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躍進國家安全文集(下冊)
- 劉躍進
- 23010字
- 2021-06-03 13:32:46
非傳統的總體國家安全觀
(2014年11月)
摘要:中國官方雖然在世紀之交就已提出了以“互信、互利、平等、協作為核心”的“新安全觀”,但這一“新安全觀”闡述的是對外安全方面的非傳統安全保障途徑與措施,而沒有涉及內部安全及更廣泛的其他傳統的和非傳統的安全問題,因而是低級形態的非傳統安全觀,也是低級形態的非傳統國家安全觀。當超越對外安全和國際安全,綜觀內外及其他各方面的總體國家安全問題時,中國官方當時及此后一段時間內秉持的依然是傳統的國家安全觀。與此不同,“以人民安全為宗旨”的“總體國家安全觀”,不僅在強調國家安全民本性上體現了非傳統思維,而且更通過強調“既重視傳統安全又重視非傳統安全”等多方面的論述,統一了傳統安全問題與非傳統安全問題兩方面的豐富內容,因而是一種高級形態的非傳統國家安全觀。總體國家安全觀既與傳統國家安全觀相對,又與低級形態的非傳統安全觀及低級形態的非傳統國家安全觀不同,體現出對國家安全領域傳統與非傳統兩方面眾多問題的全面性、綜合性、系統性、辯證性觀察、認識和處理,具有系統的非傳統思維和豐富的非傳統內容。但是,總體國家安全觀在論及豐富的非傳統國家安全問題時,也論及各種傳統國家安全問題。總體國家安全觀之所以“非傳統”,是因為它關注和強調了各種非傳統的國家安全問題;總體國家安全觀之所以“總體”,是因為它兼顧了傳統與非傳統兩方面國家安全問題;總體國家安全觀之所以“高級”,是因為它用非傳統思維統合了傳統與非傳統兩方面的國家安全問題。因此,我們要重視總體國家安全觀闡述的各種傳統國家安全問題,更要重視總體國家安全觀闡述的各種非傳統國家安全問題;要全面兼顧總體國家安全觀對傳統與非傳統兩個方面國家安全問題的論述,更要重點研究總體國家安全觀中涉及的各種過去長期沒有受到足夠重視的非傳統內容;要重視總體國家安全觀包括的各種非傳統國家安全內容,更要重視總體國家安全觀內含的非傳統安全思維。
關鍵詞:總體國家安全觀;非傳統國家安全觀;非傳統國家安全問題
一、從“新安全觀”到“總體國家安全觀”
2014年4月,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了總體國家安全觀,這是中共中央和中央政府國家安全理念和國家安全模式長期探索的一個必然結果。
中國共產黨成立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要為積貧積弱、外侮內亂的中國找到一條重生之路,就是為了救國救民,也就是為了國家安全。雖然當時還沒有“國家安全”概念,但中國共產黨的建立、立黨宗旨和實際工作,無疑都圍繞著近代以來中國先進分子始終思謀的一個重大問題,即如何擺脫東西方列強對中華民族的侵略欺凌和內部封建勢力對窮苦百姓的剝削壓迫。中國共產黨反帝反封建的綱領和訴求,實際上體現的正是這樣一種國家安全追求。
在中國共產黨的歷史上,其重要文獻第一次使用“安全”一詞是1945年的中國共產黨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簡稱中共七大)報告。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收入《毛澤東選集》的中共七大報告《論聯合政府》中,講到第十個問題即“外交問題”時,毛澤東指出:“中國共產黨對于保障戰后國際和平安全的機構之建立,完全同意敦巴頓橡樹林會議所作的建議和克里米亞會議對這個問題所作的決定。”(1)這里所說的“國際和平安全的機構”,就是后來的聯合國。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官方雖然在工農業生產和人民生活領域經常用到“安全”一詞,也經常用“我們國家的安全”“我國安全”“祖國的安全”等語詞來表達“國家安全”的含義,用“要準備打仗”“保衛祖國”“加強戰備”“以階級斗爭為綱”等來表達國家安全維護與保障問題,但是直到1983年都一直沒有明確使用“國家安全”一詞。這種沒有使用“國家安全”術語情況下的國家安全論述與實踐,可以稱作“對國家安全的事實性論述與實踐”,以別于1983年官方文件開始使用“國家安全”一詞后逐漸強化起來的“對國家安全的概念性論述與實踐”。
“國家安全”一詞首次在中國官方文件中出現是1983年;在中共中央文件中最早出現是在1986年。1983年6月6日第六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的政府工作報告中指出:“為了確保國家安全和加強反間諜工作,國務院提請這次大會批準成立國家安全部,以加強對國家安全工作的領導。”(2)三年之后,1986年9月中共十二屆六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指導方針的決議》,要求公民“在國家安全受到威脅、社會公共安全受到危害的時候,要挺身而出,英勇斗爭”(3)。
此后到1992年中共十三屆九中全會,“國家安全”一詞雖然在中共中央重要文件中沒再見到,但在中央政府向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以下簡稱全國人大)提交的政府工作報告中,卻多次出現。例如,1988年全國人大七屆一次會議上的政府工作報告,在“打擊危害國家安全的間諜活動”“南部非洲各國人民維護國家安全”的表述中,兩次出現“國家安全”。1989年全國人大七屆二次會議上的政府工作報告,也兩次出現“國家安全”。1992年全國人大七屆五次會議上的政府工作報告,“國家安全”又出現一次。特別是從1992年中共十四大開始,黨政官方文件中的“國家安全”開始更加頻繁出現,“對國家安全的概念性論述和實踐”逐漸成為常態。
但是,中國官方在20世紀90年代前期對國家安全的認識,都局限于傳統的國家安全問題,是一種非常傳統的國家安全觀。以1992年中共十四大報告為例,它對國家安全的論述,甚至所有涉及“安全”二字的內容,都被放在了報告的“軍隊建設”部分。正是在“加強軍隊建設,增強國防實力,保障改革開放和經濟建設順利進行”這一部分,報告出現了四次“安全”,其中一次是“國家安全”,具體內容是:“必須始終不渝地堅持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必須按照鄧小平同志關于新時期軍隊建設的思想,走有中國特色的精兵之路,把人民解放軍建設成為強大的現代化正規化革命軍隊,不斷增強我國國防實力,為改革開放和經濟建設提供堅強有力的安全保證。我國已經裁軍百萬,今后軍隊要努力適應現代戰爭的需要,注重質量建設,全面增強戰斗力,更好地擔負起保衛國家領土、領空、領海主權和海洋權益,維護祖國統一和安全的神圣使命;同時,要自覺服從國家經濟建設的大局,積極支持和參與改革開放和現代化建設,為國家的發展和繁榮貢獻力量。……要繼續加強人民武裝警察部隊和公安、安全等部門的建設,更加有力地維護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4)這種把國家安全置于軍事問題中并等同于軍事問題的觀念,無疑是一種非常傳統的國家安全觀。
