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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救風(fēng)塵

作者簡介

關(guān)漢卿確鑿的生卒年月現(xiàn)已無從考證,但據(jù)史料推斷,他大約生于金末或元太宗時期,即1230年前后,不會早于1210年。卒年大致不會晚于1300年。《錄鬼簿》將關(guān)漢卿列于“前輩才人”56人之首。明初賈仲明在《錄鬼簿》悼詞中說,關(guān)漢卿“驅(qū)梨園領(lǐng)袖,總編修師首,捻雜劇班頭”,可以看出他在元初劇壇上的崇高地位。他被公認為元代最多產(chǎn)的戲劇家。

關(guān)漢卿不僅有著超群的文學(xué)素養(yǎng),而且由于他長期活動于勾欄瓦肆之中,具有豐富的舞臺經(jīng)驗。明人臧晉叔在《元曲選序》中指出,關(guān)漢卿“躬踐排場,面傅粉墨,以為我家生活,偶倡優(yōu)而不辭”。他和當(dāng)時的一些著名演員也有交往,特別是朱簾秀。另外,他對民間語言和民間藝術(shù)也都非常熟悉。這些都為他的創(chuàng)作打下了堅實的基礎(chǔ)。他一生創(chuàng)作了65種雜劇,現(xiàn)存的尚有18種:《竇娥冤》、《救風(fēng)塵》、《單刀會》、《調(diào)風(fēng)月》、《哭存孝》、《蝴蝶夢》、《金線池》、《謝天香》、《望江亭》、《玉鏡臺》、《拜月亭》、《魯齋郎》、《裴度還帶》、《陳母教子》、《西蜀夢》、《五侯宴》、《單鞭奪槊》、《緋衣夢》。其中,以《竇娥冤》和《救風(fēng)塵》為最優(yōu)秀的代表。

故事梗概

一、周舍騙婚

鄭州有個叫周舍的,是財主周同知的兒子。此人自幼便游手好閑,整日在煙花柳巷中廝混。后來學(xué)做生意,仗著家中有錢,更是吃喝嫖賭,無所不為,自稱是:酒肉場中三十載,花星整照二十年,一生不識柴米價,只少花錢共酒錢。

周舍在京城汴梁結(jié)識了一個歌妓,叫宋引章。這個歌妓從小失去雙親,由鴇母李氏撫養(yǎng)成人,不但長得秀麗,大裁小剪,吟詩對句,也很在行。有個秀才安秀實和她十分要好,二人曾訂下親事,日后結(jié)為夫妻。周舍自從認識宋引章之后,便常來糾纏,一心要娶她為妻。憑著他華麗的衣飾,大把地花錢,再加上甜言蜜語,頻獻殷勤,漸漸使宋引章動了心,有意嫁他。只是李氏怕他是個靠不住的人,始終不肯答應(yīng)。

這天,他做生意回來,又到宋引章家,死乞百賴向李氏求婚。李氏無奈,便去找宋引章商量:“引章,那周舍的親事,不是我百般阻撓,只怕你久后自家受苦。”引章說:“媽媽,不妨事,我已拿定主意,一心要嫁他。”李氏見宋引章主意已定,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嘆口氣說:“那就隨你去吧,日后吃苦頭可別埋怨我!”

宋引章一看李氏有了活口,便急忙告訴周舍:“母親允許親事了。”周舍一聽,十分歡喜,連忙過來向李氏道謝。李氏說:“今日好時辰,我許了你親事,日后可不要欺負俺孩兒!”周舍忙說:“我哪里敢欺負大姐?母親,到時你把這里的姐妹兄弟都請來,我要操辦得氣派些。我這就去安排。”

