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福生蹲著的腿有點麻木了,他想換換腿。正弓背起身換腿,忽然緊挨身體的車門輕輕咔噠一聲,隨著門開,有人把一條小腿放下來。長孫福生嚇了一跳。他不由地往車身后面挪動。隨即,從車里走出一個男人。副駕駛車門也下來一個人。長孫福生以為下車的人僅僅是停車,會馬上走開。不想,下車的兩人徑直走到小妮子和大個子青年跟前,用一種外地人口音說了幾句話。長孫福生有點聽不太清他們在說什么。他探頭探腦觀察,發現小妮子一聲不吭地呆立著,就像突然被書上傳說的被了點穴。大個子男往邊上挪動一下,手機半舉起來,聲音不高但帶著兇狠的威脅,對小妮子說:“看見了吧,你借的錢實際上是這兩位大哥的。我只是中間介紹人。怎么樣?這不能是我騙你吧。”
剛下車的兩個操外地口音男子,一個手指上帶著兩三個粗大戒指,一個脖子上吊金光閃閃的粗壯項鏈,鐵青臉色和錐子一樣的眼睛,讓小妮子不由地倒退兩步。她茫然無助地向周圍看看,又向遠遠的豎立著許多充氣拱門的酒店大門望去。她的身子轉過去,顯得很牽強。
大個子青年笑笑說:“沒用,他們人家是正規貸款公司的,貸了人家款就得還,不還不行。”
小妮子屈零零地站著,一時說不出話來。她怯怯地但確是十分不甘心地辯駁道:“誰想走了?我就是想搞清楚,你,”她指著大個子青年問,臉上表情已經出奇地變得和顏悅色起來,甚至有一種祈求的樣子,“我原來挺感謝你為我找到貸款公司,我相信了你,以為是正規貸款公司,原來是高利貸?!?
“高利貸怎么了?到期了,必須連本帶利還。”兩個外地口音男人一起說。好像他們是經過訓練后的籠子里的老虎一樣,說話的口氣聲調,甚至張口的幅度都一模一樣。小妮子突然覺得自己被強迫關進了只有惡虎的牢籠里。隔著籠子粗笨的鐵柵欄,那些吊在粗壯脖子上的金色鏈子,就是一根根鎖鏈。這些鎖鏈鏈正緊緊拴住自己手腳。小妮子渾身一動不動地僵直著。她退縮到自己的車身上,仿佛只有自己的車才值得可靠。這一動作提醒了大個子青年,他猛然從稍息抖腿的姿勢,變成立正,厲聲道:“好啊,要不把這輛車先押一下?!?
小妮子渾身一抖,突然神經質地跳起來,嘶啞地叫著:“你敢!”
大個子青年嘿嘿冷笑:“嗨,我是為你考慮,為你著想,別不識好歹。你拖欠人家貸款公司錢已經超過一天了,不還能過的關嗎?肯定走不成。”
“我……”
“我啥?我現在純粹是站在你的角度為你考慮啊,你想想是不是?”大個子青年筆直的鼻梁和好看的雙眼皮差點笑成香港一個有名的動作巨星。他發現小妮子有點遲疑,干脆說:“你想啊,你現在回去告訴你爸爸也沒用,你爸爸一聽,還不嚇的心臟病犯了?還有,”他不知怎么也遲疑了一下,低聲說,“假如你報警,其實更沒用,警察也是維護債務人的權利的,你說是不是?”大個子青年回頭向兩個外地口音人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