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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周禮

漢河間獻王得《周官》,而武帝謂“末世瀆亂不驗之書”,唯唐太宗夜讀之,以為“真圣作”,曰:“不井田,不封建,而欲行周公之道,不可得也。”人君知此經(jīng)者,太宗而已。劉歆始用之,蘇綽再用之,王安石三用之,經(jīng)之蠹也。唯文中子曰:“如有用我,執(zhí)此以往。”程伯子曰:“必有《關(guān)雎》、《麟趾》之意,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儒者知此經(jīng)者,王、程二子而已。

《漢志》謂之《周官經(jīng)》,《序錄》云:“劉歆始建立《周官經(jīng)》,以為《周禮》。”意者《周禮》之名昉此乎?然《后漢書》云:“鄭眾傳《周官經(jīng)》,后馬融作《周官傳》,授鄭玄,玄作《周官注》。”猶未以《周禮》名也。《隋志》自馬融注已下始曰《周官禮》。《隋志》:“《三禮目錄》一卷,鄭玄撰。”今見于《釋文》。

五峰胡氏云:“《周官》司徒掌邦教,敷五典,司空掌邦土,居四民。世傳《周禮》闕《冬官》,未嘗闕也,乃冬官事屬之地官。”程泰之云:“五官各有羨數(shù),天官六十三,地官七十八,春官七十,夏官六十九,秋官六十六,蓋斷簡失次。取羨數(shù),凡百工之事歸之冬官,其數(shù)乃周。”俞庭椿為《復(fù)古編》,亦云:“《司空》之篇,雜出于五官之屬。”九峰蔡氏云:“周公方條治事之官,而未及師保之職,《冬官》亦闕,首末未備,周公未成之書也。”

《考工記》,或以為先秦書,而《禮記正義》云:“孝文時求得《周官》,不見《冬官》一篇,乃使博士作《考工記》補之。”馬融云:“孝武開獻書之路,《周官》出于山巖屋壁。”《漢書》謂河間獻王得之,非孝文時也。《序錄》云:“李氏上五篇,失《事官》一篇,取《考工記》補之。”《六藝論》云:“壁中得六篇,誤矣。齊文惠太子鎮(zhèn)雍州,有盜發(fā)楚王冢,獲竹簡書,青絲編簡,廣數(shù)分,長二尺。有得十余簡以示王僧虔,僧虔曰:‘是科斗書《考工記》,《周官》所闕文也。’”漢時科斗書已廢,則《記》非博士所作也。易氏云:“《考工記》非周書也。言周人上輿,而有梓匠之制;言周人明堂,而有世室、重屋之制;言溝洫澮川,非遂人之制;言旂旗旟旐,非大司馬、司常、巾車之制,眂周典大不類。”

《禮器》“經(jīng)禮三百”,鄭氏注謂:“即《周禮》三百六十官。”《漢·志》“禮經(jīng)三百”,臣瓚注云:“《周禮》三百,是官名也。禮經(jīng)謂冠、昏、吉、兇。”蓋以《儀禮》為經(jīng)禮也。朱子從瓚說,謂《周禮》乃設(shè)官分職之書,禮典在其中,而非專為禮設(shè)也。

鄭康成釋經(jīng),以緯書亂之,以臆說汨之,而圣人之微指晦焉。徐氏《微言》謂:“鄭注誤有三。《王制》,漢儒之書,今以釋《周禮》,其誤一。《司馬法》,兵制也,今以證田制,其誤二。漢官制皆襲秦,今引漢官以比周官,小宰乃漢御史大夫之職,謂小宰如今御史中丞,如此之類,其誤三。”鶴山謂:“以末世弊法釋三代令典,如以漢算擬邦賦,以莽制擬國服。”止齋謂:“以《周禮》為非圣人之書者,以說之者之過也。”

張禹以《論語》文其諛,劉歆以《周官》文其奸,猶以《詩》《禮》發(fā)冢也。禹不足以玷《論語》,而以歆訾《周禮》,可乎?西山曰:“歆之王田,安石之泉府,直竊其一二以自蓋爾。”

易氏《總義》云:“府史胥徒,《通典》總言其為六萬三千六百七十五人。”愚考之《通典》,周六萬三千六百七十五員,內(nèi)二千六百四十三人,外諸侯國官六萬一千三十二人。此乃官數(shù),非謂府史胥徒也。

嬪御、奄寺、飲食、酒漿、衣服、次舍、器用、貨賄,皆領(lǐng)于冢宰;冕弁、車旗、宗祝、巫史、卜筮、瞽侑,皆領(lǐng)于宗伯。此周公相成王,格心輔德之法。周之興也,滕侯為卜正,呂伋為虎賁氏,侍御仆從,罔非正人,左右攜仆,庶常吉士。及其衰也,昏椓靡共,婦寺階亂,膳夫內(nèi)史,趣馬師氏,締交于嬖寵,瑣瑣姻亞,私人之子,竊位于王朝。至秦而大臣不得議近臣矣,至漢而中朝得以詘外朝矣,至唐而北司是信、南司無用矣,由周公之典廢也。間有詰責(zé)幸臣如申屠嘉,奏劾常侍如楊秉,宮中府中為一體如諸葛武侯,可謂知宰相之職者。唐太宗責(zé)房玄齡以“北門營繕,何預(yù)君事”,豈善讀《周禮》者哉!我朝趙普于一熏籠之造,亦制以有司之法;李沆于后宮之立,奏以臣沆不可;趙鼎于內(nèi)苑移竹,責(zé)宦者罷其役,庶幾古大臣之風(fēng)矣。五峰乃謂周公不當(dāng)治成王燕私之事,殆未之思也。

