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冰凍女尸
- 呈請立案報告書
- 亦了
- 3381字
- 2021-06-18 13:35:02
最先做工作匯報的是法醫高飛。
他將鋼筆從深褐色的麻布襯衫的口袋里拿出來,“被害人的死亡時間在今天凌晨3點左右,死亡方式為他殺,死亡原因是凍死。被害人的身上出現了鮮紅色的維斯涅夫斯基斑,ru頭縮小、立毛肌僵硬,這些都是被凍死的人身上最明顯的特征。”
“凌晨3點,人最困倦,兇手最猖狂,寂靜激發了邪性,家里就是第一案發現場。被害人患有非常嚴重的心腦血管疾病,平時服用阿司匹林。她被兇手放進冰柜之前曾被人用單刃刀刺傷過兩次,根據創口的形態以及血液的干涸速度分析,從最后一次刺傷到放入冰柜的時間不超過一小時。尸體上共有兩處創口,第一處在左手腕的位置,3.0厘米*0.2厘米,深度為0.09厘米,第二處位于脖頸處,9.0厘米*0.3厘米,深度為0.11厘米。兩處創口皮下出血,表皮脫落,組織間橋沒有斷裂,均為非致命傷,皮瓣的創傷特征相同,是由同一把單刃刀造成的創口。”
“我在創口處提取到了若干的黑色物質,經過鑒定,成分有石墨、碳,以及黏土,經過對同品類物質的分析和排除,鑒定成分來自于鉛筆中的鉛芯。”
任煙生:“被害人在死前有沒有遭到過xing侵犯?”
高飛:“沒有,衣服是被害人自己脫下的,脫衣服的時候正處于興奮減弱期。”
人在凍死之前會經歷三個過程。
第一個過程是興奮增強期,主要表現為體溫下降、寒戰、呼吸和心跳加速,在這個時候,人會感到特別的冷,這種寒冷難以忍受。
第二個過程為興奮減弱期,顧名思義,神經的興奮開始逐漸減弱,不再感到特別的寒冷。這個時候,當體溫低于32.4℃的時候,代謝會停止,低于30.2℃時會出現意識障礙,也就是許多人常說的“出現幻覺”,這時候,處于寒冷中的人開始覺得酷熱難當,脫衣服、脫褲子,chi身luo體。
最后的一個過程是完全麻痹期,這時候的人,體溫已經接近25℃,調節中樞功能近乎衰竭,反射停止,心跳和呼吸完全抑制,生命在麻痹中走到盡頭。
在高飛之后做工作匯報的是技術室的技術員王利。和上一次一樣,她已經事先將幾份鑒定報告做成了PPT,在案情分析會上與拍攝下來的現場照片一同播放。
“經過技術室鑒定的檢材一共10份,現已全部鑒定完畢。沒有從黑色地毯膠上面提取到有效指紋,但是從藍綠色的物質中提取到了不屬于被害人的DNA。”
“藍綠色的物質為銅銹,這種物質通常會出現在眼鏡的框架邊緣和鼻托位置,由鍍層中的銅元素和汗液中的無機鹽生成,因為銅的色譜為藍綠,所以物質的顏色也是藍綠色。粘膠帶的這個人視力不大好,在用手指推眼鏡框的時候將重要的生物檢材留在了黑色膠帶上。”
“足跡鑒定專家對出現在中心現場的高跟鞋印進行了足跡鑒定。結果如下:女,25-27歲,身高1.77米,體重50公斤,雙腿健康,身上無±2公斤以上的負重物。”
“燈的開關上的指紋與被害人的比對一致。”
“刻刀的刀柄處的指紋屬于同一人,指紋與被害人的比對不一致,刀上的血跡屬于被害人,持刀對被害人有過傷害行為的人是否為本案中的犯罪嫌疑人暫時還不能確定。”
“出現在衛生間垃圾簍里的an全套,經過比對,jing液中的DNA與被害人的DNA相似度為99.9999%,二者系母子關系。an全套外側的DNA經過比對屬于第三人,和我們從牛奶盒的吸管中提取到的DNA比對一致,初步推斷此人在案發前曾在現場停留過較長的時間。”
“鞋架、門邊的血跡都屬于被害人。”
任煙生將凌泳沂、呂珂潤、凌瀚濤與孔麗梅的人物關系標注在白板上,也將從陳德萊那里獲悉的信息補了進去。而后,說道:“以上就是法醫科和技術室出具的鑒定結果,接下來是案情討論時間。大家先把手機和iPad放下,都參與進來,想起什么就說出來,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在案偵的初期階段任何一個想法都是有意義的,都有可能為接下來的系統偵查帶來全新線索。大馬猴,你又困了,呵欠連天的,清醒一下,說說你的想法。”
李洋方才雖然在打呵欠,思維卻沒有停滯,說道:“兇手將孔麗梅扔進冰柜后,又用18層地毯膠將冰柜纏得嚴嚴實實,明顯是不想讓孔麗梅從冰柜里爬出來求救,兇手的心理非常明確,一心想置她于死地,那把脆弱的小刻刀與兇手的心理明顯不相符。所以我認為在孔麗梅被扔進冰柜之前,還有一個人進過中心現場,孔麗梅尸體上的非致命傷就是這個人造成的,這個人曾與孔麗梅發生過較為激烈的爭吵。”
