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福生實在聽不下去了，倒不是他突然想到了見義勇為拔刀相助這句話，而是突然發現自己的手機快沒電了。況且，他覺得眼前的事態，絕對不是自己一人能擺平的。聽上去小妮子和幾個男人斗嘴，看似小妮子被欺負，但人家手里有證據，云山霧罩的，真聽糊涂了。如果自己見義勇為沖出去，是不是惹火燒身也難說。長孫福生腦子里像鉆進去一只大馬蜂，嗡嗡嗡在他腦殼上亂撞。他突然想離開。他使勁給自己尋找著理由，對了，手機沒電了，我得先去充電。充好電后先給風雨兼程一個微信，告訴他外面的情況。他蹲著身子，沿著豪華車的車后門，一步一步挪到車后面，再挪到旁邊一輛車后，硬是連續蹲著挪過了五六七八輛車后，才慢慢直起來腰身喘口氣，然后貓著腰快速地往一百米外的充氣拱門處小跑。

小跑的這幾十秒鐘里，他腦子里老是閃現出小妮子身披斗篷孤身斗老怪的影子，閃一下是小妮子，又閃一下是黃蓉。如果要真是射雕英雄傳里的黃蓉，那就好了。奇怪的是，黃蓉只是閃一下就不見了。看來小妮子想變成黃蓉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長孫福生越是貓著腰跑，腦子里就越是快速地閃回黃蓉和小妮子的身影。直到他跑過充氣拱門直起腰身，穿越依然亂紛紛的人群時，眼前的小妮子身影赫然變成了王奶奶。大堂里，隔著五六個人的一個柱子后面，王奶奶正舉著手機打電話。開始只有王奶奶，待王奶奶一轉身時，柱子后面突然又冒出了奚工。奚工皺著眉頭，坐在輪椅上。每次聽到王奶奶對著手里說話，他就開始用手撥拉輪椅，輪椅的輪子就開始原地轉圈。長孫福生愣怔一下，想走上前去。但一瞬時，他停住腳步一下子閃在了柱子后面。因為他明明聽見王奶奶話里正提到自己的名字。

王奶奶和奚工都看著地面，好像地面上有電話那頭的人臉。也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躲避周圍穿來穿去的人群。王奶奶突然生氣地對手機說：“反正西門公園東門的房子給你哥哥了，雁塔那？雁塔的那套給你妹妹了呀，你？你的不是正住著么？咋了？嫌遠了？一百八十平米的房子，你要嫌遠，那就把西門的這套五十平米換了。”

顯然，手機里的人說不換，不但不換，還要把西門這套五十平米老房子也想要過去。王奶奶看一眼輪椅上的奚工，奚工正睜大眼睛看老王，沖著老王耳朵上的手機喊到：“不行，不給，什么東西，東門的，雁塔，都是一百平米，就數你的大了，一百八十多平米，二百平米的電梯房都讓你要走了，又想要西門的這套。讓別人聽聽，什么玩意么，我們老兩口病了的時候你在哪兒呢？那時候怎么就不說了，對了，那時候也是一口一個離的太遠，還要每天上班，實在請不了假。整整一個月我們在醫院里，他們兄弟姐妹三個統共就來過一次，一個陪侍的都不來。現在倒好，都想要西門的房子了，不給，我們老兩口留著還養老呢。不給，就是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