李泰伯曰:“內(nèi)宰用大夫、士、世婦。每宮卿二人,皆分命賢臣,以參檢內(nèi)事。”漢世皇后詹事,以二千石為之,猶有成周遺意。

《漢·食貨志》:“太公為周立九府圜法。”顏師古注:“《周官》太府、玉府、內(nèi)府、外府、泉府、天府、職內(nèi)、職金、職幣,皆掌財幣之官,故曰九府。”愚按《爾雅》“醫(yī)無閭之珣玗琪,會稽之竹箭,梁山之犀象,華山之金石,霍山之珠玉,昆侖之璆琳瑯玕,幽都之筋角,斥山之文皮,岱岳之五谷魚鹽,是謂九府”。五峰胡氏《皇王大紀(jì)》所述與《爾雅》同,而繼之曰:“尚父立圜法,輕重以銖,通九府之貨。”又按《史記》列傳“吾讀管氏《輕重》、《九府》”,劉向《別錄》曰“《九府書》,民間無有”,《索隱》謂其書論鑄錢之輕重,《鹽鐵論》文學(xué)曰“管仲設(shè)九府,徼山海”,《通典》亦云“太公立九府之貨”。然則九府,太公立之,管仲設(shè)之,其名列于《爾雅》,蓋即管氏書也。《大紀(jì)》之說得之,顏注恐非。《曲禮》“天子之六府”,亦與《大禹謨》之“六府”異。

“九嬪”注引孔子曰“日者天之明,月者地之理”,《孝經(jīng)援神契》之言也。何休《公羊傳序》引孔子有云“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經(jīng)》”,《孝經(jīng)鉤命決》之言也。漢儒以緯書孔子所作。康成注《中庸》亦引孔子曰:“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經(jīng)》。”

“宮伯掌王宮之士、庶子。”漢諸侯子入宿衛(wèi),齊王之弟章是也;入京師受業(yè),楚王之子郢客是也。其制猶古。

奄止于上士,抑其權(quán)也。唐太宗詔內(nèi)侍省不立三品官,不任以事,然內(nèi)侍并列于六省,開奄尹與政之階,與周典統(tǒng)于冢宰異矣。

“八則”,“禮俗以馭其民”。呂微仲謂“庶民可參之以俗,士以上專用禮”,此說非也。《大傳》:“百志成,故禮俗刑。”呂成公謂:“禮、俗不可分為兩事,制而用之謂之禮,習(xí)而安之謂之俗。若禮自禮,俗自俗,不可謂之禮俗。”

王之膳服雖不會,而九式有羞服之式,冢宰所均節(jié)也。待王之膳服,不過以關(guān)市之賦,則其用簡矣。

司徒掌教不言財,司馬掌政不言兵。鄉(xiāng)遂、九畿,兵、財在其中。井田、封建,足食、足兵之本也。《周官》之法不行,無善教善政,于是憂財用、畏夷狄矣。

鄉(xiāng)有軍制,無田制;遂有田制,無軍制。疏云:“鄭注互見其義。”

大司徒“建邦國,以土圭土其地”。匠人建國,“晝參諸日中之景,夜考之極星”。《詩·定之方中》傳云:“度日出日入,以知東西;南視定,北準(zhǔn)極,以正南北。”愚按《晏子春秋》:“景公新成柏寢之室,使師開鼓琴。師開左撫宮,右彈商,曰:‘室夕,東方之聲薄,西方之聲揚。’公召大匠曰:‘室何為夕?’大匠曰:‘立室以宮矩為之。’于是召司空,曰:‘立宮以城矩為之。’明日,晏子朝,公曰:‘先君太公立宮,何為夕?’對曰:‘古之立國,南望南斗,北戴樞星,彼安有朝夕哉?而以今之夕者,周之建國,國之西方,以尊周也。’公曰:‘古之臣乎!’”樞星即極星也。公劉居豳,“既景乃岡”,然則尚矣。

蔡邕《明堂論》曰:“王居明堂之禮,南門稱門,西門稱闈。故《周官》有門闈之學(xué),師氏教以三德,守王門;保氏教以六藝,守王闈。然則師氏居?xùn)|門、南門,保氏居西門、北門也。”朱子《大學(xué)章句序》“王宮有學(xué)”,蓋謂此。魯孝公之為公子,嘗入京師為國子,人稱其孝,宣王命之導(dǎo)訓(xùn)諸侯。他書言國子者,唯《周語》焉。

《師氏》“三德”,朱子曰:“至德以為道本,明道先生以之。敏德以為行本,司馬溫公以之。孝德以知逆惡,趙無愧、徐仲車之徒以之。”

《牧誓》、《顧命》皆言“師氏”。《云漢》之傳曰:“年谷不登,則師氏弛其兵。”《文王世子》“大司成”,注以為師氏。而“楀維師氏”,以刺匪其人。“九兩”,“師以賢得民”,注謂“諸侯師氏”,言賢者以身教也。后妃亦有之,《葛覃》云:“言告師氏。”

《保氏》“九數(shù)”,鄭司農(nóng)云:“今有重差、夕桀、句股。”《釋文》:“夕音的。此二字非鄭注。”愚按“少儀”正義引鄭司農(nóng)云:“今有重差、句股。”馬融、干寶等更云:“今有夕桀,各為二篇,未知所出。”則“夕桀”二字,后人附益,非鄭注信矣。劉徽《九章算經(jīng)序》云:“包犧氏始畫八卦,作九九之術(shù),以合六爻之變。黃帝建《歷紀(jì)》,協(xié)律呂。隸首作數(shù)。周公制禮有九數(shù)。九數(shù)之流,則《九章》是矣。漢張蒼、耿壽昌皆善算,因舊文刪補,故校其目,與古或異,而所論多近語。”

里宰“以歲時合耦于耡”,注云:“耡者,里宰治處也。若今街彈之室,于此合耦,使相佐助。”疏謂“漢時在街置室,檢彈一里之民”。《金石錄》有中平二年正月《都鄉(xiāng)正街彈碑》,在昆陽城中。趙明誠失于考《禮》注,而酈氏注《水經(jīng)》,洪氏《隸釋》皆以“街”為“衛(wèi)”,又誤矣。《漢·食貨志》言古制云:“春將出民,里胥平旦坐于右塾,鄰長坐于左塾,畢出然后歸,夕亦如之。”里胥之“塾”,其即里宰所謂“耡”者歟?

