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寶石藍的蘭博基尼跑車緩緩停在了馬家公寓的門口。

熄滅了引擎，馬馳青推開車門下了車，徑自往里面走去。

在即將進門的一霎那，他頓住了腳步，側過頭去，怔怔地望向二樓那扇緊閉的窗戶。

心底翻滾著濃烈的酸痛氣息，他的嘴唇緊緊地抿著，手指微握，伸手往口袋里摸了摸，最終將手抽了出來，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然后大步走上前，按響了門鈴。

“叮咚。”

“老爺，是少爺回來了吧！”秦媽激動的跑去開門。

馬衛國不知是否是聽到了秦媽的聲音，沒有反應。

剛一進門，跨進客廳，馬馳青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掩面痛哭的父親。

驚怔的感覺使得他四肢僵住，馬馳青呆呆地愣在了原地，手中的鑰匙“呼啦”一聲跌落，砸在了地板上。

老淚縱橫的馬衛國猛地地抬起頭，看清楚了是兒子回來了，他倉惶的起身，有些不知所措。

“小馳，你回來了，我們馬上開飯!”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強自鎮定地笑著。

馬馳青沉默地望著自己的父親，握緊了的手指松開了又握緊，握緊了又松開，呼吸變得有些困難，他仰起頭急吸一口氣，無言以對。

“你等一下，飯菜可能有些冷了，我馬上叫秦媽重新熱一下，都是你愛吃的，你等一下！”馬衛國語無倫次地吱唔一聲，高興地轉身往里面走去。

“馬衛國”，馬馳青叫住了他，聲音略微低顫，“不用了，我在外面吃過了！”

聞言，馬衛國頓了頓緩緩地轉過身來，原本就壓抑制住的氣憤瞬間噴涌而出，破口大罵道，“老子等你回來吃飯，你TM說不吃就不吃!”

“小兔崽子，你有沒有把老子放在眼里!”馬衛國提高嗓門怒吼道。

馬馳青也不甘示弱道，語氣并不友善，“我沒讓你等!”

隨即，加重話語顯露出情緒道，“我今天回來完全是看在我媽的面子上?！?

聽到馬馳青的說辭，馬衛國的胸口不平的起伏著。

馬馳青粉嫩的舌尖在唇齒間快速輪了一圈，扯著唇角輕笑著，一副散漫慵懶的樣子，“我剛打完球回來，我累了上樓去洗個澡?！?

話音未落，馬馳青便抬腳上樓梯準備朝著二樓走去。

“站住!”馬衛國上前一步，在身后怒喊著。

馬馳青似聽非聽，依舊不予理會。

“馬馳青，你給老子站住?！瘪R衛國提高音量，胸口起伏的頻率更快了。

“我知道你對你媽去世的這件事還耿耿于懷?！?

“你想讓我給你解釋，我今晚就告訴你?！?

馬衛國語調激烈的說著，臉色憋的漲紅。

“不需要?！瘪R馳青話語冷冰冰的一口回絕了。

“小—小馳?！瘪R衛國喚著，他突然臉色慘淡，大口呼吸氣，捂著胸口，嘴唇發紫。

馬馳青只聽見一聲重響，接著就是秦媽憂慮焦急的聲音，“老爺，你怎么了?！?

“藥……藥……藥”馬衛國躺在地上，手揪著心臟處，口中呢喃著。

“少爺，老爺心臟病犯了?！鼻貗屢荒樞膽n，她轉過頭對著正在緩緩上樓梯的馬馳青大吼道。

“老爺藥來了……”

馬馳青聽到秦媽的著急聲，在臺階的倒數第二階處頓住了腳步，他咬緊牙關，屏住呼吸，死死的握緊拳頭。

幾秒后，他突然轉身下了樓梯，快步走到客廳，看到馬衛國吃了藥，仰躺在沙發靠背上，閉著雙眸已經慢慢緩過來的樣子，秦媽在一旁輕輕撫著他的胸口，讓氣順。

“老爺，少爺來了?！鼻貗屧隈R衛國耳邊低聲道。

在馬衛國睜開雙眸的一瞬間，馬馳青立刻斂起了剛才焦急的神情，轉眼間被面無表情所代替。

這時馬馳青煩躁的目光不經意流轉，他的目光立刻被茶幾上首飾盒里的那顆耳鉆吸引了過去。

馬馳青走過去雙眸凝視著盒中的那個耳鉆，他驀地抬起手，緊張兮兮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耳。

