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聞聲，臉上的表情不變。
似乎早就料到如此，他笑著問道：“那么，楊默兄弟，又是什么意思？”
楊默將茶杯放下，豎起三根手指。
唐明啊呀了一聲，苦笑道：“楊默兄弟，你這樣我們可是會沒有什么賺頭的啊。”
楊默只是回以淡淡一笑。
諸如此類賺不到錢之類的話，聽聽就好，這幅象牙麻將，縱然唐明三十萬收掉，反手一賣也能賺個好幾萬。
以他們這些人的人脈和手段，除非打眼，否則，出手虧本這種事？于他們而言，那真的很困難。
“行吧，既然楊默兄弟快人快語，我也不好再還價。”唐明嘆了口氣，注視著楊默的雙眼，應允道：“就按你的意思。”
“三十萬。”
楊默微微點頭，拿起已有些涼了的茶水，又抿了一口，差點又興奮起來的心緒一時平復許多。
唐明的動作很快，在轉讓合同擬好，經過確認之后，楊默看著金額到賬的短信提示，交易完成。
三十萬，就這樣落入口袋里了。
楊默臉上不禁露出一抹微笑，夸贊道；“唐老板做事同樣不拖泥帶水，和你做買賣，確實讓人心情舒暢。”
“楊默兄弟謬贊了。”唐明輕輕搖頭，心思顯然已經全部放在了象牙麻將上，而不在這些客套的對話里了。
楊默自是心領神會，也不愿再多有打擾，便起身言道：“錢貨兩訖，那我就先告辭了，唐老板。”
“楊默兄弟慢走。”
唐明立刻相送。
做成了一樁好買賣，禮數也是要盡到的。
兩人一路出了大堂，就見陳七狗噌的一下躥到唐明的面前，瞪著那雙系滿血絲的眼睛，焦躁無比地問道：“唐老板！唐老板！那副麻將，真是老物件？！”
唐明皺了皺眉，這人臉皮真有夠厚的，自己剛才說那么重的話他還不走，當即便問道：“你怎么還在這里？”
“唐老板！您就告訴我吧！”陳七狗迫切無比地懇求著，從兩人一臉笑意地走出來時，他心里那個不可置信的荒誕猜測就愈發真實了起來，這讓陳七狗幾欲抓狂，故而特地來問個明白。
眼見對方頗有點死纏爛打的架勢，唐明面露不悅，語氣冷淡道：“這件事情和你無關，請你出去。”
陳七狗一急，還想說話，就聽見一旁的楊默悠然道：“那是一副象牙麻將。”
前者一怔，隨即回過神來，失聲道：“象牙麻將？！”
作為多年的老荒貨販子，象牙制品的老物件他是再清楚不過的了，更明白一副象牙麻將的價值，當下便只覺得氣血上涌至腦門，心口絞痛，哆嗦得說不出話來。
象牙麻將啊！
最少十幾萬的老物件！
那特么一開始就是他的東西啊！這個漏本來該他撿的啊！
看著臉色蒼白無比，悔青了腸子以致于雙眼瞪得都快暴凸而出的陳七狗，楊默回想起往日的種種紛怨，當下只覺得心情無比舒坦。
有什么能比看見現在這種場面更讓人解氣的？
揍他罵他，都不如讓他知道自己錯過了什么樣的漏而追悔莫及！
此時的陳七狗已痛苦到快癱軟在地上，只顧攥著雙拳捶胸砸頭，身后布袋里剛從北苑拆遷老樓里收來的物件灑了一地，他也渾不在意，只是大腦一片麻木。
沒興趣再看下去的楊默，轉身便走出了博寶堂。
后邊，是唐明提高音量要求陳七狗趕緊離開的怒斥以及后者嘶聲自責的哀嚎怒聲的嘶吼：楊默，老子不會放過你……。
——
進入人群里，楊默掃量著兩邊的攤位，走走停停，視線不斷在那些擺著的老物件上停留，但，卻沒起到什么作用。
“難道說，是方法不對？要等到眼睛痛上一次，或者，碰見真物件，才會出現看見那種光點的反應？”
他頗為疑惑，不肯放過每一個嘗試的機會。
碎瓷片、老舊字畫、損了半邊角的木雕、完好的硯臺……
不知掃過了多少，感覺有些疲累的楊默低下身，微微嘆了口氣，隨意地望向身旁一個攤位時，那里的一堆銅銹密布的銅錢上，突然也跳出了數十個光點！
他猛然一怔，掃了一眼周遭，包括攤主都無人注意到那里的異象，心里一松，便連忙將視線移向一邊，側著頭蹲在攤位上，沖那名正看著小說的攤主問道：“兄弟，這些銅錢，怎么賣？”
