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的自己,眼淚一直在滴落。
數不盡的悲傷,仿佛沒有盡頭。
“花仟竹,你還在哭嗎?”另一個她這樣問道。
一直憧憬的,理想中的她。
無論她多么希望,終究還是成不了她理想中到樣子。
“為什么‘我’能得救?”另一個她驚訝地嘆了口氣。
“說到底,我不過是你的理想造就的影子,在現實中是不存在的,只存在于你的空想中那樣的存在……在這里的,從一開始就只有你一個人。”
“……!這樣的話!如果‘你’不存在的話,我無論如何也成不了‘你’的話!我這種人,如果沒有就好了……!”
她肯定做不到,誰也救不了,自己也無法得救。
她覺得是她強迫顧城雪落得那樣的結局。
到最后也沒能救他,這樣的她真的有存在的價值嗎?
“沒有‘我’也沒關系!弱小、誰也救不了的‘我’沒有任何意義!這樣的‘我’已經不需要了……!”
那些只會傷害自己的話語,停不下來的一直從我的口中溢出。
“如果無法拯救的話……就不需要弱小……我想變得強大……!”
這時,另一個她微微一笑:“沒什么,軟弱也沒關系。我不認為堅強和正確都是好的。”
“……啊?”
“你所說的‘堅強的我’是我想出來的。軟弱不一定是錯的。因為,即使是再堅強也不能拯救一切。即使再堅強,有時也會出錯。”
她無法相信這句話,不由得強烈地反駁道。
“為什么……這種事……!”
“喂,在你看來,這個我是怎么做的呢?一切都做得很好,也完全沒有傷害到‘那個人’,是那樣完美的存在嗎?”
她睜大了眼睛,沉默了。
她也受到了傷害,很多的迷茫,很多的悲傷。
她很強大,非常強大。因為這是她的理想狀態。
——但是,即便如此強大,也確實有沒能拯救的東西。
“……那么,從一開始就沒有答案嗎……所謂的英雄都是騙人的……,也救不了別人嗎……?”
她低著頭,她卻搖搖頭回答。
“不,不是的,恰恰相反。的確,無論怎樣的人,都無法拯救所有人的全部……但是,誰都能拯救那個人的某個地方。”
她抬起頭,她微笑著繼續說。
“你也是。……真的,只有‘理想中的我’是那個人的救贖嗎?那個人對你露出開心的笑容人難道沒有被救贖嗎?”
“……!”
“你要注意到,不是只有給某人指明所有的道路才是救贖,陪在那個人的身邊,一起煩惱,一起痛苦,一起思考也是一種幫助。”
她又溫柔到笑了,那個把雙手放在她的肩上,把額頭合在一起。
——仿佛與另一個她與她相連。
“做你自己就行了,這樣的你就夠了。”
“可是——我沒能拯救我的父母……!我說要保護他們,要拯救他們,可是我沒能拯救重要的人,我不能被原諒……”
“……是啊,花仟竹這就是你對‘理想’執著的原點,甚至可以說是你瘋狂的想法。小時候的悲傷經歷造就了你,一直束縛著你過去的鎖鏈。”
“另一個我”也露出了悲傷的表情。
不由自主地抱住自己的身體,縮成一團。
她的父母死了。她想要保護的那兩個人,丟下她先走了。
那時的悲傷變成了深深的后悔,一直留在心中。
如果堅強的花,如果她救了他們,他們就不會死。
不知何時,她仿佛看到了亡靈。
聽到了憎恨她的聲音,聽到了焦躁的聲音。
但其實她很清楚。那不是父母。
那是她自己。
那一天,在送別他們的那一天,決定要拯救他們的年幼的她,殺死了內心。
在幼小的心中下定決心,卻一直無法實現的這個愿望,不知不覺變成了詛咒。
兩個人一定不會允許她這樣的狀態就能獲得幸福。
這就變成了她的執念。
所以,她必須變得堅強。
因為如果不變強,兩個人一定不會原諒她。……因為她不能原諒我。
“……你真是個笨蛋。”
看著她顫抖著低著頭,另一個她喃喃道。
“你要被過去束縛到什么時候?——這真的是那兩個人所希望的看到的你嗎?”
“在父母還活著的時候,你已經是英雄了。只是跟書里寫的不一樣的英雄。……好好回想起那些記憶,為對你來說才是真正的子我。”
“……啊?”
隨著她的話,記憶突然復蘇。
——因為過于自責,一直像怨氣一樣斷斷續續地循環著的,和父母在一起的日子的全部記憶。
午后的庭院,陽光下。年幼的她趴在媽媽的膝蓋上昏昏沉沉,媽媽溫柔地對她說。
——父親母親,現在都很幸福呢——
——為什么?我還沒有成為英雄呢?我還沒就救父親母親呢——
——呵呵呵。但是,小花啊,即使沒有你的拯救,我們也能幸福——
——即使我什么都不做,兩個人也會幸福嗎?為什么?——
父親也摸了摸她的頭。
——小花啊,因為現在你讓我如此幸福。光是看到它的樣子,我們就已經得救了——
——光是看著我……就得救啦……?我不太明白……——
——現在還不知道也沒關系。不過小花啊。我們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幸福——
——因為小花……是我們的天使。我們一直愛著你——
——即使我們不能在你身邊,只有你永遠,永遠,永遠笑著——
父親和母親分別握著她的手。
“……啊……”
那是被她抹掉的真正約定,這是兩人最后留給她的真實想法。
另一個她對愕然的她說。
“明白了吧?他們并沒有憎恨你,他們賦予你的并不是所謂的‘使命’鎖鏈,而是真正的——對‘你’深深的愛。”
是的。那的確是愛,為什么會忘記呢?
這顆心確實被愛著,也被祈愿著,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只是有一種長年在她心中冰冷凝固的某種東西,終于開始溫暖地融化的感覺——
父親媽媽朝這邊微笑著。不知道這是記憶還是現在看到的幻象,這樣的景象浮現了出來。
她也終于對他們報以微笑。
因為,他們一直一直都在看著她。
她也終于明白了,父母的心愿。
——再真的謝謝你們,愛著我。
“啊,終于……已經沒事了。”
另一個她,已經從她眼前漸漸消失了,微笑著留下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