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飛機的舷窗,可以看到浩瀚的大海。前面是長長的海岸線,白色的線條是一道道泛起的浪花。沙灘,叢林,帆船,大海,提起這些,不由地讓全身每一個毛孔都興奮起來。飛機平穩地降落下來,水清走出機艙,呼吸著外面自由的空氣,他將在這里開始他的留學生活。這里的一切都是新鮮的,不過他暫時還顧不上感受這些,當務之急是先找到接機的中介幫他安頓下來,再美美地睡上一覺。
四五個同行的留學生擠上了一輛車,接待的人把他們一個個放到寄宿的人家去,像是投遞快遞一樣。水清租的是一座大別墅的一個房間,除了房主還有另外三個留學生。與他想象的不一樣,給他開門的并不是白人,而像是個東南亞人。水清用蹩腳的英語和他簡單交流了一下,確認是這里沒錯,就把行李搬進了房間。他給留學中介打了個電話詢問,中介說暫時沒有房源,就只能給他協調到這里,房間還是按照原來的標準,只是房主換成了馬來西亞人,請他將就一下。水清實在是困得不行,而且覺得主人的態度還算不錯,就說先住著看看。他關上門倒在床上,一沾枕頭就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晚飯的時候,水清在餐桌上見到了另外三個留學生,大陸的女生蘇曉彤,香港的男生潘奕澤,還有一個巴基斯坦男生Irashad。Irashad介紹說他本科的時候在中國念書,對中國印象很好,因此會說結結巴巴的中文,碩士才來的這里。晚飯是濃濃的咖喱風味炒飯,水清吃一口就要使勁咽一下,免得食物在口腔里停頓太久熏得自己難受。從另外三個人的表情,水清可以分辨出蘇曉彤才來了兩三天,她努力讓自己不要把飯吐出來,而潘奕澤來了有一段時間了,他邊吃邊看手機才能下飯,Irashad顯然是個老租戶了,他看起來吃得津津有味。男主人很黑,但卻有健康的肌肉,女主人不漂亮,而且身材胖胖的,頗似一顆飽滿黑豆,她的頭發染成了黃色,看起來像植物上發黃的莖須。一看到她,水清就忍不住要憋著笑。這一餐大家都沒什么話,就是互相認識了一下而已,吃完飯就各回各的房間了。
第二天一覺起來,水清感覺好多了。早飯他用面包機烤了面包,主人提供了牛奶,味道還不錯。水清提前了兩天到這里,目的就是倒時差,順便有空熟悉一下周圍的環境。上午,他首先想到的是去超市,看看有沒有什么吃得慣的食物。他用谷歌地圖查了查,最近的一個超級市場有兩公里遠,可是他既沒有自行車又沒有汽車,路上也看不到出租車,所以只能走著去。他平常是不怎么運動的,這次可把他給累壞了。他第一要做的就是買一輛自行車,然后弄了一大堆的面包火腿回家。中午,主人做了牛排,水清依然在其中聞到了咖喱的味道,他多加了些黑胡椒粉才把咖喱味掩蓋下去。下午,他騎著自行車去旁邊的一個華人聚居的地方逛了逛,那里有幾家華人超市,還有餐廳發廊菜市場等等。他在路邊看到一家麥當勞,就走進去買了一個原汁原味的西式漢堡。他咬了一大口,哎呀,這才是熟悉的味道嘛!購物的欲望總是在走走看看的時候產生的,他突然想起在床頭觸手可及的范圍內少了臺燈很不方便,就在一家路邊小店刷信用卡買了一盞回去。
水清把臺燈安裝在床頭,晚上睡覺的時候一伸手就能關燈了,他突然發覺自己變得很幸福。提升幸福感不需要花太大的代價,只要在收獲一點點的同時給與自己足夠的鼓勵就行了。熄了燈,水清開始在網上搜索起烤面包和火腿的視頻教程。制作步驟看著不難,水清便決定第二天考驗一下自己的學習能力。家里有現成的面包機和烤箱,他試著做了做,雖然和外面買的有差距,至少是符合自己口味的。這是水清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下廚,能把東西做熟吃下去,對他來說已經是一次突破性的勝利了。水清非常有成就感,他原以為做飯是多么難的一件事,可是跟著教程一步步做,真的很簡單。這個世界上任何大規模流行的事情都不難,否則就不能流行起來。只要勇敢邁出嘗試的第一步,實際上就已經成功了一半。
蘇曉彤顯然是聞到了水清烤火腿的香味,她特地從樓上跑下來看了看說,“是你在做東西嗎,真的是太香了,我在樓上都聞得到。”
“是嗎,你的鼻子真靈。”
“你的香腸哪兒來的?”
“我是在超市買的,你要不要嘗嘗?”
“謝謝,這兩天我吃這里的飯,真的是不習慣呢”,蘇曉彤咬了一口香腸,閉上眼睛把全部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口舌之間,然后用力地點了點頭說,“真好吃。”
“這其實是我第一次做東西吃。”
“太厲害了,第一次就能做這么好吃,那你會燒菜嗎?”
