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4

不過第二天晚上,大概半夜時分,庫格林、我和阿爾瓦在一起,決定買一大缸的葡萄酒,去賈菲的小屋里喝個大醉。

“他今晚要干嗎?”我問。

“哦,”庫格林說,“也許在研讀,也許在胡搞,我們去瞧瞧就知道了。”我們買了酒,從沙塔克大街[1]走了很遠才到他家。我又一次在草坪上見到他那輛可憐的英式自行車。“賈菲總是背著他的小背包,整天騎著這輛車在伯克利跑上跑下。”庫格林說,“他以前在俄勒岡的里德學院[2]也這樣。他在那兒是個平常角色。那時候我們會搞喝酒派對,招姑娘們來,往窗外跳,到城里到處搞大學男生的那些惡作劇。”

“天,他可真怪。”阿爾瓦說,咬著嘴唇,帶著贊嘆的語氣。阿爾瓦也在用心研究我們這位奇怪的、時鬧時靜的朋友。我們走進那扇小門,賈菲從他埋頭研讀的書中抬頭看了看。這回他讀的是美國詩歌。他戴著眼鏡,除了“啊”的一聲——帶著奇怪又生硬的腔調——什么也沒有說。我們脫了鞋,踩過一點五米長的小草席,坐在他身旁。我是最后一個脫鞋的,手上拿著酒瓶。我從屋子另一頭轉過身,展示給他看。賈菲突然大吼一聲“呀!”,從他盤坐的姿勢中跳起,橫跨房間向我而來,用一種擊劍的姿勢著地,手上突然現出一把匕首,尖頭刺向酒瓶,發出輕微卻清晰的“叮”一聲。除了古怪的雜技表演,那是我一生中見過的最驚人的跳躍。他看上去就像一只山羊,他真的就是,現形了。那也讓我想起了日本武士,那種高喊,那種跳躍,那種姿勢,還有他朝我做鬼臉時眼中鼓起的那種漫畫式的怒意。我感覺到,那的確是對我們打斷他研讀的一種抗議,也是對葡萄酒的抗議,這會讓他喝醉,錯失計劃好的晚間閱讀。然而,他毫不猶豫地動手打開酒瓶蓋,直接灌了一大口。我們盤腿坐下,在四個小時里朝彼此大吼新鮮的事,真是最好笑的夜晚之一。有幾段對話是這樣的:

賈菲:“好嘛,庫格林,你個老屁猴,最近在做什么?”

庫格林:“啥也沒做。”

阿爾瓦:“這都是些什么奇怪的書?嗯,龐德,你喜歡龐德嗎?”

賈菲:“除了這個老屁蛋用日語名字稱呼李白,以及諸如此類出名的胡扯外,他還行——實際上,他是我最喜歡的詩人。”

雷:“龐德?誰要把那個做作不堪的瘋子看作最喜歡的詩人?”

賈菲:“再喝點兒酒,史密斯,你講的沒道理。阿爾瓦,你最喜歡的詩人是誰?”

雷:“為什么沒人問我最喜歡的詩人是誰?我對詩歌懂得比你們幾個加起來都多。”

賈菲:“那是真的嗎?”

阿爾瓦:“也許是真的。你有沒有看過雷在墨西哥寫的新詩集——‘肉的概念之輪在顫動中轉向虛空,驅走了痙攣、豪豬、大象、人群、星塵、傻蛋、胡言……’”

雷:“不是那么寫的!”

賈菲:“說到肉,你們有沒有讀過這首新詩……”

如此這般,如此這般,最后降格成一場談話會,一場嚷嚷會,最終變成了賽歌會,幾個人在地板上大笑、打滾兒。散場時,我和阿爾瓦、庫格林在這條安靜的學院街道上勾肩搭背,步履蹣跚,用最大的音量唱著《艾利,艾利》[3],直接把空酒瓶丟在腳下,摔成玻璃碴,而賈菲的笑聲從他的小門邊傳來。不過,我們讓他錯失了他計劃好的研讀時間,對此我感覺不太好,直到第二天晚上,他突然帶著個漂亮姑娘造訪我們的小屋。他讓她脫衣服,她立刻就脫了。


[1]沙塔克大街(Shattuck Avenue),南北縱貫伯克利市的繁華大街。

[2]里德學院(Reed College),位于俄勒岡州波特蘭市,也是史蒂夫·喬布斯讀了一年就退學的高校。

[3]《艾利,艾利》(Eli Eli),猶太希伯來語童謠,阿爾瓦(艾倫·金斯堡)是猶太人。

主站蜘蛛池模板: 平塘县| 博湖县| 揭东县| 邢台县| 赤城县| 波密县| 潮州市| 靖西县| 定南县| 龙陵县| 普定县| 石河子市| 信阳市| 德兴市| 全州县| 岳普湖县| 谢通门县| 崇明县| 沅江市| 深水埗区| 武乡县| 安西县| 沙河市| 沭阳县| 信丰县| 吉水县| 安远县| 克东县| 连云港市| 静乐县| 鄄城县| 百色市| 汪清县| 罗城| 治县。| 中宁县| 安福县| 天峻县| 新巴尔虎右旗| 朝阳县| 磐石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