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盒子打開，遞到周媽面前。

“弟妹，這個是我們的一點小心意，望你看在多年情分下，收下吧。”

周飛笙怒從心頭起，正欲發(fā)火，周媽卻一臉云淡風輕的拉住他。

“不必了，今日是來吊唁安伯父的，告辭了。”

“你何須同她計較？”

上了車，周媽用滿不在意的口吻與他言道。

周飛笙到底是護犢子哪里見得她受委屈：“她當自己是什么？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欺辱人。真當。”

“這條路是我選的，你們是我的孩子，眼下受這些冷言冷語都是我的錯，不用遷怒與旁人。”周媽打斷他。

周飛笙猛地把剎車狠狠的踩住，車子一震，睡在后座的周青牙被彈了出去，直接撞上了副駕駛的后背。

周媽用力的拍了他一掌：“你干嘛，你妹妹還睡在后面呢。”

周飛笙臉色陰沉，眼里的恨意驚得周媽發(fā)憷。

“媽，你記著，錯的是那個男人，不是我們。以后不許看別人的臉色過日子。咱們原本就是堂堂正正的來到這個世間的。”

他把“堂堂正正”幾個字的音咬得特別重。好似要刻進周媽心里去似的。

周青牙睡得迷迷糊糊，揉了揉被撞到的腦袋，又繼續(xù)找了一個舒適的姿勢睡攤在后座上。

一通越洋電話不過響了幾聲就被人接起，對方似乎很是期待接到周飛笙的電話，口吻充滿了驚喜：“你考慮好了嗎？”

周飛笙“嗯”了一聲，仿佛這不是什么重要的決定，不過是日常隨口的應答。

明明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對方卻真心實意的同他道謝，仿佛這個決定是對方受益良多。

安父瞧見她手里的戒指，忍不住苛責道：“這么多禮物，你怎么選了這個？”

安母還沒反應過來：“怎么了？”

安父拿起手機，不知是在哪里翻到一個女人和男人的合照，他放大女人的手，指給她看。

“你這不是存心刺激她嗎？回頭弟妹還以為咱們對她有偏見？”

安母驚呼一聲：“這可怎么辦？這個戒指是我朋友給我推薦的，我不知道那個女人也有。怕是要讓他們誤會了。”

安父看了看遠處的安陽，嘆了一口氣。

“罷了，真把他繼續(xù)留在周宅，也不知道會看見什么難堪的場面，周青牙是個好孩子，可惜她媽沒能給孩子選一條好路。”

安陽的行李是被周飛笙突然清理掉的，周媽還以為周青牙會多嘴問一句，但她跟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似的，照常上學，仿佛家里從來沒出現(xiàn)過那個人一樣。

嘉興中學最開始的三人組莫名其妙的從羅倩茹變成了安陽，而后又變成了戚云祳，他跟個狗皮膏藥一樣，天天圍著周青牙打轉。

安陽從他父母來過學校以后，就再沒有出現(xiàn)過，徐宸偶爾想向周青牙打聽一兩句，看見她諱莫如深的表情，又識趣的閉上了嘴。

周飛笙前腳剛從那家公司出來，那個男人后腳就來見周媽了，她仔細端詳男人的面容，上次見他，仿佛已經(jīng)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許是生活過得不太如意，頭發(fā)大多呈現(xiàn)出灰白色，眉頭緊緊的皺著，看上去就是一個不怒自威的長者。

男人神情嚴肅，語氣不善：“孩子在你身邊，就該好好教導，公司待得好好的，干嘛非要參與老羅的爛攤子。”

周媽擺弄了一下自己新做的指甲，對他的話有些不以為然。

“不是正好省的給你們添堵嗎？”她故意刺激他。

“胡鬧，飛笙進公司是我爸同意了的，何況他是家里的長子，在別人公司打工，傳出去了成什么樣子。”男人呵斥道。

周媽嘲諷道：“長子？呵，可笑，不過是你嚴家的私生子而已，若是你爸真的把他當成自己的孫子，為什么明知你我有了孩子的情況下，還逼迫你與那個女人結婚。”

舊事重提，男人似乎被戳中了軟肋，語氣不自覺的軟和了些。

“當初那件事情，是我對不起你，你對顏合有情緒，我們都能理解，可這門婚事本就是不得已，還請你多多體諒，除了名分，我什么都可以給你。”

周媽想起那天周飛笙的那四個字“堂堂正正”，忽然覺得眼前的男人可怕極了，而這么多年，癡心妄想的自己，真是可笑。

她抬起頭，與他目光交匯，像是要看進人心里去。

“不用了，兩個孩子跟我姓，在法律上與你嚴家沒有半分關系，從今以后，請你們不要再來騷擾我們。我不想再見到你。”

男人仿佛聽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驚訝的張大了眼睛：“胡說些什么，他們明明。”

“顏合還不知道你在外面有這么大的兩個孩子吧？如果我們繼續(xù)見面，或者把飛笙繼續(xù)留在她眼皮底下，你覺得顏家的人，會怎么對付你們呢？”

不知何時，那個唯唯諾諾的女人，已經(jīng)變得如此通透了。

周媽帶上墨鏡，臨走之前補了一句：“我聽說，顏合的哥哥在江城很是吃得開。”

男人看著她的背影，忽然覺得那是一張面容熟悉但卻完全陌生的人。

她可以受旁人的指點，可以受嚴家的冷言冷語，可她不想周飛笙因為她當年的錯誤成為被人瞧不起的孩子，更不想周青牙因為家庭的原因被別的長輩出言侮辱。

等安陽清醒的時候，他已經(jīng)在異國他鄉(xiāng)了。

他最后的記憶，停留在爺爺?shù)脑岫Y上。

“少爺，你醒了？”

一個中年婦女穿著圍裙，滿面笑容的看著他。

安陽揉了揉額頭，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這已經(jīng)是第五天了，他還是沒能適應。

每一次他醒過來的時候，這個女人就站在旁邊，就跟算好了他什么時間清醒一樣，從第一次的驚嚇到現(xiàn)在的習以為常。

“我爸媽還沒回來嗎？”安陽掀開被子起來。

女人把手里的溫水和藥遞給他：“還沒呢？今天早上想吃點什么？”

安陽沒接：“我護照呢？”

女人從善如流的答道：“這個我不知道，您還生著病呢，先把藥吃了吧。”

安陽神色有些抗拒：“放桌上吧，我等會吃。”

女人聞言沒動，擺出一副不吃藥就不罷休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