此后,官方雖然從1996年開始在國際場合提出一些不同以往的新安全觀念,1997年開始使用“新安全觀”一詞,1999年把其核心概括為“互信、互利、平等、合作”,(5)2001年7月把其核心修訂為“互信、互利、平等、協作”,(6)2002年7月又通過發布《中國關于新安全觀的立場文件》對新安全觀作了系統闡述,(7)但是“新安全觀”一詞涉及的只是對外安全和國際安全問題,而不是完整的國家安全問題。在2006年后基本不再使用“新安全觀”表述之前,“新安全觀”一詞始終沒有用來陳述完整的國家安全問題,始終被限制在對外安全和國際安全領域,因而“新安全觀”在當代中國表述的始終只是非傳統的對外安全觀和國際安全觀,而不是完整的非傳統國家安全觀。如果說這種新安全觀已經是非傳統國家安全觀,那么它也是一種片面的非傳統國家安全觀。這是因為:第一,它只講外部不講內部,在處理國家安全的內外關系上具有片面性。第二,它以主觀愿望為主而對客觀現實認識不足,在處理國家安全的主客觀因素方面具有片面性。第三,它強調非傳統安全問題時丟棄了傳統安全問題,對傳統與非傳統兩個方面在當代國家安全問題中地位作用的認識具有片面性。
此外,21世紀前五六年中,官方雖然在使用“新安全觀”表述對外安全和國際安全的同時,越來越多地超出“新安全觀”的對外安全和國際安全論域,講到更多方面的國家安全問題,包括一些非傳統的國家安全問題,但一些重要文獻依然把整體的國家安全問題放在軍事國防或對外關系論域中闡述,國家安全思維和行為重點還是以軍事國防和對外安全為主的各種傳統安全問題,因而在整體國家安全問題上體現出來的是由傳統安全觀向非傳統安全觀過渡,而不是整體性非傳統國家安全觀的形成。2002年11月的中共十六大報告就是這種情況的早期表現,而2007年的中共十七大報告,則在過渡中初步體現出非傳統國家安全思維和國家安全觀上的非傳統特色。
我們知道,1992年中共十四大報告中的“安全”和“國家安全”只出現在“軍隊建設”部分;1997年中共十五大報告6次提到“安全”時,雖有3處超出“軍隊建設”而進入“經濟”“民生”和“國際”等不同部分,但另外3處的“國家安全”依然在“軍隊建設”部分。與此不同,2002年的中共十六大報告中不僅首次在黨代會上提到“安全觀”一詞,強調樹立以“互信、互利、平等、協作”為核心的“新安全觀”,而且提到“安全”次數比中共十五大報告翻了一番還多,增加到14次,更重要的是這14處“安全”和其中的3處“國家安全”更多地超出“軍隊建設”和“國際問題”,分布在了包括經濟、政治等在內的報告的不同部分,從而使報告在安全論域特別是國家安全論域呈現出一定的非傳統特色。
2002年中共十六大以后,“國家安全”一詞越來越廣泛地被用到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官方開始提到甚至反復提到政治安全、經濟安全、文化安全、信息安全等傳統的和非傳統的國家安全構成要素、影響因素和威脅因素,并且在繼續強調軍事、政治等傳統的國家安全保障力量的同時,開始涉及經濟、文化、科技等因素在國家安全保障中的作用。2004年中共十六屆四中全會的《中共中央關于加強黨的執政能力建設的決定》(以下簡稱《能力決定》)和2006年中共十六屆六中全會的《中共中央關于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都充分反映了這一趨勢,不過這一趨勢此時還沒有發展到確立一種完整的非傳統國家安全觀的階段。
2004年9月中共十六屆四中全會通過的《能力決定》,共16次提到“安全”,其中4次是“國家安全”,同時還依次出現了“公共安全”“人民生命財產安全”“新安全觀”“傳統安全威脅”“非傳統安全威脅”“國家安全意識”“國家安全戰略”“國家安全”“(國家安全)工作機制”“政治安全”“經濟安全”“文化安全”“信息安全”“國防安全”等術語,其中的“公共安全”“國家安全意識”“國家安全戰略”“國家安全”“(國家安全)工作機制”“文化安全”“信息安全”等,其中多數都是在以前中國共產黨全國代表大會報告中沒有出現過的。特別重要的是,在“堅持獨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不斷提高應對國際局勢和處理國際事務的能力”一部分,《能力決定》在中共歷史上首次對國家安全作了前所未有的集中論述,指出要“始終把國家主權和安全放在第一位,堅決維護國家安全。針對傳統安全威脅和非傳統安全威脅的因素相互交織的新情況,增強國家安全意識,完善國家安全戰略,抓緊構建維護國家安全的科學、協調、高效的工作機制。堅決防范和打擊各種敵對勢力的滲透、顛覆和分裂活動,有效防范和應對來自國際經濟領域的各種風險,確保國家的政治安全、經濟安全、文化安全和信息安全”(8)。對此需要注意的是:第一,《能力決定》在提到“促進新安全觀的樹立”時,雖然沒有再具體指出新安全觀的內容與核心,但在“新安全觀”只對外不對內的特征早已固化的情況下,這一論述顯然依舊沒有超越對外關系與國際問題,因而沒有涉及整體國家安全問題,不是整體國家安全問題上的非傳統國家安全觀。第二,《能力決定》雖然在中共十六大報告首次提到“傳統安全威脅和非傳統安全威脅的因素相互交織”后,再次講到“傳統安全威脅和非傳統安全威脅的因素相互交織”,但其在這一判斷中論述的主要內容,還是各種傳統安全問題,而且重點是國際安全和對外安全中的傳統威脅和非傳統威脅。第三,《能力決定》雖然講到安全和國家安全時已經超出了軍隊建設和對外關系,但依然把對國家安全的總體論述放在“對外關系”部分,既沒有把其獨立作為完整的一部分來論述,也沒有把其放在其他非傳統安全題目下來論述。因此,2004年9月的《能力決定》,雖然有了更多的非傳統國家安全觀的萌芽,但整體上依舊是傳統國家安全觀占主導地位。