卻說秀才安秀實聽說宋引章要嫁周舍,十分著急,便來求宋引章的結(jié)拜姐姐趙盼兒。

趙盼兒生性豪爽仗義,有一副熱心腸。聽了安秀才的敘說,也感到詫異,說:“當(dāng)初這門親事不是許與你來,怎么如今又嫁別人?”安秀才說:“究竟是何原因,我也納悶,所以來問姐姐。”趙盼兒說:“這種事,我哪里說得清?我們做妓女的,一輩子都是為了掙錢,臨收場,誰不想碰上個知疼知熱的風(fēng)流女婿?她們個個都是揀來揀去百千回,想嫁一個老實的,又怕盡世兒難成對;想嫁一個聰俊的,又怕半路里被拋棄。我見過那些早嫁的,沒過上幾日,就被折磨得面容憔悴,體瘦如鬼,所以,怕的是腳搭著腦勺慌慌忙忙成事早,到頭來手拍胸脯后悔遲!”安秀才說:“姐姐說的也是,只是俺可不是那種薄情寡義的人。你該去勸勸宋引章,免得她日后吃虧后悔。”趙盼兒說:“這個我心里有數(shù)。你先坐一坐,我到那邊去勸她,勸好了你休喜歡,勸不好你休煩惱。”安秀才說:“我不坐了,先回家等著,姐姐你留心就是了。”

趙盼兒來到宋引章家,見宋引章正在打扮,便問:“妹子,你這是要到哪里去應(yīng)酬呀?”宋引章答道:“我不是去應(yīng)酬,我要嫁人哩。”趙盼兒故意笑著說:“你想嫁人呀?正好我就是給你保親來了。”宋引章問:“你保的是誰?”趙盼兒答:“我保的是安秀才呀。”宋引章笑了,說:“我若嫁了安秀才,那還不成了一對兒打蓮花落的叫花子!”趙盼兒問:“那你要嫁誰?”宋引章答:“我嫁周舍。”

趙盼兒從宋引章的話語里,聽出了她的心思,便換了一種口氣說:“你現(xiàn)在就嫁人,不嫌太早么?”宋引章說:“有什么早不早?今日‘大癤(姐)’,明日‘大癤(姐)’,早叫得出了一包兒膿。我嫁了,不管是做個張郎家婦,還是李郎家妻,只要立個婦名,就是做鬼也風(fēng)流。”趙盼兒說:“你如今年紀還小,也該三思而行。不是你歹姐姐把衷腸話勸妹妹,我是怕你受不了男人氣。你可知道,那做丈夫的,做不得嫖客,做嫖客的,做不得丈夫?”宋引章說:“不知道。姐姐講給我聽。”

趙盼兒講了一番道理,點出了嫖客的虛情假意,宋引章聽了卻不以為然。趙盼兒問:“你為什么要嫁周舍?”宋引章答:“就因為他體貼妹子。”趙盼兒問:“他怎么體貼你?”宋引章說:“夏天午睡,他替你妹子在一旁打著扇子;冬天他替你妹子把鋪蓋暖溫了,才讓你妹子歇息;我若出去應(yīng)酬,穿衣服他幫著提領(lǐng)系,戴頭面他幫著整釵鈿。所以我一心嫁他。”

趙盼兒聽后,不禁哈哈笑了起來,說:“你原來就是為了這些呀!這正是嫖客們的虛情假意!你只說他情腸甜似蜜,可一旦娶到他家,等不上一年半載,就會把你拋棄,甚至拳打腳踢,那時,你就只有抹淚的工夫了。妹子,久后你受苦,可別來告我!”宋引章說:“我便是有那該死的罪,也不來央告你!”

正說著,只聽周舍在門外叫著:“小子們,把這些禮物擺得好看些!”趙盼兒一聽,心想:來得正好,他若進來不言語便罷,若言語,看我不給他幾句難聽的。

周舍進門來,見趙盼兒在,便上前搭訕道:“那壁廂姨姨,敢是趙盼兒么?”趙盼兒說:“是我。”周舍說:“我正想請姨姨吃些茶飯哩。”趙盼兒說:“你請我?那可真是新鮮事!”周舍說:“我想求姨姨保門親事。”趙盼兒說:“你讓我保誰?”周舍說:“保宋引章。”趙盼兒說:“你讓我保宋引章什么?保她那針指油面,刺繡鋪房?還是大裁小剪,生兒養(yǎng)女?”幾句話問得周舍張口結(jié)舌,十分尷尬,心里暗罵:這潑辣貨好一張利嘴!索性一挺脖子說:“實話告訴你,我的事早已成了,用不著求你!”趙盼兒說:“用不著正好!我走了。”說罷揚長而去。

