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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大洋彼岸的三年(叁)

“邱桐!快看郵箱!”

喬昔的尖叫聲從客廳傳來時,我正在浴室刮胡子。手一抖,剃須刀在下巴上劃了道口子,血珠立刻滲出來。

“嘶——”我皺眉,抓過毛巾按住傷口,推開浴室門,“怎么了?”

喬昔光著腳沖過來,手里揮舞著一封信,眼睛亮得驚人:“《紐約客》回信了!他們要用你的小說!”

我的大腦空白了一秒。

“什么?”

“《星辰》!他們接受了!”她幾乎是跳著把信塞到我手里,“快看!”

我低頭,白紙黑字,清清楚楚——《紐約客》編輯部正式接受我的短篇小說《星辰》,并邀請我繼續投稿。

我的手指開始發抖。

“天啊……”我反復讀著那幾行字,好像它們隨時會消失,“這……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喬昔已經掏出手機,撥通了FaceTime,“爸媽!邱桐要在《紐約客》上發表小說了!對!就是那個《紐約客》!”

我站在原地,下巴的血跡染紅了毛巾,手里捏著那封信,像個突然被大獎砸中的傻子。

《紐約客》。

那個我高中時在圖書館偷偷翻閱的雜志,那個刊登過我最崇拜的作家的雜志,現在要有我的名字了?

喬昔掛掉電話,轉身撲向我,差點把我撞倒在沙發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摟著我的脖子,聲音里帶著哽咽,“從你寫完《星辰》那天起,我就知道它一定會被看見!”

我緊緊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聞到她頭發上淡淡的洗發水香氣。

“沒有你,我走不到今天。”我說。

這是實話。

每次被退稿,是喬昔把打印出來的拒信折成紙飛機,和我一起從陽臺射向夜空;每次自我懷疑,是她半夜爬起來給我泡熱牛奶,逼我念出那些被我嫌棄的段落;每次修改,是她用紅筆圈出“這里不夠真實”“這里情感不夠”——她不懂文學理論,但她懂人心。

而現在,我們站在客廳中央,陽光透過窗戶照在那封信上,像某種神圣的見證。

接下來的幾天像做夢一樣。

愛默生學院的教授們在走廊上攔住我祝賀;當地報紙的記者約我喝咖啡,說要寫一篇“新銳作家”專訪;甚至有幾家出版社的編輯發來郵件,詢問我是否有長篇計劃。

“你看,”喬昔把《波士頓環球報》的報道貼在冰箱上,得意洋洋,“'來自中國的文學新聲'——邱先生,你要出名了。”

我搖搖頭,把煎蛋翻了個面:“一篇短篇而已,離'出名'還遠著呢。”

“才不是,”她戳了戳報紙上我的照片,“你寫得那么好,遲早全世界都會知道。”

她總是這樣,比我自己還要相信我的文字。

慶祝那天,我們去了查爾斯河邊那家意大利餐廳——就是兩年前我們第一次約會時去的那家。喬昔穿了那條淺藍色的連衣裙,我則難得地打了領帶。

“敬未來的大作家,”她舉起酒杯,燭光映在她的眼睛里,“和《紐約客》的第一篇,但絕對不是最后一篇。”

玻璃杯相碰的清脆聲響里,我突然想起高中時那個躲在圖書館角落寫故事的自己,想起那些被揉成一團的草稿紙,想起喬昔第一次讀我寫的東西時說的——

“邱桐,你一定會成為一個很厲害的作家。”

那時的我根本不敢想象,有一天這句話會成真。

喬昔的事業同樣蒸蒸日上。

她設計的音樂療法項目獲得了醫院年度創新獎,還被邀請去芝加哥參加全美音樂治療大會發言。

“緊張嗎?”出發前一晚,我幫她整理演講稿,看她反復練習同一個段落。

“超級緊張,”她咬著嘴唇,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面,“臺下會有好多專家……萬一我說錯了什么……”

我握住她的手:“但想到我在觀眾席,就不那么怕了,對吧?”

