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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給生活加一勺糖

  • 我是故鄉的來客
  • 湘锘
  • 4917字
  • 2023-02-04 13:14:19

當我佇立在一條大河的水岸,轟鳴的水聲從我的跟前滾過,直至消失在河床很遠的地方,我凝視著它們綿延遠去,總會在不經意中被時間擊中。而后,我的眼里一片空白,我的腦袋也一片空白。我屏住急促的呼吸,慢慢的調節自我的氣息,盡量在空氣中保持身體平穩,以此告別遠去的時光。

這些年,河岸上的我,一直在城市與鄉村之間穿梭,從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從一個村莊到另一個村莊,或者從一個村莊到一個城市。在這來來往往的征途中,我一次次穿過烏蒙山脈,或一次次在烏蒙山脈里回環行走。

最開始從小爬紅穿過高低濃密的大山,輾轉來到威寧求學,后來走出威寧,在云貴高原的腹地奔走生計。

威寧、水城、興義、貴陽、安順、畢節、黔南、四川、云南,再回到貴州,再回到鎮寧,這是好多年前我去過的地方,也是我現在正經過的地方,它們一一擺在我面前的中國地圖上,它們像一根線,串聯著我的每一根神經,時刻打量著我茍延殘喘的生活,刻畫了我人生的版圖。

我的行蹤像一股水流,一個勁的流著,遠去。更像一條大河,流淌著彷徨和無奈,也流淌著悲痛和心酸。我的行蹤之外,是我的青春,我的生命。我身體之外的事物,也一個勁的流著,遠去,甚至消失不見。

這便是我的命運,無法逃出苦難的地牢,不得不如此依然重復著祖輩命運的痛點,將父輩的生活重蹈覆轍。

很多時候,我不曾因為日子的一貧如洗和運氣的一塌糊涂而放棄自我,頹廢消亡,而我仍然去掙扎,在紅塵的泥潭里打了很多次滾,又灰溜溜的爬起來。然后,去瘋狂地想太多的東西,也會偶爾想起一些故人。他或她,可能是我的親人,可能是我的鄰居,可能是我的同學,可能是我的老師,可能是我的朋友,可能是我的同事,可能是很陌生的人……

那一瞬間,會讓我內心微微的陣痛,或感到懷念。我似乎有過猶豫,質疑我的寫作,提及他們是否正確,因為我的文字輕輕一叩,就讓我的思緒在痛與愛中凌亂,顯得十分憔悴,也讓我顯得那般孤獨。

甚至有的時候,我會陷入很狹隘的沉思,去思考“死亡”和“活著”。似乎這兩個詞的區別,便是四個字的定義。

生?

死?

人生便在來來往往中生,然后在熙熙攘攘中隕落,走向死亡,在走向我們所不知道的另一面。

是呀,“死亡”和“活著”,四個字概括了一個物體一生的所有。我們任何人都逃離不了生死這道繩,一個人的出生,最終都是向死亡走去,沒有誰不靠近死亡,時間和年齡是一個非常赤誠的牢,牢的外面,誰也沒有出去過。我們的背后是一條大河,被時間扯著無限流亡,去什么地方,途徑哪里,都是未知,也無法揣測。

許多年之后,開小轎車的,還是騎自行車的,用腳走路的,一樣老態龍鐘,彼此衰老的速度是一樣的,不管誰的生活多好,不管誰曾經如何無限風光,都在奔赴死亡的路上終止一生的輝煌。這恐怕是這世界上,人與人之間最公平的,雖然我們相信這世界本來就不公平。

當我故意去從自己的記憶里剔除其它事物,在腦殼的細胞神經間檢索自己的鏡像,突然發現,我竟在孤獨的海里向不知名的水域奔赴,我一直渾然不知自己未來的走向,我的生命將要去何方?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那樣短促,那樣讓人猝不及防,那樣讓人回望嘆息。

消失在我生命里的青蔥歲月,沒有那般波濤駭浪,反而是我自己在每一個拼命抽打著時間的日子里,去混一口飯,或去擠壓時間睡一個覺,顯得那般劣跡斑斑,顯得那般倉惶、寢食難安。

迷茫、掙扎、無畏交織,莫名地感覺全身酸痛,身心疲憊。

我在我的大河里,必然會在屬于我的時間盡頭走向死亡!

在所有生物的大河里,我和所有的事物一樣,必然面對死亡!

這是我的生命必然去躺一趟的刀鋒。

刀,那般鋒利,那般尖銳,那樣讓人灼熱一痛。

在我的身后,青春的花火飛入大河,像一滴水,頂著我的姓氏在歲月時光里沉淀,甚至摩擦出我的靈魂,使我痛,使我疼,讓我頹廢,再頹廢中消去青春的韌勁。

青春的年華如此美好。

在暮色四起的歸途處,一些東西儼然會閃過我的心頭,最后塵埃落定。特別是很靜的夜晚,我便不由自主想起了故鄉的大河,它從很遠的高山上,從狹小的石縫和草叢之間冒出來,慢悠悠的姿態,溫柔的繞開擋在前面的石塊或灌木樹,從高處回環著逐漸向下。高溝里冒出的每一股水都是如此,它們不約而同,在山崖的某個岔口交匯著,拐著彎向前伸長,再伸長。

而我的命運形如大河,曲折蜿蜒,坎坷不平,也為此注定了我和所有的人在時空的轉輪里消亡,最后下落不明。

想起這些,我的內心就感到無比的荒蕪。多少年后,當眼前的一切成為結局,時間改變了我,改變了一切,我是否還會像從前一樣洋溢著對大河遠去的向往?誰也不得而知!

