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出生就在羅馬，我們不必羨慕。

政委拍了拍壯漢的肩膀，唏噓道，“英雄也好，狗熊也罷，都會落下帷幕。”

咕嚕嚕的響聲來得恰到時宜，壯漢臉色微紅，看了看手表尷尬道，“這個點了，都過了吃午飯的時間呢。”

政委和壯漢一前一后走進食堂，喧鬧的食堂頓時鴉雀無聲，除了小五還在悶聲扒拉著餐盤之外，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站起來盯著他們。

壯漢會心一笑，露出個大家都是男人的表情，“干啥呢，接著聊，又沒有外人。”

“隊長、政委，我們吃好了，您倆慢慢吃，我們先去準備下午的訓練。”

戰士們臉色浮現出一抹訕笑，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腳下卻很誠實，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壯漢嘿嘿一笑，露出一個十分和善的笑容，“不錯嘛，大家都這么積極，下午的訓練加倍。”

跑出食堂，正在大口喘氣的戰士們聽到這句話，腳步一頓，險些摔了個跟頭。

壯漢拿過一個餐盤，遞給打菜的老男人，“叔，跟往常一樣。”

老男人干練地接過盤子，調侃道，“小王啊，天天都這么吃，對身體可不好。”

政委看了壯漢一眼，插話道，“看他這身材，也不像是能得三高的人。”

壯漢接過盤子，憨憨一笑，“叔，您就馮操心了，我曉得。”

說罷，端著盤子，龍行虎步，大馬金刀地坐在小五對面，“小五，飯菜還合口味吧！”

小五抬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之后，埋著頭繼續扒拉著餐盤里所剩不多的飯菜。

政委打好了飯菜，徑直坐在壯漢旁邊，疑惑道，“這位小兄弟，怎么稱呼。”

小五有些局部不安，就連手中的筷子也拿不穩，掉在了地上。

壯漢摸了摸小五的頭，和顏悅色道，“小五，去那邊換雙筷子。”

小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松了一口氣，用力點點頭，“哦！”

政委一臉好奇，拉了拉壯漢衣袖，“咋回事，不準備給我講講嗎？”

壯漢臉上浮現出一抹猶豫，下意識瞅了小五一眼，“故人之子，托我代為照顧。”

政委一臉猶疑，盯著壯漢，語氣堅定地道，“我相信你，給他弄一個合適的身份吧。”

壯漢有些詫異，對著政委行了個軍禮，感激道，“謝謝！”

政委白了他一眼，語氣無奈，“如果不是你小子，誰都不好使。”

臨走之前拍了拍壯漢的肩膀，低聲道，“一切都按流程走，無規矩不成方圓。”

壯漢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拍著胸脯保證道，“那必須的，我是什么人，你還不了解嗎。”

小五拿來新的筷子擺放在餐盤上，老老實實端坐在壯漢對面，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壯漢刨了一口飯，望著小五詢問道，“小五，有沒有想過以后成為一個軍人，保家衛國。”

小五認真地想了許久，搖搖頭，輕聲細語道，“沒有！”

壯漢臉上浮現一抹難色，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那你想不想加入軍隊，成為我們當中的一員。”

小五埋著頭，渾身緊張，小手無處安放，哆嗦著道，“不，不想。”

壯漢神色一暗，臉色掙扎追問道，“你確定，想好了嗎？”

小五下定決心，抬起頭望著壯漢，眼神有些躲閃，“嗯，我想好了。”

“唉，那行吧！”壯漢長嘆一口氣，拉過小五，“走吧，我帶你在軍營轉轉，也了解我們的日常生活。”

“那行！”

壯漢拉著小五一言不發，緩緩走在有些積水的跑道上。微風拂過，帶來幾許泥土的腥味，空氣中還混雜著幾絲雨珠。

烏云慢慢退去，天空開始透出一抹光亮，成群結隊的飛鳥在云間嬉戲，排列出各種好看的形狀。

小五無聊地眺望著遠處的天際，腳步一頓，輕聲道，“叔叔，我什么時候能回去。”

壯漢身形一緊，支支吾吾道，“快了，等我忙完這陣，就送你回去。”

小五頓時喜上眉梢，略帶猶豫地問道，“叔叔，真的嗎？”

壯漢嘿嘿一笑，露出兩排大白牙，沒好氣地說道，“那，肯定是假的呢！孤兒院那片都要拆遷了，你另外四個小伙伴已經出國了，你回去能干嘛。”

小五別過臉去，眼淚無聲滑落臉頰，打著哭腔，“那，我也要回去，去找院長爺爺。”

壯漢頗為無奈，用手擦了擦小五的眼淚，認真道，“有些事注定回不去了，你院長爺爺如果有辦法，怎么會狠心把你們托付給你師哥，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

小五腦海中似有無數驚雷乍起，混亂一片，臉色蒼白，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語道，“不，院長爺爺不會拋棄我的，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壯漢一臉于心不忍，怕有什么意外，只好下狠手將小五打暈過去，嘆了口氣，“傻孩子，睡一覺就好了。”