對方聞聲抬起頭，有些懶散的態度立即一變，頗為熱切地道：“怎么，聽您這意思，是想把這堆銅錢包圓了？有眼光，這些可是我祖上傳下來的，好幾個朝代的都有呢，前些天才找著，要不是為了生計，我可……”
他花還未說完，便被楊默抬手止住了話頭：“好了，我之前也是擺攤賣這些玩意兒的，你這些連外行都騙不了的話，就別說了。”
“給個一口價吧兄弟。”
那攤主一愣，上下打量了楊默一眼，嘖道：“我還真沒瞧出來您是個同行，行吧，這堆銅錢總共一百來個，你給個四百塊拿走吧。”
“四百？”楊默笑了起來，他也沒往銅錢堆那里看，只是從中捻起一枚，摸著上面的濃重銹結，言道：“這堆品相也值四百？相似的銅錢我去一些偏遠村子里也不是沒收過。”
“大哥，這平均一個也就四塊錢好吧。”攤主無奈地道，神情看著確有幾分真切，但實際上……是假的。
這堆銅錢的確是他之前翻箱倒柜找出來的，但不是祖傳，而是之前一次進仿瓷時別人給的附贈品，沒有成本，賣多少就賺多少，雖說怎么都不虧，可要是能多賺，他還是很樂意的。
但，楊默顯然不受其表情影響。
“一百塊，再多我就換別家。”
他如是說著，態度淡然，不留任何余地。
攤主頓時唉聲嘆氣，連道虧本了的同時，雙手打包的速度簡直快如閃電，轉瞬便將一堆銅錢裹好遞給了他：“給。”
那樣子，生怕一百塊的價格反悔似的。
楊默暗自好笑，爽快地掏錢，拿起那一袋銅錢，起身離開的同時，低頭看去。
淡淡的光點還在飄蕩著，且伴隨他的視線，有要凝結在一起的意思——
楊默的雙眼與軀體于此時隱隱有莫名的觸動傳來，但那并不是刺痛，反倒像是習慣了運動之后晨跑時的游刃有余之感。
縈繞在銅幣袋里的光點徹底匯聚，然后很快消失，恢復了正常。
將此一幕收入眼里，楊默不動聲色，繼續開始試驗。
一路上又有幾處光點落入眼里，且全都是一些數量零散，外表模糊不清的銅錢。
他照單全收，并如法炮制地注視著光點融合在一起后消失。
隨后，楊默走出了天河老街，找了家臨時旅館，開了一個小時的房間進去，接著便整理起收獲以及對于自己雙眼的運用和發現。
他的能力，似乎只能夠對真品使用，只要是真品，被他雙眼注視，就必定會冒出光點，即便隔著布袋之類的物品也不受阻礙。
如果要進行修復或者清理的話，只需要全神貫注地注視著那件物品，讓光點融合即可，而這，會損耗他一些體力。
截止到目前，能起到作用的也就是象牙麻將，銅錢，像是字畫、瓷器、玉石等古玩，還未有過試驗。
至于收獲方面，首先是十一枚天啟通寶十一兩，這類銅錢是明朝僖宗在位期間所鑄造的，市值在兩千上下浮動，如果是品相不錯的，大概能賣到三千多。
其次是四枚南朝太建的六株銅錢，單個價格最少也能有兩千塊。
楊默到手時沒見它們清理修復之前的樣子，但現在看著這些銅錢，錢體完整秀麗、輪廓字體清晰無缺，便可知是上品。
算算看，如果把這些真品銅錢賣掉，就又是四萬多的收入。
楊默頗為意動，這個時候的他，想再試試看雙眼的能力。
如果一切屬實。
照這樣看的話，以后就能同時兼職鑒寶師和修復師了！
想到由荒貨販子極可能變成古玩店坐商的轉換，楊默就頗感有趣，他清理了一下另外的一堆假貨銅錢，將真偽各方一邊。
這其實很好分類，沒有被修復，賣相可稱得上慘烈的就是假貨，反之則是真品。
裝好了那十五枚銅錢，又將另一袋假貨提在手里，楊默走出旅館，朝著博寶堂方向行去。
他準備先把這些銅錢處理掉換成錢，而與自己猜剛做過買賣不久的唐明，就是一個不錯的人選。
對方應該是不會嫌少的，怎么說這些銅錢的價值也是好幾萬起步了。
玩笑一般地想著，楊默再度踏入天河老街內，只不過，還未等他剛走出幾步，旁邊便溜過來一個衣衫襤褸的男人，沖他神秘兮兮地道：“兄弟，要老物件么？”
“老物件？”楊默打量著面前這個男人，“什么樣的老物件？”
“絕對超值的老物件。”男人嘿然笑著，輕輕一指后方一個巷弄口，幾乎不怎么起眼的攤位：“都在那里了，要不要來看看？”
楊默瞇了瞇眼睛，點頭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