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電影周·虎口脫險
- 電影與自行車
- 李亞
- 6179字
- 2021-05-08 10:51:22
我們鄉下人的娛樂方法是城里人捉摸不透的,所以,我們鄉下人的愉快也是城里人體會不到的。我們李莊百年不遇放一場通宵電影,我們村的大人小孩興奮得要死。但是,劉天廟每年都要連放七天電影,也沒見他們那莊的人有什么異常表現,個個都是擺出一副司空見慣的神態。我們李莊的人都很納悶兒,難道他們劉天廟的人和我們李莊的人吃的東西不一樣,我們都是吃五谷雜糧長大的,難道他們都是吃牛糞來維持生命?
這里講講劉天廟。
劉天廟是個村莊,在我們李莊東南角,距離不過三里半路,平常他們莊的老母雞下蛋,站在我們村東頭的大路上,就能聽到“咯噠咯噠咯咯噠”的雞叫聲。劉天廟村莊不大,人口也不多,說句不中聽的話,傍黑拎條漁網,到劉天廟村頭一站,嘩啦一網下去,準把他們收拾個干干凈凈。就這么個小莊,居然還有幾分鬼氣,不是街不是集的,也沒有什么寺廟,但他們每年都要弄一次廟會,而且一搞就是七天,真搞不清他們有什么值得這么慶賀的。從臘月初八開始,到臘月十五完會,又放電影又唱大戲,好像他們劉天廟出了個真龍天子,動靜很大,弄得亳州以南幾十里的人都來趕廟會。
這里邊有個緣故。
劉天廟東頭有一棵大柳樹,很粗很高,十個高腿長胳膊的年輕猴可著吃奶的力氣都摟不過來。就這么一棵癩柳樹,神奇得不得了,而且歷史悠久,盤根錯節,如果非要探究它的歷史根源,那非得逼瘋幾十個歷史學家。但劉天廟的大人小孩對此都了如指掌。按照他們的說法,那一年臘月初八,觀音菩薩去西天佛祖那兒赴宴,喝得酩酊大醉,路過劉天廟上空時,手里凈水瓶中的柳枝搖落一片葉子,恰好落在劉天廟村東頭,那片柳樹葉落地生根,見風就長,七天之后就長成這么一棵巍巍然大柳樹。
這就是劉天廟的廟會一搞七天的由頭。
如果一個人的最高智商有一尺,你要有一寸半的智商,就知道這是個迷信玩意兒。但是,智商在一寸半以下的人比比皆是。別說廟會那七天了,就是平常,幾十里路以外的哪個人有個小怪病,都會跋山涉水不辭辛苦,來到劉天廟村東頭的這棵大柳樹下,又是燒香又是磕頭,還準備幾丈大紅布給神樹披袍子,還要供上一個熟豬頭、兩只燒雞、一籃子水果,這才能從樹身上摳下指甲大的一塊樹皮拿回家熬神藥。要是趕上逢廟會那七天,你要想去那棵柳樹下燒香磕頭,供熟豬頭燒雞什么的,那你得提前半個月甚至一個月到劉天廟去排隊掛號。因此,說是初八開始正式廟會,其實一到十一月,劉天廟那莊就開始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到臘月十五廟會結束那天,光那棵老柳樹上掛的大紅布就得用卡車拉,燒雞豬頭水果什么的就不說了。那些紅布真好,它把劉天廟的人和別的村莊的人區別開來:人人一身紅,紅褂子,紅褲子,紅帽子,紅鞋子,不管大人小孩,男女老幼,往人群里一站,你一看就知道是劉天廟的人。
