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不要她，我要她。”姜夢淡淡道。

姜景微微側目：“你昏頭了？一個傀儡，你是用她做打手，還是用她來鎮宅？”

姜夢被祖父的反應逗樂，嘴角一彎：“師父曾說，秋生的元魂有一部分在鬼城，如果能將她的元魂合而為一，再為她重塑肉身，她就可以醒來。”

姜景目瞪口呆：“那臭道士都教了你些什么鬼東西？部分元魂怎么可能存活？”

是啊，常理是不能活，可她偏偏活下來了。多少人經歷不到的，她經歷了；多少人忍受不了的，她忍受了。姜夢輕輕深呼吸，緩和一下情緒，道：“秋生一半元魂封印在體內，一半……留在了鬼城。”

姜景瞇了瞇眼，思索許久，喃喃感慨道：“這孩子心性夠堅定的。”

片刻后，他嘆了口氣又道：“那日后呢？你又該如何？拉著姜氏一族一起陪葬？”

“我可以保護她，保護秋、姜兩族。”

“大言不慚。”姜夢瞥了孫子一眼，沒好氣道，“你現在剛突破天界，神位未完全融合，最多是半神。那些隱居世外的高人，哪個不是散仙或是即將突破天界的高手？他們如今引而不發，不過是在觀望局勢。”

“祖父怎知我神位未完全融合？”姜夢忍住心中好奇，面色平靜道。

姜景走到一處椅子上坐下，倚著扶手撐著腦袋，一手撥弄著茶蓋，“一，今日天譴只有四十九道天雷。若是你已完全融合神位，應有八十一道天雷才是，定會打得你魂飛魄散。多虧是半神加你底蘊好，否則你今日就小命不保了。二，你額間的符文雖是金燦的，卻是若隱若現的，因你還不是真正的山神。”

姜夢下意識摸了摸眉心符文，霎時間金光四射，一道龍吟響起，他猛地收回手。

“等一下！”姜景臉色難看至極，看著姜夢，重重放下茶盞，一絲靈氣溢于指尖，射了出去。姜夢面皮一熱，立即擋住他的探查。

“你傳承神位時遇到了什么？”姜景瞇眼緊，盯著姜夢，眼神銳利。

姜夢垂眸不語。

“和秋生有關？”姜景黑了臉。

見他依舊抿唇不語，姜景氣惱道：“我方才沒看錯？她的元魂已融于你的神位了？”

姜夢咬了下唇，微微點頭。

一口氣堵在胸口，姜景一陣氣短，“你們已有夫妻之實？”

“沒、沒有。”姜夢下意識否認，卻破天荒結巴了。

姜景“嘭”的一聲惱怒站起，嘴角繃得平直，負手直轉圈圈。

這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分明是他家小子意想人家姑娘，在神位傳承時有了不該有的雜念，導致出了紕漏。

轉著轉著，眼角看到孫子一臉老實樣的站著，氣不打一處來，“你給我去祖廟思過一月。”

姜夢行禮退下，剛走兩步卻被叫住，“回來！融一半也是融，融整個也是融，沒有區別了。盡快找到她的另外一部分元魂，早日完全融合神位。”

“是。”姜夢應著退下。

“回來！我話還沒說完。”姜景黑著臉，“她的元魂融于神位，怎會產生實體？”

姜夢神色有些不自然，道：“她，融于龍魂，化龍了。”

姜景臉色難看至極，重重深呼一氣，冷聲無奈道：“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融于神位，神位不滅她將永生不滅，你呢？”

姜夢抿唇不語。他明白祖父的意思，他并不是第一個山神傳承者，也許也不是最后一個，但她將永遠伴隨著山神之位而生……

“罷了，這個問題如今已沒有任何意義。”姜景嘆息一聲，“日后呢？你要守著她過一輩子？”

姜夢緊了緊拳，“孫兒恐怕要讓祖父失望了。”

姜景瞇眼打量著他，片刻，嘴角微微一勾，心中有了主意，“秋生的本體如何處置？你今日帶她回來是想做什么？”

“元魂本封印在她體內，如今一半融于神位，一半留在鬼城。本體已經徹底成為一個傀儡，我想找到施傀儡術的人。”姜夢蹙眉道，“方才雷霄拉那曲子，應該也喚醒了她，我竟沒察覺，被她逃了。”

“近來局勢越發動蕩不安，一場大戰在所難免，近幾年你不要單獨行動，以免給人可乘之機。”

姜夢點頭應下。

看著少年的身影消失，姜景幽幽一嘆，這幾年他越發不喜說話，性子也越來越淡，如今談及秋生又有了幾分少年人的鮮活，不知究竟是福還是禍。

…………

四方村山后的小木屋里，一名紅衣男子倚在榻上，翹著二郎腿，悠哉悠哉玩著手中的刻刀，“今日任務失敗了，差那么一點點兒，就把念思的小命交代了。你說，我怎么罰你？”

一室安靜。

木屋里除了紅衣男子偶爾的說話聲，只剩一個八九歲小女孩粗重的呼吸聲。墻角一左一右站著的二人都沒有回話，男子似乎是在唱獨角戲。

男子漫不經心瞥了一眼褐衣灰袍的少女身影，瞳孔一震，瞇眼走近，手上閃現藍色的靈力，注入她的眉心，片刻錯愕道：“鎖魂咒未解，元魂竟消失了？！”

男子瞬間沉了臉，“大意了！我以為這天下，沒幾個人是你的對手了。”

說著，男子蹙眉轉身，自言自語道：“這下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傀儡了。念思知道她師父徹底沒了，該哭了。”

男子回到榻上，仰躺著愁眉不展，“罷了，如此我多費些心思。解了言禁，人看起來就正常些，說不定念思一高興，就發現不了。”

良久，男子一骨碌翻身坐起，“蠻蠻，給她新做一身衣服，好看些，女裝，再把她面具去了……”

“這樣就夠顯眼的了，還有什么可以引人注意的？”男子咬唇思索著，片刻又道：“法器！但她的陪葬品里……似乎什么法器也沒有。”

“算了，讓她自己去搶一個。”男子又歪回榻上，“我就不信，這樣還引不出來那只縮頭烏龜。”

……

五日后，柳念思又是活蹦亂跳的，一見到白搭，就欣喜地尖叫著跑過去抱住她，師父長、師父短的叫著。

男子眉頭一挑，她果然沒發現異常，想來也是，她還只是個孩子。

“念思，這次交給你一個新任務。”男子指尖耍著刻刀，輕笑道，“天下哪里有熱鬧，你們就去湊哪里。如果沒有，那就制造。明白否？”

“明白。”柳念思甜笑道，隨即小眉一皺，“可是我們為什么要去湊熱鬧？”

“抓傀儡。”男子好笑道，“抓到一只，獎勵一壇梨花釀。”

“好耶！”柳念思歡呼著，“抓到傀儡以后放在哪里？”

“常青寨。”男子嘴角掛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我和蠻蠻在那里等著你們。”

“好嘞。”柳念思拽著白搭離開，連走路都是高興地蹦跳，遠遠能聽見她雀躍的聲音。男子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幽藍的眼眸一片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