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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故事的開頭似乎比較老套:一個有權勢的人(通常是男性)凝視著辦公室的窗外。接下來是對他腳下景色的令人驚嘆的描述,通常飽含著與其重要職責及所面臨挑戰的共鳴。不過,恐怕馬里奧·德拉吉不會花太多時間去考慮窗外景色偉大的象征意義。他的辦公座位朝向房間的中心,美好的景色留給了坐在他前面的訪客。他總是忙于公務,而且經常離開位于歐洲央行總部大樓40層的辦公室外出工作,甚至根本不在法蘭克福。

在某種程度上,這令人感到很遺憾,因為德拉吉辦公室外的景色真是值得一看。這里是城市的金融中心,摩天大樓林立,但只有幾座大樓高過了185米的歐洲央行總部大樓,所以整個環境令人印象深刻,卻不咄咄逼人。法蘭克福重建后的舊城坐落在金融城和歐洲央行孤零零的塔樓之間,很像一個毗鄰古堡和大教堂的中世紀小鎮,世俗和宗教的權威在各自的山丘上隔空相對。

遠處,平緩的陶努斯山綿延不斷,天空中的飛機像串珠一樣排成一行降落在法蘭克福機場。

在歐洲央行的玻璃和鋼結構建筑旁邊,一座鐵路橋橫跨美因河。鐵軌通向一個繁忙的集裝箱碼頭,這似乎在暗示這座金融城所依賴的實體經濟,大部分都不在歐洲央行總部大樓上的德拉吉的視野之中。然而,如果有人真的認為實際情況就是如此,那么這位央行行長就會提醒他,過去6年歐元區創造了1000多萬個就業崗位。德拉吉有資格說,他從內心深處從來沒有忽視過實體經濟。

這就是我們要介紹的全景照。此外,建議到訪歐洲央行總部大樓南塔第二高層的游客注意發掘那些隱藏在辦公樓裝飾中的信息。

以文藝復興時期的大幅歐洲地圖作為會議桌的背景,可不是隨隨便便的布置。在德拉吉的前任讓–克洛德·特里謝(Jean-Claude Trichet)任行長時,它就是辦公室的重要裝飾。辦公室角落里一個矮架子上的大金幣,是送給歐洲央行第一任行長、荷蘭人維姆·德伊森貝赫(Wim Duisenberg)的禮物。它刻畫了法蘭克福的城市和美因河的景觀,是17世紀晚期泰勒鑄幣的復制品。2011年,當特里謝將接力棒交給德拉吉時,德拉吉決定保留這些物品。3年后,他搬到歐洲央行新總部,仍然保留了這些裝飾。現在它們還是辦公室最引人注目的部分。

要想找尋德拉吉在歐洲央行工作8年所留下的特有印跡,就必須把目光投向角落,甚至要檢查一下夾藏在書中的物品:德國《圖片報》(Bild)送給他的著名禮物普魯士頭盔、一塊裝有2013年新發行的5歐元紙幣的星形玻璃、一個半藏在低矮儲物架上的雪鐵龍汽車模型。

在執掌歐洲貨幣聯盟的時代即將結束之際,德拉吉沒有考慮太多自己會如何載入史冊,但是關于他的貢獻,我們通過一個物品可窺見一斑。在那幅歐洲地圖下的一個邊柜中有一塊小銀牌,那是他在最后一次正式訪問布魯塞爾時,歐盟議會贈給他的,上面寫道:“向拯救了歐元的馬里奧·德拉吉致敬。”

歷史可以證明,在面對自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最嚴重的危機之時,將19個不同語言文化、不同經濟狀況、不同法律政治制度的國家,像拼接最為復雜的拼圖一樣綁在一起,是歐洲自歐元創立以來最偉大的成就。目前,可以清楚地看到,這一地區的許多政治家甚至是廣大人民群眾似乎都悲觀地認為,在這一自第二次世界大戰灰燼中誕生的大膽的項目逐漸衰亡之際,德拉吉勇敢地提供了一條切實可行的道路來制止這一危機,并描繪出從危機中重生的愿景。

有人認為,德拉吉能做到這一切,主要是因為2012年夏天他在倫敦演講時所說的“不惜一切代價”(whatever it takes)。考慮到當時希臘經濟正面臨毀滅性的打擊,并“傳染”到歐盟其他國家,歐元似乎已經沒有未來,德拉吉的成就更成為神話般的傳奇。實際上,他所做出的這一承諾影響非常深遠。許多人認為這是歐洲危機的轉折點。用德拉吉的導師斯坦利·費希爾的話來說,這是“絕妙的一擊”。

