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輕鴻低眉順眼來到德妃身邊,“馬場權臣子弟眾多,怕是有不少人目睹了這件事,娘娘若這時候責罰了五殿下,萬一被有心人以訛傳訛了去,縱使六殿下委屈,也會傳成娘娘偏心,這恐怕恐怕有損娘娘圣譽。”
“啪——”
德妃一巴掌扇在輕鴻臉上,“吃里扒外的東西!難道本宮還要忍他不成!”
輕鴻不卑不亢跪下,“越是此等時候,越要彰顯娘娘仁德,五殿下人在碧霞宮中,日后處罰,不過娘娘一句話的事,眼下的旨意,是做給陛下看的。”
她說完深深叩首,德妃原本已火冒三丈,聞言深深呼吸,撇輕鴻一眼,“愿你說的有用,不然本宮要了你的腦袋。”
忍下莫大的怒火,好半晌才讓輕鴻給秦逸送去一名太醫。
碧霞殿緊挨著冷宮,常年無人問津,冬日人氣更是少的可憐,太醫在輕鴻帶領下找到暈死過去的秦逸時,少年栽倒在雪地上,后背半臂長的鞭痕,看的人倒吸冷氣。
但太醫到底是宮里辦事的,半個人精,反應過來立即給少年上藥,不多問一個字,秦逸暈暈乎乎里喊了一聲阿姐,輕鴻攥緊了拳頭。
“殿下……”那人根本不曾在意你死活。
輕鴻抿唇,為防止德妃疑心,不曾多留一刻,轉身離去。
不在娘親身邊的孩子無人疼,蘇沐歌和秦逸完全相反,她簡直就是蜜罐里長大的。
劉氏近來因蘇沐歌和德妃走近,越發重視起這寶貝閨女,幾乎有求必應,但唯獨錢財方面克扣著,原因是她銀子都花在不該花的地兒,有辱家門。
于是蘇沐歌成為有史以來最窮的嫡女,要吃有吃要穿有穿,奈何錢袋空空只能裝一把瓜子。
好在年節來的快,長輩都要給小輩封紅包,蘇沐歌繞過劉氏那,舌燦生花在老夫人那撒嬌打滾連著三天,終于混夠了一筆銀子,不多,但夠包一個手巧的匠人做比翼蝶了。
蘇沐歌捧著圖紙顛顛到匠人鋪子,那匠人顛來倒去琢磨圖紙,蘇沐歌以為是加價做戲,她攥緊了錢袋,已經準備好砍價,不料對方扔出一句“做不了”。
蘇沐歌被晃的一趔趄,“怎么就做不了?就一塊玉,雕雕就行了,多簡單啊。”
“那你來。”
匠人遞給蘇沐歌一塊玉石料,蘇沐歌愣住,扭頭看向摘星,“這就是你找了一個多月的手藝人?”
“小姐,這已經是帝都最好的了,宮里娘娘想要私制簪子,都是在這里做的。”
“那怎么就雕不成呢?大師你想想辦法。”蘇沐歌扭頭看向匠人,也不打算壓價了,把錢袋都掏翻過來,“大師,您要是覺得這里銀子不夠,我可以分期!”
那匠人皺眉,粗糲的手指搓著原石表面,“這玉蝶雕工太復雜,甚至有中空部分,你這圖紙繪畫不詳,要想復制,除非拿原版來。”
“原版?”
“碎的也成。”
“也成?”蘇沐歌眼里好似冒出星星,一步步向后退去,她拉起摘星的手,嘴上呵呵的笑,“好,大師你等我!我過幾日便來。”
音落拉著摘星離開,撒丫子狂奔頭也不回。
一盞茶工夫后,摘星上氣不接下氣,扶著墻壁劇烈喘氣,“小姐,小姐這是干什么?要斷氣了。”
“再不跑命都要沒了。”
“怎么會呢?”
“玉蝶這個東西,你還不懂它重要性,但剛才那個人眼里,眼里只有兩個字,貪婪,如果你堅持給他送來原版,我建議你再帶個,骨灰盒,咳咳,跑的嗓子疼。”
摘星咽下口水,“那怎么辦?”
“在沒找到靠譜手藝人前,只能寄希望在容景那了,希望他那還有另一只。”
摘星不懂里面彎彎繞繞,但莫名覺得蘇沐歌可靠,兩人回到府上,還沒進門就收到消息,說德妃親自派馬車來,邀蘇沐歌提前兩日入宮。
蘇沐歌下意識抓住摘星,心里有些慌,“我前兩日就說有不詳,這么快就來了,該不會是秦源那熊孩子提的主意吧?”
摘星搖頭表示不知,懿旨不可抗,馬車一路四平八穩載著主仆入宮,半路上窸窸窣窣下起小雪,蘇沐歌撩起車簾往外看,星星點點的雪花在灰蒙蒙天下如同鹽巴。
街上行人甚少,天地之間,亭臺樓閣一片銀白。
蘇沐歌摸著下巴,伸手接了一點瑩白顆粒,往嘴巴里塞一小撮,沒啥味道。
冰涼在口中化開時,后面追上來一輛馬車。
四角寶頂,兩匹白駒并駕齊驅,蘇沐歌扭頭去看,車主正好撥開簾子,那手指干凈骨節分明,修長,盡是禁欲之美。
蘇沐歌從挑開的簾子縫隙能看見對方白衣,還沒想起車內人是誰,他已然開口,“食飛雪易腹痛。”
清潤的嗓子比清泉還透,蘇沐歌下意識咂巴咂巴嘴,“這聲音有點耳熟啊。”
“小姐,是容公子。”摘星小聲提醒,希望她能注意儀容,不料蘇沐歌愣了一下,直接叫停了車夫,提了裙子沖下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