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在碾碎時針

——向吉狄馬加及其詩作致敬

[敘利亞]阿多尼斯

一

憂傷的字母，這今日世界的身軀，

其中時光在碾碎時針，

在告訴日子：

“我和一顆星星擲著骰子

我預言：藥劑是否將成為疾病的誘因？

太空的郵差身披空氣絲綢

往返穿梭，它在傳遞什么？”

二

我在為萬物披上面紗嗎？然而，

我遮蓋自己臉龐的

是愛情的紗巾？

還是神主的紗巾？

道路并非我的道路，步伐并非我的步伐，

我該向一張面孔發問？

還是向一面鏡子發問？

面孔何其少，鏡子何其多！

三

此地或彼處，東方或西方

生命是否已成為臆想的迷宮？

天堂是否已將大門緊閉？

四

根底，根底的傷口，在字母的懷抱里，

在呼喚和期待

對所謂“永恒”的叛逆。

五

在死者和死者之間

還有人正在死去，為什么

殺手們遺忘了他的姓名？

六

我們終日勞作痛苦書寫的書籍，

其中沒有符號，沒有音節

詞語

在詞語中繁衍，

在荒漠中飄散。

七

此刻，我信馬由韁地翻閱，

目之所及皆是傷口：

星球在流血，被天啟欺騙。

八

灰燼在祝賀廢墟，

灰燼

忠實于自己的約定。

九

詩篇能否擁抱存在？

能否再次描繪存在的面容和皺紋？

詩的玫瑰在哭悼童年的朋友，在吟唱：

我只會憑借芬芳作戰。

十

大地怎么變成了一個聲音

它只會道出自己的死亡？

天空怎么變成了一道血跡

在每一張臉龐流淌？

2012年10月末于巴黎

（薛慶國譯）

（阿多尼斯，生于1930年，阿拉伯世界最重要的詩人、思想家、文學理論家，享譽當今世界詩壇的詩歌巨匠。評論家認為，阿多尼斯對阿拉伯詩歌的影響，可以同龐德或艾略特對英語詩歌的影響相提并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