如果拉近鏡頭仔細觀察,畫面就變得更復雜了。嚴格地說,作為第三任歐洲央行行長,拯救歐元并不在這位意大利經濟學家的工作職責范圍內。根據歐盟法律,德拉吉的任務是維持歐元區的物價穩定。正如官方定義的那樣,通貨膨脹“在中期內低于但接近2%”(盡管你可以說,如果沒有歐元作為單一貨幣的話,所有這些努力都毫無意義)。從這個角度來看,德拉吉遠不如前任特里謝和德伊森貝赫成功。在德拉吉的任期內,歐元區的平均通貨膨脹率僅為1.2%,而從1999年到他接任時的平均通貨膨脹率則恰好為2%。

這位意大利人不得不負責收拾70年來最嚴重的衰退這個爛攤子,包括避免歐元崩潰和抗擊通貨緊縮,以及連帶的一切問題。沒有人能責怪他不夠努力:他推出了其他大型央行從未嘗試過的負利率政策,完成了超過2.5萬億歐元的資產購買,以極其優惠的條件向銀行提供了巨額貸款,嘗試了基于現代貨幣政策設計出來的大多數新工具,還在一個由若干爭吵不休、分歧重重的主權國家組成的不平衡經濟體中,擴展了政策工具的應用邊界。

一開始,批評人士(他們主要受到德國央行傳統貨幣理論的影響)警告稱,歐元區充斥廉價貨幣,最終會將歐洲央行帶入通貨膨脹失控的困境。當通貨膨脹失控的情況沒有出現,價格增速反而下滑至零及以下時,批評人士堅稱通貨緊縮并不是真正的風險。可以想象,如果歐洲央行(特別是德拉吉)聽憑德國強硬派灌輸關于德國20世紀20年代惡性通貨膨脹的集體記憶,忘記隨之而來的通貨緊縮實際上支持了納粹的上臺,那么會發生什么。

可以確定的是,由于期望不斷降低,經濟學家的通貨膨脹噩夢不會真正發生。盡管歐洲央行采取了所有刺激措施,但物價上漲的速度仍似蝸牛一般。這一危機表明,維持通貨膨脹率略低于2%的政策還不足以保證歐元正常的存續發展。

正如德拉吉經常說的那樣,歐洲需要的是經濟增長。在這一方面,人們對目前局面的判斷無疑更為正面。歐元區已經挽回了在兩次衰退中的損失,失業率創出歷史新低,各國國內支出和投資穩步上升。德拉吉在2019年夏天的講話[1]中說:“現在很難得出悲觀的結論,因為目前形勢正在明顯向好。”

不過,故事的另一條主線就不由歐元區決定了,且這條故事線明顯不那么樂觀。美國難以預測的政治議程、全球貿易戰的發展演化、中國從進口導向的國家轉變為日益自力更生的全球大國、英國無序脫離歐盟的風險加大[2]—這些因素都在經濟上留下了印記。在一年多的時間里,政策制定者滿足于觀察事態的發展,他們稱之為透過噪聲觀察。但在這個時候,有必要采取有效行動來確保歐元區的經濟持續增長。

批評人士認為,自任期最后幾個月開始的政策轉變,是德拉吉的決策一直存在缺陷的證據。2017年,經濟擴張的速度達到了近10年來的最高。但由于通貨膨脹率仍然維持在較低水平,各方面都沒有提出結束這次空前的貨幣刺激政策的要求。但歐洲央行政策的支持力度逐漸減弱,經濟增長實際也已乏力。現在,歐洲央行的政策工具儲備已經捉襟見肘,維持其效力的戰略尚不明朗。這也使得歐洲央行在歐元區某些地區(如意大利和德國)的地位受到損害。

那么,與8年前上任時相比,德拉吉離任時的歐洲央行權威是否有所減弱呢?答案是很可能沒有減弱。如果沒有歐洲央行的支持,那么經濟增長將會更加疲軟,這一點幾乎沒有人會質疑。盡管有來自各個方面的威脅,但經濟仍有望增長。當然,德拉吉留下的是幾乎耗盡的政策工具箱。他留給繼任者的主要任務之一,就是發明新的工具。但現在的歐洲央行比8年前更加強大。

現在,對歐洲央行的決斷力及其獨立做出重大決定的能力的任何懷疑,都已經被消除了。歐洲央行在地區領導者中具有很高的地位。(這種地位高到在政治家中形成了條件反射,即有困難就會求助于法蘭克福。)歐洲央行的職權范圍變大了,政策工具更加有力和多樣化,內部組織已經升級至足以應對管理世界第二重要貨幣的挑戰。

