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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死因

殊守沉似乎沒聽清楚,“什么?”

展笑攤開雙臂,剛才握困陰傘的手掌,有一道明顯的燒痕,他指了指自己,“你現在看到的,只是一個承載記憶的軀體。這個身體里,裝的不止有你九世的記憶,還有你千年的過往。我生前,是人,又不是人。是人,是因為我有人的形態,器官,思維,我也會生老病死。不是人,是因為我只是一個滿載記憶的容器,時機一到,我就會為了我存在的意義消失。而你,就是那個意義。”

“你在說什么?”殊守沉越發的聽不懂這個人的瘋言瘋語。

“你看,早就說了你會不信吧?收了我,你的記憶就歸位了,以后也不用再像個失憶患者一樣,莫名其妙的過日子,你的余生還很長。”展笑再次張開雙臂,“你想要的答案,近在眼前。”

殊守沉靜靜的看著展笑,許久,他抬起手。展笑見狀,眼睛一彎,還是那個沒心沒肺的笑。

殊守沉努力的在這個瘋小子的臉上,搜尋著與這個笑相悖的情緒。

展笑淡淡道,“你讀不出我的情緒,別費力了。”

殊守沉沉默的看著他,沒有人不畏懼死亡,沒有人不渴望長生,枉死的魂魄更是沒有灑脫釋然的。但他從瘋小子的臉上,著實沒有看到遺憾,難過,甚至連一丁點的留戀和不舍都沒有。

這樣一張臉,太過淡然,淡然的太過反常。

殊守沉把展笑的胳膊按下去,這是他第一次觸碰魂魄,“既然我有漫漫余生,那你就慢慢講給我聽。”

展笑無奈的笑了下,“如果我可以親口告訴你,又怎么會讓你糊涂九世?”

殊守沉問道,“為什么不可以?”

展笑低下頭,不再回答。

殊守沉追問,“如果你親口告訴我,會怎么樣?”

展笑看著殊守沉,“我會消失,帶著你的全部記憶,一起消失。”

“消失?”

展笑點頭,片刻后頓了頓,有些介懷道,“不是像這次我對你食言的消失,是不存在的那種消失。就像那些被你打散了的魂魄,從此再無任何形態。”

殊守沉說道,“收入你,你一樣會消失。”

展笑道,“至少我的消失,會變得有價值。有了記憶,你才會知道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殊守沉淡漠道,“不知道怎么走,也走了幾百年了。”

展笑問道,“但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以前的事嗎?”

殊守沉的眼神游離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也沒有那么想知道。”

展笑看著殊守沉,滿眼的不相信。

殊守沉問道,“你為什么來這里?”

展笑不語。

“又是跟記憶有關?”

展笑點頭,反問,“那你為什么來這里?”

殊守沉看了眼毛毛,回道,“遛驢。”

“啊?”

殊守沉轉身,“走,回家。”

“叔……”

殊守沉沒理他,繼續前行。

“殊守沉!”展笑叫道。

殊守沉站住腳,背對展笑。

“你還不明白嗎?我現在這樣……除了被你收入,已經幫不了你什么了,我已經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殊守沉淡淡道,“毛毛都能跟在許博身邊,偶爾出份綿薄之力,你還不如一頭驢嗎?”

展笑看著殊守沉的背影,心情復雜,低聲道,“我已經死了……”

“在我看來,你永遠是一個人。”殊守沉繼續向前走,“回家。”

展笑一言不發的跟在后面,這么沉默的他,讓殊守沉很不習慣。

“為什么接陰活?”殊守沉先打破沉默。

“還好意思問我……你要是生活能自理,我用得著費力給你打江山嗎?我只是希望等我功成身退的時候,可以安安心心的跟那些小魂小魄約約會,不用擔心你會餓死。”

殊守沉看向他,意外道,“你在給我存錢?”

展笑問道,“感動嗎?”

殊守沉捫心自問,一點沒有。

展笑心里清楚,這塊石頭疙瘩壓根兒就不是一個感性柔軟的人,為了不把天聊死,轉移話題道,“毛毛都來了,許博那個吃貨呢?”

殊守沉望了望天,“這個時間,應該在車上睡著了。”

展笑問道,“他怎么沒一起跟來?”

殊守沉回道,“他又不吃草,跟來干什么?”

展笑看著悶頭吃草的毛毛,心說,不會真是來遛驢的吧……

殊守沉話鋒一轉,“章新月在哪?”

展笑警覺的瞄了殊守沉一眼,沒回話。

殊守沉說道,“別說它也是跟我的記憶相關,所以不能回答。”

展笑問道,“你找它……有什么事啊?”

殊守沉看向展笑,“那它找你,有什么事?”

“它啊,它其實吧……我要是說,我們是路上碰巧遇到的,你應該不會信哈?”展笑支支吾吾著,“我那晚,我……偶遇這種事有時還真不好說,然后就順路……它正好也……”

殊守沉打斷展笑,“先殺了養母,后殺了生父,當年的仇都報了?”

展笑怔住,“你知道了?”

殊守沉問道,“你協助魂魄殺人?”