趙盼兒剛回到家,安秀才便來打問:“姨姨勸引章結(jié)果如何?”趙盼兒揮揮手說:“不濟事,我的話她聽不進去了安秀才嘆口氣說:“若是這樣,我就死了心,上京求官應(yīng)舉去了。”趙盼兒說:“你這秀才,就這么容易灰心?她現(xiàn)在是鬼迷心竅,有她后悔的時候!”安秀才說:“依姨姨之見……”趙盼兒說:“你先別去,等我有用你的時候。”安秀才說:“就依姨姨,我先在客店住下,等候姨姨吩咐。”

二、盼兒設(shè)計

周舍將宋引章娶回鄭州后,果然態(tài)度大變。他覺得為娶一個歌妓,竟費了這么多口舌,還受了別人奚落,實在是虧了本,騎了一輩子馬,竟在驢背上跌了腳。所以,進門先打了宋引章五十殺威棒。還對別人編派說,宋引章在花轎里光著身子打筋斗;套被子,連自己也套了進去。自此,朝打暮罵。不久,宋引章便被折磨得不像人樣兒。

宋引章被逼得走投無路,她知道,照此下去,只有死在周舍手里。于是,尋機會偷偷托隔壁王貨郎往汴梁捎去一封書信,要李氏和趙盼兒盡快設(shè)法搭救自己。

李氏接到書信后,立刻哭著來找趙盼兒,說:“好大姐,真急死我了。引章不聽你勸,嫁了周舍,進門去打了五十殺威棒,如今折磨得快沒命了,這可如何是好?”趙盼兒也感到吃驚,說:“怎么?引章這么快就被打了?”李氏擦著眼淚說:“誰想到呢,當(dāng)初周舍又是發(fā)誓,又是許愿,哪知道……”趙盼兒說:“何止一個周舍說謊,這種人哪一個不是手指皇天千般發(fā)咒,轉(zhuǎn)眼就是秋風(fēng)過耳,早忘得一干二凈!”李氏說:“好大姐,快想想搭救引章的辦法吧!”趙盼兒說:“你先把書信給我看看。”

李氏把書信交給趙盼兒,趙盼兒展開,只見上面寫道:

引章拜上姐姐并奶奶:當(dāng)初不信好人之言,果然有棲惶之事。進得他門,便打我五十殺威棒。如今朝打暮罵,禁持不過。你來得早,還能見我,來得遲呵,便再難見我面了。只此拜上。

趙盼兒讀罷,心中暗暗埋怨宋引章,不該不聽自己勸告,只想做個“張郎婦李郎妻,做鬼也風(fēng)流”。如今遭他毒手,況且遠在鄭州,有誰理睬呢?雖然當(dāng)初有話在先,但自己真做個見死不救,也對不起姐妹結(jié)義之情!想到這里,于是便對李氏說:“我還有兩個壓被的銀子,咱們找周舍,買他休了引章回來。”李氏說:“不行,不行,周舍曾對引章說過,只有打死的,沒有買休賣休的。怕他不會答應(yīng)。”

趙盼兒聽了,沉思半天,突然靈機一動,想出一條妙計,對著李氏的耳朵,如此這般地說了一番。李氏聽后說:“這主意倒是不錯,只是難為大姐,行起來不知中也不中?”趙盼兒說:“不妨事。那捎書信的人走了沒有?”李氏說:“還不曾走。”趙盼兒說:“我現(xiàn)在就寫一封書信,給引章捎去,叫她別把天機泄漏。”說罷,立即寫了一封書信,交給了李氏。

送走了李氏,趙盼兒便開始收拾衣物,準備親自去鄭州一趟。

三、巧取休書

第二天,趙盼兒將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又雇了專為妓女傳遞信息的張小閑,趕了輛大車,裝上衣物行裝,直奔鄭州而來。

路上趙盼兒問張小閑:“你看我這身打扮,可能打動周舍那東西?”小閑說:“別說周舍,這會連小閑也酥倒了!”趙盼兒說:“我這也是萬般無奈,強打入這迷魂陣。想起來真叫人氣不過,周舍那個背槽拋糞的東西,普天下也難找他這樣的郎君。本來我不想多管這件事,可我一來可憐宋引章從小無父母,誰能為她做主?二來我也是同病相憐!所以這回到鄭州,還得費一番精神。”

