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歸途與啟程
- 星河流明
- 清越不是呆呆
- 3525字
- 2025-07-01 11:57:12
九月的機場比六月更加擁擠,到處都是返校的學生和結束暑假旅行的家庭。我推著行李車穿梭在人群中,不時回頭確認喬昔沒有跟丟。她今天戴著一頂紅色棒球帽,在人群中格外顯眼,正忙著給父母發最后幾條消息。
“我媽說燉了雞湯,”她收起手機,小跑兩步跟上我,“讓我們直接去你家。”
這個安排讓我挑了挑眉:“你家沒準備接風宴?”
“明天再去,”喬昔做了個鬼臉,“媽媽說想先聽聽我們的'考察報告'...”
我大概能猜到喬媽媽的用意——經過三個月的異國相處,她想確認女兒是否還堅持出國留學的計劃。這個想法讓我不禁微笑,因為答案肯定會讓她意外。
辦理登機手續時,喬昔突然拉住我的袖子:“邱桐,看那邊!”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伯克利音樂學院的招生主任威廉姆斯教授,正站在不遠處的值機柜臺前。他也注意到了我們,驚訝地揮了揮手。
“真巧!”他走過來熱情地問候,“回中國?”
喬昔點點頭,突然鼓起勇氣問道:“教授...關于我的候補名單...”
威廉姆斯教授露出一個了然的微笑:“實際上,我正準備給你發郵件。”他從公文包里抽出一個信封,“正式通知下周才發出,但既然遇到了...恭喜你,喬昔同學,你被伯克利錄取了!”
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像一道閃電劈在我們中間。喬昔瞪大眼睛,手指顫抖著接過信封:“真...真的嗎?”
“委員會重新評估了你的面試表現,”教授解釋道,“特別是你關于在中國推廣音樂治療的愿景...非常打動人心。”
喬昔呆立在原地,信封在她手中微微發抖。我輕輕摟住她的肩膀,既為她高興,又為即將到來的分離而心頭發緊。
“謝謝您...謝謝...”喬昔終于找回聲音,眼眶已經紅了。
威廉姆斯教授看了看手表:“我得去安檢了。期待在波士頓見到你,喬昔!”他沖我點點頭,“也祝你好運,邱桐。”
目送教授離開后,喬昔轉向我,表情復雜得難以形容:“邱桐...我...”
“太棒了!”我強迫自己露出笑容,“你夢想成真了!”
喬昔咬著下唇,眼中閃爍著淚光:“可是...波士頓大學...”
“我們可以重新規劃,”我打斷她,“伯克利是你的第一選擇,不是嗎?”
廣播里開始催促登機,我們拖著行李默默走向安檢口。這個突如其來的轉折讓原本清晰的未來再次變得模糊。飛機起飛時,喬昔緊緊抓住我的手,就像三個月前我們第一次飛往波士頓那樣。
“我們會想出辦法的,”她輕聲說,更像是在說服自己,“一定會有兩全其美的方案...”
十小時的飛行中,喬昔時而翻看錄取通知書,時而盯著舷窗外的云層發呆。我知道她內心正在激烈交戰——一邊是夢寐以求的伯克利,一邊是我們共同的未來。這種撕裂感我感同身受,卻不知如何安慰。
降落前,喬昔突然轉向我:“如果...如果我去伯克利,你愿意申請波士頓的其他學校嗎?比如哈佛的繼續教育學院也有創意寫作項目...”
這個提議讓我心頭一暖——即使在這樣的時刻,她想的依然是如何讓我們在一起。我握住她的手:“我會考慮的。但不是現在...現在先好好慶祝你的錄取,好嗎?”
走出接機口,我們的父母已經等候多時。喬媽媽第一個沖上來擁抱女兒,我爸則接過我的行李,低聲問:“考察得怎么樣?”
這個問題現在變得復雜起來。我看了眼被家人圍住的喬昔,她正興奮地揮舞著錄取通知書,喬媽媽的表情從驚喜迅速轉為憂慮。
回家的車上,媽媽準備的接風問題一個接一個:“波士頓大學怎么樣?”“教授們好相處嗎?”“住宿條件如何?”我含糊其辭地應付著,心思卻全在喬昔那邊——她此刻應該正在向父母解釋伯克利的錄取,以及這意味著什么。
晚餐時,家里的氣氛比想象中輕松。媽媽燉的雞湯香氣四溢,爸爸甚至開了一瓶珍藏多年的紅酒。直到甜點上桌,真正的談話才開始。
“所以,”媽媽放下筷子,直視我的眼睛,“決定了嗎?”
我深吸一口氣,放下碗筷:“喬昔被伯克利錄取了...這是她的夢想。”
“那你呢?”爸爸敏銳地問,“還申請波士頓大學嗎?”
這個問題像一把刀插進胸口。我盯著碗里的湯,斟酌著詞句:“我還在考慮...哈佛繼續教育學院也有相關項目...”
“哈佛?”媽媽的聲音提高了八度,“你不是說波士頓大學的創意寫作最好嗎?”
“是...但...”我不知如何解釋這復雜的權衡。
爸爸嘆了口氣,放下酒杯:“兒子,別為了任何人改變自己的人生規劃...即使是你愛的人。”
這個忠告讓我喉頭發緊。是啊,我曾經堅信波士頓大學是最佳選擇,現在卻為了靠近喬昔考慮次優選項...這真的是明智的嗎?