“庖人”注:“青州之蟹胥。”《釋文》“胥,息徐反”,劉音素《字林》:“先於反。蟹醬也。”《集韻》:“蝑、蟹醢,四夜切。”當(dāng)從《集韻》。“籩人”《天官》。注:“鱐者,析乾之,出東海。”陸廣微《吳地記》云:“闔閭思海魚,而難于生致,治生魚,鹽漬而日干之,故名為鲞。”讀如想。

《管子·地員篇》:“九州之土,為九十物。每土有常,而物有次。群土之長,是唯五粟。次曰五沃,次曰五位,次曰五蘟,次曰五壤,次曰五浮,凡上土三十物,種十二物。中土曰五怸,次曰五纑,次曰五壏,次曰五剽,次曰五沙,次曰五塥,凡中土三十物,種十二物。下土曰五猶,次曰五,次曰五殖,次曰五觳,次曰五鳧,次曰五桀,凡下土三十物,種十二物。凡土物九十,其種三十六。”按《大司徒》:“以土?xí)ǎ嫖宓刂锷灰酝烈酥ǎ媸乐锒浞N。”此篇亦古制之存者。《河圖》謂:“東南神州曰晨土,正南卭州曰深土,西南戎州曰滔土,正西弇州曰開土,正中冀州曰白土,西北柱州曰肥土,北方玄州曰成土,東北咸州曰隱土,正東揚州曰信土。”

《地員篇》:“凡草土之道,各有谷造。或高或下,各有草土。葉下于下于莧,莧下于蒲,蒲下于葦,葦下于雚,雚下于蔞,蔞下于荓,荓下于蕭,蕭下于薜,薜下于萑,萑下于茅。凡彼草物,有十二衰。”,即“郁”也。衰,謂草上下相重次也。按《周官》有“草人”,此豈其遺制歟?

土圭度地之法:景一寸,地差千里;一分,地差百里。王畿千里,以寸為法;五等諸侯之地,以分為法。尺有五寸者,一萬五千里之景也。天地相去三萬里。嘗考《隋》、《唐志》:“宋元嘉十九年,測于交州,何承天謂六百里差一寸。后魏永平元年,測于洛陽,信都芳謂二百五十里差一寸。”然宋之于陽城,魏之于金陵,皆隃度,未可據(jù)也。唐開元十二年,植表浚儀,大率五百二十六里二百七十步差二寸余,遂以舊說千里一寸為妄。王樸曰:“陽城乃在洛之東偏,開元得浚儀之岳臺,應(yīng)南北弦,居地之中。”司馬公《日景圖》云:“日行黃道,每歲有差,地中當(dāng)隨而轉(zhuǎn)移。故周在洛邑,漢在潁川陽城,唐在汴州浚儀。”潏水李氏云:“周于陽城測景,說者謂地形西北高,東南下。極星在北,斗亦在北。極星乃天之中也,天之中則地之中。”

“諸公之地,方五百里”,與《武成》、《孟子》之言不合。子產(chǎn)曰“列國一同”,《孟子》亦曰“魯方百里”,《明堂位》乃云“魯方七百里”。或謂《周官》、《明堂位》兼附庸而言。《職方氏》疏云:“無功,縱是公爵,惟守百里地,謂若虞公、虢公,舊是殷之公,至周仍守百里國,以無功故也。”愚按《左氏傳》“虞仲,大王之昭也;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也”,皆周所封,謂“舊是殷之公”,誤矣。

“歲終,正治而致事”,注:“上其計簿。”疏云:“漢時考吏,謂之計吏。”今按《說苑》“晏子治東阿,三年,景公召而數(shù)之。明年上計,景公迎而賀之”,《韓子·外儲說》“西門豹為鄴令,居期年上計,君收其璽”,《新序》“魏文侯東陽上計,錢布十倍”,《史記》“秦昭王召王稽,拜為河?xùn)|守,三歲不上計”,然則春秋、戰(zhàn)國時已有上計,非始于漢。

朱文公曰:“讀曹公、杜牧《孫子》,見其所論車乘人數(shù),諸儒皆所未言。唯蔡季通每論此事,以考《周禮》軍制皆合。”愚按《孫子·作戰(zhàn)篇》“凡用兵之法,馳車千駟,革車千乘,帶甲十萬”,曹公注:“馳車,輕車也。”杜牧注:“輕車,戰(zhàn)車也。古者車戰(zhàn),革車、輜車,重車也,載器械財貨衣裝。《司馬法》曰:‘一車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炊家子十人,固守衣裝五人,廐養(yǎng)五人,樵汲五人。輕車七十五人,重車二十五人。’故二乘兼一百人為一隊。舉十萬之眾,革車千乘。校其費用支計,則百萬之眾,皆可知也。”《左氏傳》:“乙卯,楚師軍于邲。丙辰,楚重至于邲。”呂成公謂:“凡戰(zhàn),兵車在前,輜重常在兵車之后。楚重次日乃至,后一日,故無鈔擊之患。”唐說齋云:“儒者謂甸出七十五人,不知實出百人,其七十五人戰(zhàn)車也,其二十五人重車也。”

