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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藝術的生活就像一口枯井

生活有時顯得漫長而荒蕪,但它的底子是錦緞,藝術,便是這錦緞上的錦上花。如果說,音樂是悅耳的藝術,文學是悅心的藝術,舞蹈是悅身的藝術,那么,繪畫,則是凈化身心、取悅雙目的藝術。

西方油畫的神秘,東方國畫的意境,雖然類別風格不同,但最終都落在一個字上:美。

01

在朋友的陪同下,我再次與畫家鄧名海對坐飲茶。這一次,他穿著有點舊的麻質米白襯衫,襯托出他的樸素與簡約。后來他說:“我妻子時常說我對自己太隨便,幾十塊錢的衣裳照舊穿,但在繪畫上我卻很大方。一張畫,裝裱下來幾百塊,甚至幾千塊,我從來不會心疼,購買畫材也從不吝嗇。”

一個對藝術執著的男子。我心里暗暗確定了這一點。

說起來,認識鄧名海純屬偶然,但我相信偶然其實都是必然,因為對藝術有著同樣的熱愛,所以第一眼就認出對方是可以成為朋友的人。

那天,在朋友的工作室閑坐,聊起一些關于人生、藝術的話題,得知身邊竟然還坐著一位畫家。于是,與鄧名海交換了聯系方式,朋友說:“他的故事很精彩,改天你可以專程拜訪。”

說來也巧,沒過多久,我們又見面了。

這一次,是在鄧名海位于蘇州大儒巷上的油畫工作室。六月的夏夜,涼風微微,平江路褪去白天的喧囂,歸于幽靜。上平江路,過青石小橋,進大儒巷。

昏黃的路燈打在地上,把行人的身影拉得老長。鄧名海的油畫工作室有個很特別的名字:一個藝。我們開玩笑說:“這是要先掙一個億嗎?”坐在旁邊的鄧名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藝”非“億”,這個“藝”,是他對繪畫孜孜不倦的追求,是他對自由人生的向往,更是他對待生活的態度。在這個越來越浮躁的世界談論藝術似乎顯得有些縹緲,但沒有藝術的生活就像一口枯井。藝術,是這枯井里的甘泉啊,有之,井活;無之,井枯。

02

“談一談您的藝術生涯吧。”朋友開口說道。

我點點頭,“您從小就很熱愛繪畫,是從小開始學藝的嗎?”

鄧名海又是淺淺一笑,他很愛笑,那笑容里,有幾分真誠,又有幾分樸實。“這要從湖南湘西的那個小村莊說起。”鄧名海回憶著說。

出生于八十年代初的鄧名海并沒有從小含著金湯勺。偏僻的村莊里,一個家庭的收入很難供得起兩個孩子一起讀書,鄧名海家也不例外。高中那年,懂事的鄧名海選擇退學南下,打工以供哥哥讀書。

鄧名海的哥哥鄧明清也是一名畫家,畫的是傳統中國畫。兄弟二人一個東方,一個西方,在繪畫上都頗有造詣。

輟學的鄧名海最初在廣東一帶的工廠做工人,后來有一次去鄧明清就讀的中國美院看望哥哥,便留在學校附近的美術畫材店做了店員。這樣一來距離哥哥更近,更加便于彼此照顧;二來可以擁有更好的生活環境,大學周圍總是比工廠里要強一些。

鄧名海沒有想到,就是那幾年的店員生涯徹底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

店里生意不忙的時候,鄧名海就自己臨摹一些大師的繪畫作品,哥哥和同學常常會去那家畫材店里買東西,有時候也會給鄧名海指導一二。

勤奮的鄧名海就這樣畫了幾年,畫作已經有了自己的風格。這時,哥哥鄧明清大學畢業,鄧名海決定再次回歸校園,參加高考。

曾經,弟弟工作供哥哥讀書;如今,哥哥學成,賺錢供弟弟讀書。

回到高中校園的鄧名海此時已經二十歲,是高三畢業班中年齡最大的學生。

經過一年的努力,鄧名海參加了藝考,考上了天津美院。高三的一年,雖然鄧名海只是用“努力”二字輕描淡寫地帶過,但一年學完高中三年的課程,我知道,這其中一定還存在兩個字——信念。

鄧名海十分珍惜讀大學的機會,在校學習期間就已經創作出許多優秀的油畫作品。

說到這里,鄧名海低頭呷了一口茶。我和朋友感慨,原來,所有的完美背后都是默默的努力和奮斗。

03

我起身,一幅幅地欣賞工作室里掛著的作品。太湖、田園、少女……他的畫,給人以靜的美感。

“這些田園風景的油畫,都是近期創作的。”鄧名海說。

“哦,我看您畫的這幾幅都是太湖風光。這是明月灣碼頭吧?這是太湖夕照吧?”

