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塊破舊的幕布，皺巴巴地罩在這座小城的頭頂，操場上的燈光昏黃，像老人的眼，半睜半閉，透著疲憊與冷漠。我穿著舊得發白的運動鞋，在操場上跑圈，汗水順著額頭滴到地上，砸出小小的坑，像在祭奠我的青春。2008年的秋天，空氣里彌漫著梧桐葉的清香，混合著操場塵土的味道，像這座小城的縮影，破敗卻真實。諾基亞5310揣在兜里，沉甸甸的，像塊石頭，壓得我喘不過氣。昨晚網吧那100塊的損失還在我腦子里打轉，像一記耳光，提醒我：林然，你又栽了。周曉晴的紅色諾基亞5610，她的單詞本動態，她的認真，像一團火，燒得我心神不寧。我，18歲的體育生，復read生，自詡有點小聰明的loser，卻連自己的方向都找不到，談什么追逐她的背影？

昨晚回宿舍后，我刷QQ空間，看到周曉晴的動態：一張夜景照片，配文“晚安，明天繼續努力”。下面一堆留言：“女神加油！”“曉晴最棒！”我點了贊，手指在評論框里猶豫半天，還是沒寫什么。她的認真，像一面鏡子，照出我的散漫與自卑。想起她在網吧邀約時的拒絕，那句“得背單詞”，像刀子，扎得我心底隱隱作痛。她的紅色手繩，她的值日笑聲，她遞來的礦泉水，像一盞燈，照亮了我的迷霧，卻也照出我寒酸的影子。我跑得更快了，像是想甩掉心底那股火，可越跑，那火燒得越旺，像在嘲笑我的徒勞。

操場邊，小胖靠在欄桿上，嘴里叼著牙簽，活像個街頭混混。他喊我：“然哥，跑啥呢？跟逃命似的！”小胖，王浩，我的體育隊兄弟，胖得像個移動的肉山，卻跑得比風還快。我停下腳步，喘著氣，苦笑：“逃命？逃不過這破復read的命。”他嘿嘿一笑，掏出手機，炫耀新買的游戲皮膚：“看，昨晚網吧又充了200塊，帥爆了！”我一愣，心底酸得像吞了顆檸檬。那200塊，夠我吃一個月飯，他卻眼都不眨。我想起自己那100塊的損失，像是被命運扇了第二巴掌。消費主義的野草，已經在這座小城扎根，像毒藤，纏得我們這群復read生喘不過氣。2008年，功能機還是炫耀的資本，QQ空間是年輕人的舞臺，每個人都想秀點什么，假裝活得比別人體面。可我們呢？不過是群被高考綁架的loser，拿什么跟這世界較勁？

跑完圈，我癱在操場邊的草地上，仰望夜空，星星稀疏，像這座小城的希望，零星卻遙不可及。手機震了，是小胖發的QQ消息：“然哥，明天網吧再戰？”我沒回，點開周曉晴的空間，看到她剛發的動態：一張咖啡館的照片，配文“跟朋友小聚，開心”。照片里，她拿著杯奶茶，笑得肆意，旁邊是個模糊的男影，穿著工裝夾克，像趙凱，她的男友。我的心像被針扎了一下，酸澀得像吞了瓶醋。趙凱，22歲，B城建筑工人，踏實卻大男子主義，他們的異地戀像根繃緊的弦，隨時可能斷掉。可那張照片，像一把刀，割開我心底的幻想。我點了贊，手指在評論框里敲了句“看起來不錯”，卻又刪了。青春啊，就是這樣，充滿了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怯懦。我突然想起魯迅在《吶喊》里寫的那句：“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可我的路呢？我在追逐周曉晴的笑，還是在被嫉妒推著走？我不知道，只覺得心底那團火，燒得我喘不過氣。

