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說古丈是座小縣城，我來了一看，的確是座小縣城。至少沒有寬闊的馬路，如林的餐館。不過，小有小的好，如若天下的城市都一樣了，那還有什么意思。這里的特產是茶葉，但也不是隨處可見。我所入住的酒店的房間里不配茶，到總臺一理論，結果那位其貌不揚的服務員只微微一笑說，要喝茶就去13層的茶座，不然誰還去喝茶呀！這讓我很無語，但也只好入鄉隨俗，想到在吉首市的賓館也是不配茶的，但還可以去吧臺要，于是就決定自己出去買。出門一問，便知道賣茶葉的地方有兩處，一是縣城另一端的步行街，二是旁邊的一座橋上有兩個老太婆在擺攤。我不大信，問了兩三家副食店都沒有。再往前面山邊的小街走，就發現一家瓦木結構的老鋪面的貨架上似乎擺有大塑料袋的散裝茶葉，于是便欣喜過忘地要稱一些，不料喊了幾聲后，才見旁邊門檻上坐著的一個老嫗推攘了下身邊另一個更老的婦人說，別人要買茶。便見這個神態遲滯的老人顫悠悠地站將起來，兩三步挪到柜臺里面兩眼昏花地對我說，他們誰誰誰出去了不在家，于是我便苦笑一下退了出來。
再往前走，店面就越發稀疏，且更不沾譜。于是我就回到身后20米遠的路口，向左拐上一座小橋，打算到對面的街市上去尋找。剛上橋，無意間望見河上游百米來遠有座較為古老的石橋，橋面成排地蹲坐了衣著樸素的山民，想是擺攤的小販，我便驚喜過望，退回路口順著街道往那邊走去，沒幾分鐘就到了。橋頭上果然有兩個女人在支起攤賣茶，但并非老太婆，看起來也就四五十歲的樣子。我成功地購得一袋四五兩重的本地茶葉，塑料袋上只有一個大大的“茶”字，最下面印有“湖南省古丈縣茶文化一條街”的地址，文字都是透明的青色，就再無其他了。我在橋口上買好了茶，便順勢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花3塊錢讓人把腳上的皮鞋擦得锃亮，這讓我很為滿意。其余的也沒興趣去過問去閑逛，既然買到了茶葉那就回酒店去泡了喝唄！幾步走下橋來，結果另一個女攤主招呼我，買點好茶吧，這里有好茶！我略微一笑，揚了揚手里的茶袋說，已經買了。她虎起臉認真地說，你那不是好茶，是一般的茶。我氣定神若地又拋出一個笑顏說，我就喝這種。說完就走，也不去管身后別人是否沮悵的表情。拿回去一泡，果然是綠茶，味道還不錯。于是在隨后的幾天里，無論白天還是夜晚，無論寫稿還是凝思，隨手燒開一小壺水，就泡上一杯來飲啜，讓人感到很舒適。
原本說到了湘地，就應該好好地品嘗一下馳名天下的湘菜，喝當地的酒才是。但我所經過的沿途或是街道，卻并沒見到一家打著“湘菜”招牌的飯館，不但炒菜館很不好找，而且也沒有我在杭州吃過的那么精致，更不消說傳說中那翠綠或是火紅而嫩辣的小米椒了。十年前我曾見到綿陽的沈家壩開有一家，店面裝潢不無架勢，但沒幾個月就關門大吉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我沒去吃過，那時也還不懂什么叫做湘菜，很怕遇上粵菜那么甜膩不合胃口，現在想來不無遺撼?？赡墚敃r那些人也大多懷了我這般不敢嘗鮮的心思，才讓那家好端端的湘菜館在一片不被人所理解中曲高合寡而最終敗落掉了的吧！也或許店主沒有很合時宜地去搞什么發傳單啊敲鑼鼓啊一類的宣傳，以及扯起鮮艷的橫幅大搞菜品6.5折啤酒免費喝的開業或是節日的酬賓活動的緣故吧?？赡芟嫒说男愿裉⒅碧珜嵲?，不會搞那些八面玲瓏花花腸子的把戲，但這在現代都市商業競爭異常激烈與殘酷的境況下，到底是吃不開的。直到如今，我都不知道綿陽到底還開沒開有湘菜館，過幾天回去了我得問問，也在互聯網上百度搜索一下。如若有，就可以經常和朋友們去吃，至少可以讓我好好地懷想一下，眼前這湘地小旅的時光。不知是如愿，不知是遺撼，時而明朗時而陰晦，讓人怎么咀嚼都沒個定論。
走在街上，一般主要的吃食大體有三類：大碗飯，粉和鐵板燒。當然，也有些小食店，下面條，炸油條，煮餛飩，都成。在酒店里，也有大圓桌的看似比較氣派的餐廳，可以吃一些湯鍋啊或是涼炒菜，但生意極為冷清。我也見到有一家“重慶火鍋”的自助店，但到底沒有去吃過，也不知道有沒有四川的正宗。不過，大碗飯我倒是吃過兩回，還喝了酒呢。粉也吃過，在網吧里時讓吧臺打電話照單子要上一份，一會兒就有一個背篾簍的婦人用小塑料袋內裝熱氣尚不曾褪去的小紙碗按桌號提來，錢一交就了事。結果份量還比較足，肉還比較多，味道也還可口。鐵板燒一般是在傍晚時擺在街中間賣，攤主們用彩條布各圍半邊街，每段長約十來米，圍子中間擺上幾張小矮桌，各圍幾把涼椅，再在敞開一面的角上擺上一個調料架和一副鍋灶，顧客來了現炒現吃。每個小桌中央都擺有一個黑色平底的炒鍋，鍋下是個沒熄火的蜂窩煤爐子，可以一圈人圍了，一邊納涼一邊喝啤酒，好不快哉！但我卻嫌一個人吃起來沒勁，便就近找上一個攤，殺了些價炒上一份打包?？赡墚敃r天還沒黑盡，只有一桌顧客的緣故，那個中年而精明的漢子便爽朗地答應了，讓我一一選好菜，他便三下五去二手腳極利索地抓啄并炒制，幾分鐘便好，滿滿地盛了一便利盒，我拿回去居然一頓沒吃完，盡是下酒的好肉食。
酒是自然要喝的，但古丈好象并不產酒，我去好幾家副食店的貨架上翻來搗去，都是些瀘州酒或是宜賓酒等川貨，好不容易刨得兩小瓶2兩裝的“邵陽大曲”就大喜過望了，這至少是湖南的本地酒，且還“暢銷湖南市場55年”呢！要是喝啤酒，要么是“雪花”，要么是“哈爾濱”，似乎再無其他選擇。要喝不喝，隨你。
在古丈，令我很意外的是，居然沒有找到一家民族飾品店。也打聽過了，說沒有。這可是苗族和土家族的聚居地吶！早知道去芙蓉鎮時就在那些石板巷的小攤上買上幾樣小玩意了，這樣帶回去送給朋友也是一件富有特色的紀念品。
其實在這里，雖是山區小縣城，但街市文化的主流與其他城市卻并無多少區別。也就是說，漢文化、西式文化已經廣泛滲透且遠非一日，人在其中都毫不為奇樂其融融：酒店、影樓、郵局、醫院、商店、網吧、空調、太陽能、信號塔、磚瓦房……這無不說明當地民族的開明，對現代科技與文明成果的享受。
我不知道以后還會不會來古丈，來湖南，來這里清清靜靜地呆在酒店的房間里寫稿或是凝思，任時間緩慢無休地流淌。但我在以后的人生中，卻一定會記得這里，包括它帶給我的所有景像與人情。
打開電視，只是最寂寞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