當然,這些烏七八糟的事兒,我們這幫鳥孩子不感興趣,我們高興的是能一連看七天電影,而且劉天廟的廟會上放的大都是新片子,一聽名字就叫人耳鳴三十分鐘。如果說不讓誰過這個年,那是可以商量的,但要是不讓他到劉天廟看電影,他準會毫不猶豫地拿把火點你家房子去。
但是,劉天廟的電影可不是那么好看的。
與其說劉天廟的大人小孩是被他們那莊每年一次的廟會慣壞的,還不如說是被那棵老柳樹蒙壞的,好像他們都是半仙之體,刀槍不入,無論對哪莊的人都是斜著眼珠子,一開口就賣洋腔。公平地說,劉天廟的人這副鳥樣子也是情有可原的,因為一逢廟會,雜七雜八的什么人都有,三教九流五行八作,磨刀的、耍棒的、耍魔術玩雜技的、推銷麥種賣假藥的,全來了,就是平時到城里都看不見的行當、買不著的玩意兒,等劉天廟的廟會一開始,準能看得到買得著。每年在這么復雜的環境中熏陶七天,日積月累,把劉天廟熏成了一個江湖,大人孩娃一開口就是滿嘴江湖黑話,切口對不上,他還不饒你。
我們李莊在方圓十幾個莊里也是響當當的,到哪莊看電影人家都是端茶搬板凳地客氣,你劉天廟不就是有一棵爛柳樹嗎?我們李莊的人每年去逛個鳥廟會,還要忍受你們劉天廟的那幫螞蚱蒼蠅們的種種盤問和刁難,豈不是沒了王法,還講不講理了!這口惡氣在我們李莊人的心里憋了很久了,在小攮子桂良他們那一幫人之前,我們莊的幾個愣頭青就開始琢磨著怎么收拾劉天廟,可是到了桂良這撥好漢手里還沒個結果,真是急死人了。這時候,我們這幫鳥孩子都快變成年輕猴了,常言說少年心事當拿云,終于輪到我們扛大梁的時候了。
本來我們李莊的人到劉天廟看電影逛廟會的故事很多,但基本上都是大同小異,也沒多大意思,值得一提的是我最后一次到劉天廟看電影逛廟會。
那時候我和三星都上高三了,屬于考大學的最后沖刺階段,雖然學習很緊,但我們一有空就跑到區文化宮里看電影。恰好那一年學校放假早,進了臘月剛一個星期就放假了。第二天,也就是臘月初八,一大早,我和三星就扛著被子挎著書包急著往家趕。那年雪下得特別大,雖然雪已經停了,但路上積雪厚得嚇死人,票車上不了路,沒辦法,我們兩個只好徒步行軍,還一邊走一邊唱:苦不苦,想想紅軍長征二萬五;累不累,看看英雄董存瑞!翻來覆去就這兩句,居然唱了十幾里路,后來煩了,剩下的二十多里路唱的全是:我們在冰天雪地里,猛烈追擊逃跑的敵人。這是一部外國電影里的插曲,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部電影名叫《拿破侖在奧斯特里茨戰役》,是我和三星在文化宮看的,票價一毛五。
我和三星回到家太陽剛落地,家里居然一個人也沒有,都到劉天廟逛廟會聽大戲去了。鍋里連個涼饃也沒有,我和三星一生氣,把他家的十四個雞蛋、我家半包紅糖往鍋里一倒,一人弄了一碗紅糖荷包蛋。正吃得滋潤呢,大奇和小春他們十幾個就找來了,一個個穿戴得好像要去相親一樣,進門就叫嚷著攻打劉天廟。我一看,小春和筋頭兩個人雖然新衣新帽的,可是一個腮幫子腫多高,一個眼圈烏青,不消說,肯定上午在劉天廟賣光兒時被人打了。我故意問:“上午你們打劉天廟的人了?”小春義憤填膺地說:“鳥毛,是人家打我們了!你們兩個都回來了,得給我們出口氣去!”
