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嫌風雨兼程擋著衛生間入口，開玩笑說老母雞要下蛋呀，這地方不是下蛋的地方。風雨兼程忙躲開，笑道：“你們先進，小公雞這邊，小母雞那邊。不好意思啊。我不著急。”實際上他不著急，是因為尿急又憋回去了。他朝著那個柱子走，佯裝被人群擠著經過柱子，隔著幾個人對長孫福生喊一聲：“嗨，沒有你的微信呀。”

長孫福生急忙回頭，驚慌失措地說：“我正好路過。”他知道奚工家的老二正盯著自己。

風雨兼程隔著人群說話，給人感覺他不是不想走過來，而是來來往往的人妨礙了他。他望一眼正吵架的奚工老兩口，做出一種副有修養的成熟樣子，匆匆對長孫福生說：“沒事吧？”

長孫福生也極力擠出來笑容說：“沒事沒事，我正好路過，沒事。”他把風雨兼程當做救命稻草，說著話就要朝風雨兼程這邊走。卻被奚工家老二叫住：“往哪兒走呀？你別走，正好有事問你呢。”

長孫福生一驚，腳下像抹上了膠水，拔不出腳。他把臉朝著風雨兼程，身子卻擰成了麻花，問：“晚會開始了吧？順利吧？”

“嗯，儀式已經完成了，順利的很呢。宴會該開始了，就等你們了。”

“就等我們了？就等誰呢？”長孫福生傻乎乎地問。

“就等你和小妮子呢。沒事吧？”風雨兼程老是問沒事吧，給人感覺雖然是隨口的一句問候，卻話里有話。奚工兩口子只匆匆看一眼風雨兼程，就把眼光齊刷刷照著像從天上掉下來的老二。不滿地說：“兩三個月不見面，現在倒是學會暗地跟蹤了。不學好。”老二不急不忙地解釋：“說得啥話呢，多難聽呢。我正好參加別人的婚禮呢，不是跟蹤，自己的父母還需要跟蹤？正好說到這兒了，也正好我要去衛生間，一眼看見了你們，所以過來看一看呀你們呀。”

“哼！用不著看，有啥看頭呢？又不是沒見過。”奚工的臉拉著老長。他老伴還嫌不夠，跟著說：“就是，我們是你的老家親戚？還是鄰居，用不著來看。”

老二噗呲笑了，說：“自己的爹媽，哪有這樣和兒子說話的呢？”

“嗷，你還知道我們是你的爹媽呢？呀，太陽從西面出來吧。說吧，啥事？對了，剛才你電話上說西門的房子？門也沒有。”奚工說著不住地朝柱子后面看，他和老伴實際上都看見了長孫福生，但故意沒去理會。

老二改變了說話方式，他看看周圍，尤其向禿頂的風雨兼程投去復雜的一眼，對父母說：“不是，我畢竟是你們的親生兒子，是擔心你們年紀大了，容易上當受騙。”

這句話猶如一股冷風，從老二嘴里吹出，繞過奚工和老王，一瞬時就吹到了長孫福生身上。長孫福生渾身一哆嗦，打了一個寒噤，把脖子一縮，轉頭就要走。卻被奚工厲聲叫住：“福生，別走。我們今天干脆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正想和老柴商量一下呢。”

“商量啥呢？”老二緊張地問，盡管他不知道老柴是誰。

“商量？商量我們，商量想認福生做孫子的事情。你要咋了？”奚工把脖子突然來個一百八十度旋轉。好像脖子里安裝著的旋轉軸承突然失靈，脖子使勁梗著，眼睛卻在人群中游離。

“啥呢？”老二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天大的笑話，天大的笑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