歲月的荒野被日子的堆積會慢慢敞開,時間的經久,會讓一些事變得清澈。

一個人的老去,便是一段歲月的脫落,低垂下來不僅是老去的生命,還有年輕的事物。

時間的大河流經我的身旁,便是另一條大河的流來,我們的生命往來如大河。人生的來往,事物的變化大抵如此。來來往往之間,老去、消失,來與往之間,誕生新的生命,繼承前者的悲歡、離合和快樂。由此,我們讓這些基因足以得到向下延續,在這來來往往中遺傳,往復循環交加成每一個命運的故事,又在故事里生根,發芽,生長,衰落。

是呀,在這一輩子的逃命里,我已然成為了生活的亡命之徒,我們的命運如同一個隱形的“場”,誰也無法逃離這樣的場,或許是力場,或許是磁場,或許是電場,或許是……

這命運的場里,一個經受住苦難磨練的人,定能是一個承受得住黑暗侵蝕的人,在透析人世酸甜苦辣里,始終演繹著塵世的愛恨情仇,始終是一場以青春涌動的大浪淘沙,濤濤遠去。

我沒有辦法逃離這樣一場“場”的洗禮和捶打,我始終在這樣一場“場”里被歲月的輪廓打磨,從一個兒童的稚嫩打成一個少年的朝氣,在打成青年的蓬勃,再打成中年的絕版和老年的可憐和可悲。

多少年前,我離家遠行,背負著鄉愁和我的姓名,在人海里行走,把我的鄉音在人與人之間表達。

很多時候,雨聲、汽笛、風聲……嘈雜總是淹沒著我矮小的肢體,在一望無際的大街上,我無法認出一個熟悉的身影,也無法去熟知每一個穿行于我身旁的行人。我被貧窮及苦難吞噬著我對事物熱愛的意念,因此,我被深陷在現實的黑夜中無法自拔。

我懷著莫名的恐懼,走過菜攤、商場、廣場、馬路和樓道,我匆匆的身影,擦肩過無數個日夜,與此擦過的還有無數的陌生人,他們像無名的使者,奔走于我每一次的行走中,像一條大河,一次次沖刷著我的行蹤,我在大河之中,追趕著時間。

很多時候,我什么也沒有追上,除了我自己的失落,什么都下落不明。

我也時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醒來,這樣的突然,我會悄然無聲去窗臺,揉揉眼睛,眺望窗外的遼闊,注視著每一顆閃爍的星,這樣的夜晚,總是致使我保持沉默。這些突然會讓我感覺一陣憂傷。

大學畢業后的五年來,我失去了很多,青春,年華,愛情,機遇,果敢……我必然清楚每一個被我去審視自己的時刻是那樣的痛。

明天將是嶄新的一天,新的太陽,新的黎明,新的天氣,遇見不認識的人。

我知道,我仍舊要去面對自己,面對過去,面對生活一坎又一坎。我無法把自己分得很清晰,我對自己充滿著疑惑,我甚至會在很長時間里凝視自己的狼狽和失落。

明天,我又將去何方?

這是一個未知的答案,也是一個無法的預測,它是我一生的迷!

這種不明來歷的疑慮讓生活多了一份來歷不明,這種陌生感會不自然地充斥著空氣,給我帶來諸多的苦澀。

時間總是帶著鮮明的惡意,從你我的身上急促碾壓過去,對于命途多舛的人生,以及無限的渺茫阻隔在我們之間的這一事實,我始終無可奈何!

我們總在猝不及防中衰老,面對生命的死亡,然后,滿地的狼藉灑滿人生尾聲的道場,我們在無力改變中銷聲匿跡。似乎生命終點遠不止這些。然而,生命的風聲會在生活凌亂的瑣碎片段里組裝成例外,以某種無可命名的自由循壞著不自由的四季,蓬勃生長。

在人來人往與車來車往中,我們活在人世間的一派繁忙里歸于寂寥,命運的韁繩把我們推擠到一個個沉默的邊界。熱鬧歸于熱鬧,悲傷不減悲傷。

經歷著世間的繁雜和瑣事,我們有我們的苦衷,我們有我們的自然規律,我們在命運這條大河中被無形的法則束縛,鞭策,消亡......