古者步百為畝,古之百畝,為今四十一畝一百六十步,古之一井,為今三百七十五畝。竇儼曰:“小畝步百,周之制也。中畝二百四十,漢之制也。大畝三百六十,齊之制也。今所用者,之中畝。”《鹽鐵論》御史曰:“古者制田,百步為畝。先帝哀憐百姓,制田二百四十步而一畝。”《通典》謂:“商鞅佐秦,以為地利不盡,更以二百四十步為畝。”二說不同。

《禹貢》之田九等,蔿掩別楚地亦九等,《孟子》、《王制》為五等,而《周官》止三等。解者謂《大司徒》不易、一易、再易三等,都鄙之制也;《小司徒》上、下、中地三等,六鄉(xiāng)之制也;《遂人》上、中、下地三等,有萊者,六遂之制也;《大司馬》上、中、下地三等,諸侯之制也。

《遂人》“治野”,乃鄉(xiāng)遂公邑之制;《匠人》“溝洫”,乃采地之制。鄭康成云:“周制,畿內(nèi)用夏之貢法,稅夫無公田;邦國用殷之助法,制公田不稅夫。”朱文公亦云:“溝洫以十為數(shù),井田以九為數(shù),井田、溝洫決不可合。而永嘉諸儒欲混為一。康成注分為二,是也。”愚按李泰伯《平土?xí)吩疲骸爸茜軆?nèi)及天下諸侯一用貢法。”蓋泰伯已與康成異矣,非始于永嘉諸儒也。劉氏《中義》以《匠人》溝洫求合乎《遂人》治野之制,謂《遂人》言積數(shù),《匠人》言方法,然《周禮》、《考工》各為一書。易氏謂:“《匠人》,前代之制。”

禹“盡力乎溝洫”,“濬畎澮,距川”。《遂人》五溝五涂之制,因于古也。以水佐耕者豐,稻人掌之;以水佐守者固,司險掌之。自鄉(xiāng)遂之法弛,子駟為田洫而喪田者以為怨,子產(chǎn)作封洫而伍田疇以為謗。晉欲使齊盡東其畝,而戎車是利,甚而兩周爭東西之流。至商鞅決裂阡陌,呂政決通川防,古制蕩然矣。古者內(nèi)為田廬,外為溝洫,在《易》之《師》。寓兵于農(nóng),伏險于順,取下《坎》上《坤》之象。溝洫之成,自禹至周,非一人之力;溝洫之壞,自周衰至秦,非一日之積。先儒謂:“井田壞而戎馬入中國,如入無人之境。”悲夫!

人耦、牛耦,鄭氏注“合耦”并言之。疏謂:“周時未有牛耦耕,至漢趙過始教民牛耕。”今考《山海經(jīng)》:“后稷之孫叔均始作牛耕。”周益公云:“孔子有‘犁牛’之言,冉耕亦字伯牛,《賈誼書》、《新序》載鄒穆公曰‘百姓飽牛而耕’,《月令》季冬‘出土牛’,示農(nóng)耕早晩,何待趙過?過特教人耦犁,費省而功倍爾。”

盬鹽,引池而化,《山海經(jīng)》“盬販之澤”,《穆天子傳》“至于盬”,晉郇瑕氏之地,而猗頓用是起者也。散鹽,煮水而成,《夏書》青州之貢,《職方》幽州之利,齊之渠展,燕之遼東,而宿沙初作者也。形鹽,物地以出之,周公閱所云“鹽虎形”也。飴鹽,于戎以取之,伊尹所云“和之美”者,大夏之鹽也。后周四鹽之政仿此。古者川澤之饒,與民共之,自《海王》之篇,祈望之守,作俑于齊,至漢二十倍于古。考之《漢志》,鹽官三十有五,唐有鹽之縣一百五。本朝鹽所出者十二路,為池二,為監(jiān)七,為場二十二,為井六百有九,法益詳而利無遺矣。

“玩物喪志”,召公以為戒。凡式貢之余財,以共玩好之用,恐非周公之典。《無逸》曰:“惟正之供。”

《外府》注:“泉始蓋一品,周景王鑄大泉而有二品。”韋昭注《周語》曰:“單穆公云:‘古者有母平子、子權(quán)母而行。’然則二品之來,古而然矣。”

古者以射、御為藝。孔子曰:“執(zhí)射乎?執(zhí)御乎?”《詩》曰:“叔善射忌,又良御忌。”“四黃既駕,兩驂不猗”,御之善也;“不失其馳,舍矢如破”,射之善也。學(xué)射者多矣。造父之師泰豆氏,尹需之習(xí)秋駕,皆學(xué)御者也。《說苑》謂“御者使人恭,射者使人端”,亦正心修身之法。

“貨賄用璽節(jié)”,注:“今之印章也。”《司市》注云:“如今斗檢封。”《職金》云:“楬而璽之。”《左傳》:“季武子使公冶問璽書,追而與之。”《戰(zhàn)國策》:“欲璽者段干子也。”蔡邕《獨斷》云:“古者尊卑共用之。”衛(wèi)宏云:“秦以來天子為璽,又獨以玉為之,臣下莫敢用。”唐又改璽為寶。《五代史》臣曰:“國以玉璽為傳授神器,遂古無聞。”《運斗樞》曰:“舜為天子,黃龍負璽。”《世本》曰:“魯昭公始作璽。”