“不會,你呢?”
“我倒是會幾個家常菜,不過這里連蔥姜蒜都很少有賣的。”
“有菜場的,從這邊走幾個街區就有華人超市了,常見的蔬菜都能買到。”
“太好了,改天我有空也去弄兩個菜,回憶一下家鄉的味道。”
“那我就蹭你的菜吃咯”,水清不好意思地笑笑,“哦,我可以幫忙買菜。”
“把潘奕澤和Irashad他們倆也叫上,大家一起熱鬧熱鬧。中國人和巴鐵,就是要團結起來,在異國他鄉,我們就是親人一樣。”
到了周日,房東夫婦到鄉下過周末去了。水清去叫潘奕澤,他說最近太累了不想出去也不會做飯,聚餐完了他幫忙洗碗。Irashad倒是很樂意,他一聽說有活動,積極地說要參加。蘇曉彤列好了清單,水清就和Irashad出去采購食材。蘇曉彤掌勺,在食材很有限的情況下,弄出了幾個很不錯的家常菜,比如土豆燒肉,番茄炒蛋,耗油生菜,麻婆豆腐,另外拌了一盤蔬菜沙拉,Irashad弄了一個巴基斯坦獨到的哈利姆,還煎了牛排,水清什么都不會就在蘇曉彤的指導下煮了個紫菜蛋湯。菜都上桌了,才把潘奕澤叫過來,四個人圍坐在桌子邊,別提多開心了。
水清給大家倒上了一杯紅酒說道,“來,為中國和巴基斯坦老鐵的友誼干杯!”
水清、蘇曉彤和Irashad都站起來舉起酒杯,潘奕澤卻坐著不動。
“你是不是不喝酒啊,我給你換一杯飲料吧”,蘇曉彤說道。
“我喝酒,可是你剛才說干杯的時候把我給漏了啊”,潘奕澤看著水清。
“我說錯了什么嗎”,水清看看蘇曉彤,“咱們不都是中國人嗎?”
“不不不,應該是中國人,香港人,巴基斯坦人干杯”,潘奕澤把杯子靠過來。
“香港人不是中國人嗎”,水清把杯子收回來,避免和潘奕澤的杯子碰在一起。
“香港人是香港人,中國人是中國人”,潘奕澤自己喝了一口,又坐了下來。
“香港特別行政區是中國的領土,馬關條約被英國租借,九七之后就回歸了。”
“那是政府的事,與我無關,從我內心的認同感來說,我就是香港人。”
Irashad看水清要和潘奕澤吵起來,感覺有點摸不著頭腦,只好先坐了下來。
“行啦行啦,那我們換個說法”,蘇曉彤笑著打圓場,“為了咱們炎黃子孫和巴鐵的友誼,干杯!”
“抱歉,我是基督徒,是上帝的子民,不是什么炎黃子孫”,潘奕澤說。
這下蘇曉彤也生氣了,“香港人和巴基斯坦人沒有傳統友誼,咱們三個喝吧!”
三個人碰了一杯,搞得潘奕澤很沒意思,他匆匆吃了兩口就說吃飽了,回去自己的房間了。潘奕澤走了之后,飯桌上尷尬的氣氛才緩和過來。
開學之后,水清就忙了起來。其實他的英語水平本來并不怎么樣,也就是去麥當勞買漢堡的水平,真要理解老師上課的那些專業術語,是遠遠不夠的。不過本來水清的目的就是到國外來鍍個金混個文憑,所以報的就是個授課型的碩士,至于真能學到什么,他自己是不在乎的。老師留的作業是一個group task,要學生們自由組成三人的小組,自選課題,做個關于過往某個世界性經濟事件的分析。
水清還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作業,他感到有點不知所措,急切想找到靠譜的隊友,抱上大腿。可是在這里一個人都不認識,所以他首先要交到幾個靠譜的好朋友。下課了,他坐在座位上沒有動,想看看有沒有什么有眼緣的中國同學可以報團取暖。正坐著呢,有幾個白人過來打招呼,他們說了幾句,水清沒有太聽懂,一個人隨即做了個手勢,好像是要錢的意思。水清還是不明白,有個中國女生,看起來是其中一個人的女朋友,說道,“你要是愿意花點錢呢,我們就允許你和我們組隊,幫你完成作業。”
“對不起,我就是完不成作業,也不和你們組隊”,水清背起書包離開了座位。他感受到了侮辱,中國人為什么給了外國人一種人傻錢多的感覺,但更多的是凄涼,在異國他鄉連一個說得上話的朋友都沒有,被欺負了只能一個人孤身抵抗。或許是不甘心,他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攔住了一位中國男生,用中文問了一句,“你好,這次的分組作業,你有隊友了嗎?”
“還沒有呢”,他回答道,水清從他的眼神中同樣看出了無奈。
“那么,我們兩個來組一隊吧?”