但在某種程度上,歐洲央行也更容易受到沖擊。其原因首先是歐洲央行作為銀行監管者,在金融機構陷入困境或破產時會面臨聲譽和法律的考驗。其次是歐洲央行還持有數萬億歐元的政府債券,是債券市場上的“巨無霸”,其所做出的決定對各國財政乃至相關政治人物的選票都會構成直接影響。懷疑論者認為,這種影響力將削弱歐洲央行的獨立性。不過,在某種程度上,所謂的獨立機構永遠是各國政府在經濟陷入困境時的替罪羊。尤其是歐洲央行在做出決定時,還得從整體上考慮歐元區19個國家的利益。這意味著,在任何時候,總會有幾個甚至更多國家在抱怨歐洲央行的決策。這是這個系統固有的不平衡性。

最初的問題仍然是懸而未決的:歐元還會繼續存在嗎?德拉吉真的拯救了歐元嗎?“言之過早了”,聰明人可能會這樣回答,但這個回答太敷衍了。讓我們來評估目前的情況。

從某種程度上說,德拉吉自2012年夏天以來制定的所有政策都是他當年在倫敦提出的六字真言的后續。2003~2013年擔任英國央行行長的默文·金(Mervyn King)曾說:“要從整體上來看德拉吉在貨幣政策方面所做的工作。換句話說,不惜一切代價的表述,不僅僅是他用來應對危機的權宜說辭,實際上也是他整個任期的首要目標。”

歐元無疑更加堅挺了。歐元區不僅成功地保留了包括希臘在內的所有成員國,度過了其短暫歷史上最嚴重的危機,還將成員范圍擴大到了立陶宛和拉脫維亞。歐洲東部更多的國家也希望加入。一只旨在救助陷入危機的國家的基金已經到位并開始運作。至少在紙面上,各國之間建立了財政協調機制和財政紀律。目前,歐洲央行已對歐元區各地的銀行進行了聯合監管,以消除國別歧視。這種歧視曾讓投資者懷疑任何一家銀行的賬目都隱藏著腐敗。盡管人們擔心歐元會在2012年消亡,但德拉吉和各國央行行長們完全不理會這一想法。“我們從不相信歐元會崩潰。”2012~2014年擔任希臘財政部部長(簡稱財長)的雅尼斯·斯托爾納拉斯(Yannis Stournaras)說。他后來成為希臘央行行長。

盡管在布魯塞爾召開的無數次通宵峰會中,各國政要的努力取得了進展,但要提高貨幣政策的效率,仍有許多政治工作要做。歐元區仍然缺乏一個聯合預算來平衡好年景和壞年景,銀行業聯盟不完整,資本、商品和工人在區域內的流動仍受到限制,這使得歐元區經濟脆弱,內部的差異易被放大而不是被消除。

當出現問題時,投資者和商人(更不用說政治家)的自然反應仍然是躲在國內、縮減開支。是的,在德拉吉任期結束前約5個月舉行的2019年春季歐洲議會選舉,標志著對歐元持懷疑態度的民粹主義者的受挫。這表明,將歐洲大陸團結在一起的政策對歐元區3.4億公民來說仍然很重要。但是,民族主義者傳遞出來的信息也具有強大的吸引力。“奪回控制權”,對這句口號產生共鳴的,是那些希望重新獲得對自己事務的主權的人,他們對在布魯塞爾或那些大國首都做出的決定總是表示懷疑。

德拉吉的祖國意大利的現狀更是證明了這一點。意大利是歐元區第三大經濟體和歐盟的創始成員國,但德拉吉的許多作為在這里卻得到了褒貶不一的評價。相當部分的意大利人對歐元持懷疑態度,讓德拉吉尤為擔憂的是,許多高層政治人物也持有負面看法。

危機后席卷歐洲的民族主義浪潮是對暴露出的問題的回應,這在某種程度上是合乎邏輯的。在意大利發生的一切更有力地證明了這一點。經過一系列的改革和創新,意大利于1999年成為歐元區11個創始成員國之一,但政治和金融精英卻無法充分利用單一貨幣為意大利的巨額債務提供廉價資金,也無法為意大利的商品和服務提供廣闊的市場。

當危機來襲時,意大利已經經歷了數十年的停滯,這成為民粹主義者得以成長的沃土。他們公開呼吁打破單一貨幣,或者破壞與單一貨幣有關的脆弱的規則。2018年選舉后組建的政府由聯盟黨和五星運動黨組成,這使得德拉吉這位領航意大利政壇20年的“航海家”幾乎喪失了對意大利新政治精英的影響力。對于少數對他的想法感興趣的人,比如總統塞爾焦·馬塔雷拉(Sergio Mattarella)和總理府國務秘書賈恩卡洛·焦爾杰蒂(Giancarlo Giorgetti),他偶爾會提些建議,但這些建議往往很快就淹沒在意大利喧囂的政治討論之中。政府里的其他人對德拉吉來說都是陌生人。為了安撫市場而被選任為財政部部長的是經濟學教授喬瓦尼·特里亞(Giovanni Tria),而德拉吉與他從未見過面。