2006年10月11日,中共十六屆六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以下簡稱《和諧決定》),再次對國家安全問題做了比《能力決定》字數稍少且差別不大的集中論述,指出要“加強國家安全工作和國防建設,保障國家穩定安全。增強國家安全意識,完善國家安全戰略,健全科學、協調、高效的工作機制,有效應對各種傳統安全威脅和非傳統安全威脅,嚴厲打擊境內外敵對勢力的滲透、顛覆、破壞活動,確保國家政治安全、經濟安全、文化安全、信息安全”(9)。通過詞頻統計我們發現,與《能力決定》16次提到“安全”(包括4處“國家安全”)相比,《和諧決定》共24次出現“安全”,其中5處是“國家安全”。這一文件,沒有再出現“新安全觀”的字樣。此后,官方的重要文件基本上不再使用“新安全觀”的提法。限于對外安全和國際安全的“新安全觀”提法沒有任何聲明地逐漸停止使用以及對國內安全的關注,說明官方不僅在事實上已經考慮到許多比對外安全和國際安全范圍更廣泛的國家安全問題,而且也在理論上思謀著一種比“新安全觀”更具概括性的整體性國家安全觀。這一歷史進程,孕育的正是具有整體性的總體國家安全觀。但是,在整體性國家安全論述涉及國內安全問題時,《和諧決定》不像10年前萌芽的“新安全觀”那樣具有突出的非傳統安全特色,相反倒是讓傳統安全思維占據了主導地位。雖然提出“文化安全”“信息安全”等非傳統安全構成要素說明官方已經越來越重視某些非傳統安全問題,但把威脅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的主要原因歸為“敵對勢力”,強調“敵對勢力的滲透破壞活動危及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強調通過“嚴厲打擊境內外敵對勢力的滲透、顛覆、破壞活動”來“確保國家政治安全、經濟安全、文化安全、信息安全”,而沒有看到國內各種非敵對性社會矛盾特別是黨政軍內部的嚴重貪腐對國家安全特別是國內安全的嚴重威脅和危害,看不到通過確立國內政治生活與社會生活的公平正義及民主法治來確保國家安全特別是國內安全的極端重要性,則說明《和諧決定》的主導思想依然是傳統的國家安全觀,而不是非傳統的國家安全觀。
但是,由于越來越多地提到各種非傳統的國家安全構成要素、影響因素、危害因素、保障措施等,特別是由于開始把國家安全問題放在國內社會問題論域中闡述,一種非傳統的國家安全觀正在不斷積累成形。2007年11月的中共十七大報告就體現了這種積累和初步形態。中共十七大報告不僅沒有再出現“新安全觀”一詞,同時還把對國家安全的整體論述放在了“加快推進以改善民生為重點的社會建設”部分的“完善社會管理,維護社會安定團結”中,而沒有像過去那樣放在軍隊國防建設部分,也沒有放在國際關系和對外政策部分。這是中共十七大報告與以往中共全國代表大會報告的一個重要區別。國家安全問題在報告中的位置變化,說明中共中央認為當前中國國家安全重點問題既不在外部,也不是軍事問題,而是國內存在的各種社會矛盾和社會問題以及如何有效化解這些社會矛盾和社會問題。報告對此的具體論述是:“完善國家安全戰略,健全國家安全體制,高度警惕和堅決防范各種分裂、滲透、顛覆活動,切實維護國家安全。”但是,國家安全確實與軍隊國防建設密不可分,因而報告在“開創國防和軍隊現代化建設新局面”中,也論到“國家安全”,指出“必須站在國家安全和發展戰略全局的高度,統籌經濟建設和國防建設,在全面建設小康社會進程中實現富國和強軍的統一”;“加強人民武裝警察部隊建設,更好履行維護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保障人民安居樂業的職責使命”。這種情況表明,非傳統的國家安全思維與非傳統的國家安全內容,在中共十七大報告中都得到了進一步的擴大和強化。
到2012年中共十八大召開時,雖然在“概念性存在”意義上還沒有出現“總體國家安全觀”的字樣,但在“事實性存在”意義上已經有了一種綜合性、總體性的國家安全觀的雛形。
根據我們所做的文本統計,1992年中共十四大報告4次提到“安全”,其中1處為“國家安全”;1997年中共十五大報告6次提到“安全”,其中3處為“國家安全”;2002年中共十六大報告14次提到“安全”,其中3處為“國家安全”;2007年中共十七大報告23次提到“安全”,其中5處為“國家安全”;2012年中共十八大報告36次直接提到“安全”,還有6處事實上也表達了新的不同方面的“安全”(如“食品藥品安全”,其實包括了2個“安全”,一是“食品安全”,二是“藥品安全”),從而使“安全”在報告中出現的次數達42次,其中4次直接表達的就是“國家安全”,同時還有2處事實上也是“國家安全”(一是“完善國家安全戰略和工作機制”中的“工作機制”事實上是“國家安全工作機制”,相應的表述在中共十七大報告中則分開表述為“完善國家安全戰略,健全國家安全體制”;二是“要適應國家發展戰略和安全戰略的新要求”中的“安全戰略”也是指“國家安全戰略”),因而“國家安全”一詞在報告中實際上出現了6次。圖1所示的,正是這些重要文本中“安全”與“國家安全”的詞頻率變化情況。

圖1 歷次中共全國代表大會報告中“安全”與“國家安全”詞頻變化
中共十八大報告比歷次中共全國代表大會報告更多地提到和論述了“安全”和“國家安全”問題,顯示出中共中央越來越像重視發展一樣重視國家安全。結合歷次報告的具體內容可以看出,中共十八大報告雖然更多地關注和重視了方方面面的非傳統安全問題,但傳統安全還是其關注的重點,只不過在國家安全問題上有了更多的非傳統內容和非傳統思維。首先,報告的“涉安”領域進一步擴大,論述也進一步加強,其中許多方面正是當前各界熱議的非傳統安全問題,例如糧食安全、食品安全、藥品安全、醫療安全、信息安全、網絡空間安全、經濟安全、人民生命財產安全、公共安全、生態安全、能源安全、資源安全和國際安全等。其次,中共十八大報告把對國家安全的集中論述置于“加強和創新社會管理”題下的安排,承繼了十七大報告在“完善社會管理,維護社會安定團結”題下集中討論國家安全的做法,反映出中共中央越來越把國內社會安全問題看作當前中國國家安全的重中之重,從而與過去把國家安全等同于政治安全和軍事安全的傳統安全思維形成了明顯區別。無論是涉及安全的領域的擴大,還是把國家安全問題置于“加強和創新社會管理”題下論述,都體現出中共中央越來越關注各種非傳統安全問題,包括非傳統的國家安全問題,并且把國家安全的重點放在國內社會安全上。由于“總體國家安全觀”概念這時還沒有出現,因而只能說這是總體國家安全觀的“事實性存在”,是總體國家安全觀的雛形,而不是總體國家安全觀的“概念性存在”和正式誕生。
直到習近平總書記在2014年4月明確提出“總體國家安全觀”這一概念并系統論述,非傳統的總體國家安全觀作為“概念性存在”才正式誕生。
二、總體國家安全觀是全面系統的高級非傳統國家安全觀
總體國家安全觀不僅是一種非傳統國家安全觀,而且是一種完整、全面、系統的高級非傳統國家安全觀。
嚴格來說,只要講到非傳統國家安全問題,那就是一種非傳統國家安全觀。但是,如果僅僅講非傳統國家安全問題而忽略甚至排斥傳統國家安全問題,那就只能是一種片面的、低級的非傳統國家安全觀。官方曾一度特別強調和倡導的“新安全觀”,如果說在國際安全和對外安全層次上還可稱作非傳統安全觀的話,那么在國家安全層次上,它只是一種片面的、低級的非傳統國家安全觀。這是因為,這一“新安全觀”只講對外安全與國際安全,沒有涉及國內安全,因而在國家安全論域中是一種缺了國內安全的片面性國家安全觀。同時,這一“新安全觀”雖然在安全本身構成上既涉及非傳統要素也涉及傳統要素,但在安全保障上卻只強調非傳統手段和措施的作用,不講甚至事實上否定傳統手段和措施的作用,因而即便在國際安全論域中,也是片面的低級非傳統安全觀。只有在安全構成、安全威脅、安全保障等各方面都既講非傳統又講傳統,才可能成為比較全面的高級非傳統安全觀。當能夠完整、全面、系統涉及各種傳統國家安全問題和各種非傳統國家安全問題,并且對傳統國家安全問題和非傳統國家安全問題做出辯證理解和處理時,才是真正的高級形態的非傳統國家安全觀。總體國家安全觀就是這樣一種完整、全面、系統的高級非傳統國家安全觀。