“好啊,終于找到組織了。就我們兩個,還有另外的人嗎?”
“再找一個吧,我們看看還有沒有中國人了?”
兩個人向教室里剩下的人望去,剛才那些白人同學在遠處笑著看他們兩,還交頭接耳說著什么。水清懶得理他們,不過教室里的中國學生都走完了。
“沒事的,就我們兩個也行,相比于一個人的時候,我們已經增加了百分之百的力量了”,水清鼓勵他,也鼓勵自己。
“我叫葛涵,我是中國人。”
“我叫水清,我也是中國人”,兩個人握了握手。
兩個人說著,旁邊有人插了一句,“Can I join your group?”
水清看了他一眼,像是個印度人,就用蹩腳的英語問道,“What’s your name?”
“Varun, Indian and Chinese, we are friends, don’t leave me along, please”,他做著夸張的表情,雙手合十,好像一個被遺棄的孤兒。
水清對印度人并無惡意,只是看他臟兮兮的頭發,油膩的皮膚,還有人字拖里塞不下的臭腳,實在是不想帶他。
“帶上他吧,怎么樣?他也怪可憐的,要是不帶他,會給那群人笑話”,葛涵望了遠處那些指指點點的白人一眼,他們發出了一陣哄笑。
“Welcome to join us, Varun!”
“Thank you, thank you very much!”
就這樣,三個人的小組組成了,他們有一個月的時間來準備。Varun說他有點事情要先回去,讓水清和葛涵先把課題商量好,再一起調研就行了,做什么題目“he doesn’t care”。水清就讓Varun先走了,兩個人到學校的大草坪上坐著討論。天氣很好,草坪上有許多人坐著看書,還有人躺著睡覺。在水清和葛涵共同的記憶里,親身經歷過的最大的一次經濟事件就是九八年亞洲金融危機了,于是兩人很愉快地就將這次的研究題目定了下來,剩下的就是去圖書館查閱資料了。
隨后的幾天,水清和葛涵晚上都去圖書館看書或者上網,搜集了不少資料。可是每次約Varun,他都說有事,不是身體不舒服,就是出租屋漏水,要么就是去參加Party。兩個人都生氣,叫了幾次見他推脫,明白他是在偷懶,就索性不叫他了。過了兩天,倒是Varun主動聯系,說自己周末有空,要不要一起見面討論一下。水清和葛涵見他好像有參與的意思,就打算既往不咎,通力合作。周六早上,三個人在圖書館碰面,水清把已經搜集好的資料,包括當時的國際政治形勢以及經濟合作組織,給Varun介紹了一下。至于剩下的內容,由葛涵來分配。
“Shuiqing, he takes the part of investigating George Soros shorting Hong Kong stock market, I take the part of shorting Thai Baht, and you search for shorting pound.”
“OK, I like that”,Varun顯得很感興趣,他一邊說一邊很努力地搖著頭。
“Well, let’s start working”,葛涵很高興。
三個人就離開座位分頭去找書了,過了一會兒葛涵和水清回來了,Varun還沒有回來。兩個人覺得他可能在找書吧,就沒有在意。過了一會兒水清去上廁所,路上卻發現Varun坐在角落里看手機,一邊看還一邊笑。水清沒有管他,上完廁所就回去了。快到中午,Varun才回來,他說剛才收到一封重要的郵件,就找了個安靜的地方用手機回郵件去了,兩人都說沒關系。Varun提議說旁邊有家不錯的漢堡店,他去買午餐外帶過來一起吃。
“That’s very kind of you. I would like to have a hamburger, some chips and a cup of coke, thanks a lot”,葛涵正忙著看書,有人愿意帶飯他覺得特別感謝。
“The same”,水清其實并不想吃漢堡,不過又不想拂了Varun的面子。
“OK,thirty dollars.”
水清一驚,這么貴呢!不過既然說好吃,那貴就貴吧,兩人把錢給了Varun,就繼續看書了。Varun走后,水清對葛涵說,“早上我看Varun躲到外面去玩游戲了,根本就不像在回郵件。”
“我也覺得他有點不靠譜,咱們得盯緊一點,不要讓他糊弄我們”,葛涵說。
圖書館里是不允許吃飯的,過了一會兒Varun發了個信息過來,說飯買好了去外面吃吧,水清就和葛涵收拾東西走出去。走到外面碰見Varun,他正拎著三個塑料袋,看起來滿載而歸。Varun見把午飯遞過去,三個人就坐在草地上吃起來。水清看了看袋子上的logo,確實是一家沒吃過的漢堡店,吃起來的口感還不如漢堡王呢。辣椒放得有點多,算是有一點特色吧,但是根本值不了三十塊錢。水清和葛涵吃完了漢堡和薯條,曬著太陽喝可樂。Varun從他的塑料袋里又掏出了一盒雞米花,一個個丟到天上用嘴去接。有些沒接到掉在了草地上,他還腆著撿起來問葛涵說,“Would you like one?”葛涵擺擺手,看著水清尷尬地笑笑。
“I have an important appointment in the afternoon, so I really have to go now”,Varun突然來了這么一句,水清和葛涵既覺得意料之外,又覺得意料之中。
“Really, but we have hardly done anything today”,葛涵有點不高興。
“I can manage my part”,Varun很堅定地保證,又哀求地看著兩個人。
葛涵看看水清,水清撇撇嘴,“We check the progress everyday in the evening.”