《司門》“正其貨賄”,正者,禁其淫侈而歸于正也。注讀為“征”,非是。

跡人,春秋末,宋猶有是官。《左氏》哀十四年《傳》:“跡人來告曰:‘逢澤有介麇焉。’”

“司祿闕。”《孟子》云:“諸侯惡其害己也,而皆去其籍。”趙氏注:“今《周禮》司祿之官無其職,是諸侯皆去之,故不復(fù)存。”

《槁人》注:“今司徒府中有百官朝會之殿。”后漢《蔡邕集》所載“百官會府公殿下”者也。古天子之堂未名曰殿。《說苑》:“魏文侯御廩災(zāi),素服辟正殿五日。”《莊子·說劍》云:“入殿門不趨。”蓋戰(zhàn)國始有是名。《燕禮》注:“當(dāng)東霤者,人君為殿屋也。”疏謂“漢時殿屋四向流水”,舉漢以況周。然《漢·黃霸傳》“先上殿”,注謂“丞相所坐屋”。古者屋之高嚴(yán),通呼為殿,不必宮中也。

《大宗伯》疏:《星備》云:“五星初起牽牛。歲星一日行十二分度之一,十二歲而周天。熒惑日行三十三分度之一,三十三歲而周天。鎮(zhèn)星日行二十八分度之一,二十八歲而周天。太白日行八分度之一,八歲而周天。辰星日行一度,一歲而周天。”《馮相氏》疏:《星備》云:“明王在上,則日月五星皆乘黃道。”《保章氏》疏:《星備》云:“五星更王相休廢,其色不同。王則光芒,相則內(nèi)實,休則光芒無角,不動揺,廢則少光,色順?biāo)臅r,其國皆當(dāng)也。”《星備》之書,僅見于此。《隋》、《唐志》皆不著錄。

周五禮之別三十有六,唐五禮之儀一百五十有二。《唐志》云:“自梁以來,始以當(dāng)時所行,傅于《周官》五禮之名,各立一家之學(xué)。”

“九之舞”注云:“當(dāng)為大。”愚謂九之名尚矣,不必改字。按《說苑》,“孔子至齊郭門之外,遇一嬰兒,挈一壺相與俱行,其視精,其心正,其行端。孔子謂御曰:‘趣驅(qū)之,趣驅(qū)之,韶樂方作。’孔子至彼,聞韶,三月不知肉味。”齊景公作《徵招》、《角招》,蓋舜樂之存者。劉原父云:“《九招》者九名,予識其三焉,祈、徵、角之謂也。”《山海經(jīng)》:“夏后開得《九辯》、《九歌》以下,始歌《九招》于大穆之野。”《帝王世紀(jì)》:“啟升后十年舞《九韶》。”《竹書》曰:“夏后開儛《九招》。”《史記》:“禹乃興《九招》之樂。”《索隱》曰:“即舜樂《簫韶》九成。”艾軒謂:“‘勸之以九歌’,即《九招》之樂。”《呂氏春秋》:“帝嚳命咸黑作為舞聲,歌《九招》、《六列》、《六英》。帝舜令質(zhì)修《九招》、《六列》、《六英》,以明帝德。”然則《九招》作于帝嚳之時,舜修而用之。秦唯《韶》、《武》二樂存。

班固《律歷志》述劉歆之言,以律為下生,呂為上生。鄭康成以黃鐘三律為下生,以蕤賓三律為上生。梁武帝《鐘律緯》謂:“班固夾鐘、中呂過于無調(diào),鄭康成有升陽而無降陽。”陳用之《禮書》謂“自子午以左皆上生,子午以右皆下生”,以鄭說為是。張文饒《翼玄》曰:“十二月之律以候月,六十日之律以候日。月律當(dāng)一下一上,依次而生;日律當(dāng)用蕤賓重上生。司馬遷、劉歆之法,月律也;呂不韋、淮南、京房之法,日律也。《晉志》取司馬而非淮南,梁武是京房而非班固,皆非通論。

大卜“三兆”,“其頌皆千有二百”。夏后鑄鼎,繇曰:“逢逢白云,一南一北,一西一東。九鼎既成,遷于三國。”懿氏占曰:“鳳凰于飛,和鳴鏘鏘。有嬀之后,將育于姜。”成季卜曰:“間于兩社,為公室輔。”驪姬繇曰:“專之渝,攘公之羭,一薰一蕕,十年尚猶有臭。”衛(wèi)侯繇曰:“如魚窺尾,衡流而方羊裔焉。”漢文兆曰:“大橫庚庚,余為天王,夏啟以光。”皆龜繇也。

卜師“四兆”,鄭氏鍔以理推之,謂:“方兆,占四方之事也,漢武帝發(fā)易占,知神馬從西北來;功兆,占立功之事也,楚司馬子魚卜戰(zhàn)令龜;義兆,占行義之事也,惠伯曰‘忠信之事則可’;弓兆,有射意,后世有覆射之法。”

龜人“六龜”,《易》“十朋之龜”,《爾雅》十“龜”。《唐六典》辨龜九類五色,依四時用之。

《列子》“夢有六候”,與《占夢》同,“噩”作“蘁”。東坡曰:“高宗言夢,文王、武王言夢,孔子亦言夢。其情性治,其夢不亂。”西山曰:“正夢不緣感而得,余皆感也。”