總體國家安全觀既講外部安全問題又講內部安全問題,而且特別強調內部安全的重要性,從而實現了國家安全領域的內外兩方面的統一。總體國家安全觀既講安全的主觀訴求又講安全的客觀形勢,是在對國家安全現實形勢判斷的基礎上提出的國家安全主觀訴求和實踐要求,因而實現了主觀與客觀的統一。總體國家安全觀既講非傳統國家安全問題又講傳統國家安全問題,因而在國家安全構成要素及安全威脅因素和安全保障上實現了傳統與非傳統的統一。因此,總體國家安全觀不僅超越了傳統國家安全觀,而且超越了低級形態的非傳統國家安全觀,超越了在它之前中國官方多年來一直強調的“新安全觀”。
總體國家安全觀是一種高級形態的非傳統國家安全觀,因而它不僅與傳統國家安全觀不同,而且與各種低級形態的非傳統國家安全觀也不同。為了準確理解總體國家安全觀在國家安全思想史和各種不同國家安全觀中的地位,我們有必要用邏輯方法對“國家安全觀”這一概念進行嚴格分類,并在這種分類的前提下定位總體國家安全觀,認識總體國家安全觀的特點。
早在十多年前專門研究國家安全觀分類問題時,我們就明確認為,無論是傳統國家安全觀還是非傳統國家安全觀(當時我們稱之為“新國家安全觀”),它們都不是一個統一的思想體系,而是對不同國家安全思想進行歸納后總結出來的國家安全觀的兩種不同的類型。針對傳統國家安全觀,我們認為:“從邏輯嚴密性的要求上講,傳統的國家安全觀是指自國家產生以來到‘冷戰’結束這一漫長歷史時期所產生和起了重要作用的各種國家安全觀,它不僅包括了近代以來特別是現代以來各種國家和國際關系理論中的國家安全觀,如理想主義理論中的國家安全觀、現實主義理論中的國家安全觀等,而且也包括古代的各種國家安全觀,如中國古代儒家、道家、法家、兵家等不同思想體系中存在的有關國家安全的思想,在古希臘柏拉圖、亞里士多德等思想家的國家理論中存在的有關國家安全的思想。”(10)同樣,對于非傳統國家安全觀,我們當時也在“新國家安全觀”的術語下作了這樣的明確解釋:“‘新國家安全觀’也不是一個具有統一思想體系甚至不是一個具有相同觀點的國家安全觀,而是對新近時期出現的各種國家安全觀的指稱——‘他稱’或者‘自稱’。‘他稱’是指有人把他人新近提出的或者在近期被廣泛關注的關于國家安全的觀點稱作‘新國家安全觀’”,(11)例如研究者把有關“共同安全”的思想稱作“共同安全觀”,把有關“綜合安全”的觀點稱作“綜合安全觀”,把有關“合作安全”的觀點稱作“合作安全觀”。(12)“‘自稱’則是指有人把自己新近提出的關于國家安全的觀點稱作‘新國家安全觀’”,(13)例如,趙英1992年就在其所著《新的國家安全觀》中把自己所表達的國家安全思想,稱作“新的國家安全觀”。(14)再如,筆者從方法論角度和理論層次上認為,“國家安全是一個復雜的社會系統,國家安全活動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因而需要運用系統方法認識和研究從普遍理論到具體事務等不同層次上的國家安全問題,樹立一種‘系統安全觀’”。(15)“‘系統安全觀’因而也可以算作是一種‘自稱’的‘新國家安全觀’”。(16)現在我們要進一步明確提出,“傳統國家安全觀與非傳統國家安全觀”及“傳統安全觀與非傳統安全觀”,是用邏輯“二分法”對其上位概念“國家安全觀”或“安全觀”進行劃分后形成的兩對具有矛盾關系(不是“對立關系”)的概念。用更邏輯的術語說,其中的“傳統國家安全觀”是正概念,“非傳統國家安全觀”是與之矛盾的負概念;“傳統安全觀”是正概念,“非傳統安全觀”是與之矛盾的負概念。因此,對于安全觀來說,除了傳統安全觀與非傳統安全觀兩類之外,沒有第三類安全觀存在的可能。對于國家安全觀來說,也只有傳統國家安全觀與非傳統國家安全觀兩類,而不會再有第三類國家安全觀。既然傳統安全觀、非傳統安全觀、傳統國家安全觀、非傳統國家安全觀都是類名稱,那么每類下就必然或多或少地具有一些不同的具體的安全觀或國家安全觀。如果說中國政府在世紀之交提出的“新安全觀”是“非傳統安全觀”類下的一種具體的非傳統安全觀,那么“總體國家安全觀”則是“非傳統國家安全觀”類下的一種非傳統國家安全觀。
由于本文要分析的是總體國家安全觀,因而下面的討論只限于“國家安全觀”,不再籠統論述更普遍的“安全觀”。嚴格來說,總體國家安全觀是以國家為安全主體的“國家安全觀”,而不是安全主體具有不確定性、游離性而不特指國家的普遍“安全觀”。由于我們把總體國家安全觀稱為高級形態的非傳統國家安全觀,因而不僅需要討論“傳統國家安全觀”與“非傳統國家安全觀”這兩個概念,而且還要討論“高級形態非傳統國家安全觀”與“低級形態非傳統國家安全觀”這兩個概念。如果說傳統國家安全觀是歷史上和現實中那些在國家安全論域強調傳統的軍事、政治、領土、主權之重要性而忽略甚至否定非傳統的文化、科技、生態等的重要意義的國家安全觀,而非傳統國家安全觀則是在國家安全論域不同程度認可或強調非傳統的文化、科技、生態、信息等方面的重要性的國家安全觀,那么低級非傳統國家安全觀就是在國家安全論域只講非傳統方面而忽略甚至否定傳統方面的國家安全觀,而高級非傳統國家安全觀則是在國家安全論域兼顧傳統與非傳統兩個方面的國家安全觀。顯然,對傳統與非傳統兩方面國家安全問題的不同認識,既是傳統國家安全觀與非傳統國家安全觀的區別所在,也是低級非傳統國家安全觀與高級非傳統國家安全觀的區別所在。對此,我們用圖2表示。

圖2 國家安全觀與國家安全問題之間的關系
根據這一圖示,傳統國家安全觀僅僅是對傳統國家安全問題的反映;非傳統國家安全觀則既可能僅僅是對非傳統國家安全問題的反映,也可能是對非傳統國家安全問題和傳統國家安全問題的綜合反映。非傳統國家安全觀反映非傳統國家安全問題是必然也是必須的,否則它就不是非傳統國家安全觀,但它反映傳統國家安全問題則不是必然的也不是必須的,因為這一點并不影響它們成為非傳統國家安全觀。這里不同的是,當一種非傳統國家安全觀僅反映非傳統國家安全問題時,它是低級非傳統國家安全觀;當一種非傳統國家安全觀綜合反映非傳統國家安全問題與傳統國家安全問題時,它是高級非傳統國家安全觀。非傳統國家安全觀因此包括了低級非傳統國家安全觀與高級非傳統國家安全觀兩種形態,其中低級非傳統國家安全觀僅僅是對非傳統國家安全問題的反映,高級非傳統國家安全觀則是對非傳統國家安全問題和傳統國家安全問題的綜合反映。總體國家安全觀正是綜合反映非傳統國家安全問題和傳統國家安全問題的高級非傳統國家安全觀。