二人來到鄭州后,先找了一家客店住下,接著便讓店小二去找周舍。

原來這座客店正是周舍所開,開業(yè)之日,周舍便告訴店小二說:“我讓你開這個店,哪里是稀罕你那房錢養(yǎng)家。不問官妓私娼,只要有好的來你客店,你便來叫我。”店小二說:“我知道了。只是你腳頭亂,一時間哪里尋你去?”周舍說:“你到妓院里尋我。”店小二問:“妓院里沒有呢?”周舍說:“那就到賭場里尋。”店小二又問:“賭場里沒有呢?”周舍一甩袖子說;“牢房里尋!”現(xiàn)在聽店小二說店里來了個姣好的女子請他,周舍立即心花怒放,二話沒說,跟著店小二來到客店。

趙盼兒見周舍進來,迎上去笑著說:“周舍,你來了。俺那妹子可真有眼力,真有福分,把丈夫打扮得俊上添俊,越發(fā)年輕了。”周舍望著眼前的趙盼兒,心想:好標致的女子!只是有些面熟。由于趙盼兒的精心裝扮,使他一時難以辨認,便問:“我在哪里曾見過你吧?是不是那回你彈著一架箏,我送給你個褐色綢緞兒?”趙盼兒笑了笑,轉(zhuǎn)身向張小閑:“小子,你可見來?”張小閑說:“不曾見他有什么綢緞兒。”周舍說:“哦,那就是在陜西吃酒時,我不是給過大姐一份飯來?”趙盼兒又問小閑;“小子們,你可見來?”小閑說:“我不曾見。”趙盼兒顯出一副受委屈的樣子說:“周舍,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應(yīng)了唱詞里那兩句話,‘咱也曾武陵溪畔曾相識,今日佯推不認人。’俺可是為你斷夢勞魂哩!”周舍聽了這句話,又仔細打量了趙盼兒一番,恍然道:“我想起來了,你敢是趙盼兒?”趙盼兒說:“正是。”

周舍一聽說是趙盼兒,臉刷地變了,湊前一步說:“好你個趙盼兒,當(dāng)初破我的親事不正是你嗎?小二,關(guān)了店門,先給我打這個小閑!”小閑忙說:“你別打我,俺姐姐帶著錦繡衣服,一房一臥來嫁你,你倒要打我?”趙盼兒說:“周舍,你坐下聽我說,你在南京時,人說你周舍的名字,說得我耳滿鼻滿的,只是不曾見過你。后來見到你,害得我茶不思,飯不想,心里總是想著你。聽說你娶了宋引章,叫我如何不惱?周舍,我本來想嫁你,你卻叫我保親,難道我就不嫉妒?你外相兒聰明內(nèi)心里蠢!你今日結(jié)了婚,我難道肯罷休?”

趙盼兒一番話,說得周舍將信將疑,愣了半天才說:“你這話可是當(dāng)真?”趙盼兒說:“我好意帶著車輛鞍馬奩房來尋你,你倒要關(guān)了店門將我打罵。小閑,攔回車馬,咱們走!”趙盼兒說罷,氣昂昂地起身要走。周舍連忙攔住說:“早知道姐姐來嫁我,我怎肯打舅舅?”趙盼兒說:“你真不知道?”周舍說:“真的不知。”趙盼兒說:“你既然不知,就別出店門,只守著我坐下。”周舍說:“我就是陪姐姐坐上一兩年,也甘心情愿!”

二人正說著話,宋引章突然從門外闖了進來,一見他們便大聲吼叫道:“我說周舍怎么兩三日不回家,原來是和趙盼兒在一起。趙盼兒你不識羞,直趕到這里來了。周舍,你再不要回家來,你若回家,我拿一把刀子,你拿一把刀子,和你一遞一刀子戳哩!”說罷,竟自揚長而去。