“Sure”,Varun站起來,說了一聲拜拜就拍拍屁股走了。
“我看是指望不上他了”,水清嘆了口氣。
“我們每天都讓他把做得東西展示一下,看他怎么偷懶”,葛涵無奈地搖搖頭。
又忙了一下午,兩個人出來吃晚飯,順便閑逛了一陣。水清看到路邊有一家店的店名很熟悉,想了想正是中午買漢堡的那家店,就問葛涵,“這是中午吃的那家店吧?”
“怎嘛,你還想吃呀,中午的漢堡可辣死我了。”
“不是,咱們進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
“你別管,跟我進來”,水清把葛涵拉進店里,到了前臺那邊。他指了指價目表,“你看,中午我們吃得一個漢堡一盒薯條一杯可樂,根本要不到三十塊錢!”
“是的哎,連二十都不要”,葛涵生氣得說。
“Varun是收了我們的小費,給他自己買了一份,還多要了一盒雞米花呢。”
“他怎么這樣啊,我們對他這么寬容,他還想著占我們便宜!”
“氣死我了”,水清和葛涵走出店來,“我要打電話過去問他怎么回事”,水清掏出手機來。
“算了算了”,葛涵拉住水清,“我們現在好歹在一個小組里做事,把關系鬧僵了不好,等交了作業再和他算賬就是了!”
每天晚上,水清還有葛涵總是要問問Varun的進展怎么樣了,Varun都說一切順利。水清和葛涵有點不相信,叫他拿東西出來他又百般推脫,就是不展示出來。水清對葛涵說有點不相信Varun,想把他那部分做了,葛涵隱隱有點不安,也覺得還是自己做得好。于是兩人瞞著Varun,把他那部分完成了。到了最后一個星期,該碰面匯總資料,做一下演講的PPT了。三個人聚到一起,Varun竟然說他已經收集好了資料,但是自己打翻了水杯把電腦弄進了水開不了機,寄到廠家去維修了。水清和葛涵心里已經明明白白了,他們都不說話,只是看著Varun。
“Hey guys, it seems that you do not trust me. We are a team, right?” Varun做出一副無辜的樣子,好像是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Whatever, we’ve done your part”,水清冷冷地說。
“Fortunately”,葛涵接了一句。
Varun立刻笑了起來,他拍拍葛涵的肩膀,好像偷了零花錢沒被發現的孩子,“Since you have gathered all the materials, let me do the presentation, OK?”
“You should do the power point”,葛涵有點生氣地說。
“I really want to help you, but my computer is broken”,Varun表現得無奈。
“We can handle the presentation by ourselves, thank you”,水清毫不想讓。
“Hey hey hey”,Varun合起雙手懇求道,“I really want to help, let me do the presentation, please. Or I’ll get failed in this class”,他臉皮都皺了起來。
“Don’t screw up”,葛涵還是心軟了。水清看了他一眼,埋怨他沒有堅持到底。
水清和葛涵把ppt做好之后發給了Varun,他說這兩天會好好準備。水清問他的電腦修好了嗎,Varun說還沒有,但是他可以在手機上看。葛涵叮囑他一定要好好準備,把內容都熟悉起來,演講的時長也要控制好。到了演講那一天,水清和葛涵坐在臺下其實還有點興奮的,因為他們看了前面一些小組做的東西,明顯是敷衍了事,論功夫自己絕對比他們強。Varun雖然操著一口印度味很重的英語,不過他的的表現力挺不錯,真不知底下的觀眾是被他的表情逗笑了,還是被他的卷舌音逗笑了。
老師對于他的演講還算滿意,最后夸了一句,“Varun, You do a good job!”
“Thank you, but I’ve only done fifty percent of this work, my teammates help me with the rest, they should also be praised”,說著他使勁朝著水清和葛涵揮了揮手。
水清和葛涵并沒有搭理他,背起書包兩個人就走了,以后的課上,他們再也沒有和Varun說過一句話。Varun倒是和本地的白人越走越近,不過他們好像并不想搭理他。葛涵對水清說,“我現在知道為什么當時Varun加入我們組的時候那些白人在笑了,他們早就看出他不是什么好人。”
“為什么印度人被我們成為‘阿三’,因為亞洲人不帶他們玩,歐美人不帶他們玩,所以他們就只能被當做不入流的第三類人,就稱之為‘阿三’了,垃圾!”
