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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不時不食”與月令法規的一致性

是否順時,在漢代執政者看來,絕非一個小問題。漢文帝時的丞相陳平曾說:“宰相者,上佐天子理陰陽,順四時,下育萬物之宜,外鎮撫四夷諸侯,內親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職焉。”[15]“順四時”與務實性的權力運作具有同等重要的地位。在個別情況下,順時問題的受關注度甚至超越現實性的社會管理。《漢書·丙吉傳》:“吉又嘗出,逢清道群斗者,死傷橫道,吉過之不問,掾史獨怪之。吉前行,逢人逐牛,牛喘吐舌。吉止駐,使騎吏問:‘逐牛行幾里矣?’掾史獨謂丞相前后失問,或以譏吉,吉曰:‘民斗相殺傷,長安令、京兆尹職所當禁備逐捕,歲竟丞相課其殿最,奏行賞罰而已。宰相不親小事,非所當于道路問也。方春少陽用事,未可大熱,恐牛近行,用暑故喘,此時氣失節,恐有所傷害也。三公典調和陰陽,職當憂,是以問之。’掾史乃服,以吉知大體。”[16]對人命案視若無睹,獨獨在意“時氣失節”問題,這被看作“知大體”的表現。可見漢人對順時與否的重視程度。

當然,上面提到的順時問題僅僅指的是氣候是否合乎常態,并沒有直接要求人們依據自然時令的更替來安排個人的生產生活。不過,作為自然現象的氣候既然被高度關注,在敬天法祖觀念的主導下,人們的行為難免要以合乎天地四時的遞嬗規律為理想狀態。漢代月令制度的頒行就是為了達成這一天人和合的狀態而做出的行政努力。

我們注意到,前引《鹽鐵論》文字中與“不時不食”并列的還有“鳥獸魚鱉,不中殺不食”的原則,并且把“掩捕麑”作為違反后一原則的具體表現之一。這與漢代“作為政策指導”的“月令”[17]之相關規定具有一致性,如月令中有明確要求孟春“毋麑”的,“謂四足……及畜幼少未安者也,盡九月”。[18]意思是說從春天一直到九月,幼畜正值生長期,不應殺食。月令雖然沒有明確規定不準吃“谷物菜果”等植物性“不時之物”,但作為與“不中殺”之“麑”具有對等性質的事物,當蔬果還不到成熟季節時,如果貿然采摘食用的話,顯然也是違背月令之精神的。這一點,從月令中規定孟春“禁伐木”的條文,[19]亦可約略推知。在這個意義上,所謂“不時不食”原則并不一定只針對冬天里培育的蔬菜瓜果,凡是非順時而成的植物類食品,皆在禁止之列。

果蔬的栽植與收獲一般集中于春、夏、秋三季,那么,冬季里進行的反季節栽培就屬于冬行春、夏、秋令。先秦迄于漢代,人們一直認為這種做法危害甚大。如《管子·四時》言:“冬行春政則泄,行夏政則雷,行秋政則旱。”[20]又如《淮南子·時則訓》:“仲冬行夏令,則其國乃旱,氛霧冥冥,雷乃發聲。行秋令則其時雨水,瓜瓠不成,國有大兵。行春令則蟲螟為敗,水泉咸竭,民多疾癘。”[21]另外,冬季栽培的溫室蔬菜,尤其是以地坑、地窖方式栽種的溫室蔬菜,多需要在冬季動土,但這與漢代月令是背道而馳的。按照月令的說法,冬季屬于“蓋藏”季,[22]要求“土事無作”,禁止“掘地深三尺以上者”,[23]否則便會導致“凍閉不密,地氣發泄,民多流亡”。[24]由于漢人認為冬行不時之令可能造成諸多不良后果,冬季里的反季節栽培自然應被禁止。而特殊群體對反季節果蔬的需求,無疑是在助長破壞冬令的行為,在這種情況下,漢人秉持的“不時不食”觀念就是抑制富貴階層非時之欲的有力武器,這種觀念若能夠被接受,就可以從根源上杜絕反季節栽培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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