“是的,這幾幅都是春天去寫生時畫的。”

“您能聊一聊您對江南水鄉的感情嗎?是從小向往?還是……”我隨即問。

鄧名海笑了笑,理了理身上的襯衫,向我們緩緩道來。與鄧名海交談的時候,你總能感覺到他自身的一種樸素氣質,與江南很像。

“我到了蘇州后,才深深地愛上了這座水鄉小城。早先只是在書中讀到過江南的概念,但并未有太深的感觸。后來到了蘇州,親身在這里生活過才明白,難怪江南自古便為文人墨客所歌詠,這里已經不單單是一個地域的代稱,更是一種文化的符號。在這里生活,有人與你談論藝術,不緊不慢地保持著自己的步調;在這里生活,就像小河里的游船,不必追求駛得多快多遠,只要緩緩順著水波漂流。”

04

“這是我的繪畫作品集。”鄧名海從木桌上拿起一本叫作《羞澀的青春》的畫冊。我接過來,封面上的兩幅少女油畫作品吸引了我的注意。這個工作室里掛著的最大的兩幅油畫作品,同樣是少女的形象。

欣賞一幅人物油畫,我最先注意的是眼睛,因為從人物的眼睛中可以看得到創作者的渴望。鄧名海筆下的這些少女,眼睛里是無盡的純凈,還有略微的懵懂。

打開畫冊,開篇是鄧名海在天津美院時的導師為其題寫的序言。導師在文中寫道:“鄧名海在畫中表達了他對世界的觀察,傾注了他的情感。他看到生活中那些清純的女生,她們那微妙的動作和表情訴說著對生活的憧憬,給人以青春生命的賞心悅目。他看到大自然中清純的蓮荷,荷葉在微風中搖曳,把人帶入純凈的夢想。上學期間,他畫那些女生的肖像,也畫那些有荷葉的風景,這兩個主題是他的最愛。”

荷、少女,這是兩個代表干凈與純潔的主題。從鄧名海的畫作中不難看出,他是個很純粹的藝術家。畫冊里收錄了大量鄧名海創作的少女和蓮荷作品,所有少女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純凈的眼眸和羞澀的面龐。鄧名海畫荷,會將少女與荷結合,互相映襯。

“畫家對美都有獨特的見解,因為繪畫本身就是審美的藝術。那么,您認為什么是美呢?”我拋出這樣一個意識流的問題。

“純粹。”鄧名海回答得簡潔又干脆。

妙哉,萬物沾染了塵世,就總有不可避免的濁氣,所以,純粹為最美。

05

鄧名海是個有詩性的人,如果以古代的人對照,我覺得他像莊子。鄧名海的心中有一個夢幻自由的世界,那是他的精神寄托。

只是,人活在當下,很難做到完全灑脫,不會如林和靖梅妻鶴子、孤山終老,亦不會如陶公攜妻兒南山種豆、東籬采菊,但如果我們換一種思維,平淡溫馨的小日子未嘗不是美好——有愛人的陪伴、孩子的撒嬌,還有一日三餐的人間煙火,一家人為更好的明天努力奮斗。

對于藝術,鄧名海追求的是純粹,但他也接受現實的洗禮。

剛畢業的時候,他去畫廊工作,后來因為渴望自由的創作便離開畫廊,自己開辦工作室。在木瀆,鄧名海還有一個大畫室,平日在那里教人繪畫。天氣好的時候,鄧名海就帶著學生到處寫生,走進大自然,用畫筆畫下心中的純粹。

一手夢想,一手現實,只要我們用心愛著,每一天都會很美好。世俗意義上的關系與擁有,內心渴望的夢中幻境,各自有各自的好。我們要學會感知它的好,而不是它的千瘡百孔。

談及藝術人生與紅塵俗世的話題時,其中一位朋友的觀點大致是這樣:藝術,必要有所犧牲。如果把繪畫藝術當作終生的追求,那么必然要犧牲安穩與平淡。

為什么兩者不能尋得平衡呢?

我想起曾經看到過的一個帖子,說的是南京有一位畫家,在女兒出生后,用中國畫的形式畫下女兒的肖像,記錄著女兒的成長。看到那些作品,我感動到落了淚。你瞧,他也在追求藝術,但他也在甘之如飴地為家庭付出,塵世里那些瑣碎的小幸福,成了他藝術的養分,亦使他的生命變得更加充盈。

藝術不應該只屬于孤獨,要不然,它就太曲高和寡了。

我有個女性作家朋友,她追求文學藝術,但也熱愛瑣碎的溫情。她嫁人時有人對她說:“你不該跳入婚姻的牢籠,你應當與不同的男人談戀愛,這樣才能為你的創作汲取靈感。”她微微一笑:“如今的生活我非常珍惜和滿意。”

不是轟轟烈烈才能延續藝術的生命,那些尋常日子里的點滴,亦可以成為藝術。后來,我那位作家朋友筆下的文字充滿脈脈溫情,她的文學之路,在另外一半的陪伴下,越來越柔軟細膩。

我的作家朋友和南京的那位畫家父親,他們都是在做出了選擇之后,悅納了這個選擇帶來的一切。

所以,無論選擇了怎樣的人生,都不要糾結失去和遺憾。相信在做出選擇的那一刻,我們已經擁有了最好的人生,努力、用心去感受它就已足夠。

06

話題止于此,夜已深,朋友要趕回昆山的末班車,鄧名海也要回家陪伴家人。一期一會,這樣也好。

鄧名海騎上一輛電瓶車,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我與朋友慢慢地走過大儒巷,互道再見,相約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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