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思想的隱蔽連續性
——從中國社會性質論戰到中國所有制改革戰略⁽¹⁾

范世濤⁽²⁾

中國當代經濟改革戰略與20世紀二三十年代中國社會性質論戰通常被看作截然不同的兩件事，由不同領域的學者研究，在不同類型的作品中討論。

然而，這兩件事之間是否真如文獻中所呈現的那樣互不相干呢？中國經濟改革總體上走了一條鼓勵民營部門自下而上生長，而不是國有部門快速私有化的道路，這在轉型經濟學中被稱為所有制改革的“有機發展戰略”。而指導中國實施這一改革戰略的對應本土理論是“公有制為主體，多種經濟成分并存的社會主義”概念。這一概念的主要倡導者不僅是中國社會性質論戰的重要人物，并且在提出和論證多種所有制并存的社會主義必要性時，明顯使用了中國社會性質論戰中用過的論式，保持了方法論上的連續性，并在當時的經濟知識條件下使其成為指導中國改革的基本理論之一。這意味著中國獨特的所有制改革戰略與數十年前的中國社會性質論戰實際上存在隱蔽的密切關系，而不像文獻中所呈現的那樣互不相關。

本文旨在建立中國當代經濟改革戰略與20世紀二三十年代中國社會性質論戰之間的隱蔽聯系，并借助科爾奈教授的所有制改革戰略分類加以現代化詮釋。本文論述按照歷史的順序展開：首先討論中國社會性質論戰中的中心問題和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理論的基本論式；其次回顧多種所有制并存的社會主義概念的提出和論證，指出首倡者薛暮橋采用的基本論式在中國社會性質論戰中已經使用過；再次指出多種所有制的社會主義實質是“有機發展戰略”；最后是小結和余論，除了簡要總結，還特別指出有機發展戰略并非總是有效的改革戰略，多種經濟成分的社會主義概念還有進一步創新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