顯然,高級非傳統國家安全觀與低級非傳統國家安全觀的分野在于,是否在關注和強調非傳統國家安全問題的同時,也關注和強調傳統國家安全問題。總體國家安全觀之所以成為高級形態的非傳統國家安全觀,主要原因就在于它既關注和強調各種非傳統國家安全問題,同時也關注和強調各種傳統國家安全問題,在整體上統籌兼顧了傳統國家安全問題與非傳統國家安全問題。總體國家安全觀因此既不同于只顧傳統國家安全問題而與非傳統國家安全問題無涉的傳統國家安全觀,也不同于只顧非傳統國家安全問題而忽略傳統國家安全問題的低級非傳統國家安全觀。這一點,在習近平強調“既重視傳統安全,又重視非傳統安全”時,得到了最集中的體現。為了深入細致研究這里體現出來的高級非傳統安全思維,我們有必要全文引用這段話:“既重視傳統安全,又重視非傳統安全,構建集政治安全、國土安全、軍事安全、經濟安全、文化安全、社會安全、科技安全、信息安全、生態安全、資源安全、核安全等于一體的國家安全體系。”(17)這段話中所涉及的“十一個安全”,其實是當代國家安全的十一個構成要素。因此,這段話也就是從國家安全構成要素上,以高級的非傳統國家安全思維,統合了傳統國家安全要素和非傳統國家安全要素兩個方面。習近平在此雖然沒有明確區分哪些是傳統國家安全要素,哪些是非傳統國家安全要素,但根據我們十多年來的相關研究,這段話事實上是強調既要重視政治安全、國土安全、軍事安全、經濟安全、社會安全和資源安全等傳統國家安全要素,又要重視文化安全、科技安全、信息安全、生態安全和核安全等非傳統的國家安全要素,要統籌兼顧這些傳統國家安全要素和非傳統國家安全要素。
在安全研究和國家安全研究人員中,把政治安全、國土安全和軍事安全看成傳統國家安全要素應該不會受到什么質疑,但是把經濟安全、社會安全和資源安全放在傳統國家安全要素中,則會使不少人感到疑惑,因為他們在認定只有非傳統國家安全觀才強調經濟安全、社會安全和資源安全三個要素的同時,也自覺不自覺地認定這三個要素是國家安全的非傳統要素。然而這樣的認識并不準確,它混淆了主觀認識與客觀存在,沒有看到主觀認識后來才認識到的事物可能客觀上早已存在了。國家安全領域就存在著這樣一些構成要素,它們雖然是后來才出現的非傳統國家安全觀所關注和強調的要素,但是客觀上卻是國家安全史上早已存在的要素。經濟安全、社會安全和資源安全都是這樣的國家安全要素。對這些國家安全史上早就存在的傳統要素的關注和強調,不是在傳統國家安全觀那里實現和完成的,而是在非傳統國家安全觀這里才實現和完成的。關注和強調這些要素的國家安全觀,不是傳統國家安全觀,而是非傳統國家安全觀。總體國家安全觀關注和強調這些傳統國家安全要素,與其強調和關注文化安全、科技安全、信息安全和生態安全等非傳統國家安全要素一樣,體現出來的都是非傳統的國家安全思維。總體國家安全觀正是由于在強調這些只有非傳統國家安全觀才強調的傳統要素和非傳統要素的同時,還強調政治安全、國土安全和軍事安全等傳統國家安全觀早已強調過的傳統要素,從而使非傳統國家安全觀強調的非傳統要素及某些傳統要素,與傳統國家安全觀早已強調的那些傳統要素,有機統一到了一個國家安全體系之中,由此才成為高級非傳統國家安全觀。
此外還需要注意的是,雖然上面只講到十一個國家安全要素,但習近平在整個關于總體國家安全觀的論述中,并非只涉及這十一個國家安全要素。在這段明確提到“傳統安全”與“非傳統安全”的論述之前,習近平在“既重視國土安全,又重視國民安全”的論述中,還涉及了一個更重要的國家安全構成要素——國民安全。因此,總體國家安全觀構建的并不是上述十一個安全組成的國家安全體系,而是包括“國民安全”在內的“十二個國家安全要素”組成的國家安全體系;甚至也不是所有國家安全要素組成的國家安全體系,而是總體國家安全觀論及的所有國家安全問題組成的國家安全體系。但是僅就總體國家安全觀強調“又重視國民安全”而言,它就進一步體現出一種高級的非傳統國家安全思維。國民安全與上述所說的經濟安全等一樣,雖然是一個傳統的國家安全要素,但卻不是一個傳統國家安全觀關注和重視的要素。在國家安全論域中,強調國民安全這一傳統要素所體現出來的,并不是傳統的國家安全思維,而是非傳統的國家安全思維;承載這種貴民重民思維和觀念的,并不是傳統國家安全觀,而是非傳統國家安全觀,甚至不是普通的非傳統國家安全觀,而是高級非傳統國家安全觀。總體國家安全觀之所以是高級非傳統國家安全觀,不僅在于它統合兼顧了傳統國家安全要素與非傳統國家安全要素,更在于它特別強調了國民安全的宗旨性、核心性和目的性。
習近平所說“既重視國土安全,又重視國民安全,堅持以民為本、以人為本,堅持國家安全一切為了人民、一切依靠人民,真正夯實國家安全的群眾基礎”一段話,在強調“國土安全”與“國民安全”這兩個傳統國家安全構成要素的時候,以非傳統的國家安全思維方式重點突出了“國民安全”這一傳統國家安全構成要素。為了認清這一問題,這里還要強調,主觀認識領域的“傳統國家安全觀與非傳統國家安全觀”這對具有矛盾關系的概念,不同于客觀社會領域的“傳統國家安全要素與非傳統國家安全要素”這對具有矛盾關系的概念。“國民安全”本身是一個傳統國家安全要素,但卻是一個傳統國家安全觀沒有給予高度關注和重視的傳統國家安全要素,相反只有在非傳統國家安全觀中,特別是在總體國家安全觀這樣一種高級非傳統國家安全觀中,國民安全才受到了它應有的關注和重視。“國民安全”之所以被認定為傳統國家安全要素,是因為無論是在人類社會的不同歷史時期,還是在當代世界不同類型的國家中,也無論在這些不同歷史時期和不同國家中的地位如何,國民都是國家的一個不可缺少的基本構成要素,國民安全都是國家安全的一個不可缺少的基本構成要素。根據國家安全學理論,國民安全還是國家安全的“原生要素”,而不是國家安全的“派生要素”。正因如此,國民安全只能是國家安全領域自古就有的傳統要素,而不可能是國家安全領域今天才出現的非傳統要素。但是,傳統國家安全觀并沒有對國民及國民安全給予高度關注和重視,只有非傳統國家安全觀,特別是總體國家安全觀這樣的高級非傳統國家安全觀,才特別強調和重視國民安全這一傳統國家安全要素。
習近平總書記闡述總體國家安全觀時對國民安全重要性的論述,不僅體現在上述具有濃厚中國傳統民本文化特色的“國民安全”概念上,而且更體現在具有馬克思主義傳統群眾史觀特色的“人民安全”概念上。習近平不僅在與國土安全的比較中強調了國民安全的重要性,而且在與政治安全、經濟安全、軍事安全、文化安全和社會安全等的比較中,特別強調了人民安全的宗旨性,指出:“必須堅持總體國家安全觀,以人民安全為宗旨,以政治安全為根本,以經濟安全為基礎,以軍事、文化、社會安全為保障,以促進國際安全為依托,走出一條中國特色國家安全道路。”(18)“人民安全”雖然與“國民安全”的稱謂不同,但在國家安全論域中基本上等同于“國民安全”,即國家中人的安全。綜合習近平關于人民安全與國民安全的兩段論述,我們認為,“以人民安全為宗旨”是當代中國國家安全的總綱領;強調“以民為本、以人為本”對接了中國傳統文化及整個人類文明,指出了民與官關系中民的本原性以及人與物關系中人的核心性;“國家安全一切為了人民”不僅進一步表達了人民安全或國民安全在國家安全構成要素中的核心性和在國家安全活動中的終極目的性,而且更強調了人民在整個國家安全體系中的主體性;國家安全“一切依靠人民”則繼承了中國共產黨群眾路線的傳統,蘊含了“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國家安全工作方針;“真正夯實國家安全的群眾基礎”則是對整個國家安全工作必須奠定在民心之基礎上的總體要求。由此,總體國家安全觀把中國共產黨“為人民服務”的宗旨和“執政為民”的理念,全面貫徹到了國家安全領域,因而是一項重要的國家安全民心設計和民心工程。(19)這就更進一步提升了總體國家安全觀的層級,夯實了其高級非傳統國家安全觀的地位。