我們帶著身世的種種無奈,始終無法逃離命運的擺布,我們活在其中,生活的一個個轉場,讓我們猝不及防。

我們身上的一切像秋風里即將步入初冬的雜草一樣,逐漸褪去自身的脈絡和色彩,在晚年或命途的寒風中坍塌。

人間像一個賭場,賭客在賭場之外,提著自己的屠刀,像極了一個荒淫無度的屠夫,隨時扮演著不同角色的匪徒,把很多人的往事在不同地域的不同時間里,重復著同一種劇本,演繹不同的悲劇。就像今天的二十小時覆蓋了昨日的二十四小時,后面的人寫著自己的日記覆蓋著前面的人渡過的命局,一些新鮮的事物正在流年里堆砌陳年舊事,蓄意發霉,腐爛,臭氣熏天。

當我們回首往事,其實,我們從未停止奔跑的腳步,我們尋訪很多事物的本源,包括我們自己。

事實上,每走過一段日子,總有那么多的遺憾令我們不盡感傷。我們在這樣的靜謐時光里憂傷,也幻想美好,突然間會發現這是沉重又輕盈、缺失又完整、傷感又歡愉的一生。

時光之輪從未停止轉動,當我們去銘記什么,卻又不知道該值得銘記什么!

穿過歲月的霧與霾,我們的生活,青春,生命,愛情及命運都在不確定的風雨中堅守。

必然得與失,也必然成與敗!

在漸行漸遠中,我們生命的余溫又重重落下,摔落在歲月年輪的砧板上,在時空中深深地雕刻了一圈又一圈。

奔走的年月帶著我們扛著行李穿過人行橫道的畫面,已經融化在人群中,我非常確信,我的肩上,一直有許多座大山即將分崩離析,它們像極了一場場地震,打進我的人生,打在我的身體里無限遼闊。

想到這些,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還是未來,我總是無可言語,我的淚水總會無端地掉落下來。

我深刻地知道,我們都是被生活往死里碾壓的人,我知道,這是我們的啞劇,這是我們的苦難。

或許,這樣的戲劇化將從我的身上,還要衍生于下一輩人的身上。在這場人生的大戲里,我們沒有舞臺,更沒有臺詞,我們的臺詞被命運的等待剔除得一干二凈,我們無可奈何,我們只能一個勁地將自我身體力行。

這必然讓我有足夠多的勇氣和沉默去明白,爹娘三十年前青蔥歲月是如何在時間這把殺豬刀上被隱形殺光。就如同此刻的老爹,他年近七十,滿身病痛,佝僂著身軀,越來越縮小,越來越笨拙……這是我曾經的大山,他曾經給予了我無數力量。而此刻,他經歷著一生的苦難無數,面對著這一切現實,像是在作總結,變得像孩子一樣。

這一切的寫照,讓映入我眼里的父母影像直抵我內心深處的柔軟,我始終無能為力去改變什么,這猝然的心痛會莫名讓我窒息。

面對這一張現實的囚籠,我們已經是罪惡十足的囚犯,我們都十惡不赦,非常罪逆深重。我突然明白,我不需要任何事物給我暗示和解答,太多的問號給我也是無疑揭露這最糟糕的人世。所以,我顫抖著自己的身體踏入冬季的冷風中,看雪海潔白一片,看萬千山河的綿延不絕,看是否從中找到自我生命的一點點命脈。我深深知道,這樣的解答,勢必每解答自己一次,都是一場暴風雪的來臨,會讓讓我疲憊不堪,會讓我苦不堪言,會讓我淚流滿面,會讓我悲痛欲絕……

我不自由自主的在某一時刻中突然間停頓,那一剎那,我毫不猶疑地去審視自己,審視過去的每一次一敗涂地。我對自己充滿的疑惑深深懷疑自己的人生。是的,我急切地想為自己冠以某種定義,好讓遷徙的時光有所解釋,有所被安慰。

可是,生活沒有給我機會,黑暗沒有給我光明,丑陋沒有給我正義,生活的最大寒冷就是無知者成為擺布者,他們總是洋洋得意,隨意揮霍手中的權勢,指揮的你命運,人間的冷風總是刮著人的面皮,刺痛人性的真實,真切反饋著每一次被生活的蹂躪。

就像很多次,我癱瘓在人性兇殘斬殺的失落里,面對漂泊不定的命運,只能自我獨坐,抽泣,再慢慢恢復意識,似乎那一刻四周的空氣都是鐵索,拉著墻壁四面八方向你擠壓過來,肉身在極有限的空間里被壓迫,像困在死穴里,自己就要成為了墓地里的一方。

我要活著,我要活好,我要去愛我的親人。每一次面臨窘困,我都盡量給自己勇氣,一想到生我養我的人,他們曾經歷著無數風雪,遭受著無數苦難,他們也依然堅強,不被生活挫傷,依然保護好我,我突然間內心慚愧不安。我怎么能讓生活挫敗生命的力氣呢,我必須努力奔跑,我必須消解被黑色的籠罩。

我努力著去改變我的不善言辭,以及我的懦弱,哪怕那些生活的面目把我照得猙獰,我也要在深夜微笑,釋懷,坦然。不然,生活的苦,又如何去加一勺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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