文佳:“我們在走訪調查中獲悉的信息與足跡鑒定專家給出的鑒定報告基本相符,進門的人是女人,25歲,身高1.77米,這個人就是孔麗梅男友的女兒,凌泳沂,職業是插畫師,飛哥也在刻刀上提取到了鉛芯的成分,這與凌泳沂的職業也有關系。綜上,我覺得凌泳沂的嫌疑并不小,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大。”
在座的一部分偵查員紛紛點頭,認同文佳的分析。
洪見寧:“凌泳沂的身高是1.77米,被害人孔麗梅的身高只有1.57米,身材偏瘦,前者將后者抱起來扔進冰柜輕而易舉。染血的刻刀上留有指紋,案件的性質更像是激情殺人,兇手進入房間后,與孔麗梅發生了爭執,繼而拿出刻刀捅向她,在行兇的過程中,兇手發現刻刀薄脆,索性直接將被害人扔進冰柜,再用一層層黑膠帶將冰柜嚴嚴實實的封上。”
三個人,兩種觀點。
毛淺禾留意的地方和思考的重點與多數偵查員不同,視線停在技術員王利拍攝的現場圖片上面,并提出疑問:“根據利姐拍攝的現場圖,在中心現場的電視柜斜前方(A點)、房門邊上(B點)都有肉眼可見的拋甩狀血跡,可以判斷被害人中刀后從A點走、或者爬到了B點,這段1.5米長的距離應該有明顯血跡,只是被擦去了,但是,A點和B點的血跡明明也可以擦掉,擦血的人卻完全沒有理會。我認為他當時的心里很矛盾,一邊急于擦去痕跡,一邊又在試圖為我們留下線索,這非常不合常理。”
李洋:“有兩種情況可以解釋小禾方才的疑問。第一種,犯罪嫌疑人分兩次舉刀襲擊被害人,將其刺傷后,扔進冰柜,在慌亂中留下了A、B兩處的血跡。第二種,犯罪嫌疑人有兩位,使用了同一把刀對被害人進行了兩次襲擊,最后離開的人將被害人扔進了冰柜后,擦去了與自己有關的那一部分血跡。”
任煙生:“客廳地面上的血痕為拖擦狀,被害人曾想出門求救。門邊的血跡一定是最后出現的,最后離開的人如果要擦,也應該擦這一處的。”
毛淺禾忖度著,“如果……最后離開的人故意擦去了上一個人留下的痕跡呢?”
張哲“哈哈”大笑了兩聲,“幫別人擦痕跡物證,那是神經病吧?”
任煙生不置可否,“嫁禍、轉移,小禾的推測有一定的道理,在兇手看來,只要有疑點,我們就會繼續查下去。”
李洋:“若是這樣,許多事情就可以解釋得通了,凌泳沂和呂珂潤,一個優秀,一個頑劣,也許關系不睦,這兩個人中肯定有一人就是將孔麗梅扔進冰柜的兇手。”
任煙生:“這起案子沒有這么簡單。呂珂潤、凌泳沂這二人中,可能只有一人對孔麗梅有過傷害行為,也有可能兩個人都曾用刻刀刺傷過她。但是,這兩處刀傷都不是致命傷,所以我們的偵查重心不在這里,大家不要先入為主,粘膠帶的人才是本案的犯罪嫌疑人。在凌泳沂、呂珂潤離開后,不排除還有第三個人或第四個人去過現場的可能性,同理,黑膠帶也有可能是被一個人或兩個人粘到冰柜上的。”
毛淺禾:“根據鄰居李大娘提供的信息,昨晚的11點左右冰柜上第一次出現黑色膠帶,但是不厚,在今天的凌晨2點前,膠帶的厚度沒有肉眼可見的變化。在今天的早上8點以后,報案人第二次走近現場,發現冰柜上的黑色膠帶明顯變厚。被害人的死亡時間是今天凌晨3點,如果粘膠帶的人有兩位,那么第二個人很有可能是在2點到3點這段時間進入中心現場的。”
文佳:“如果粘膠帶的人真的有兩位,我認為第二位比第一位更可惡,被害人曾在冰柜中奮力求救,他生生掐斷了被害人最后的一點生存希望。”
任煙生對明天早上的工作做出了安排部署:“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信息,一共有三個人和被害人來往密切,親生兒子呂珂潤、男友凌瀚濤、男友的女兒凌泳沂。凌瀚濤常年住在養老院,作案的嫌疑較小,但還不能完全排除嫌疑。接下來我們的警力分成三組。大馬猴、小禾,你們負責調查事主家屬呂珂潤。佳佳、寧哥,凌泳沂交給你們。張哲和小濤負責調查凌瀚濤,安康養老院內應該裝有監控,查在案發的24小時前他有沒有從養老院離開過。調查從明早開始,大家早些過來,今天的工作先到這里,各位辛苦了。”
與平時一樣,當晚,任煙生將毛淺禾送回家后,才回到自己的家中。
毛淺禾的父親在幾個月前就留意到了這臺黑色的賓利車。連續數月,只要女兒加班,就一定會搭乘這部車回家,開車的人總是在女兒上樓后才駛離小區,對她很是關心,因為這臺車的出現,女兒的笑容也漸漸多了起來,兩個人看起來并不是尋常的同事關系。
身為父親,他認為有必要與這個突然闖進女兒內心世界的人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