除兼顧傳統與非傳統兩方面構成要素,強調國民安全的宗旨性和目的性之外,總體國家安全觀之所以是高級非傳統國家安全觀,還在于它既是一種強調國家安全的全面性、整體性、系統性的國家安全觀,又是一種事實上已經把國家安全方方面面內容都包容進來的全面的、整體的、系統的國家安全觀。(20)(21)
三、總體國家安全觀具有豐富的非傳統國家安全內容
無論是既包括非傳統問題又包括傳統問題的高級非傳統國家安全觀,還是只包括非傳統問題的低級非傳統國家安全觀,它們都會在不同程度上提出并強調各種非傳統的國家安全問題。作為一種高級非傳統國家安全觀,總體國家安全觀在兼顧傳統國家安全問題的同時,大量涉及并強調了各種非傳統國家安全問題,并使之成為總體國家安全觀中豐富的非傳統國家安全內容。
首先,在國家安全構成上,總體國家安全觀涉及并強調了大量的非傳統安全要素。這一點的最集中體現,就是習近平關于“既重視傳統安全,又重視非傳統安全”論述中涉及的“十一個安全”中的文化安全、科技安全、信息安全、生態安全、核安全五個非傳統國家安全要素。
在這五個要素中,文化安全和科技安全出現得比較早,大致在近代就出現了,但由于它們在近代傳統國家安全實踐中沒有發揮太大作用,因而并不是近代就存在的傳統國家安全要素。很明顯,說文化安全和科技安全不是傳統國家安全要素,并不是因為它們在傳統國家安全觀那里沒有受到重視(事實上它們在傳統國家安全觀中確實沒有受到重視),而是說它們在傳統國家安全實踐中沒有發揮什么作用。信息安全和生態安全不僅是國家安全的派生要素,而且是國家安全的新生要素,是最明顯的非傳統國家安全要素。至于核安全,顯然是一個非傳統的國家安全構成要素,但它卻不是一個與文化安全、科技安全、信息安全和生態安全等平起平坐的國家安全一級要素,而是分別置于傳統的軍事安全、資源安全和非傳統的科技安全下的三級要素。在軍事安全下,核安全是武器裝備安全的構成要素,是核武器安全問題;在資源安全下,核安全是能源安全的構成要素,是核能源安全問題;在科技安全下,核安全是科技應用安全的構成要素,是核技術應用安全問題。
這樣分析核安全時,一個新問題出現了:既然核安全是非傳統國家安全要素,那么它怎么會出現在傳統的軍事安全、資源安全之下呢?這就是傳統國家安全問題與非傳統安全問題之間關系復雜性的表現。一個傳統國家安全要素下,其二級、三級構成要素中,可能會有某些非傳統要素;一個非傳統國家安全要素下,其二級、三級構成要素中,可能會有某些傳統要素。在傳統的軍事安全要素下,出現非傳統的核武器安全,就是這種情況;在傳統的資源安全要素下,出現非傳統的核資源安全,也是這種情況。當然,在一些非傳統安全要素下,也可能出現傳統的國家安全要素。例如,在非傳統的信息安全要素下,就包含有傳統的國家秘密安全問題。如此等等,體現出傳統國家安全要素與非傳統國家安全要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交織、相互滲透的復雜情況。
因此,總體國家安全觀涉及的非傳統國家安全要素,除了上述“十二個安全”中直接呈現出來的文化安全、科技安全、信息安全、生態安全和核安全這五個要素之外,很可能在國民安全、政治安全、國土安全、軍事安全、經濟安全、社會安全和資源安全這七個傳統國家安全要素之中,還存在著更多二級的、三級的非傳統國家安全要素。這些非傳統國家安全要素,雖然在習近平總書記關于總體國家安全的論述中沒有被明確提到,但在深入研究總體國家安全觀時,卻必須把它們一一揭示出來。這既能夠加深我們對總體國家安全觀非傳統特性的認識,也能夠使我們進一步看到總體國家安全觀包含的非傳統國家安全要素的多樣性、多級性、復雜性和豐富性。
其次,在國家安全環境問題上,總體國家安全觀關注到多種影響和危害國家安全的因素,其中最重要的是恐怖主義這一非傳統威脅因素。
習近平2014年4月15日關于總體國家安全觀的論述,雖然沒有直接用“國家安全環境”及“影響和危害國家安全的因素”這樣的提法,但其中關于“增強憂患意識,做到居安思危”的論述,說明當前中國國家安全有憂有患;關于“內外因素比歷史上任何時候都要復雜”的論述,其中的“因素”就是影響或危害國家安全的因素,是“內憂外患”問題;關于“發展是安全的基礎”“富國才能強兵”的論述,其實是發展和財富對國家安全的影響問題。
此前,習近平在2013年11月十八屆三中全會上說明國家安全委員會成立之必要性時,直接提到“各種可以預見和難以預見的風險因素明顯增多”,(22)這其實是從“可以預見”和“難以預見”的角度對威脅和危害國家安全的因素作了分類。事實上,從2002年中共十六大開始,官方對威脅和危害國家安全的因素還有另一種分類,這就是“傳統安全威脅和非傳統安全威脅的因素”。這一分類,在中共十六大報告、中共十六屆四中全會決定、中共十六屆六中全會決定、中共十七大報告、中共十八大報告以及其他一些論及國家安全的重要文件中都曾廣泛存在過,而且至今也是對威脅和危害國家安全因素的一種有效分類。加上前面所說“內外因素”從內部和外部的角度進行分類,就出現了對威脅和危害國家安全因素的三種分類。這三種分類,各有用處,可以根據實際情況選擇使用。我們多年來在國家安全理論研究中講到這一問題時,則是從“自然”與“社會”及“內部”與“外部”這兩個角度進行分類的。
提出總體國家安全觀后,2014年4月25日,習近平又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四次集體學習會上集中談到國家安全,指出“新形勢下我國國家安全和社會安定面臨的威脅和挑戰增多,特別是各種威脅和挑戰聯動效應明顯”。這里兩次提到的“威脅和挑戰”,指的就是各種威脅和危害國家安全的因素。習近平在這次講話中還重點講到反恐,強調“暴力恐怖活動漠視基本人權、踐踏人道正義,挑戰的是人類文明共同的底線,既不是民族問題,也不是宗教問題,而是各族人民的共同敵人。”他同時指出,“堅決遏制和打擊境內外敵對勢力利用民族問題進行的分裂、滲透、破壞活動。”顯然,恐怖主義、敵對勢力、分裂、滲透和破壞等,都是直接威脅和危害國家安全的因素。如果說這里提到的敵對勢力、分裂、滲透和破壞是危害國家安全的傳統因素,只有恐怖主義才是危害國家安全的非傳統因素的話,那么緊接著從“維護國家安全”角度提到的各方面社會政治工作,其中包含的影響國家安全的因素,絕大多數則是非傳統因素。具體來說,習近平這次講話提出的“高舉各民族大團結的旗幟”,“加強基層組織和基層政權建設,多做深入細致的群眾工作”,“正確把握黨的民族、宗教政策,及時妥善解決影響民族團結的矛盾糾紛”,“維護社會和諧穩定”,“預防化解社會矛盾”,“增強發展的全面性、協調性、可持續性”,“保障和改善民生工作”,“促進社會公平正義、增進人民福祉”,“協調各方面利益關系”,“推動發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體人民”,“維護群眾合法權益”,如此等等,廣泛涉及影響中國國家安全的各種具體的社會因素,特別是非傳統的社會因素。