三星一聽打架,就有幾分不大樂意,說要看電影他就去,要是專為打架他就不去了。后來幾個人說今天是劉天廟第一天廟會,放三部電影,海報貼得滿莊都是,一部是《知音》,一部是《駱駝祥子》,一部是外國電影《虎口脫險》,都是寬銀幕的。三星早就想看《虎口脫險》了,一聽有《虎口脫險》,別說去打架,就是到劉天廟下滾油鍋,他也不會皺半下眉頭的。不過,他要求大家,最好不要打架,就是打也得看完電影再打。
由于社會發展,世界風云變幻無常,我們這幫人也變動很大。這里需要介紹一下,我和三星上高中一走,我們這一幫的中堅力量損失很大,歪頭胡志明狗膽包天,和古城集一伙偷車賊勾搭上了,專門負責給人家放風,去年后秋里偷汽車被抓捕,人家差一點兒沒把他的歪頭從右肩打到左肩上去,現已經被送到七里橋和張杰出做伴去了。不過大奇和筋頭還有點本事,又發展了一批新成員,比如野騾子三皮、缺把瓢茄蓋、偽保長玉璽、厚肚皮平房、蔣委員長大彪子,等等,都比我們小三四歲,原先都是在我們屁股后邊狂追幾里路我們都不要的貨,如今都成了和我們平起平坐的人物。當然,他們這幫新生代對三星和我還是比較尊重的,因為在今年暑假里我們淝河鄉舉行武術友誼賽時,我獲得了刀棍和套路拳術兩項亞軍,三星把對手的嘴打得縫了五針,獲得了散打冠軍。所以,我們這幫人走向劉天廟時,我和三星走在最前邊。
通往劉天廟的大小路都被前人踩出來了,路兩邊的雪聳出多高,走在路上就好像走在溝里似的。大老遠地就聽到鑼鼓喧天,人歡馬叫,天才傍黑,整個劉天廟就燈火通明。劉天廟的電影場也很有特點,村東頭有七八畝地,用紅磚壘了一圈院墻,留個門口,平常一放電影,門口還有兩個把門的,又不賣票,純粹是個擺設。在廟會這七天放電影,門口有四個把門的,也不賣票,主要弄那么個陣勢,震懾來看電影的外莊人里邊的個把壞人。我們一群人進去時,那四個把門的還斜著眼珠子多看我們好幾眼。
電影場里早已人山人海,大都是二十多歲的年輕猴。我們這幫人都是看電影的老手,兩個波浪一擁擠,就到了場中間。這回看到了放映機,片子已經掛好,劉天廟年輕猴的領頭人劉國強在放映機那兒,正拿著麥克風講話。我們又一擁擠,搞了一片地方剛坐下來,劉國強就開始用黑話罵我們,我們誰也不吭氣,但心里拿定了主意,如果他還繼續說黑話,等看完電影,我們會請他吃磚頭的。
說幾句劉國強。這個人和我們李莊的桂良是同齡人,拳腳功夫甚是了得,他師傅是太和縣著名的民間武術家施懷忠。劉國強是施老的關門弟子,外號叫鵝掌,江湖人稱“草上飛”,據說他一縱身能躥上房頂,不過誰也沒見過。每年劉天廟逢廟會,不管在哪兒都可以看到鵝掌的身影。鵝掌不僅是劉天廟的頭面人物,在亳州以南也很有名聲,所以劉天廟一逢廟會,鵝掌就成了壓千斤的秤砣,一會兒在戲臺上講幾句話,一會兒在電影場里講幾句話,有時候還在把式場里和外地的藝人過幾句江湖話。總之,有鵝掌在,就沒有敢滋事的人。暑假里我們淝河鄉舉行武術友誼賽,鵝掌就坐在主席臺上當評委,三星的獎章和獎杯都是他給頒發的。最后我們參加比賽的許多運動員請他露幾手讓大家開開眼,他隨手拿出一塊紅磚,用手指頭鉆了三個窟窿眼,讓我們佩服得當場就想死。
鵝掌幾句黑話還真鎮住了場面,電影場里安靜下來,開始放電影。
寬銀幕電影真是好看,畫面大,看起來就像身臨其境。那時候我們要是看一場寬銀幕的電影,能炫耀好幾天。那天的電影《知音》和《駱駝祥子》看得很過癮,好多鳥孩子都大喊大叫地學虎妞的那一句:“祥子,我有了,是你的!”場里笑聲不斷,“祥子,我有了,是你的”這句話此起彼伏。接著是外國電影《虎口脫險》,外國人真能搞笑,差點兒把大家的舌頭都笑掉了。我們這一群鳥孩子笑得鼻涕眼淚流個沒完,捏著大把的鼻涕四處亂抹。