水清一頭悶氣地回到家,剛到自己的房間躺下來,就接到一個電話,是個陌生的號碼。水清接起來,對面竟然是個中國人。
“你好,這里是中國駐XX大使館,我們來電是想通知您,您的銀行卡涉嫌國際洗錢活動已被凍結,目前您的身份信息正在接受當地金融機構的調查,希望您知悉可能發生的風險。”
“洗錢活動,我從來就沒有參與過,是不是搞錯了?”
“我很樂意相信您本人沒有參與此類非法活動,可能是不法分子盜用了您的身份信息進行開戶,并將銀行卡寄回了國內。相關單位正在盡力調查案件,以確保我國公民的合法權益不受侵害。但由于涉嫌的數額較大,公安機關已經立案調查,如果您現在方便,我將為您轉接到國內公安機關,由警務人員對您進行詢問并錄口供,您看可以嗎?”
水清猶豫了一下,他沒想到事情會這么嚴重,但是他覺得自己根本沒有做過什么違法的事情,怕什么呢?如果真的不敢接收詢問,反而加深了自己的嫌疑,于是回答,“好啊,我是中國的守法公民,當然有義務配合公安機關的調查。”
接下來,電話被轉接到了另外一處。“這里是BJ公安局,我是警號為xxxx的奚警官,現在由我代表中國大陸公安機關對你進行訊問,并錄音作為口供,請確保你所說的一切供詞屬實,請問你現在是否做好了準備?”
“嗯,可以的,我一定盡力配合調查。”
“好的,那么請你先提供身份信息,大陸公民身份證號以及護照號,我將與庫存資料進行比對以確定是涉案人員本人。”
水清報了一下信息,然后聽到對面一陣噼里啪啦敲鍵盤的聲音。
“身份核驗通過,現在我將告知你相關涉案信息,請嚴格保密,不得告知包括配偶和父母在內的一切親戚朋友。嫌疑人通過您的個人信息開戶的銀行卡共盜用了超八百萬人民幣的不法資金,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六十六條之規定,數額超過五十萬人民幣,屬于數額特別巨大的金融詐騙案件,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并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產。”
“什么?可是我并沒有犯罪,最多就是泄露了身份信息而已”,水清有點害怕。
“你回想一下,最近有沒有丟過銀行卡,或者在哪里刷過信用卡?”
“前幾天在一家唐人街的商店用過”,水清越想越覺得那個店主有點可疑,“沒錯,應該就是那個店主干的,他可能復制了我的卡芯,再泄露出去。”
“這種案例很多,我想了解一下詳細信息。關于那家商店的信息以及信用卡的消費記錄,你盡快提供一下,到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安機關涉外金融機構網站上登記一下,作為警方的重要偵查線索,方便我們后期調查。”
“好的,我一會兒就去辦,您說的網站是什么,我剛才沒有記下來。”
“你拿筆記一下,網址是xxxxxx,登陸進去要輸入一個案件號,xxxxx。”
“好的,好的,我馬上就辦。”
“由于案件的情節較為嚴重,近期大使館將對你進行引渡處理,請您留下住址,近期不要離開本市。”
“引渡回國,你還真把我當成犯罪分子啊,我什么違法的事情都沒做過!”
“如果確認您是無辜的,在我們完成相關取證之后,您就可以回去了。”
“那你們取證要多久?”
“這個不好說,類似的案件可能長達一年,期間您可能會被看限制出境。”
“什么,一年,肯定不行啊,你們有什么權利這樣做?”
“根據法律程序,這個是必須執行的。”
“我是無辜的,引渡回國我不能接受的。”
“如果你不接受引渡,另外一個辦法就是取保候審。”
“有什么條件呢?”
“你需要交納一筆五十萬人民幣的保證金,在案件審核完成之后會全額退還。取保候審期間,如果離開本市,你需要向大使館報告行程。案件含涉密信息,如果向第三方泄露,則認定為違反取保候審相關條例,將處沒收保證金及加重量刑。”
“那在案件審理的時候還會要求我回國嗎?”