晚飯后,我獨自走到陽臺上透氣。九月的夜風已經帶著初秋的涼意,遠處的城市燈火像散落的星辰。手機震動,是喬昔發來的消息:“戰況激烈...媽媽哭了,爸爸保持中立...你那邊呢?”
“差不多。”我簡短回復,然后補充,“明天見面聊?”
“嗯,老地方見。”喬昔回了個擁抱的表情。
這個“老地方”自然是指我們的秘密基地。三年來,每當面臨重大決定,我們總會回到那棵歪脖子樹下尋求答案。
第二天清晨,我輕手輕腳地出門,沒有驚動還在睡夢中的父母。初秋的校園安靜得出奇,只有幾只早起的麻雀在啄食地上的落果。歪脖子樹比春天更加茂盛,墻頭上的刻痕已經完全被新長的樹皮覆蓋。
喬昔已經到了,坐在墻頭上晃著雙腿,手里捧著兩杯奶茶——一杯芋圓,一杯檸檬綠茶。看到我走近,她扔下一根繩子:“爬上來!”
這個熟悉的歡迎方式讓我嘴角上揚。我抓住繩子三兩步攀上墻頭,在她身邊坐下。晨光中,喬昔的側臉鍍著一層柔和的金邊,眼下卻有明顯的黑眼圈。
“沒睡好?”我接過奶茶。
“嗯,”她咬著吸管,“和媽媽聊到凌晨...”她轉向我,眼神疲憊卻堅定,“我決定接受伯克利的offer。”
這個決定并不意外,但親耳聽到還是讓我胸口一緊。我點點頭:“恭喜你...這是你應得的。”
“但是!”喬昔抓住我的手,“只有一年。我查過了,伯克利有一年制的強化課程,畢業后我可以申請波士頓大學的碩士項目...這樣我們最多分開一年。”
這個折中方案讓我驚訝不已。喬昔翻出手機備忘錄,向我展示她的研究結果——課程對比、學分轉換、申請要求...每一頁都寫滿了備注。
“你看,”她急切地解釋,“這樣我既能接受頂尖的音樂教育,又能實現我們在一起的計劃...只是晚一年而已...”
晨風吹動她額前的碎發,陽光在她眼中折射出堅定的光芒。這一刻的喬昔如此美麗——不是因為她找到了完美方案,而是因為她拒絕在夢想和愛情之間做選擇,而是努力兼顧兩者。
“你確定嗎?”我輕聲問,“伯克利四年制的項目更有含金量...”
“我確定,”喬昔毫不猶豫,“這一年我會拼命學習,然后轉去波士頓...只要我們最終能在一起,晚一點又有什么關系?”
這個回答讓我胸口涌起一股暖流。我摟住她的肩膀,在她發頂印下一吻:“那我也確定...我會申請波士頓大學,等你一年后轉學過來。”
喬昔仰起臉,眼睛亮得驚人:“真的?你不必為我...”
“不是為了你,”我打斷她,“是為了我們。波士頓大學依然是我的第一選擇...只是入學時間推遲一年而已。”
這個決定像一把鑰匙,解開了所有糾結。喬昔撲進我懷里,奶茶差點灑出來。我們在初秋的晨光中緊緊相擁,頭頂的梧桐葉沙沙作響,仿佛在見證這個約定。
“星辰為證?”喬昔退后一點,伸出小拇指。
“星辰為證。”我勾住她的小拇指,鄭重其事地搖了搖。
回家的路上,我們手牽著手,步伐比來時輕快許多。未來依然充滿變數——申請能否成功,一年后能否如愿團聚...但此刻,我們找到了前進的方向,這就足夠了。
推開家門,父母正在吃早餐。我深吸一口氣,坐到他們對面:“爸,媽,我有決定要告訴你們...”
接下來的談話比預想的順利。當我解釋完整個計劃——先在國內完成本科學業,明年申請波士頓大學研究生,父母的表情從驚訝逐漸轉為理解。
“所以...不是放棄寫作夢想?”媽媽確認道。
“不是,”我堅定地說,“只是推遲一年。這一年我可以積累更多作品,提高申請競爭力。”
爸爸若有所思地點頭:“聽起來...是個成熟的計劃。”
這個評價讓我心頭一松。是啊,成熟不是放棄夢想,而是學會規劃;不是盲目追隨愛情,而是尋找兼顧的方法。
下午,喬昔發來消息:“媽媽勉強同意了...條件是每個月必須視頻兩次!”
這個小小的勝利讓我們隔著屏幕擊掌慶祝。接下來的日子像按了快進鍵——喬昔忙著辦理伯克利的入學手續,我則開始準備波士頓大學的申請材料。我們像兩個并肩作戰的士兵,互相鼓勵,互相支持。
十月初的一個周末,我們相約回到秘密基地,挖出五個月前埋下的時間膠囊。玻璃瓶里的信件已經有些泛黃,但字跡依然清晰。
“親愛的未來的我和喬昔,”我讀著自己寫的信,“希望此刻的你們依然在一起,依然相信愛情和夢想可以兼得...”
喬昔的信則更加感性:“無論你們在哪里,請記住歪脖子樹下的約定——永遠做彼此的星光,即使相隔萬里...”
重新埋好時間膠囊時,夕陽已經西沉。我們并肩坐在墻頭上,看著城市的燈火一盞盞亮起。喬昔靠在我肩上,輕聲哼著《星辰》的旋律。
“一年后,”她說,“我們會在波士頓重逢。”
“嗯,”我握緊她的手,“一年后。”
這個約定像一顆種子,埋在我們共同的未來里。無論前路如何,我們都知道——星辰為證,終將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