還在。

“那是另一顆，本來就有兩顆的，你不知道而已！”馬衛國坐在沙發上，深深吸了一口氣，十指相握，苦澀的笑著開口。

“嗯，是嗎？”馬馳青薄笑一聲，有些驚訝。

“這是你媽媽剛懷上你那會兒，有一次，我們一起去珠寶行，她一眼就相中了這對純銀黑色的耳鉆。她說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戴上都好看，于是我就買了下來，兩顆一人保管一顆，說好了在你18歲生日那天一起送給你的，但是沒想到——！”

聽了馬衛國的一番話，馬馳青的心底悶悶的一熱，失神地笑著。

“原來是這樣，我記得很小的時候媽媽就說我戴耳鉆的樣子一定可帥了！她一直期盼我快點長大，原來你們早已準備好了禮物要送給我！”聲音有些沙啞，他凝望著耳鉆的目光里夾雜著一絲淡淡的喜悅。

看著兒子久違露出的清平笑容，馬衛國怔然，釋然地嘆一口氣。

“你不是，想要告訴我媽去世的真相嗎？”馬馳青直直地盯著那顆閃閃發光的耳鉆，沉著地開口問，心里很平靜。

“我現在就聽你說。”

馬衛國松弛下來的心弦再次繃緊。

他站起身來，“小馳，時間不早了，你不是要去洗澡嗎？早點休息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說！”

說完，閉了閉眼睛，轉身疾步走向樓梯口。

“告訴我到底是怎么回事——？！”馬馳青追了上去，再度喚住了他。

聞言，馬衛國思緒萬千……

那天，別墅門口。

下了車，他飛快地往別墅內跑去。

可是，剛要進門時，他覺得視線里劃過一抹什么異樣，又緩緩折身走了回去。

草坪上紅通通的一大片血漬，他走過去，抬頭望望樓上的窗戶，霎那間臉色慘白如紙，一轉身，瘋了似的朝別墅里面跑去。

“少爺，你總算回來了，少奶奶出事了，她從樓上摔了下來，已經送到醫院里搶救去了，我們聯系不到你??！”

客廳里，馬巾幗心有余悸，余媽捂著嘴，身子顫顫巍巍的，嫣然哭成了一個淚人。

渾身的血液徹底冷凝成冰塊。

他忽然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了，心臟處仿佛插了一把刀，狠狠地刮扯著。

“為什么不給她開門，如果她有什么事，你們誰都別想活！”

馬衛國在頃刻間崩潰，難以克制的咆哮著哭吼一聲，然后轉身奔出了客廳。

……

踉踉蹌蹌的腳步伴隨著沉重的呼吸聲，在醫院空蕩蕩的走廊上響起。

眼睛里沒有一絲光亮，昏暗如夜，靠在墻上的傅文華失魂落魄地抬起頭來。

他看見了走廊盡頭、跌跌撞撞跑過來的男子。

馬衛國的臉上寫滿了驚慌和害怕，額頭布滿滾熱的汗珠。

他遠遠地跑了過來，先是看了自己的好友一眼，“你怎么會在這里?！?

話音未落，馬衛國又混亂地繼續往里面跑去。

指尖寒冷刺骨，靠在墻壁上的的男子直起身來。

“別去了，死了！”傅文華語氣輕飄飄的，仿佛夜色大海上漂浮的泡沫，說不盡的青煞凄冷。

他一定是在跟他開玩笑。

馬衛國強迫自己這樣想著。

嘴角古怪地抽搐一下，他頭也不回地沖進了病房。

病房里，雪白的墻壁，周圍死一般的安靜。

雙腿抖得幾乎站不穩，他的腳步在病床前膠住，劇烈地喘息一口，才干睜開眼睛看。

雪白的床單上，有一抹蒼白透明的身影。

她的臉白得跟薄紙一樣，一點血色也沒有，平靜地躺著，一動也不動。

顫抖著抬起手指死死地抵住唇角，眼皮不停地暴跳，他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劇烈發抖。

支撐雙腿的力氣在頃刻間被抽走，馬衛國身子一冷，頹然地跪倒在了床前，深深地埋下頭。

“啊————?。?！”

有凄厲絕望的嘶吼聲從病房里穿傳來。

傅文華沉默地靠在走廊的墻壁上，他的目光很平靜卻如死灰一般沒有任何生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