“如果證據鏈完整,犯罪事實認定清晰,調查結果與您無關,就不需要回來。但是如果有需要您本人在場的情況,那您還得回來。”
“那行,我就交一下保證金吧。”
“保證金你轉到公安局專門開設的銀行賬戶xxxxx,記得備注一下案件號碼。”
“好的,我需要籌措一下,現在手頭沒有這么多現金。”
“請在七個工作日內完成,還有關于保證金的繳納,也是案件的涉密信息。”
“好的好的,我明白。”
“那下面我再把電話轉接給大使館。”
“行。”
還是剛才那個大使館的工作人員,向他確認了身份信息和處理辦法,并叮囑水清按照公安機關的交代嚴格執行,水清當然滿口答應。掛了電話,水清留了個心眼,他登錄了一下剛才記下來的網站,確實像是一個政府的正規網站。他算了算手邊的資金,父母給他一年的生活費是三十萬,加上自己小金庫里面的錢,差不多剛好五十萬,不過這么一來,往后的日子可就要吃土了。沒辦法,且顧眼下吧。水清把錢匯了過去,又把商家地址和信用卡消費記錄在網站上登記了一下。他火急火燎地把一切都弄完了躺在床上,感覺整個身體都被掏空了一樣。
過了兩天,蘇曉彤慌慌張張地找到水清,問水清能不能借她十萬塊錢。水清問是做什么用的,蘇曉彤支支吾吾地不肯說。水清突然意識到有點不對,就問她是不是接到了大使館打來的電話,蘇曉彤立刻點點頭,并問水清是怎么知道的。
“糟了,上當了上當了”,水清氣的捶胸頓足。
“怎么了怎么了”,蘇曉彤很著急。
“你千萬不要相信,他們是騙子,我已經被騙了幾十萬了”,水清站起來,“我要去報案,立刻報案。”水清在網上查了大使館的電話打過去,向對方說明了情況,工作人員回復說這是這個月來接到了第十起報案了。
“那能不能查到犯罪分子,追回被騙的錢呢?”
“我們已經和當地的警局聯系了,你把事情的經過詳細地再說一遍吧。”
水清又把事情從頭到尾捋了一遍,工作人員讓他耐心等消息,有了進展再通知他。水清很無奈地掛了電話,重重地癱倒在了沙發上,整個身子都陷了進去。他沒想到,才來了不到三個月,就被人騙走了所有的錢,真是太丟人了。現在他的生活陷入了窘境,可是水清不敢和家里說,他知道父母目前的生意很難。他盤點了一下目前可用的資金,就只有一萬人民幣了,怎么算都撐不過這個學期,怎么辦呢?水清咬了咬牙,他想:自己粗心大意丟的錢,一定要憑本事掙回來!
那個時候海外代購的生意方興未艾,水清想起了國內還有幾個人脈廣的好朋友,要不發動他們一起找找客源,我多跑跑腿,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水清隨后就聯系了他的三個鐵哥們,范永忠、彭浩和郎玉明,問問他們身邊有沒有類似的需求。幾個人不約而同的反應就是,客源是有,不過水清一向是不差錢的,怎么現在要做起這檔生意來了呢?水清說最近手頭緊,要賺點零花錢。你們大家都不要啰里啰嗦的,趕緊給我介紹單子過來,一單抽成百分之五,剩下的你們自己拿。二十不嫌少,二十萬不嫌多,原裝包裝,正品發票,質量有保障。這幾個兄弟學習都不好,但是現在都有生意,人際關系比較廣,單子一下子就砸過來不少。水清照單全收,放學之后就騎著自己的自行車去買買買。不過自行車裝的畢竟少,大件放不下,遠處更去不了。做了幾單賺了一點小錢后,水清就動了租車的念頭。
水清在網上查了一下,周邊有一家華人的汽車租賃市場,他看了看價格還算公道,周末就過去看車了。老板一看來的是中國人,馬上就熱情地迎了上來。
“老板,有便宜的車么?”
“有,你要哪種的?”
“雪佛蘭或者卡羅拉吧。”
“三十一天,周租一百八,月租七百。”
“我看你網上寫得比這個價格低啊?”
“那是最破的車。”
“我就要那種最破的車。”
“已經租出去了,現在最低的就是這種。”
“行吧,租兩天,五十,行不?”
“這個價格給不到。”
“都是中國人,便宜點。”
“五十五。”
“行吧,就五十五”,水清實在不會講價,也不喜歡講價,差不多就行了。
“駕照翻譯件給我,我去提車。”
這兩天,水清可真是“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南市買轡頭,北市買長鞭”,跑了不少的路,除去租金和油費,掙了三百美元,算是緩過一口氣來。這樣的生意持續了一段時間,由于傭金合理還有朋友的牽線,單子漸漸多了起來,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馬上就要到黑五了,大家都開始摩拳擦掌磨刀霍霍。水清可不用過感恩節,他的目標就是多掙錢,所以跑得也多了。忙到晚上,水清終于采購完了。回家的路上,他聽著歌在盤算有多少進項。正高興呢,朋友打電話來說,有個客戶想買一塊高端手表,加價百分之二十。水清本來覺得有點累,而且也快開到家了,可還是沒有頂得住誘惑,又掉頭奔商場去了。看看時間,商店可能快關門了,水清又把油門加大了一些,在路上飛馳起來。外面下著雨,他感到車頭有點飄,就慢慢地踩下剎車,可是車速卻不見下降,水清意識到剎車可能失靈了。他拉起手剎,車子一下沖到了路邊,重重地撞到了路邊一棟房子的院墻上。安全氣囊彈了出來,水清昏天黑地地撞了上去。
水清的意識慢慢蘇醒過來,覺得自己的身子像是被一個巨人在掌心里翻來覆去地揉了一遍,哪哪都不舒服,渾身的關節嘎嘎地響。他看到屋子的主人跑出來,他是個頭發花白的老頭,跟著他的老伴也出來了。他們過來查看了一下水清的狀況,水清感到血留到了眼睛前面,看什么都是紅紅的。那對老夫婦摸了摸他的頭,應該是感覺他還有氣,隨即撥了電話。水清暈暈沉沉地被抬上了救護車,送進了醫院。醫生看了看說,水清的頭破了,需要麻醉縫針,問水清有親人一起來嗎?水清說沒有。醫生問,那么誰來給你的手術簽字呢?水清說,我自己簽吧,他從醫生的手里接過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水清從病床上醒來,他第一想到的是,自己要支付一筆醫藥費,還要賠償人家的院墻,車上代購的東西不知道還在不在。
“How are you feeling, boy?”水清認出了眼前的人,是那個屋子里的老爺爺。
“Fine, thank you. There was some problem with my car, so I rushed into your yard.”