展笑連忙擺手,“不是不是!你可千萬別誤會啊!我自己都是個剛晉升的小魂魄,怎么協助殺人啊?”

“他死前,你就已經死了?”

展笑的眼神飄忽不定,“其實,那畜生也不用死的,我都已經勸服月月了,但那畜生殺了我,月月才殺的他。”

殊守沉沒回話,他知道展笑又騙了他。

有魂魄看到展笑跟著章新月一起走的,說明展笑在離開那里時,還沒有死。

這瘋小子為什么要隱瞞自己的死因?

許博躺在駕駛座上,呼嚕聲震天,睡的不省人事。

展笑罵罵咧咧的繞車一周,明知道自己已經碰不到實體,但還是忍不住摸摸車身,擦擦車鏡,“這個挨千刀的!拿老子的老婆當驢車使啊!”

毛毛聽后,不高興的對著展笑跺了兩下驢蹄子。

展笑皺著眉看著許博,“這狗日的這段時間吃的不錯啊,容光煥發,最少胖了三圈!你私自給他漲工資了?”

殊守沉問道,“哪來的工資?”

“啊?工資?發工資了?工資在哪呢!”許博忽然醒過來,眼睛瞪的老大,看到殊守沉后眨眨眼,發了一會兒懵,“原來是做夢啊……叔,你見著了嗎?”

殊守沉看了眼展笑,“上車。”

許博以為殊守沉是在對毛毛說話,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展笑,笑的極甜,“來吧大寶貝兒,回家抱抱睡覺覺。”

“去你媽的!”展笑罵了一句,上車了。

路上,許博問道,“叔,你說昨晚我們遇到的是不是鬼打墻啊?那門口就在那,我們怎么就死活進不去呢?啊不是……你進去了,我沒進去。”

殊守沉回道,“鬼打墻是分不清方向,感知模糊,在原地轉圈。”

許博想了想,“哦……那我們的情況不屬于鬼打墻。”

殊守沉看著后視鏡里的展笑,問道,“那晚發生了什么事?”

許博接話,“也沒什么,我就是看你進去那么長時間,一點動靜都沒有,這不是擔心你嘛,我就亮出了我的真功夫,我當時對著那個玻璃膜……”

“閉嘴。”殊守沉冷言道。

許博看了看殊守沉,“我,我描繪的太細膩了是嗎,那我簡單點說。”

殊守沉看著鏡子里的展笑,“你說。”

“哎,好。”許博剛想張嘴,殊守沉忽然轉過頭,冷眼看向他。

許博立即雙唇緊閉,一臉苦相的看著殊守沉,哼哼唧唧一通,不知道在說什么。

展笑玩著毛毛的尾巴,回道,“月月那晚來故人歸,是來跟我告別的。它想殺了那個男人后,就永遠離開……”

展笑說,章新月的養父叫馬元浩,與章新月之間發生的事,基本跟老黃查到的差不多。

章姨當年按下馬元浩性侵章新月的原因,也確實是因為章新月需要一筆不小的醫藥費。

馬元浩跟龍王走得很近,很早以前兩人就混在一起,起初是做一些黑心的買賣。到后來,什么賺錢做什么,任何一件事拿出來,都夠吃一輩子的牢飯。

馬元浩多次跟章姨提出,要她把章新月這個拖油瓶扔了,反正也不是自己親生的,但章姨一直不同意。因為這事,夫妻倆沒少吵架,有時馬元浩氣不過,還會跟章姨動手。

這些,章新月一直看在眼里,盡管她那時才七八歲。因為有著章姨對自己的庇護,章新月對這個世界還存有最后一分善念。

章新月恨毒了馬元浩,她在心里詛咒著這個男人千萬遍。她不止一次跟章姨說過,希望他們兩個離婚。

章姨的思想保守傳統,離婚這種事在她看來是丑事,羞事,是見不得人的。章新月最后一次跟章姨提出這個想法后,被章姨狠狠的罵了一頓,告誡她以后都不許再說這樣的話。

章姨沒想到,沒過多久,真正的丑事,羞事,見不得人的事,竟然發生在了女兒的身上——章新月頭發凌亂,衣衫不整的蜷縮在墻角,馬元浩提著褲子,不以為然的看了章新月一眼,“老子養了你這么多年,你報答報答我也是應該的!沒有老子,你早就是一把灰了!”

章新月抱著自己,沒有流一滴眼淚,但當她看到章姨接下馬元浩的錢時,她哭了。心里最后的那絲善念,也消失了。

展笑說道,“叔,月月殺人不對,但情有可原。”

殊守沉冷漠道,“只要殺了人,就不可原諒。”

許博瞄了殊守沉一眼,不知道這話能不能接,所幸狠勁兒的點點頭,以做回應。

展笑問道,“如果還有一個人因為馬元浩死了呢?如果還有兩個,三個,甚至更多的人,都因為馬元浩死了呢?他殺了人,還能舒舒服服的活著,那些死了的人,只能化成怨魂,不惜以放棄投胎,用附魂的方式給自己討回公道。它們,最后連一個‘理解’都換不來……叔,事情可以這樣看的嗎?”

殊守沉在聽到“附魂”時,不由心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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