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月前，韓申安插在木其木娘家馬場的人就傳出消息，說馬場的好馬被挑了快上千匹賣掉了。

而這個買家，就是北胡的單于，阿依那提的哥哥。

那些馬都會被訓練成軍馬，到時候就是北胡對付戎國的利器。

幸好，韓申派去的人機靈，跟著那些被賣掉的軍馬，成了北胡的養馬人。

“丁香，明天是臘八節，要去咱們放粥，你也早點睡。”今冬天旱，代寧決定在臘八這天去鼓樓下放粥，就算是為戎國祈福了。

夜里飄了一層薄薄的雪花，天還沒有亮就北風吹到了墻下，街上光溜溜的很是凄涼。

代寧到了的時候，鄭姑姑和柳媽媽已經指揮著大家熬好了幾大鍋臘八粥，正在給那些衣衫襤褸的百姓分發。

代寧沒有去現場，而是到了留仙樓的包間。

站在窗下的代寧看著那些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百姓，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以前她從來沒有想過要為百姓們做些什么，可是見到他們在大冬天這個樣子，她做不到袖手旁觀。

后世的她就是個專門扶貧的村官，她最見不得老百姓受苦。

前面街上一個婦人穿著沒了后跟的單鞋，懷里抱著一個嗷嗷哭叫的孩子，愣是擠不到前面接一碗臘八粥。

“木香，把這個拿給那個女人。”代寧轉身把桌子上的一盤子白饅頭用白布包起來遞給了木香。

“公主，你怎么了？”看到代寧眼里的淚花，木香很是不解。

人間從來如此。

“沒什么，去吧。”代寧轉過身，繼續看著街上。

“殿下，世上從來如此，殿下若是要因此而落淚，縱使殿下有一眼淚泉，也是要干的。”黨龍晶推門進來，站在門口。

“先生，戎國以前，都是這樣嗎？”代寧從原身的記憶里實在找不出宮外的片段。

那個冤大頭嫡公主，冬天從來不出門的，更別說是出宮了。

“人間從來如此，我們改變不了什么的。”黨龍晶走到窗前，看著外面的大街，那里的人正往在粥棚那邊擠。

“從來如此，便對嗎？”代寧知道這里的人都是靠天吃飯，就連用水澆灌農田，他們都不知道。

他們的莊稼，除了少數種在河川里，其他都種在山坡上。坡地留不住水分和養分，產量低的可憐。

到了旱年，顆粒無收也不是沒有可能。

今年的糧食收成還算不錯，百姓尚且如此艱難，那今冬小麥干旱，明年豈不是更慘？

“殿下有想法？”黨龍晶和代寧接觸的次數不算少，他知道代寧不會只在這里悲天憫人的。

“先生可否想過，民生大計。”

這一刻黨龍晶在代寧的眼中看到了堅定。

薄薄的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鋪灑在代寧身上，給她鍍上了一層圣潔的光芒。

“某只是個商人，從未想過。”黨龍晶如是回答。

“不過公主若是想做，某定當鼎力相助。”頓了片刻，黨龍晶看著下面的街道說道。

他剛開始只想和代寧交換，但是多次接觸下來，黨龍晶在代寧這里已經不太算計利益了。

街上，木香已經把饅頭給了那個婦人，夫人正要下跪給木香磕頭，懷里的孩子哭聲有些弱，好像是哭累了要睡了。

“多謝先生，希望先生到時候不要反悔。”代寧認真盯著黨龍晶的雙眼，看的黨龍晶心里軟軟的。

“某是個商人，商人最講究的就是言而有信，殿下放心。”雖然商人算不得君子，但一諾千金是每個大丈夫的基本素養。

“先生真君子，代寧先謝過先生。”中午，代寧帶著木香和黨龍晶在雅間里吃了些臘八粥，就算是用過午膳了。

用過午膳，兩人邊談論合作的生意，邊看著下面施粥。

施粥完畢，已是申時了。

“天要黑了，某送殿下回去。”

“天冷路滑，夜路不好走，先生也回去吧，我有侍衛護送就好。”代寧可不像黨龍晶為了送自己出點什么事。

“那，某就不送了。”黨龍晶穿好自己的狐皮大氅，帶著自己的長隨去后院取馬車了。

代寧到了公主府門前，司馬小白正在北風里張望。

太陽快要落下去了，天邊一片殷紅。

雪花有意無意的往下落著，看起來明天是個晴天。

“你在這里做什么？天黑了怎么還不回家？”代寧撩起馬車簾子問他。

“寧寧你先下來，我們邊走邊說。”司馬小白難得的認真，代寧預感不太好。

“怎么了？”代寧伸出手，司馬小白搶在木香前面扶著她下了馬車。

“代新月受傷了，她身邊的侍女拼了命才護住她的。”

“嚴重嗎？怎么受的傷？”

“聽說是昨晚右賢王府進了賊，正好被代新月和她的侍女給撞見了，對方要殺人滅口，最后侍衛趕到的時候侍女沒了，代新月也不省人事了。”

司馬小白也只是聽說，具體的他也不清楚。

“你怎么不去看看她？”代寧有些生氣。

大家都是過命的交情，司馬小白太不厚道了。

“我，她，我一個人去看她，她家人還以為我對她有意呢，再提起那勞什子的婚事怎么辦？”

“你！......”代寧真是服了這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