大祝“九祭”,“九曰共祭”,注云:“共猶授也,王祭食,宰夫授祭。《孝經(jīng)說》曰:‘共綏執(zhí)授。’”疏云:“《孝經(jīng)說》,《孝經(jīng)緯》文。共綏執(zhí)授,謂將綏祭之時,共此綏祭以授尸。”愚謂:疏謂綏祭,非也。《后漢·禮儀志》注:“《孝經(jīng)援神契》曰:‘尊三老者,父象也。謁者奉幾,安車軟輪,供綏執(zhí)授。’宋均曰:‘供綏,三老就車,天子親執(zhí)綏授之。’”永平二年養(yǎng)老詔亦有“安車軟輪,供綏執(zhí)授”之語,蓋取《孝經(jīng)緯》。

鄭司農(nóng)注“肅”:“但俯下手,今時撎是也。”項氏云:“古之拜如今之揖,折腰而已。介胄之士不拜,故以肅為禮,以其不可折腰也。其儀特斂手向身,微作曲勢,此正今時婦人揖禮也。漢時婦人之拜不過如此。”或謂自唐武氏始尊婦人,不令拜伏,誤矣。周天元令婦人拜天臺,作男子拜,則雖虜俗,婦人亦不作男子拜也。《內(nèi)則》尚右手者,言斂手右向,非若今用手按膝作跪也。男之尚左亦然。今考太祖問趙普拜禮:“何以男子跪而婦人不跪?”普問王貽孫,對曰:“古詩‘長跪問故夫’,婦人亦跪也。唐武后時婦人始拜而不跪。”普問所出,對曰:“唐張建章《渤海記》備言之。”

“眂祲掌十煇之法”,占日旁之氣也。二鄭解,其同者六,其異者四。“太卜掌三夢之法”,“其經(jīng)運十,其別九十”,謂占夢之正法有十也,一運而九變,十運而九十變。注以“經(jīng)運”為“十煇”。先儒謂日之煇光。夢之變通,其占不同,不當(dāng)改“運”為“煇”。

太史“正歲年以序事”,注:“中數(shù)曰歲,朔數(shù)曰年。”中數(shù)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朔數(shù)三百五十四日。《漢·歷志》曰:“閏所以正中朔也。”或謂周以建子為正,而四時之事有用夏正建寅者。用建寅則謂之歲,用建子則謂之年。《洪范》正義:從冬至及明年冬至為一歲。

馮相氏“致日”、“致月”,注:“冬至,日在牽牛,景丈三尺。夏至,日在東井,景尺五寸。此長短之極。春分日在婁,秋分日在角,而月弦于牽牛、東井。”《左氏傳》:“日月之行,分同道也,至相過也。”正義云:“春分,朔則日在婁,望則月在角。秋分,朔在角,望在婁。婁、角天之中道,故晝夜等。冬至,朔則日在斗,望則月在井。夏至,朔在井,望在斗。斗、井南北,故晝夜長短極。”冬至,古日在牽牛,今在斗。鄭注與孔疏異,歷法歲差也。

《保章氏》“星土”,按《乙巳占》論十二次云:“北方之宿主吳、越,火午之辰在周邦。”天度均列而分野殊別,一次所主,或亙?nèi)f里,跨數(shù)州,或于寰內(nèi)不布一郡。《國語》“歲在鶉火,有周之分野”,今豐鄗當(dāng)秦宿,而周分隸豫州,理實難詳。至如熒惑守心,宋景禳其咎;實沈為祟,晉侯受其殃,事驗時有相應(yīng)。賈公彥謂:“吳、越在南,齊、魯在東,今歲星或北或西,不依國地所在,此受封之日,歲星所在之辰,國屬焉故也。”或云十二次可言者一,其惟析木乎?尾、箕艮維燕,可以言東北。

“十有二歲”,注:“歲星為陽,右行于天,太歲為陰,左行于地,十二歲而小周。”潏水云:“歲星在天,歲陰在地。《天官書》曰:‘歲陰在攝提格,歲星在星紀(jì);歲陰在單閼,歲星在玄枵。’自嘉祐丁酉,驗之多差,近年尤甚。歲星常先月余,近年以來常先一百二十余日。”愚考《大衍歷議》曰:“歲星自商、周迄春秋之季,率百二十余年而超一次。戰(zhàn)國后其行寖急,至漢尚微差,及哀、平間余勢乃盡,更八十四年而超一次。”三山陳氏謂:“如《左氏》之說,則寅而在卯,午而在亥。如《史記》之說,則寅而在丑,辰而在亥。以次推之,皆不同。”《汲冢·師春》謂:“歲星每歲而成一分,積百四十四年而滿本數(shù),則為超辰之限。”

外史“達書名”,鄭康成謂:“古曰名,今曰字。”字者,滋也。《聘禮》記云:“百名以上書于策,不及百名書于方。”王文公云:“文者,奇偶剛?cè)幔s比以相承,如天地之文,故謂之文。字者,始于一而生于無窮,如母之字子,故謂之字。”夾漈謂:“獨體為文,合體為字。主類為母,從類為子。六書:象形、指事,文也;會意、諧聲、轉(zhuǎn)注,字也;假借者,文與字也。”“諧聲與五書同出,五書尚義,諧聲尚聲。”“《說文》形也,以母統(tǒng)子;《廣韻》聲也,以子該母。”“字書,眼學(xué);韻書,耳學(xué)。”《中庸或問》曰:“司徒教民,書居其一。外史達書名于四方,大行人又九歲一諭焉。其制度之詳如此。秦以小篆、隸書為法,而周制始改。”

