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蒲公英是在閬中古城的河邊。
黃昏,將河沿上的青草染成另一種顏色,綠里鑲上金黃,一大片一大片的,異常的撩眼。這個時候,有風(fēng)吹來,我看見蒲公英漫天飛舞,那姿色有多美,我無法形容,因為內(nèi)心早已被它們迷惑,沉醉,而忘記按下相機(jī)的快門。
蒲公英,還是小時候玩過的了。那時,鄉(xiāng)間小路,稻田路旁,那些驚奇,那些羨慕,那些夢想,全都在一朵朵飛舞的小降落傘里裝著。我驚訝起飛的那一刻,美的心動,我羨慕那些自由,還有我的夢也跟著一起飛。
六月夏初,也只有這種花束是惹心的了。黃的白,青的紫,在遍地青綠上點綴著,驚擾了所有視線。像一幅水墨畫,心里全都是它們的影子。
小小的白花,像降落傘,牽動著心思,漫天飛呀飛,不知有多少夢,多少情被它們帶走。
是的,我認(rèn)定是夢,也是情,而那些情有些揪心,有些愁人。而恰是這樣的情才是致命的弱點,帶著不甘心地亂飛,且沒有終點,沒有落腳之處,就那樣輕飄飄,漫無目的地游走。
我選擇黃昏,只為來重逢這一程風(fēng)景。一個人看花,一個人看夕陽,一個人聽風(fēng),或許這就是一個人的黃昏。有多美?不知道,因為我還看見一層層薄煙慢慢升起,有清香,有霧氣,有一朵朵小花絮在風(fēng)里亂竄。
那些美,是迷心的,是消魂的,我不能說出,我怕一說出就不見了。美的東西只能感受,不能言傳,一說出就什么也不是了,就像愛情。愛情最是柔弱,稍有不經(jīng)意的疏忽,就會像這些花兒,枯落成殘影碎片,任你怎么拼湊,都愈合不了接頭處的裂口。
小碎花也是。蒲公英就是小碎花,很柔弱,風(fēng)輕輕一吹,它們就四處逃散了,或許這就是命,終不能聚首,只能聚散。
說到聚散,不免有些傷感。常聽朋友說起這么一句“就算終有一別,也不要辜負(fù)相遇”。是呀,人生里的很多相遇,都是有定數(shù)的,既相逢,何忍別離;既相知,何忍流年各東西。
其實,蒲公英算是低調(diào)了,它無意與百花爭艷,也無意與誰攀比,它只想做一朵不惹眼的小碎花,自由自在地飛。而恰是這樣自由的花束惹得人嫉妒、羨慕。
黃昏的薄霧很美,一層層地圍繞,還有夕輝和蒲公英的陪伴,像走進(jìn)了仙境,走進(jìn)了夢里,唯有此時,什么都不用去想。或凋零,或老去,或在這里長眠不起,我都愿意。
兒時玩蒲公英,一口氣吹出好遠(yuǎn),摘了一朵又一朵,吹得嘴唇干燥都不嫌夠。而今,什么都遠(yuǎn)了,光陰遠(yuǎn)了,年少的夢遠(yuǎn)了,還有那些青澀的愛戀,都在這些小碎花里一一脫離。
曾經(jīng),你以為舍不下的都遠(yuǎn)離了,隔著防線,隔著距離,隔著再也回不去的光陰。包括那些暖得掉淚的情感,都在模糊的視線漸漸陌生。
風(fēng)住了,那些香也散落了。白白的小碎花飄呀飄,搖呀搖,成了夢里的影子,牽扯著心。
一個人的黃昏,發(fā)呆,傻看,那小碎花就我的眼底,走得既絕情,又深沉,直到看不見它們的影子。看不見了,一下子就失落了,看不見了就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終于逃離了視線。而此時,我只有站在原地,任心揪痛揪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