夜深人靜，只有清冷的寒風拍打著窗戶，遠處的路燈忽明忽暗，孤零零地佇立在寒風之中，為孤單的人照亮回家的路。

小五從夢中驚醒過來，四周一片昏暗，只有路燈透過來的微亮光芒，耳邊聽不到熟悉的呼嚕聲，原來這片天地只剩下自己一人了。

他很想放聲大哭，宣泄心中異樣的情緒，不知出于什么顧慮，最后都化作了淺聲低吟。

小五呆愣愣地望著床板，兩眼空洞，像是被抽干了靈魂。

在孤兒院的時候，沒人會去思考未來會是什么模樣。或許，所有人在一起就叫做未來吧！

當他獨自一人踏上了不同的路，一個人在不知道未來的黑暗中摸索，迷茫與無助。

他也會期待有個熟悉的人能拉他一把，脫離這無盡的深淵，掙脫這片束縛他的沼澤之地。

然而，并沒有這樣一個人。或許有，但并不是期待中的身影。

他只覺得在無盡的黑暗中沉淪，奔跑、吶喊，用力全身的氣力也無濟于事，眼睜睜看著黑暗一點一點將他吞噬。

他伸開手，或許是想求助，或許在告別。

尖銳的口哨聲打破夜的寧靜，小五這才從夢中悠悠醒過來，汗水濕透了全身。

還不待小五反應過來，戰士們都穿戴整齊，迅速跑出宿舍，在操場上列隊站好。

小五披上衣服，踩著鞋子，躡手躡腳地跟著聲音的指引，躲在角落里，偷偷看他們訓練。

壯漢瞟了一眼躲在角落里的小五，轉頭對著副隊長吩咐道，“去儲物室取一套軍裝，給那小子穿上。”

“好！”副隊長仔細看了一眼蹲在角落里的小五，迅速朝著儲物室方向跑去。

感受到兩道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小五不由得往后縮了縮身子，雙腿不聽使喚，像篩糠似的打著抖兒。

壯漢昂首闊步，徑直朝著小五走過來，不由分說地拉著小五融入人群。

小五迷迷糊糊中就被推到了所有戰士眼前，腿肚子不住地顫抖，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看到這種場景，壯漢臉色一沉，暗罵了聲，“慫貨！”

壯漢接過副隊長手里的軍裝，扔到小五面前，語氣嚴厲，“小子，換上衣服，一起訓練。”

小五哪里見過這般陣勢，兩手顫顫巍巍地穿戴好衣服，依葫蘆畫瓢學著戰士們的模樣站軍姿，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

壯漢暗地里點了點頭，“向后轉，跑步走！”

寂靜無聲的操場瞬間活了過來，充斥著噼里啪啦的腳步聲，夾雜著水漿迸裂開來的聲音，月光緩緩傾瀉而下，留下個銀光熠熠的世界。

壯漢特意放慢腳步，跟在小五身旁，關切道，“如果堅持不下去，就停下來休息。”

小五依舊低著頭，沒有說話，緊緊地跟在隊伍身后，眼里帶著幾分倔強。

壯漢看著小五那般模樣，冷哼一聲，“呵呵，那你可別掉隊。”

說罷，大聲吼道，“那個，誰在前面領跑，咋娘們兒唧唧，給老子加快速度。”

副隊長聽聞，臉色一苦，不動聲色間便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壯漢心中暗自得意，不斷用眼神擠兌小五，分明再說，“小樣，堅持不住了吧，求我呀！”

小五仍然低頭不語，只是默默加快了腳下的動作，絲毫不理會壯漢的擠眉弄眼。

壯漢頓覺啞巴吃黃連，心中好似憋了一口悶氣，不吐不快。忙竄到隊伍的最前面，向著副隊長發脾氣吼道，“哼，娘們兒唧唧。”

副隊長無奈地苦笑，像個受氣的小媳婦兒，腳下不斷提速，緊緊跟在壯漢身后。

壯漢不無得意地朝著小五吹了聲口哨，那樣子好像在說，“不服，打我啊，笨蛋。”

他的愿望注定要落空了，畢竟小五曾經服過基因強化劑，而且還經歷過天賦的覺醒，體質早已不能用常理衡量。

壯漢看著依舊氣定神閑跟在隊伍身后的小五，滿臉詫異，心里盤算道，“這小子，該不會服用了基因強化劑吧！”

“他喵的，失算了，他怎么可能沒用過嘛。”

看著身后氣喘吁吁的一幫戰友，壯漢心里很不是滋味，停下腳步怒罵道，“他喵的，平時不燒香，現在連個孩子都干不過，丟人現眼。”

戰士們都一臉懵逼看著小五，那赤裸裸的眼光像是要把小五扒光一樣，嘟囔道，“怪胎！”

小五被看得渾身不自在，頭埋得更低了，大概是要找個地縫鉆進去吧！

壯漢看著小五那矯情的樣子，氣急敗壞道，“分明是個強者，卻生得一副慫蛋模樣，解散。”

強者本就不是天生的，只是人們逼著他們不斷成長，往前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