第二天，Z老師把我叫到辦公室。他的辦公室像個老舊的堡壘，墻上掛著張泛黃的軍裝照，桌上堆滿試卷，空氣里彌漫著煙草味。他點燃一支紅塔山，吐了個煙圈，眼神像刀子，剝開我的偽裝：“林然，你最近狀態不對，文化課拖后腿，心思也不在學習上。”我低頭應了聲“知道了”，心里卻不服：心思？我的心思全被周曉晴偷走了，怪我嗎？可他接著說：“青春不是用來浪費的，你得找準方向，別被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牽著走。”他的語氣平靜，卻像一記重錘，砸得我心虛。我想起網吧那100塊的損失，周曉晴的紅色諾基亞5610，還有她和趙凱的咖啡館照片，像一堆亂麻，纏得我喘不過氣。我點點頭，硬擠出句：“我會努力，Z老師。”他沒再說話，只是看著我，眼神像座山，壓得我喘不過氣。我突然想起Haruki Murakami在《Norwegian Wood》里寫的那句：“Nobody likes being alone that much. I don’t go out of my way to make friends， that’s all. It just leads to disappointment.”（沒人喜歡那么孤獨。我只是不去刻意交朋友，僅此而已。因為那只會帶來失望。）（翻譯：沒人喜歡那么孤獨。我只是不去刻意交朋友，僅此而已。因為那只會帶來失望。）我現在算是明白了，孤獨不可怕，可怕的是喜歡上一個不屬于你的人，注定失望。

離開辦公室，我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夜風像刀子，刮得我臉生疼。路邊的梧桐樹沙沙作響，像在低語這座城市的秘密。我點開手機，刷到小胖的QQ動態：一張游戲截圖，配文“又充了300塊，逆襲巔峰！”我苦笑，300塊，夠我父母在廠里擰半個月螺絲。他在網吧的揮霍，像一面鏡子，照出我的軟弱。那100塊的損失，已經讓我心痛得睡不著，他卻像個無底洞，往里砸錢只為個虛擬的皮膚。消費主義的毒藤，已經纏住了我們這群復read生，像吸血鬼，吸干我們的錢，也吸干我們的斗志。

回到宿舍，我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上的裂縫，像在看自己龜裂的青春。宿舍的墻壁泛黃，貼著幾張周杰倫的海報，角落里堆著小胖的臟衣服，散發著汗臭味，像這座小城的縮影，破敗卻真實。我掏出手機，再次點開周曉晴的動態，那張咖啡館的照片還在，像把刀，割得我心底隱隱作痛。我想象趙凱坐在她對面，笑著說些我聽不到的話，她的紅色手繩晃晃悠悠，像在嘲笑我的自作多情。我點了評論框，想寫點什么，又刪了。青春是什么？是迷霧，遮住了方向，讓你忍不住一頭扎進去，哪怕明知前面是火。我閉上眼，腦海里全是她的笑，還有那張照片里模糊的男影，像個幽靈，纏著我不放。

我翻身下床，推開窗戶，夜風吹進來，帶著梧桐葉的清香。街燈昏黃，路邊的垃圾桶旁蹲著只流浪貓，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光，像在嘲笑我的狼狽。復讀班的壓力像一張網，網住了我們這群失敗者，每個人都在掙扎，卻沒人知道出口在哪兒。小胖的揮霍，周曉晴的認真，Z老師的警告，都像一根根線，扯著我往前走，可我卻像個斷了線的風箏，搖搖晃晃，找不到方向。我突然想起魯迅在《朝花夕拾》里寫的那句：“人生如一束花，仔細觀賞，才能看到它的美麗；但仔細觀賞，也會看到它的瑕疵。”周曉晴的笑，是我青春的花，美麗得刺眼，瑕疵卻扎心。她的新手機，她的男友，她的認真，都是我觸不到的瑕疵，可我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我點燃一支紅塔山，吐出一口煙圈，看著它在燈光下散開，像我的夢想，虛幻又易碎。2008年，這座小城還在用功能機，QQ空間是年輕人的舞臺，每個人都在那上面秀點什么，假裝活得比別人精彩。可我們呢？不過是群被高考綁架的loser，拿什么跟這世界較勁？周曉晴的笑，像一盞燈，照亮了我的迷霧，卻也照出我寒酸的影子。我關上窗戶，躺回床上，試圖讓自己睡去，可心底那團火還在燒，燒得我睡不著。明天是新的一天，我得背單詞，訓練，還得面對Z老師的眼神。可我呢？我連自己的路都找不到，談什么高考？談什么青春？夜色更深了，狗吠聲斷續傳來，像這座城市的低語，提醒我別陷得太深。可我已經感覺，自己像個溺水的人，抓著周曉晴的笑當救命稻草，卻不知道這稻草會不會讓我沉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