意扯著嗓子，想掩飾那點不自在，可目光掃過陸晚的臉時，卻見她半點沒生氣，眼里還是那副珍重的模樣。

“我會的。”

三個字說得輕，卻重得像誓言——像有人捧著一輩子的承諾，輕輕放在他面前。

江澤的心跳突然快了起來，剛才那點質疑瞬間被拋到了腦后。他嘴硬地哼了一聲，別過臉不說話，耳尖卻還燒得慌。

陸晚沒再說話，低下頭時，幾縷碎發垂下來，擋住了她的神情。她從口袋里摸出一把銀質小鑷子，尖端細得能挑開棉線——那是她特意從系統空間帶出來的，用來夾走江澤手背上密密麻麻的倒刺。

她的動作很輕，怕弄疼他，連呼吸都放得緩了。時間在鑷子的輕響里悄悄溜走，等江澤再看墻上的掛鐘時，分針已經快蹭到 12的刻度——離副本規定的“午夜必須入睡”，只剩兩分鐘。

“好了，就這樣吧，差不多得了?！彼敝榛厥?，指尖已經開始發涼，“倒刺而已，沒必要這么較真?！?

他哪會不知道挑倒刺費時間？可陸晚偏要執著，連剛才解釋暗號的功夫都算上，硬是耗了快二十五分鐘。

手卻抽不動。

江澤抬頭看她，聲音里帶了點急：“喂，真的會死人的——副本規則說了，十二點前沒睡著，會觸發 NPC巡查的?！?

陸晚的鑷子還在小心地夾著最后一根倒刺，頭也沒抬：“不會的?！?

她的語氣太篤定，篤定得讓江澤心里發慌?！澳悴慌挛遗掳?！”他又加了把勁，想把手臂抽回來——他可只有最后一條命了，哪敢賭？

“我說了，我會保護你的。”陸晚終于停下動作，攥著他手腕的力道沒松，眼神里的認真幾乎要溢出來。

江澤看著她，突然就泄了氣。算了，死就死吧——他這輩子，早就死過太多次了，多這一次，好像也沒什么。

他不再掙扎，任由陸晚握著自己的手。她掌心的溫度順著手腕傳過來，暖得像揣了個小太陽——這是他第一次這樣清晰地感覺到“親密”，不是隊友間的互相幫忙，是有人把他的小事放在心上，連倒刺都要一根根挑干凈。

十指連心，心跳快一點，好像也很正常吧？江澤這么想著，卻感覺心臟快跳出嗓子眼了。

“瘋女人?！彼÷曕止?，語氣里卻沒了半分責備，只剩點無奈的縱容，“兩條命也不能這么揮霍啊……”

話剛說完，他又忍不住想：陸晚到底有幾條命？她好像從來不怕死，也從來沒提過“新手豁免權”的事。

正想著，陸晚已經拿出一小瓶消毒水，棉簽蘸著藥水，輕輕擦過他手背上的小傷口?？删驮谶@時，走廊里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不是人的腳步聲。

那聲音很沉，像有人拖著沉重的鐵鏈，每走一步都帶著“咚、咚”的悶響，還夾雜著布料摩擦的窸窣聲，詭異得讓人頭皮發麻。

江澤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警報聲在腦子里瘋狂響起來：是 NPC！是午夜巡查的 NPC，還是更可怕的 Boss？

他下意識攥緊了陸晚的手，指尖微微發顫，眼前卻不受控制地閃過之前看到的畫面——那些沒在午夜前入睡的玩家，被 NPC拖走時的慘叫，還有地上濺開的血。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見過很多次了，沒什么好怕的?？陕曇暨€是有點發緊：“你……你聽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