《鎛師》注引《春秋傳》“賓將趨”,今《左傳》作“掫”。《環(huán)人》注引“御下掚馬”,今作“兩”。《職方氏》注引《國語》“閩羋蠻矣”,今作“蠻羋”。

“司爟”,鄭司農(nóng)引《鄹子》,與《論語》馬融引《周書·月令》同。春取榆柳之火,夏取棗杏,季夏取桑柘,秋取柞楢,冬取槐檀。王劭曰:“《周官》四時變火以救時疾,火不數(shù)變,疾必興。圣人作法,豈徒然也。晉時有以洛陽火度江者,代代事之,相續(xù)不滅,火色變青。”《東漢·禮儀志》:“日夏至,浚井改水;日冬至,鉆燧改火。”改水唯見于此。

水有疏導(dǎo),火有出納,山林金錫之地,皆為之厲禁,時而用之,先王財成輔相之妙也。《鹽鐵論》大夫曰:“五行東方木,而丹章有金銅之山;南方火,而交趾有大海之川;西方金,而蜀隴有名材之林;北方水,而幽都有積沙之地。此天地所以均有無、通萬物也。”《管子》:“出銅之山四百六十七,出鐵之山三千六百九。”《唐六典》:“天下水泉三億三萬三千五百五十有九。”

漏刻之法,晝夜百刻。易氏云:“十二時,每時八刻二十分,每刻六十分。”王昭禹云:“寅、申、巳、亥、子、午、卯、酉八時,各八刻;辰、戌、丑、未四時,各九刻。”愚謂易氏之說與古法合。《司寤氏》“掌夜時”,注謂“夜晩早,若今甲、乙至戊”,疏云“甲、乙則早時,戌、亥則晩時”。愚按,衛(wèi)宏《漢舊儀》“中黃門持五夜,甲、乙、丙、丁、戊夜,今謂之五更”,疏以“戊”為“戌”,誤矣。馬融以昏明為限,鄭康成以日出入為限,有五刻之差。蔡邕以星見為夜,日入后三刻,日出前三刻,皆屬晝。鄭與蔡校一刻。王伯照云:“晝夜長短,以岳臺為定。九服之地,與岳臺不同,則易箭之日,亦皆少差。”

“職方氏”,漢樊毅《修西岳廟記》作“識方氏”。《史通》云:“《周書·職方》之言,與《周官》無異。”

“兗州,其浸盧維”,注云:“當(dāng)為雷雍,字誤也。”顏師古曰:“盧水在濟北盧縣。”《說文》:“濰水出瑯邪箕屋山,東入海,徐州浸。”《夏書》:“濰、淄其道。”鄭讀非也。

王有三朝,一曰治朝,在路門之外,宰夫、司士掌之;二曰燕朝,在路門之內(nèi),大仆掌之;三曰外朝,在皋門之內(nèi),庫門之外,朝士掌之。內(nèi)朝二,外朝一。《唐六典》:“承天門,古之外朝;太極殿,古之中朝;兩儀殿,古之內(nèi)朝。”

鄭康成因《左氏》“三辰旂旗”之文,謂王與公同服九章之袞。考之經(jīng),無所見。《司服》云:“公自袞冕而下,如王之服。”則袞冕而上之章,日月星辰也。冕十二旒,取法天數(shù),豈“同服九章”,無君臣之別哉!《郊特牲》“王被袞以象天”,注謂“有日月星辰之章”,此魯禮也,豈有周服九章而魯乃服十二章者乎?漢明帝采《周官》、《禮記》、《尚書·皋陶篇》,乘輿服從歐陽氏說,備十二章,得古制矣。

“五刑之法”,疏謂宮刑至隋乃赦。崔浩《漢律序》:“文帝除肉刑,而宮不易。”《書》正義:“隋開皇之初,始除宮刑。”按《通鑒》西魏大統(tǒng)十三年“三月,除宮刑”,非隋也。

孫君孚《談圃》謂:“《周官》贊牛耳。荊公言取其順聽,不知牛有耳而無竅,本以鼻聽。有人引一牛與荊公辯。”今按《周禮義》云:“牛耳,尸盟者所執(zhí)。”無順聽之說,蓋荊公聞而知之。

《萍氏》“幾酒”,猶妹土之誥也,禹惡旨酒。《易·未濟》之終,以“濡首”為戒,曷嘗導(dǎo)民以飲而罔其利哉!初榷酒酤,書于《漢武紀(jì)》,其流害萬世,甚于魯之“初稅畝”。

《大戴記·朝事篇》取《周官·典命》、《大行人》。朱子《儀禮經(jīng)傳》以為《朝事》義。

《考工記》“貉逾汶則死”,先儒以汶為魯之汶水。《列子釋文》云:“按《史記》汶與同,謂汶江也。今江邊人云‘狐不渡江’。《說文》:‘貉,狐類也。’逾越大水,則傷本性。”

“有虞氏上陶。”舜陶河濱,器不苦窳。周陶正猶以虞閼父為之。

“周人上輿”。《中庸或問》:“軌者車之轍跡,輿之廣六尺六寸,其轍跡在地者,相距之間,廣狹如一,無有遠邇,莫不齊同。至秦,然后車以六尺為度。”

《輪人》注:“揱,讀為‘紛容揱參’之‘揱’。”疏云:“今檢未得。”愚謂即《上林賦》“紛溶箾蔘”。

《冶氏》注:“鋌,讀如‘麥秀鋌’之‘鋌’。”《表記》注:“移,讀如‘禾汜移’之‘移’。”六字未知出何書,疏不釋其義,或者《農(nóng)書》所載歟?移,昌氏反。

潏水云:“氏為量。鄭玄以‘方尺積千寸’,此乃《九章》米粟法。”某家舊有一古銅敦,乃周成王時物。甘人侵扈,命正人出師復(fù)扈邦,賜有功師氏,而數(shù)亦皆備。

嘉量之銘,祭侯之辭,皆極文章之妙。而《梓人》筍虡之制,文法奇古,有飛動之狀。蓋精于道者,兼物物而后能制器。《莊子》謂梓慶削木為鐻,鐻成,見者驚猶鬼神,以天合天,道與藝俱化,豈物物刻雕之哉!

