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早酒，匆匆吃罷，澧遐跨上戰馬，澧朝為他送行。

士兵浩浩，猶有黑云壓城城欲摧的感覺。

澧遐直身坐在馬上，修長白皙的手溫潤如玉，左手拉著馬韁，半握拳狀，右手附上，成軍禮姿態，聲音不大，但讓在座的人聽了個清楚道：“臣謝皇上?！?

“平?！卞⒊惶?，“那朕等賢弟歸來，在把酒言歡?！彼ь^看了看四周的兵道：“來，干！”他舉起酒碗，一口飲盡。

澧遐低頭頷首，勒馬回身，面對千軍萬馬，仿佛又回到了當年十三歲與父皇一同出征的情景，恍如虛夢，他愣神了片刻，舉起劍柄道：“眾兵聽我號令，出發！”

眾人迎和，排列讓步，讓部位軍先行，澧遐駕馬緊跟其次。

看著浩浩蕩蕩的兵隊走盡，南宮如煙一眉望遠，雙手合十，嘆了口氣道：“愿君早歸罷。”

她看見澧遐身側一匹紅馬，笑了一聲，卻聽起來有些悲涼道：“有姐姐在，我也能安心不少了?！?

“殿下此次可直至清風城，離隴西不近不遠，可消息靈通，甚是好地。”南宮竹燕環顧了一下地勢，邊騎著馬邊開口道。

“小王也正有此意。”澧遐笑了一聲道：“竹燕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叫我言淵吧。”

“好！”南宮竹燕輕朗的笑了一聲，深深看了他一眼，他的眉目不論什么時候都好似會說話一般，一往而情深。

她內心高興，沒想到她練過武，讀過兵書，有一天她可以幫的上他。

她開心了片刻，又皺眉道：“現在正值冬天，敵防我攻，實非良策。”

澧遐的馬，腳頓了頓，他明碩的眸子閃過憂慮，隨即輕笑了一聲道：“不打緊，先找個地方扎寨。安王叔，現居隴西，他逃跑匆忙，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招兵買馬，雖說，安王大部分都兵都在淮安，來回也要三日之久，還要休整，所以說在這五日里，不說其他，安全還是可以保障的?！?

他眼底波瀾，繁星點點，清澈透明，好似一眼見底一般。

他回身，大喝了一聲：“明尹！”

見他到自己面前，收回目光道：“前方地勢如何？”

“前方地勢峻峭，到柏山。”

“柏山？”他薄唇輕抿，“可是當年父皇七旬之時，血洗王氏的地方。”

“正是?！泵饕溃骸斑@個地方，殿下可得小心?！?

澧遐重嘆了口氣，眼中閃過回首道：“當年，本王也算罪人。”

“皇命難違，況且，王氏本就是叛臣，殿下不必愧疚?！泵饕氲竭@，訕訕一笑道：“想起這件事。倒讓我想起了與殿下的初識?！?

澧遐一頓，也笑了道：“是啊，想不到，曾經要殺我的人，如今會成為本王的左膀右臂。”

柏山

滿山殘葉卷地，芒草叢生，林密斜日，柏山還帶有北方特別的天氣，風沙冷飛，卷沙蓋地。

“現在，柏山是誰在鎮守？”

“暫無人鎮守，都是些流寇罷了?！?

空氣冷凝，霜寒骨重。

“哼，京兵也不過如此?！币粶\粉色女子提著劍攔在他們面道。

單槍匹馬，澧遐騎在馬上，風吹起他白色的披風，粉衣女子盯著他瞧了一會，只覺他眼熟。

“你，就是他們的頭？”粉衣女子執劍對著澧遐道：“叫什么名字？”

澧遐波瀾不驚的看著她指著自己的劍，細眉微挑，道：“在下蘇安?！?

“蘇安……”粉衣女子失望了片刻，接著道：“你來這做什么？”

“我的軍隊累了，歇歇腳?！卞㈠谛Φ幂p柔，他本就給人一種溫潤的感覺，這一笑自然更顯柔而不娘，明廉而親和。

粉衣女子眼中的疑惑不褪，只不過垂劍抱拳道：“小女子王柔雪，此地與我叔叔一同住著，不過此處不歡迎外客?！?

“柔雪，誰??？”一棕衣男子從小竹屋出來，看著這陣仗，當場一震撼。

澧遐看著這人，眼身中閃過警惕，瞇了瞇，將他全身打量了一番。

是他？！當初突厥叛變，要挾蘇安可汗的那個棕衣男子。

當初若是匆匆一瞥，沒能看的真切，但若他站在他的面前，他一定認得出來。

見澧遐盯著他瞧，棕衣男子一慌，拿起掃帚一橫道：“聽不懂話嘛？走！”

“我們走。”澧遐眼色一冷，薄唇輕啟，勒馬調轉馬頭。

可他腰間的珠子讓王柔雪一愣道：“等一下?！?

澧遐撅起眉，冷聲道：“怎么？”

“你腰間的珠子，可是街上買？”

見她提起珠子，澧遐低頭看了一眼，腰間的琉璃佩，嘖了一聲道：“怎么可能？這算是一個家族的象征?！?

王柔雪哦了一聲，目光一下變得柔和了些，淡雅的丹鳳眼中閃過星星點點，光彩奪目。

她目送他們浩浩蕩蕩的離開，才扶起棕衣男子道：“二叔，我們，回去吧?！?

青岡

柏山不留人，澧遐他們便又趕了幾里路，到達了青岡。

夜里，月色如洗飛，寒冷，異常，原野上的積雪，反射出一片默淡的白光，木榻旁邊還立著一身銀色甲胄裝，澧遐支著頭側坐著小憩，腦海中廝殺聲一片，猶如“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

他一震，睜開眼睛，卻看見一個人盯著支著頭盯著他瞧。黑暗中，難免攝人。

澧遐驚呼一聲，身體往后一退。

“蘇……蘇安?！蓖跞嵫┥焓?，在他面前晃了晃道。

“大膽賊人，居然敢擅闖殿下營帳！”南宮竹燕快步，一把刀架在王柔雪的脖子上。

澧遐定了心神，抬眸看著王柔雪，眸色平緩，若如月光如水一般。

“我有話，想和殿下說?！?

南宮竹燕張了張嘴，遞了個眼神給澧遐，見澧遐低頭，南宮竹燕退了出去。

“蘇安……你是否姓澧？”

澧遐一愣，收手支于膝蓋道：“怎么會這么問？”

“白天你與我說，珠子是一個家族的象征?！蓖跞嵫┛粗?，大大的眼睛，眸色清涼，卻澈的沒有一絲雜物。

“是?！卞㈠邳c了點頭，道：“怎么了？”溫暖的話語讓王柔雪一暖。

“可否借我看看？”

澧遐拿下腰間的琉璃佩，放在掌心，接著燭光，琉璃折射出閃耀的五顏六色的光斑。

王柔雪從懷中拿出一塊幾近相同的琉璃佩，一同放在手心溫問澧遐道：“這二者可有什么關聯？”

澧遐一驚，差不多從椅子上坐了起來道：“清歡……”

他的眼中從不可置信轉到驚喜不已，好像剎那間被點亮了世間最亮麗的光彩，粲然一笑，反問道：“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