“Don’t worry, life is far more precious than bricks.”
“I’ll pay for it.”
“That’s fine, but take it easy. I have put your things away, come to me when you leave the hospital.”
“Sincerely, thank you.”
“Do you have any insurance?”
“I rent the car and I guess so.”
“That’s the fortunate part out of all the misfortunes.”
“I will take responsibility for your loss as soon as possible. Give me a list, please.”
“OK, I will think about it. But for now, don’t talk anymore, you need a good rest. Sleep, Sleep, Sleep.”老奶奶笑著對水清說快睡覺吧,然后拉著老爺爺離開了病房。
水清給租車公司打了電話,說了情況,要求走保險程序。不過對方一口咬定是水清開車超速,不是車子本身的問題,然后啪地一下干脆利落掛了電話。水清立刻就撥打了報警電話,可是警察表示他們并不管這些。水清丟了電話,一個人躺在床上生悶氣,他想到了家里生意上出問題的時候,會找律師幫忙打官司,可是現在人生地不熟,到哪里去找一個靠譜的律師呢,況且他連律師費都出不起。蘇曉彤打來一個電話,說她和Irashed都很擔心他,問他怎么昨晚沒有回家。水清說沒什么事,開車在路上磕碰了一下,到醫院簡單處理之后,今天就能回家了。辦完了出院手續,水清先跑到老爺爺家,他正穿著工作服,一個人在修補院墻。
“Good morning, sir”,水清不知道怎么稱呼合適,只能用了一個突兀的“Sir”。
“Hey, you come just in time, hold the fence for me please. By the way, my name is Edward, Ted for short, not sir.”
“Sorry, Ted, my name is ShuiQing, I’m Chinese.”
“Hi, ShuiQing, what does it mean in Chinese?”
“Clean water.”
“Cool. And speak of water, would you like something to drink, tea or coffee?”
“Coffee please.”
“Good, because I don’t have tea at home now,”,老爺爺爽朗地笑著,開心地像個孩子一樣,然后向屋里叫了一聲,“Jennie, coffee break, and we have a guest here.”
老奶奶Jennie端著兩杯咖啡出來,看到水清高興地說,“Oh, thank god, how are you?”
“I’m fine, thank you”,水清接過咖啡,笑著回答道。這句話他在背誦初中英文課本時說過很多遍,今天終于真心實意地體會到了它的用處。
“Look, we did decoration last year and these materials were left over in the basement. Jennie has tried many times to convince me they are useless, but finally I preserve them until now. And today, they come just in handy. Is that so, Jennie?”
“He always keeps old things”,Jennie拍了拍Ted的肩膀,笑著對水清說。
“Like you, ha ha ha”,Ted呡了一口咖啡,轉頭吻了一下Jennie的臉頰。喝完了咖啡,Jennie收了杯子進去。
“I can rent someone to do it”,水清說道,他看Ted有點累了。
“Have you got the compensation from the insurance company?”
“Not yet. The car rental company said they would not refer to the insurance, so I think I need a lawyer.”
“Small claims court, that may be a good choice, don’t be at the mercy of anyone.”
“Thank you, Ted”,水清以前聽說過小額賠償法庭,不過沒有深入了解過。“But for now, I will finish your rest job, have a relax please.”
“That’s very kind of you. As you know, since we have no children for all this long time, my old bones have worked over sixty years without any rest. But this misfortunate, in another way, makes me as like as in my twenties. Give me a hand son, that’s all I need.”
“Two, as many as I have.”