這又是一屆不打算長期執政的意大利政府,最終被五星運動黨和民主黨之間同樣脆弱的聯盟所取代。

如果一定要給羅馬傳遞一個緊急信息的話,那就是要小心意大利很可能是歐洲未來繁榮與否的關鍵所在。這與規模有關:意大利的經濟占歐元區的15%,但債務幾乎占到1/4。與希臘給鄰國帶來3000億歐元的負擔不同,如果投資者失去信心,意大利政府超過2萬億歐元的負債就將拉響警報。當意大利面臨這樣的危機時,就可能變成歐洲團結的終結地。

盡管德拉吉的“巴祖卡火箭筒”可以購買數萬億歐元的政府債券,強大到幾乎可以向金融市場無限量注入流動性,但他和任何一位歐洲央行行長一樣,都只能在歐元整體面臨風險時才可以采取行動。歸根結底,一個簡單的事實是無法逃避的:意大利將不得不解決自己的問題,且不能依靠法蘭克福的“奇跡之手”。

在危機期間,由于思想和政治意愿的缺乏,歐洲幾近陷于癱瘓。此時,德拉吉不僅針對擺在桌面上的問題提出了務實的解決方案,更重要的是,他還提出了一個愿景,一個可以繼續推進的思路。然而,盡管他之前的成功為他在歐元區領導人中贏得了威望,但這位歐洲央行行長還沒有完美地將自己的聯盟變得更加團結。

對德拉吉來說,歐元不僅僅是一項金融和經濟事業。歐元代表的是歐洲統一的長期政治計劃,是對20世紀上半葉蹂躪歐洲大陸的兩次世界大戰的回應,也是防止未來戰爭的“橋頭堡”。這就是為什么,對他來說,談論希臘退出、意大利退出或任何其他國家退出都是荒謬的、危險的。

更重要的是,要應對全球化,應對這個更加危險的世界帶來的恐懼和挑戰,歐元是唯一有效的措施的一部分。歐洲小國只要聯合起來,就能獲得更大的發言權。當然,這些小國注定要參與到競爭中去,因為歷史的進程是在華盛頓等地方確定的。對于德拉吉這一代人來說,要解決歐元的疑慮和缺點,唯一現實的答案就是加快推進整合:

“在以建設自由、和平、民主和繁榮的歐洲一體化為核心目標的政治框架中,貨幣聯盟……有其符號象征與邊界約束而自成一體,具有完整性并能發揮決定性作用。這是對這個世紀所經歷的獨裁、戰爭和苦難的獨特反應……但時至今日,對很多人而言,這些記憶所激發的道路選擇已經變得遙遠且無關緊要,背后的理論基礎也被過去十年金融危機所造成的苦難所破壞。走出危機并不重要。一些地方正變得故步自封,甚至還倒退了一小步。這就是為什么我們的歐洲項目在今天顯得更為重要。只有繼續向前推進,激發個人才能,促進社會公平,我們才能以民主的機制和團結一致的目標來挽救它。”[3]

這是年輕一代應該擔負起來的任務。這一代人不像德拉吉那樣,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留下的災難記憶中成長起來的。這一代人生于和平年代,受益于20世紀60年代和70年代日益增長的社會和家庭財富。“毫無疑問,德拉吉是拯救歐元的人。這一遺產非常寶貴,但還有很多工作要做。”曾在奧巴馬總統任期擔任美國財政部副部長的內森·希茨(Nathan Sheets)說,“可惜德拉吉不能再連任8年。他的任務還沒有完成。無論是誰接手,都要在鞏固他的‘遺產’方面發揮重要作用。”

德拉吉本人能否發揮作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意大利的局勢。許多人認為,如果意大利再次陷入周期性危機,他將在總理府基吉宮(Palazzo Chigi)或總統府奎里納爾宮(Palazzo del Quirinale)發揮作用。如果真是這樣,意大利在歐元體系中的地位將受到嚴重質疑,拯救歐元的任務將比2012年更加困難。

在歐洲央行任期即將結束之際,在決定下一步行動之前,德拉吉可能會希望休息一段時間。位于法蘭克福40層樓辦公室窗外的景色就要屬于繼任者克里斯蒂娜·拉加德(Christine Lagarde)。她是會被這美景所吸引并為之贊嘆,還是在一眼略過之后埋頭工作呢?如果新行長的工作能因這景色變得輕松一點,那就足夠了。


[1] Mario Draghi: Press conference following Governing Council meeting. 25 July 2019. https://www.ecb.europa.eu/press/pressconf/2019/html/ecb.is190725~547f29c369.en.html.

[2] 本書原書出版于2019年,當時英國尚未脫歐。

[3] Mario Draghi: Europe and the euro 20 years on. 15 December 2018. https://www.ecb.europa.eu/press/key/date/2018/html/ecb.sp181215.en.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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