可是,《虎口脫險》放了一半時,放映機里邊的兩個燈泡壞了,一個是管聲音的,一個是管畫面的,張心得弄了半天都沒弄好,只好讓人蹚著大雪到淝河去取新的。淝河離劉天廟有二三十里路,眼下積雪那么厚,根本不能開車,就是騎騾子去也得兩個半小時。大家等得都非常掃興,難免口出怨言。我們這幫人平時說話就頭上一句腳上一句的,很不中聽,這時候正在興頭上被敗了興,哪里還能說出來一句好聽的。恰巧旁邊有幾個劉天廟的年輕猴,頓時接上茬口,三句話不搭邊兒,這陣勢就立了起來。
雙方還沒動手,鵝掌就過來了,一看是我們,就冷笑不已,很不屑一顧地哼了一鼻子:“就你們幾個?哼!回家叫你們師傅去吧!”
小春和三皮都是不知深淺的貨,馬上豎著大拇指牛哄哄地說:“你不就是鵝掌嗎?聽說你一縱身能躥上房頂,今兒你躥一個我們看看!”
鵝掌一聽,頓時惱得摔頭找不到硬地,手一揮,聲若洪鐘地喊了一嗓子:“都給我閃開!”
人們頓時閃出一大片場地。
我和三星當時也都傻眼了,站在那兒半天不敢吭聲。就在這時候,我們李莊的桂良鉆了過來。桂良那時已經娶過綠茵,都有一個小孩了,這種場合一般很少摻和了。他和鵝掌比較熟悉,兩個人幾句黑話一過,即將發生的群毆改成了“單挑”。本來按規矩開始先由幾個次品過過手腳,再由頭將過招,可是那天鵝掌省略了這個步驟,胸脯一拍,說:“別耽誤大家看電影,你們找個最厲害的,我來跟他玩兩手,完了大家還看電影呢!”
我們這一幫都是相互看,很沒信心。桂良一年多沒和人家動過手腳了,這時候老看我和三星。我和三星兩個人都是蹚了幾十里的雪路,累得腿肚子還沒轉過筋兒來,這時候哪敢打架。三星雖然得過全鄉的散打冠軍,論說這一架該他打的,但在關鍵時刻他很怵頭,老是把我往前推。
我正往后退呢,鵝掌就不耐煩了,一下子就抓住我的手脖子,往他懷里一帶,說:“就是你啦!夏天在淝河比武,看你拳腳還算利落,今天贏了我,明天我提著四色禮品去你家里磕頭拜師!”
劉天廟的人頓時哄堂大笑。
桂良在我屁股上踢了一腳說:“別推來推去的了!學了五六年了,就見你老打群架,還沒見你‘單挑’過呢!”
我一看躲不過去了,也就做好挨一頓的準備,心想,三拳兩腳一試探我不是對手,按規矩我就往地上一躺,他鵝掌如果再敢打我,那就壞了規矩,接著就是一場群毆。
這邊我正想著,那邊鵝掌叫了一聲,拉了一個張飛大騙馬的門戶。鵝掌一聲大叫是有講究的,在武術中這叫獅子吼,可以震懾對手。我一聽他這聲吼,心里反而放開了幾分,因為他的聲音雖然響亮,但尾音發顫,說明他底氣不足。按照我那八十歲的老師傅的說法,這樣的拳手頭三招一過,一個啞屁就可以吹倒。
果不其然,我和鵝掌一搭手就覺得他不過如此,兩手翻來覆去花招飛快,就是擊打對手時慢了點。我膽量頓時漲起來,腦袋一熱,上邊一招何仙姑搖金扇子,下邊一招野雞彈窩,一腳踢中鵝掌的襠部。我也不知道使了多大的勁兒,就見鵝掌飛出幾尺遠,坐在地上捂住褲襠直“哎喲”。
名震武林的劉國強,外號鵝掌,江湖人稱“草上飛”,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鳥孩子踢倒了,在場的人都不敢吭聲。小春笑得直扇鼻子,大聲吆氣地說:“就這,還他娘的草上飛呢,我一腳踢你飛上天!”
