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聽說歷史上的張飛當初在大廟山栽下一路古柏,現已高大聳立綿延成山。雖然距市區僅45公里,可多少年來我從未去過,也不知道為什么,大抵是緣分未到吧。不然,早些年屢次游走于山下不遠,都不曾踏進過它的半點綠蔭。
然而,多年后的今天,我便早早地準備了撲它而去。或許是出于一時情緒的低落,也或許是清明假日的出行計劃落了空而拖至如今。待得我收拾停當,礦泉水公司給送來新的桶裝水,這才出門。其時,雖是初夏,卻有難得高照的艷陽,讓人除了戴起墨鏡皺起眉頭張望,就是不住地嘀咕,想是天熱了人躁了,還怎么能夠靜下心來略作感悟與思量?
在城市北端富樂汽車站的候車室里,我幾近靜默地坐在排排不銹鋼長椅間的某處,隨意飄浮的思緒在不引起別人絲毫注目的境地,連報紙都不用翻,便自自然然輕輕松松地打發掉了整整一個小時。眼看時間快到了,我這才大夢初醒般走去車站外的一處墻角,吸掉兩支香煙后再進站上車,一副不驚不詫不慌不忙的樣子。
沿途的風光,除了新農村建設的氣息,便是那洼洼蕩蕩毫無新意的隨處綠染的鄉野,以致于讓我眼睛望著窗外思緒卻不知跑去了何方,還真有些混混沌沌模糊不清的神情。就連車行至半途,一個很不得體地穿身黑紗連衣裙的中年女人帶著一個兩三歲的幼兒,為了一塊錢的價差而與行車人員發生爭執,剛上車又寧肯復歸驕陽勁射的路邊,我都沒去搭句嘴。興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決斷與選擇,未必都會去遂好事者某句話的意。而后,車繼續開,就像什么都不曾發生過,世界原本如此平靜。
約莫兩小時,眼看客車就要到大廟山的大門了,結果出了故障,車門外輪胎旁傳來嗤嗤的漏氣聲,很響。經過司機大聲地掏心掏肺地解釋并信誓旦旦地保證,三四個不太安份的旅客這才坐回原位,容客車繼續向前爬行,在距大廟山大門約200米處的路邊空角處停了下來,等候已電話聯系過的當地的修理工前來處理。
我終于吁了一口氣,與五六個同道的游客下了車,然后隨著連綿古柏已然族擁的路邊朝前走。那些古柏,并非尋常可見的倒立胡蘿卜式的青郁,而如迎客松般虬枝蒼勁,垂如獅須,樹身苔蘚浸染,葉面還泛著白。走不多遠,便見路旁一處順勢而成的空蕩如洗的長條廣場上,立著一塊一人多高的大石碑,上書“七曲山”三個大字,看碑石的成色似已經受了不少風雨的洗禮,足以讓人莫名地浮起“歲月”這個詞。原來,人們平常耳熟能詳的“大廟山”,實為七曲山風景區,或指七曲山主景點之大廟。
碰巧,兩個與我一般落在人群后面更像無所事事的小伙子走過去拍照,我也請他們幫我拍了一張。一問,他們是來自鄰市高校的學生,而我也免于介紹之苦遞了名片。一路閑聊,沒幾分鐘便到了景區大門。眼看已是午后1點,他們由于當天得趕回去便自行購票進山。
我便不務正業地隨處閑看,后來溜進售票處后的七曲山大酒店門前的小食攤上,吃過了一份西灞片粉,又吃過了一份涼面,順道向店主以及停車場收費的那個極其本份的老漢,詢問了一些事關能否就地住宿一類的事兒,也去那說不清到底算不算得上是真正歇業了的大酒店的總臺上了解了下,便自去外面一處不失清靜的古建筑小樓的茶苑后,泡上一杯號稱特產的綠茶“鳳凰清風”,當地人俗稱“土茶”,然后陷在藤纏般的輕便涼椅里,望著石欄外密集的古柏等十來米高而無比茂盛的樹灌林叢發呆。心神又在凡俗、清雅與梵境之間天馬行空地混戰,看似靜如處子卻實為風掣電閃翻江倒海。下午三點半,我起身到先前的那喚作“翠云廊”的林間公路上,順著兩旁灰瓦紅墻的不知是古還是仿古的房樓們向前走過一處埡口,見前方再無房舍這才作罷,算計好了明日進山游覽的行程,便去到售票處旁的公交車上,進縣城去住一宿。
候上半小時,車行再半小時,我便在梓潼縣客運站旁的街邊下了車,沒費多少功夫,便順利地入住了據說是四星級標準的明洋假日酒店的8202商務房。泡上茶,開上空調,小憩上一個多小時便去門外的街道上覓食,按總臺吧員的指向,去門前十字路口正對面的街道走上百余米,便在一旁的淺巷里尋得一家可露天就餐的小飯館,要上一份紅燒肥腸和一份罐罐肚條,再來兩瓶冰鎮的燕京啤酒,便一個人坐在靠墻的小桌邊慢條細理地打發了一頓。直到與遠方的朋友聊過一回手機短信后,心情便莫名地好了起來,甚至涌現出這一天里難得的喜悅……莫非真是那傳說中文曲星與梓潼神合二為一的文昌帝君,于冥冥之中顯了圣?那么,大廟,明天我來看你,沐浴焚香地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