她笑了,眼角的細紋舒展開來:“對,你在的話,我就不怕了。”

演講當天,我坐在第三排,看著臺上的喬昔。

她穿著利落的西裝套裙,頭發整齊地別在耳后,完全看不出當年那個英語結巴、在電話里把“injection”說成“rejection”的女孩。她的英語流利而自信,手勢專業,幻燈片上的數據清晰有力。

“……音樂不僅能激活大腦的愉悅中樞,更能重建創傷兒童的信任機制……”

臺下不時有人點頭做筆記。問答環節,一個灰白頭發的教授提出了尖銳的問題,喬昔稍作思考,然后給出了一個既專業又充滿人文關懷的回答,引得現場一陣掌聲。

我坐在那里,胸口脹得發疼——為她的成長,為她的光芒,為我們一起走過的這條路。

回波士頓的飛機上,喬昔靠在我肩上睡著了,手里還攥著收到的名片——幾家大醫院和研究中心對她的項目表示興趣。我輕輕撥開她額前的碎發,想起三年前那個在醫院走廊紅著眼睛說“有家長嫌我口音重”的女孩。

現在,她是會議上備受矚目的新星了。

夏天,我們搬到了稍大一點的公寓。

兩室一廳,有獨立的書房和更寬敞的廚房。搬家那天,艾達奶奶拄著拐杖來送我們,手里捧著一盆羅勒。

“在新家繼續茁壯成長,孩子們,”她挨個親吻我們的臉頰,“就像我的羅勒一樣。”

我們小心地把那盆植物放在新廚房的窗臺上。喬昔還帶走了舊公寓的那張橡木書桌——雖然邊緣已經磨損,漆面也有些剝落,但她堅持說“這張桌子見證了你的第一篇小說,必須帶著”。

新公寓的墻上,我們掛上了《紐約客》刊登《星辰》的那期雜志,旁邊是喬昔獲得的獎狀和媒體報道。書架上,我第一本短篇小說集的樣書和她的音樂療法手冊并肩而立,像某種默契的宣言——

我們都在這里扎根了。

而且,我們開花了。

“下一步是什么?”某個周末的早晨,喬昔蜷在沙發里問。陽光透過新換的窗簾照在她臉上,在她睫毛下投下細碎的陰影。

我攪拌著咖啡:“出版社建議我寫長篇……你呢?”

“波士頓兒童醫院給了我正式offer,”她輕聲說,“還有紐約和加州的機會……”

我們沉默了一會兒。

這是第一次,我們的職業道路可能出現分歧。

紐約有更好的出版資源,加州有頂尖的醫療研究中心。波士頓呢?有我們熟悉的街道,有艾達奶奶,有我們這三年來建立的一切。

“我想留下來,”最終喬昔說,手指纏繞著我的,“我的項目在這里剛起步……而且……”她抬頭看我,眼睛清澈得像查爾斯河的水,“這里是我們的家。”

我點點頭,如釋重負。

我也想說“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但我知道喬昔不會接受我為她放棄機會——就像我不會接受她為我犧牲一樣。我們相愛的方式,從來不是互相捆綁,而是并肩生長。

“不過……”喬昔狡黠地眨眨眼,“等你的書大賣,我們可以考慮紐約……或者回中國……”

我大笑:“一步一步來,喬女士。”

感恩節,我們邀請了幾個新老朋友來家聚餐。

喬昔信心滿滿地要烤火雞,照著YouTube視頻腌制了整整兩天。結果出爐時,表皮焦黑如炭,切開后里面還帶著血絲。

“怎么會這樣!”她瞪著那只失敗的火雞,幾乎要哭出來。

我趕緊救場,用冰箱里的食材炒了中式面條,意外地大受歡迎。餐桌上中英文交雜,笑聲不斷——有喬昔醫院的同事,有我文學圈的朋友,還有隔壁的艾達奶奶,她帶來了一大盤提拉米蘇。

“敬我們的第三年,”喬昔舉杯,臉頰因紅酒而微微發紅,“和最美好的未來。”

窗外,波士頓的第一場雪悄然飄落。屋內,朋友們舉杯相慶,暖意融融。

在這片曾經陌生的土地上,我們的愛情已經深深扎根,綻放出絢麗的花朵。

三年時光,從忐忑不安到從容自信,從一無所有到小有成就,我們證明了——

無論相隔多遠,只要彼此守望,就能在星辰之下找到屬于自己的那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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