然而無論是傳統因素,還是非傳統因素,所有影響和危害國家安全的因素,都是總體國家安全觀應該關注和包納的內容。為此,有必要根據我們多年來形成的國家安全理論分析框架,從影響和危害國家安全的因素兩個方面,綜合分析總體國家安全觀已經直接或間接涉及的以及應該涉及的影響和危害國家安全的因素問題。
根據多年來的國家安全理論研究,我們認為可以從自然與社會、內部與外部兩個方面來分析影響國家安全的因素和危害國家安全的因素。從自然和社會兩個方面來看,影響國家安全的自然因素包括國土面積、地理位置、自然資源、氣候條件和人口數量等;影響國家安全的社會因素則可進一步分為內部因素和外部因素,其中內部因素包括國家體制、大政方針、國民素質和民族宗教問題等,外部因素包括時代主題、世界格局、國際秩序、國際安全和鄰國關系等。圖3可以簡略地把這些影響國家安全的因素描述出來。

圖3 影響國家安全的因素
對于危害國家安全的因素,也可以分為自然與社會兩個方面,自然因素即“天災”,包括洪、澇、旱、震、蟲、疫、風、火等;社會因素即“人禍”,也可分為內部與外部兩個方面,內部因素即“內憂”,包括內戰、內亂、分裂、破壞、極端主義和國內恐怖主義等,外部因素即“外患”,包括軍事入侵、政治顛覆、文化滲透、隱蔽行動和國際恐怖主義等。圖4可以簡略地把這些危害國家安全的因素描述出來。

圖4 危害國家安全的因素
圖3和圖4所列的影響和危害國家安全的因素,有的是傳統安全因素,有的是非傳統安全因素,而在理解總體國家安全觀時更需要關注和強調的,則是其中的非傳統因素。在影響國家安全的因素中,自然資源、人口數量很大程度上是非傳統的自然因素,民族問題、宗教問題、時代主題等也主要是非傳統的社會因素。在危害國家安全的因素中,各種天災基本上都是傳統因素,多數人禍也是傳統因素,只有國際恐怖主義及國內恐怖主義是比較明顯的非傳統因素。至于分裂活動、極端主義,很多人把其作為非傳統因素來講,但它們實際上是歷史上早就存在且產生過重大危害的傳統因素。
對于這些影響國家安全的因素和危害國家安全的因素,習近平在2014年4月15日闡述總體國家安全觀時并沒有具體提到,而習近平此后在4月25日的政治局集體學習中具體提到的各種因素,如恐怖主義、敵對勢力、分裂、滲透、破壞、民族、宗教、群眾、社會矛盾、民生工作、公平正義等,這兩個圖示也沒有完全列出,但同時有許多因素是習近平4月25日講話和這兩個圖示都明確列出過的,如恐怖主義、分裂、破壞、滲透等危害國家安全的傳統安全因素,再如民族、宗教等影響國家安全的非傳統安全因素。為了更全面、具體、深入認識和研究各種影響和危害國家安全的因素,包括傳統因素和非傳統因素,我們在深入研究和貫徹落實總體國家安全觀時,必須把各種影響和危害國家安全的因素盡量全面、系統地考慮進去,使其成為總體國家安全觀的有機組成部分。
最后,國家安全的維護和保障是總體國家安全觀的重點所在,總體國家安全觀為此論及維護和保障國家安全的各種措施,其中包括大量具有戰略意義的非傳統的國家安全保障措施。
與傳統國家安全觀特別重視政治安全、政權安全相適應,傳統國家安全觀在國家安全保障上特別倚重軍事攻防和政治鎮壓。與此不同,各種非傳統安全觀,無論是非傳統國際安全觀,還是非傳統國家安全觀,抑或非傳統的普遍安全觀,都特別強調非傳統措施和手段的重要作用,甚至不惜忽略甚至否定傳統措施和手段的作用。與片面強調非傳統措施的各種低級非傳統安全觀不同,總體國家安全觀作為一種高級非傳統國家安全觀,在維護和保障國家安全問題上,統籌兼顧了傳統和非傳統兩方面的措施和手段,同時又強調各種非傳統措施和手段的治本性作用。
在十多年國家安全理論研究中,我們對國家安全保障措施和手段進行了分類。我們先把國家安全保障分為保障機制和保障活動兩個方面,接著又把保障機制分為硬件和軟件兩類,把保障活動分為硬手段和軟手段兩類,最后根據這兩個層次的分類列出各種具體措施和手段(見圖5)。

圖5 國家安全保障體系
如圖5所示,國家安全保障機制的軟件構成包括法律(國家安全法律體系)、制度(國家安全制度)、觀念(國家安全觀)、戰略(國家安全戰略)、政策(國家安全方針政策)、管理(國家安全管理)、人心(爭取人心)和民主(民主政治建設)等;國家安全保障機制的硬件構成包括軍事隊伍、政治機構、情報部門、經貿領域、文教戰線、外交機構和外事機構等;軟手段的國家保障活動包括發展經濟、國家安全宣傳、國家安全教育、國家安全公關、政治社會變革、政治社會創新、外交活動和外事活動等;硬手段的國家安全保障活動包括軍事攻防、政治鎮壓、情報保衛和監禁流放等。
顯然,圖5對國家安全保障所做分類和列舉,不是從傳統與非傳統角度進行的,而是從機制與活動的區別、硬與軟的區別的角度進行的,其中每一類都既有傳統的內容,又有非傳統的內容。
總體國家安全觀和習近平關于國家安全的多次講話,重點內容都不是國家安全構成要素以及影響和危害國家安全的因素這些方面的問題,而是如何維護和保障國家安全的問題,但是卻沒有從傳統安全與非傳統安全的角度對維護或保障國家安全的問題進行分類,而且也很少對保障國家安全的手段和措施進行嚴格分類,多是根據實際工作的邏輯順序展開論述。
為了說明習近平總書記關于總體國家安全觀的論述重點是國家安全維護與保障,為了說明這些論述并沒有從傳統與非傳統的角度劃分國家安全保障問題,同時也為顯示這些論述大量涉及的國家安全維護與保障問題既包含傳統措施和手段,也包含非傳統措施和手段,這里對習近平2014年4月15日在主持召開中央國家安全委員會第一次會議時的講話(以下簡稱講話)中的相關段落按先后順序做一深入分析。
第一,講話強調“要準確把握國家安全形勢變化新特點新趨勢,堅持總體國家安全觀,走出一條中國特色國家安全道路”,是從維護和保障國家安全角度提出的一個總體新要求,其中既有傳統性要求,也有非傳統性要求。講話要求“準確把握國家安全形勢新特點新趨勢”,是普遍適用于黨政軍各類工作的傳統做法,在國家安全領域也是一個需要認真對待的傳統做法。但是,講話要求“堅持總體國家安全觀”,則是從國家安全的角度提出的一個完全新穎的非傳統安全措施,對中國國家安全來說具有綱領性指導作用。講話提出“走出一條中國特色國家安全道路”,與官方在其他方面強調“中國特色”沒有本質區別,只是把這一普遍原則運用到國家安全領域時產生了新意,與其他國家的做法及中國國家安全領域過去的做法比較,也具有濃厚的非傳統特色,是一條重要的非傳統國家安全保障措施。