這個半吊子嘴上說著話,沒想到他真的上前踢了鵝掌一腳。這下子可壞了規矩,劉天廟的人哪里肯依,嗷的一聲大叫,大打出手,一場群毆直打得怪叫聲此起彼伏。人們爭相逃命,把電影場紅磚壘的院墻擠倒幾處大口子。
最后,這場群毆打到莊外,實在難分勝負。后來頭破血流的鵝掌和被打掉一顆門牙的桂良叫板,說什么明天晚上去你們李莊,滾水潑老鼠,孩娃不留。桂良叫他自備棺材,來一個放倒一個,來兩個放倒一雙。
第二天,我們李莊的大人小孩沒一個敢去劉天廟逛廟會聽大戲的。剛吃過午飯,我們的茅根草就敲鐘召集全村人,開始研究布一個口袋陣,把劉天廟的人全部生擒活拿。鉤叉拐棒流星錘都拿出來了,還弄出幾面鏜鑼,分別讓玉璽和大彪子他們幾個提著,看著動靜就敲鏜鑼。一時弄得即使不像《地道戰》,也像《平原槍聲》一樣。
結果等到吃了晚飯之后,劉天廟的鵝掌才領著一隊人往這邊走,打著燈籠手電筒不說,還舉著一溜火把,真他娘想得出。剛走到我們村東頭,他們那邊有一個鳥孩子扯著嗓子喊了一聲:“俺劉天廟的人不是來和你們李莊打群架的,我們誰都不找,就找你們李莊的小春!江湖上有規矩,咱們得按規矩來!”
我們這邊一愣神,就有幾個膽小怕事的開始說一些瓦解斗志的話。
一看有人松懈,小春他爹胖老春不免有點害怕,趕緊對茅根草說:“算了吧,別鬧出人命了,咱莊去幾個人給人家說和說和。”茅根草氣得一摔煙把子,說:“你家小春惹的事,這么冷的天,全莊的老少爺們在這兒給你家擋著,你還在這兒說喪氣話!還說和說和,說和個屁!要說你自己去說吧!”
小春他爹胖老春是個有名的三竹竿捅不透氣的實誠貨,被茅根草幾句話說得一賭氣,大步流星地向那邊走過去,一邊走還一邊喊:“我是李莊小春他爹,來給你們賠禮道歉啊!”
我們這邊的人一看,一下子都傻眼了,還沒等醒過神呢,就聽那邊一陣子鬼哭狼嚎。我們這邊趕緊舉著刀槍棍棒敲著鏜鑼沖了過去。還沒等我們跑到地方,劉天廟的人早已落荒而逃。小春他爹胖老春像個血葫蘆一樣躺在那兒,哭得哇哇叫,大家趕緊架起他來就往淝河醫院送。到醫院都半夜了,一檢查,右腿被打斷三截,好像一條三截棍在床邊耷拉著。
第二天我們紛紛揣上小攮子,拿上鐵叉、兔子槍,正準備去攻打劉天廟,就看見三四輛警車在積雪多厚的公路上往我們李莊開來。我們這幫在臘八晚上參加過劉天廟戰役的好漢,一見警車,頓時跑得無影無蹤,一直到過年才敢回家。后來這件事也是不了了之。不過,劉天廟那莊的七天廟會,由于這番風波,被鎮政府強制性取消了,本來七天的電影黃金周,毛也看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