小院子修補得差不多了,Ted想留水清吃晚飯,不過水清還是拒絕了。他說家里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Ted將上次水清車里代購的東西都拿出來還給了他。水清回到家里,向蘇曉彤和Irashed輕描淡寫地說了事情的經過。潘奕澤知道水清出事了也來問候了一下,水清同樣告訴他自己沒事,不用擔心。水清上網查了查小額賠償法庭的訴訟流程,收集好材料就打電話給了汽車租賃公司,老板聽說之后,立刻表示愿意賠償損失。水清笑了笑,你們就是想欺負留學的學生。不過他還是選擇了私了,只是在網絡上給了這家公司一個差評。在留學的時間里,Ted和Jennie還時常讓水清帶上朋友去家里e做客,一直到水清回國之后他們還保持著聯系。根據Ted和Jennie夫婦的愛好,水清常從國內寄一些辣椒醬給他們。
就在學期結束之前,一場新型冠狀肺炎病毒席卷了全中國。病人初期的癥狀與普通流感無異,而且有較強的潛伏期,傳染性非常強,所以想要做到及早發現和隔離很困難。中國政府采取了緊急措施,病情嚴重省市的交通已經全面封鎖,工廠學校全面停工,所有人都呆在家中,大街上冷冷清清,商場門可羅雀。一些國外游客從中國返回后檢查出了病毒陽性反應,于是世界各國紛紛對有中國旅居史的回國人員加強了檢疫戒備。同時,由于媒體的不當宣傳,一些無知的外國人對中國人戴上了有色眼鏡,避之唯恐不及,國外的留學生因此而備受困擾。
潘奕澤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之下,不合時宜地感冒了。他在回家的路上被一群白人青年毆打,回到家時額頭流著血,衣服也被撕爛了,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哎呦,怎么啦你”,水清看到他這個樣子,連忙上去扶住。
“這幫小子能不能看看清楚,我又不是中國人”,潘奕澤捂著頭坐到了沙發上。
“你說你不說中國人,可你還是長著一張中國人的臉,這頓打不白挨。”
“啊呀,你流血了”,蘇曉彤也過來了,“我那兒有紗布,我去拿給你。”
蘇曉彤把紗布拿過來,水清和她一起幫潘奕澤包扎了,可是血還是不斷滲出來。“這幫人下手可真夠狠的,你這樣不行的,一定要去醫院”,水清說,“咱們叫上Irashed一起,他不是中國人,遇到事情可以幫我們擋一擋。”
四個人走出門,水清說,“等一下,我忘了一件東西。”水清跑去廚房里面,拿了一把菜刀別在褲腰上,用上衣蓋著,以備不時之需。出了家門,四個人一起向最近的醫院走去。路人遇到人多的地方,他們盡量都繞過去不和別人碰面。可惜你不找事,事來找你,還是有五六個白人青年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四個人只好停下來。水清看他們捋起袖子露出紋身,頭發奇形怪狀五顏六色的,肯定是來者不善。水清和Irashed兩個人擋在前面,蘇曉彤扶著潘奕澤躲在后面,雙方對峙。
“What do you want?”
“Move your ass out of my country, you Chinese virus!”
“Or?”
“Drive you out!”
“Have a try?”
“I’d like to see Chinese Kungfu today!”
“Come on, soft”,水清向前邁了一步,假裝擺出了一副武術的招式,左手做著動作讓對方過來,右手背在身后握住了插在褲腰上的菜刀。他已經感到了迎面而來的寒意,這讓身后的蘇曉彤已經瑟瑟發抖起來。說時遲那時快,當對面的胖子沖到一步遠,伸出拳頭向前打過來的時候,水清猛地抽出腰間的菜刀,用刀背朝他的膀子劈下去。“當”的一聲,水清感到了手掌里一陣瑟瑟發麻,對方已經扶著膀子蹲在了地上。水清用刀尖指著對方的臉,“Get away, before I turn to the cutter edge, now!”對面的幾個人顯然沒有想到水清身上帶著刀,更沒有想到他劈砍的樣子這么兇悍,都被他嚇住了,紛紛閃到了路邊去。水清舉著刀,護著大家走了過去。走遠了,水清才把刀收起來,他都沒有想到自己剛才能迸發出這么大的勇氣。
“真是太驚險了”,蘇曉彤顯然驚魂未定,“剛才他沖過來的時候我嚇得眼睛都閉起來了!不過我沒想到你帶著刀,而且還真敢砍人!”
“我出門的時候就是怕遇到這種情況所以把刀帶了出來,在拔刀的那一刻我感覺到自己瞬間充滿了勇氣,因為我要保護的不僅僅是我自己,還有我的同胞。”
“謝謝你”,潘奕澤有氣無力地說。
“沒關系,你雖然一直強調你是香港人,但是你身上流著的是中國人的血。”
到醫院處理好之后,水清又買了好幾打口罩,“我聽家人說,戴上口罩,有備無患。最近大家出門一定要小心,放學早點回家,不要走夜路,太不安全了。”
就這樣,大家心驚膽戰地度過了最后一段時間,平平安安地來到了期末。此時,中國的疫情基本被控制住了,病毒反而開始在國外肆虐起來。不過沒關系,四個人可以在大房子里過一個溫馨的圣誕節,而這一次潘奕澤沒有缺席。
“To our great country”,蘇曉彤站起來,舉起酒杯。
“To our great country”,水清和Irashed一起跟著說。
“To our great country”,潘奕澤也興奮地說道。
大家的酒杯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