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兒子的不依不饒,馬衛國有些痛苦地深吸了一口,心底掙扎了好久,才平靜地轉過身來。
“你媽的死,我的確有很大的責任。”馬衛國說出了心底的話。
“我就知道,我媽的死根本不是意外。”
“你媽的死真的是意外,只是是我間接造成的。”馬衛國雙眸蘊藏著深深的悲涼。
“為什么——!”馬馳青皺緊了額頭,難以置信地搖頭,“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么,我問你啊,到底發生了什么!”
心底一陣陣悲痛凄涼,他大步走到了父親面前,執拗地問。
看著兒子堅定痛澀的眼神,馬衛國心底一顫。
我不能再一錯再錯下去了。
“你媽當年喜歡的不是我,而是你傅叔叔,一直都是!”
“我當年為了除掉他,而間接害死了你媽媽的……”
馬衛國唇齒間發寒,眼神清醒而冷定,他昂起頭,一字一句,低沉地說出了心底隱藏已久的秘密。
猶如當頭一棒,馬馳青眼前一黑,眼神古怪地變化兩下,他斜下眼睛,怔怔地笑著后退,“你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啊!你……你說是媽媽背叛了你!”他根本不相信父親所說的話。”
“小馳,其實連爸爸自己也不敢相信這到底是不是真的,可是—是你傅叔叔送你媽去醫院,我……我覺得不—不是……”
“那是什么!”馬馳青頭腦一片慘白,耳膜輕輕作響,煩亂地揚起手臂,他張開嘴巴,呼吸有些緊滯。
“是什么!”馬馳青雙腿有些站不穩,踉蹌地后退幾步,他重重地跌坐在地板上,像一個受了驚嚇的孩子。
“這事說來話長……”馬衛國沉聲道。
然而往昔的一切還是如海浪般排山倒海地襲來。
那一年馬衛國才剛剛大學畢業,年輕氣盛,前途一片光明,與最好的朋友傅文華相約一起打拼,共創一番事業。
兩個血氣方剛的男子誰也不愿輸給誰,他開了一家小酒店,而傅國華則開了一家廣告企劃公司。查資料搞企劃邊學邊工作,兩位相交多年的摯友忙得不可開交。
在一次招聘工作中,兩個人的才干被當時一家久負盛名的酒店老總看中,并一舉歸于旗下。
前一陣子的忙忙碌碌深深地影響了他們以后的事業道路。
很快,他接管了銷售部,而傅文華優雅內斂搞的是企劃。
唯一最大的差別是馬衛國將小酒店轉讓了出去,而傅文華經過了悅華老總的批準身兼兩職,繼續經營著那家小型廣告公司,并雇了一幫人替他打理。
在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愛情也悄悄來臨了。
葉馨婉是悅華酒店公關部的一名優秀員工,長得很漂亮,溫柔靦腆,也很會說話。她已經深深地吸引了馬衛國。很快他就對她展開了猛烈的攻勢,先是天天送玫瑰,后是情人節送巧克力,但葉馨婉卻遲遲不肯接受他。
直到有一天,他在酒店的走廊里看到了有說有笑的葉馨婉和傅文華。從葉馨婉對傅文華說話的眼神和語氣,馬衛國知道他失敗了,敗在了他最好朋友的手上,但是他更火的是傅文華明明知道他喜歡葉馨婉卻還要奪人所愛。
平日里,傅文華的沉默寡言難道真的比他的幽默風趣更能打動葉馨婉嗎?
走廊上的兩人抬起頭看見了他,神色微怔,臉上愜意的笑容瞬間褪去,有些尷尬。
馬衛國握緊手指,只能忿忿地轉身離開。
晚上下班后,馬衛國打算直接開車回家,本來和傅文華約好的晚上一起出去喝幾杯,但是他現在不想看到他。在悅華酒店下面的地庫里,他看到了傅文華,他在等他。
“衛國,我和馨婉不是你想的那樣?”在他要裝作若如其事地從他身旁經過的時候,傅文華按住了他的肩膀,聲音低沉。
肩膀一甩閃開他的手,他微吸了一口氣,然后轉過身來正視著他的眼睛。
“馨婉喜歡誰,是她自己的事情,我無法干涉也無權干涉,所以你不必對我解釋你們的關系!”馬衛國身子僵硬,語音中有難以掩飾的失落感。
“我有喜歡的人,不是馨婉,是我從小青梅竹馬的雅荷!”傅文華閉了閉眼睛,誠懇地告訴他。
“你說你不喜歡馨婉?”略微有些吃驚,但馬衛國心底的怒氣瞬間全消了,他太了解自己的好朋友了,他深知他從來不說謊。
“你別看雅荷平時愛惹事,一個鬼精靈,但我就是喜歡她那個天真爛漫的樣子!”傅文華唇嘴角微揚,提一口氣,發出笑謔的感嘆。
馬衛國釋懷地輕噓出一口氣,然后幾步走上前,在他的胸前悶悶地搗了一拳。
“雅荷雖不是我的親妹妹,但我和她一見如故,勝似親妹,我絕不允許你欺負她!”