《大戴記·投壺篇》云:“嗟爾不定侯,為爾不朝于王所。故亢而射,女強食。食爾曾孫侯氏百福。”此祭侯之辭也,與《梓人》同而略異。萇弘設(shè)射不來。不來者,諸侯之不來朝者也。侯者,射垛也,因祭寓意,以為諸侯之戒。

《司儀》“問君”,“君問大夫”,“君勞客”,注云:“問君曰:‘君不恙乎?’對曰:‘使臣之來,寡君命臣于庭。’問大夫曰:‘二三子不恙乎?’對曰:‘寡君命使臣于庭,二三子皆在。’勞客曰:‘道路悠遠,客甚勞。’勞介則曰:‘二三子甚勞。’”疏云:“未知所出何文,或云是孔子聘問之辭,亦未得其實。”愚按《說苑》:“魏太子擊封中山,遣倉唐使于文侯。文侯召倉唐,見之曰:‘擊無恙乎?’倉唐曰:‘唯唯。’如是者三,乃曰:‘君出太子而封之國,君名之,非禮也。’文侯怵然變?nèi)荩瑔栐唬骸又裏o恙乎?’倉唐曰:‘臣來時拜送書于庭。’”鄭氏所述,蓋古禮也。《大行人》注亦云“問不恙”。

《周禮》,劉向未校之前有古文,校后為今文。古、今不同。鄭據(jù)今文注,故云“故書”。朱子曰:“八法、八則、三易、三兆之類,各有書。‘屬民讀法’,其法不可知,‘如戰(zhàn)之陳’,其陳法不可見矣。”

《冥氏》注,鄭司農(nóng)云:“讀為‘冥氏《春秋》’之‘冥’。”按《儒林傳》,“冥都傳顏氏《春秋》之學(xué)”。疏謂“若《晏子》、《呂氏》之類”,非也。

王肅《圣證論》譏短鄭康成,謂:“天體無二,郊、丘為一,禘是五年大祭先祖,非圜丘及郊。祖功宗德,是不毀之名,非配食明堂。”皆有功于禮學(xué),先儒韙之。《圣證論》今不傳,正義僅見一二。《唐·禮志》曰:“讖緯亂經(jīng),鄭玄主其說。‘以禋祀祀昊天上帝’,此天也,玄以為天皇大帝者,北辰耀魄寶也。‘兆五帝于四郊’,此五行精氣之神也,玄以為靈威仰、赤熛怒、含樞紐、白招拒、汁光紀(jì)者,五天也。由是有六天之說。顯慶二年,禮官議:‘六天出緯書。南郊、圜丘一也,玄以為二。郊及明堂祭天,而玄以為祭太微五帝。“啟蟄而郊,郊而后耕”,而玄謂周祭感帝靈威仰,配以后稷,因而祈谷。皆繆論也。’”

古未有筆,以書刀刻字于方策,謂之削。魯為詩書之國,故《考工記》以魯之削為良。

沙隨程氏曰:“《禹貢》冀州之北,不可畫五服之地。《周官》雍州之西,不可畫九畿之地。”

《師氏》:“使其屬帥四夷之隸,各以其兵服守王之門外。”《司隸》:“帥四翟之隸,使皆服其邦服,執(zhí)其邦兵,守王宮。”唐太宗擒頡利,其酋長帶刀宿衛(wèi),亦古制也。然結(jié)社率之變,幾至危殆。蓋先王德化之盛,非太宗所能及。慕冠帶百蠻之名,而不虞后患,《孟子》曰:“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

《遂師》“抱磿”,音歷。《史記》樂毅書:“故鼎反乎磿室。”徐廣注:“磿,歷也。”《戰(zhàn)國策》、《新序》作“歷室”,蓋古字通用。

《太史》“大師抱天時”,注云:“大出師,則太史主抱式,以知天時。”《史記·日者傳》“旋式正棊”,《唐六典》“太卜令三式曰:雷公、太一、六壬。其局以楓木為天,棗心為地。”六壬之說,許叔重曰:“水者,準(zhǔn)也。”生數(shù)一,成數(shù)五,以水?dāng)?shù)配之,為六壬也。遁甲者,推六甲之陰而隱遁也,本黃帝、風(fēng)后之術(shù)。孤虛者,一畫為孤,無畫為虛,二畫為實,以六十甲子定四方,占其孤、虛、實而向背之。《吳越春秋》計曰:“孤、虛,謂天門地戶也。”

鄭剛忠《解義》,如“冕服九章”,“授田三等”,“治兵大閱,旗物之互建”,“六鄉(xiāng)六遂,師都之異名”,“陰陽之祀,有用牲之疑”,“九畿之國,有朝貢之惑”,“豆區(qū)鐘釡,有多少之差”,“世室重屋,非明堂之制”,皆辯明使有條理。

古者國有閑田,田有余夫,夫有閑民,民有羨卒,不盡其財力也。至秦而自實田,至漢而覈墾田,至隋而閱丁口,至唐而括逃戶隱田,于是財殫力盡,民無樂生之心矣。

取士之制,其途有三:諸侯三年一貢士,侯國之士也;鄉(xiāng)大夫興賢能,王畿之士也;大司樂教國子,國之貴游子弟也。

漆林之征,二十而五,漆以飾器用而已。舜造漆器,群臣咸諫,防奢靡之原也。種漆成林,重其征,所以抑末而返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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