原來宋引章按照趙盼兒信中的安排,依計而行。周舍不知是計,見宋引章敢來鬧事,立即暴跳如雷,順手抓起一根棍棒,叫道:“我和你搶生的吃哩!若不是奶奶在這里,看我不打死你!”趙盼兒故意勸道:“常言說,一夜夫妻百日恩。瞧你這副惡狠狠舉著無情棍的樣子,就是再有火性的郎君也不會像你。你拿著這么粗的棍棒,倘若把她打死了,那可怎么得了?”周舍說:“丈夫打殺老婆,不該償命。”趙盼兒說:“你要這么說,誰還敢嫁你?”周舍忙改口說:“我哪里是真打,只不過是和她鬧著玩的。”趙盼兒立即變了臉說:“好你個周舍,你先在這里坐著,背后卻指示你媳婦來罵我一場,你玩得好哇!小閑,攔回車兒,咱們回去!”說罷,起身又要走。周舍連忙攔住,彎腰說:“好奶奶,快坐下。我不知道她要來,我若知道,我就該死。”趙盼兒說:“你真的不曾指示她來?”周舍說:“真的不曾。”趙盼兒說:“這么說,就是宋引章這妮子不賢惠了。你若舍得她,我就一心一意嫁你。”周舍說:“我回家就休了她。”

話一出口,周舍又犯了嘀咕,心想:且慢,那個婦人是我平日間打怕的,若給了她一紙休書,她一定會一道煙去了。這婆娘若是不嫁我呵,可不是弄得尖擔(dān)兩頭脫?不能莽撞,我還需把這婆娘搖撼得實些。于是又對趙盼兒說:“奶奶,就算孩兒是驢馬般的見識,我今回家把媳婦休了,到時你再不肯嫁我,我只落個尖擔(dān)兩頭脫,雞飛蛋又打,那如何是好?奶奶,您發(fā)個誓吧。”趙盼兒說:“周舍,你真?zhèn)€要我賭咒?那好,你若休了媳婦,我一若不嫁你,我叫堂子里的馬踏殺,燈草打折軟骨。周舍,你逼得我賭這么重的咒呵!”

周舍見趙盼兒真的立下誓,也便信以為真,欣喜若狂,高聲叫道:“小二,拿酒來!”趙盼兒說:“不用買酒,我車上有十瓶酒哩。”周舍說:“那就買只羊。”趙盼兒說:“不用買羊,我車上有只熟羊哩。”周舍越發(fā)高興,說:“好,好,好,那我買紅定去!”趙盼兒說:“不用買紅定,我箱子里有一對大紅羅。周舍,你爭什么?你的便是我的,我的便是你的。我既然走來自上門,家業(yè)家私歸你名下,肥馬輕裘由你一人,倒貼了奩房和你成婚;又憑我花朵兒身軀,筍條兒年紀,這些哪一點比不上宋引章?管叫你寫休書夠本就是了。”;幾句話說得周舍眉開眼笑,喜不自禁,當(dāng)下表示,立即回家去寫休書。

四、宋引章得救

周舍回到家里,宋引章立即迎了上去說:“周舍,你要吃什么茶飯?”周舍滿臉怒氣,說:“我什么也不吃!只要紙筆,寫給你一張休書!”說罷,便找來筆墨,寫了一張休書摔在宋引章懷里。宋引章故意顯出驚慌的樣子說:“我有什么不是,你休了我?”周舍說:“你不用問為什么,你現(xiàn)在就離開這里!”宋引章抹著眼淚說:“你真的休了我?你當(dāng)初娶我時怎么說來?你這個負心漢,害天災(zāi)的,你要我去,我偏不去!”周舍見宋引章不想離去,索性一把將她推出門外,栓上了大門。

宋引章出的門來,心中暗暗佩服趙盼兒的膽識。又故意在門外罵了周舍幾聲,才揣著休書直奔客店。

周舍在門里估計宋引章已經(jīng)走遠,才認真收拾一番,打開門,去客店找趙盼兒。不想來到客店,店小二說:“你走后不久,那婦人也坐車走了。”周舍才知不妙,跺著腳叫道:“我上了她的當(dāng)了!快給我備馬,我追她去!”小二說:“馬剛懷駒,不能騎。”周舍說:“那就備騾子!”小二說:“騾子漏蹄,也不能騎。”周舍氣急敗壞,罵了聲“沒用的東西”,也顧不得許多,便跑步順道趕來。