“我哪敢欺負她啊,寵她還來不及呢?!倒是你還是想著如何早點虜獲馨婉的心才對!”傅文華也沒好氣地抬起手,狠狠地搗了他這個醋壇子一拳。
兩個人相視一眼,同時開懷地笑了起來。
第二天下班時,葉馨婉跑來跑來找他,眼睛紅紅的。
馬衛國心里斷定一定是傅文華對她說了什么決絕的話。他心底翻騰著,微微有些別扭,但還是誠心誠意地安慰她,勸她想開一點,并試著用自己的真心打動她。
沒過多久,他和葉馨婉就開始在酒店里出雙入對了,有時在一起偶爾會碰到傅文華,那家伙還打趣說要吃他們的喜糖呢!但是馬衛國還是能明顯感覺到葉馨婉臉色的黯淡和不自然。他偶爾也會找傅文華聊聊他和葉馨婉之間的事情,希望他能幫助他。
終于傅文華先結婚了,新娘是劉雅荷,馬衛國拜把子的妹妹。
婚禮是在悅華酒店里舉行的,老總親自主持,非常盛大。
作為伴娘的葉馨婉喝得酩酊大醉,作為伴郎的傅文華怎么勸也不聽。
在新郎挽著新娘在喜宴的桌里行間向各位同事朋友敬酒的時候。
葉馨婉忽然瘋了似的,掙開了幾個好朋友的束縛,搖搖晃晃地沖到了前面的講話臺上。
雙手顫顫巍巍地握住了話筒,她癡癡地笑了,臉色蒼白單薄,目光凄迷晶瑩。
整個婚宴場上出奇安靜下來,眾人的目光齊齊地落在了那個撒酒瘋的女子身上。
“你,傅文華居然真的結婚了,我也不能落后啊!下一個月今天就是我和衛國的婚禮,大家繼續喝個痛快!”葉馨婉開心地笑著,纖細的手指一指場上的新郎,她表情豐富,大聲宣布,說完,身子一晃當,神態有些醉意。
場上一片嘩然,底下座席上的人臉色均大變,開始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神色微微顫抖,傅文華的目光忽然變得有些憂郁,他垂眸靜思了片刻,放下酒杯,悄然握緊了手指,淡定地走上了講臺上,拉住了那個胡言亂語的醉酒女子。
“馨婉,你喝多了,我讓家豪送你回去吧?”聲音低澀,有一抹不易察覺地痛。
“我沒醉!”葉馨婉用力掙開了他的手,眼睛濕潤迷離,她側過身,怔怔地望著靠近身來的俊朗男子。頓了頓,突然上前一步依戀地摟住了他的肩背:“傅文華,不要告訴我說你不愛我,我不相信!”將臉蛋蹭在他的新郎禮服前,她哭了,嚶嚶地哭了,很傷心。
場上的賓客悚然一驚,齊齊倒抽一口冷氣。
這是什么狀況?!
場上的新娘表情呆得像個木偶,作為伴郎的馬衛國也是一臉蒼白失神。
正前方的講臺上。
傅文華閉了一下眼睛,目光混亂地一顫,然后強行掙開了葉馨婉的手。
“衛國,她喝多了,你送她回去吧”?他冰冷地開口,低喚自己的好友。
馬衛國愣了半響,才手腳冰涼地走了過去,目光復雜地變化兩下,他小心翼翼地從從傅文華手下接過了身體搖搖欲墜的葉馨婉。
被強行帶離臺前,葉馨婉的手指卻依然死死地抓著傅文華的白色西裝下擺不肯放開。
“為什么要推開我,為什么?”她執拗地哭著追問。
傅文華閉了閉眼睛,嘴唇蒼白顫一下,然后視線偏移,避開她深痛的眼眸。
葉馨婉怔怔地笑了,笑得絕望,笑得無奈,笑得滿臉都是淚水。
她悲哀地呻吟一聲,不再期待什么,頹然認命地松開了手,笑著看他最后一眼,然后渾身酥軟的任由馬衛國擁著自己向外走去。
張燈結彩的大廳內靜悄悄的,所有客人的目光隨著緩緩挪出去的兩個人移動。
作為新娘子的劉雅荷有些失落地望著馬衛國和葉馨婉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的光影中。
下一刻,她淡淡地回眸,望向自己的丈夫。
臺前依然站立著的傅文華,目光蒼涼如水,眼底有刻骨銘心的痛悄悄流瀉出來。
……
馬馳青聽著馬衛國講起的成年往事,他的心好亂。
他更沒想到他的媽媽居然會……
真的是忘不了舊愛而背叛嗎?!!!
他抬起一只手臂蹭住腦袋,馬馳青痛苦地喘息著,肩膀微微抽搐著,眉心死死地皺著,忽然無法壓抑地哀嚎出聲。
還沒等馬衛國講完,他轉眼間便快速朝樓梯口奔去,上了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