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等等我!”
蘇沐歌飛快追上前面白駒車,不顧車夫詫異眼神,扒著對方肩膀強行上了車。
車夫整了整衣帽,想拽她都沒拽住。
蘇沐歌鉆進車廂,還未看清眼前人,先嗅到一抹縈繞茶香,隨著呼吸,清香沁入肺腑,頓覺神清氣爽,再打量車內,容景正端坐茶案后,白衣如霜,垂眸沏茶,一舉一動般般入畫。
蘇沐歌感嘆一聲優雅如斯,搓手坐到他身側。
“容相公,好巧啊。”
對方不理他,兀自沿著杯璧注水,卷曲的碧螺春遇熱水舒展開腰身,瑩潤在杯中沉浮,十里春意皆納于玲瓏一杯,被他托在指尖。
他將茶杯遞給蘇沐歌,“飲一杯?”
車夫原本還想趕蘇沐歌離開,見狀倒是識趣放下車簾,專心致志繼續趕車。
蘇沐歌接過茶杯暖手,原本想找個和緩的開場白,東西扯兩句再問玉蝶的事,可他一副不惹塵埃模樣,一心一意都在那二兩干巴茶葉上,頓時沒了耐心,開門見山。
“容景,你家還能不能再給我一份聘禮。”
路上不知是不是卡到石子,車廂顛簸一下,碧色茶湯溢出,燙的蘇沐歌皺眉。
容景繼續擺弄茶具,未做聲。
滿酒半茶,茶滿則是驅客的意思,蘇沐歌雖然平日大咧咧,但這點規矩還是懂的,不過此刻面上卻要繼續厚臉皮,茶湯味美不肯撒手,干脆啜一口,溫熱沿著喉嚨入腹,暖洋洋。
“好茶好茶。”
他終于啟眸看向她,“蘇姑娘,是嫌聘禮少。”
“對,我想再要一份一模一樣的。”蘇沐歌仰頭一飲而盡,伸出一根手指,“連一根布絲都不能少,不然你就是敷衍我,你若拒絕我,就是嫌我貪財,你就不是誠心,那你就要主動退親。”
蘇沐歌覺得自己簡直是胡攪蠻纏天才,無人能敵。
她兀自盤算著,容景若是答應了,玉蝶他就得再出一份,若不答應,她就可以恢復自由身,不必做小妾。
蘇沐歌忍不住翹起唇角,洋洋得意時,容景目光落在她身上,淡淡“嗯”了一聲。
蘇沐歌愣了一下。
“你‘嗯’是什么意思?”
“蘇姑娘覺得聘禮少,容家自然要補償。”他理了理衣擺本不存在的褶皺,又體貼為蘇沐歌續了一杯,“大婚后,容某會將名下田產都歸蘇姑娘,價值遠高于之前那份聘禮,蘇姑娘以為如何?”
“呃……”
“若姑娘覺得不夠,日后俸祿亦可上交。”
蘇沐歌開口想說什么,可是緘默,想了想又要開口,又緘默。
幾次反復之后,她發現容景正在看她,點漆的眸子,是超脫世外,高高在上的俯視。
他仿佛能看穿她心中所想,一舉一動盡在掌握之中。
這就是傳說中智商碾壓嗎?
蘇沐歌想罵娘,干脆比了比中指,甩手要下車,剛撩開簾子,就聽外面一陣抽鞭子怒罵聲。
她膽小下意識蹲在門口,掀開縫隙露出一只眼睛,悄悄往外望。
是一隊犯人被反剪雙手,栓成一串趕路,正好和馬車擦肩。
冰天雪地寒冬時候,犯人身上只有襤褸單衣,囚衣上血痕交錯,腳下滿是泥痂,連草鞋都沒有。
負責看押的官兵時不時舉起鞭子抽打,犯人們一聲不吭,只將牙槽咬的更緊。
“帝都大規模遷徙罪犯嗎?”
“是東朝國細作。”
容景波瀾不驚開口,清洗著茶具,“他們要被壓去刑部審問,若半路有人來救,只會被一網打盡。”
蘇沐歌有些迷糊,覺得犯人可憐,又覺得這事和自己無關,干脆拋之腦后。
她將腦袋探出馬車之外,想找自家馬車,左右掃了一圈不見影子。
正疑惑時,容景仿佛會讀心似得回答,“踏雪輕風是千里良駒,一般馬匹追不上,你我說話時候,她們已經被落身后了,你若此刻下車,只能在風雪中等她們。”
蘇沐歌:“???”
“路途還長,吃點糕嗎?”
“哈,我現在懷疑你剛剛是故意和我說話,勾引我上車的,并且我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