周舍滿頭大汗追到城外,見趙盼兒的車輛還未走遠,宋引章也在車上,便跑上前大叫:“賤人,哪里去?”說著,一把將宋引章揪下車來,口中吼道,“宋引章,你是我的老婆,為何逃去?”宋引章說;“周舍,是你給我寫了休書,把我趕出來的,怎么反說我逃走?”周舍說:“休書上手模印五個指頭,你那上面只有四個指頭,算什么休書?”宋引章一聽嚇了一跳,連忙從懷中掏出休書查看,不料被周舍一把奪過,手撕口咬,扯了個粉碎。急得宋引章哭著向車上喊道:“姐姐,周舍咬碎了我的休書!”趙盼兒下車走上前,還未說話,周舍便指她說:“你也是我的老婆!”趙盼兒面帶冷笑說:“我怎么是你的老婆?”周舍說:“你吃了我的酒來。”趙盼兒說:“我車上有十瓶好酒,怎么是你的?”周舍說:“你受我的羊來。”趙盼兒說:“我自有一只熟羊,怎么是你的?”周舍說:“你受我的紅定來。”趙盼兒說:“我自有大紅羅,怎么是你的?”周舍被問得無言以對,只好說:“那……那你曾發(fā)過誓要嫁我的。”趙盼兒哈哈大笑起來,笑罷才對周舍說:“俺也是憑著賣空虛發(fā)咒誓為活路。你不信么?遍街請到娼家女,哪一個不對著明香寶燭,指著皇天后土,賭個鬼戮神誅?若信這咒誓盟言,早死得絕了門戶!周舍,你娶宋引章當(dāng)初不也曾發(fā)過誓么?”

周舍再也無話可說,索性不再理論,只管拖著宋引章往回走。宋引章拚命掙扎,哪里肯去。趙盼兒說:“妹子,你只管跟他去。”引章說:“姐姐,我跟了去就是死。”周舍說:“休書已毀,你不跟我去還想怎么?”趙盼兒說:“妹子,莫怕。他咬碎的是假休書。”說著又從懷里掏出一張休書,“你那份是我故意抄的一個休書題目,真休書還在我這里。”周舍一看,立即傻了眼,接著便撲過來搶。趙盼兒早有準備,一閃身,周舍幾乎栽個嘴啃泥。趙盼兒冷笑一聲說:“姑奶奶可沒那么容易對付,你就是有幾頭牛也別想拽回去!”

此時,周舍已領(lǐng)教了趙盼兒的厲害,知道無法搶回,只是喪心病狂地叫著;“上有王法,我和你打官司去!”趙盼兒說:“好哇,妹子,咱們愿意奉陪!”

他們一行人吵吵嚷嚷,來到鄭州太守李公弼的衙門,周舍放著嗓子大叫冤枉。李公弼派人將他們押上公堂,問周舍:“你告什么事?”周舍說:“大人可憐見,有人混賴我的媳婦。”太守問:“誰混賴你的媳婦?”周舍答:“是趙盼兒設(shè)計混賴我媳婦宋引章!”太守又問趙盼兒:“那婦人,可有此事?”趙盼兒說:“宋引章是有丈夫的,被周舍哄騙為妻,方才又寫了休書,將宋引章趕出家門,怎么是小婦人混賴他的?現(xiàn)有休書在此,望恩官明鑒!”說著將休書呈了上去。

正當(dāng)此時,門外又一人高喊冤枉。原來趙盼兒見到宋引章的休書,當(dāng)即派人給安秀才捎信,讓他快來告官。安秀才恰好趕來,被太守傳上公堂。太守問他:“你告什么?”安秀才說:“我叫安秀實,聘下宋引章,被鄭州周舍強奪為妻,乞望大人給學(xué)生做主。”太守問:“你聘宋引章誰保得親?”安秀才說:“是趙盼兒。”太守問:“趙盼兒,你說宋引章原有丈夫,是誰?”趙盼兒說:“正是這安秀才。”太守又問:“真你保的親么?”趙盼兒說:“正是小婦人。”

太守又將休書看了一遍,詳細詢問了宋引章被騙的經(jīng)過,隨即宣判道:“周舍,那宋引章明明是有丈夫的,你怎么還賴是你的妻子?若不是看你父親的面子,應(yīng)當(dāng)送你坐牢。今且打六十大棍,與民一體當(dāng)差;宋引章仍歸安秀實為妻;趙盼兒無罪回家。”

周舍此時已有口難辯,只有跪在地上叩頭求饒。趙盼兒領(lǐng)著宋引章和安秀實,說說笑笑回汴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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