第二,講話中提到的“憂患意識”和“居安思危”,是中國傳統國家安全思想的重要內容;把“增強憂患意識,做到居安思危”,作為治黨治國的“重大原則”,其實也是把其作為維護和保障國家安全的重大原則。這樣的原則,對中國人來說,無疑是保障國家安全的傳統思維和傳統做法。
第三,講話指出,成立國家安全委員會是為了“更好適應我國國家安全面臨的新形勢新任務,建立集中統一、高效權威的國家安全體制,加強對國家安全工作的領導”。這其實就是為了保障國家安全。雖說設立國家安全機構,確立高效的國家安全機制,是保障國家安全的傳統做法,但對于中國來說,由于過去這方面比較欠缺,因而多少有些非傳統安全的色彩。
第四,在講話提出的“以人民安全為宗旨,以政治安全為根本,以經濟安全為基礎,以軍事、文化和社會安全為保障,以促進國際安全為依托”中,除“以政治安全為根本”“以軍事安全為保障”是非常明顯的傳統安全措施外,“以人民安全為宗旨”,“以經濟安全為基礎”,“以文化、社會安全為保障”,“以促進國際安全為依托”,都是在當代保障國家安全時必須重視的非傳統措施和手段。這里必須注意的是,“以人民安全為宗旨”所強調的,并不是由人民來保障國家安全,而是保障國家安全的根本目的是為了人民的安全和利益。這一國家安全新觀念,具有非常強烈的非傳統特色,是當代國家安全工作的根本原則。
第五,講話要求“必須既重視外部安全,又重視內部安全,對內求發展、求變革、求穩定、建設平安中國,對外求和平、求合作、求共贏、建設和諧世界”,是從內外兩個方面對保障國家安全的措施進行劃分,同時論述了各種具體措施和辦法,其中除“求和平”具有傳統特色,可以看作傳統的國家安全保障措施和辦法外,“求發展”“求變革”“求穩定”“建設平安中國”“求合作”“求共贏”“建設和諧世界”等,則都是非傳統的國家安全保障措施和辦法。
第六,講話強調“既重視國土安全,又重視國民安全,堅持以民為本、以人為本,堅持國家安全一切為了人民、一切依靠人民,真正夯實國家安全的群眾基礎”,具有非常突出的非傳統安全特色,其中包括的緊密相關的各種措施和方法,如“以民為本”“以人為本”“一切為了人民”“一切依靠人民”“夯實群眾基礎”等,雖然或者具有中國歷史文化的傳統特色,或者具有中國共產黨宗旨和工作方法的傳統特點,但在國家安全領域,這些都是非傳統的國家安全保障措施和方法。
第七,講話要求“既重視傳統安全,又重視非傳統安全,構建集政治安全、國土安全、軍事安全、經濟安全、文化安全、社會安全、科技安全、信息安全、生態安全、資源安全、核安全等于一體的國家安全體系”,其中包括的“十一個安全”都是國家安全的構成要素,而不是保障國家安全的措施,但把它們放在一起作為國家安全體系的內容,提出“構建”“一體的國家安全體系”,其實是以這些國家安全構成要素為保障對象來構建一體化的國家安全保障體系,因而既包含了傳統安全思維,同時也有強烈的非傳統安全意味。
第八,講話雖然圍繞國家安全展開,但又把“安全”與“發展”聯系起來論述,要求“既重視發展問題,又重視安全問題”,指出“發展是安全的基礎,安全是發展的條件,富國才能強兵,強兵才能衛國”,這體現出來的是一種辯證的非傳統安全思維,其中關于發展對國家安全重要性的論述,更說明國家各方面的全面發展是保障國家安全的重要力量,而且是非傳統的國家安全保障力量。
第九,講話在把安全與發展聯系起來認識的同時,又把自身的國家安全與其他國家的安全及國際安全聯系起來認識,從而使總體國家安全觀具有了寬闊的國際視野和時代特征,體現出廣闊的非傳統安全胸懷,開拓了保障國家安全的更廣泛的非傳統途徑。“既重視自身安全,又重視共同安全,打造命運共同體,推動各方朝著互利互惠、共同安全的目標相向而行”一段中“重視共同安全”的目標、“打造命運共同體”的措施、“互利互惠”和“相向而行”的做法,與前面講到的“以國際安全為依托”,都是要在與他國安全、國際安全聯系中保障中國安全的重要的非傳統思路和措施。
第十,“中央國家安全委員會要遵循集中統一、科學謀劃、統分結合、協調行動、精干高效的原則,聚焦重點,抓綱帶目,緊緊圍繞國家安全工作的統一部署狠抓落實。”這段論述提到的國家安全委員會工作原則和具體方法,如果放到其他工作上,可能是早已形成并一直如此做的傳統原則和方法,但放在國家安全領域,與其他國家的國家安全活動及中國過去的國家安全工作相對比,則在許多方面體現出不同以往的非傳統性。
從傳統與非傳統角度對國家安全問題進行分類,是當今比較普遍的做法,雖然強調和突出“非傳統”會使國家安全工作和國家安全研究顯出更多的新意,但如果為了非傳統而非傳統,就極可能對整體性國家安全工作和國家安全研究產生不利影響。總體國家安全觀雖然在某些地方也講傳統與非傳統的區別,講兼顧傳統與非傳統兩個方面,但并沒有在國家安全領域到處都機械地以“傳統”與“非傳統”進行分類,而是在根據“傳統”與“非傳統”進行分類的同時,也根據實際情況從“內”與“外”等不同角度進行分類,或者根據輕重緩急來列舉論述相關問題,從而把傳統與非傳統有機地融合在整體性國家安全問題和論述之中。總體國家安全觀由此成為一種非傳統國家安全觀,但卻不是只講非傳統的低級非傳統國家安全觀,而是兼顧傳統與非傳統的高級非傳統國家安全觀。各種非傳統國家安全問題被總體國家安全觀所強調,各種傳統國家安全問題也同樣被強調。總體國家安全觀在論及豐富的非傳統國家安全問題時,同樣也論及各種傳統的國家安全問題。本文之所以重點論述總體國家安全觀的非傳統性及總體國家安全觀中豐富的非傳統內容,也只是因為這些非傳統的國家安全問題在當前比較突出,是總體國家安全觀面對現實時必須首先解決的問題。但是,總體國家安全觀之所以“非傳統”,是因為它關注和強調了各種非傳統的國家安全問題;總體國家安全觀之所以“總體”,是因為它兼顧了傳統與非傳統兩方面的國家安全問題;總體國家安全觀之所以“高級”,是因為它用非傳統思維統合了傳統與非傳統兩方面的國家安全問題。因此,我們要重視總體國家安全觀闡述的各種傳統國家安全問題,更要重視總體國家安全觀闡述的各種非傳統國家安全問題;要全面兼顧總體國家安全觀對傳統與非傳統兩個方面國家安全問題的論述,更要重點研究總體國家安全觀中涉及的各種過去長期沒有受到足夠重視的非傳統內容;要重視總體國家安全觀包括的各種非傳統國家安全內容,更要重視總體國家安全觀內含的非傳統安全思維。
(1)毛澤東.論聯合政府[EB/OL].中國共產黨歷次全國代表大會數據庫,人民網,http://cpc.people.com.cn/GB/64162/64168/64559/452698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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