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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真實進步指標的理論與測算思路

2.2.1 真實進步指標理論的誕生與發展

從根本上來說,GPI的誕生與彌補國內生產總值(Gross Domestic Product,以下簡稱GDP)對于福利水平測度的不足密切相關。因此,本節首先簡要介紹GDP對福利的測度與不足。

2.2.1.1 GDP對福利的測度

GDP最早由Simon Kuznets于1934年提出,指按照市場價格測算一個國家或地區在一定時期內生產的最終產品和服務的總價值,通常被視為衡量宏觀經濟成效的指標。GDP對國民福利水平的測度主要體現為:以支出法測算的GDP 能反映社會所有成員在一段時期內的支出總和,而在經濟均衡運行的條件下,用消費者在特定環境中滿足自己最大效用所需的最小支出可以度量消費者的效用滿足水平,因此在度量社會總支出水平的同時,GDP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社會總體的效用水平。

2.2.1.2 GDP對福利測度的不足

在過去半個多世紀中,GDP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宏觀經濟賬戶,在全球范圍內得到廣泛應用。然而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多的學者意識到GDP的局限性(Nordhaus & Tobin,1972;向維國和唐光明,2004)并逐漸達成共識。結合以往文獻的觀點,本報告對于GDP對福利測度的不足主要有如下總結。

1.在市場交易活動的度量方面,GDP無法區分產出增長的性質

首先,GDP無法識別產出增長帶來的是福利增長還是福利損耗。GDP 計算的是市場上可交易的最終產品和勞務的貨幣價值,只要最終產品和服務發生市場交易,就會帶來GDP的增加。但是這些市場交易的性質并不能區分是增加還是減少了社會福利,比如犯罪、自然災害和交通事故等帶來的支出,使GDP增加了,但使國民的福利水平降低了。

其次,GDP無法體現產出增長與福利增長之間存在的時滯。例如,一些耐用消費品為居民帶來的福利可能會持續幾年,比如電視機、汽車等,因此其支出不應全部計入當期收益,而應根據使用年限分期核算。

再次,GDP不能有效反映經濟增長的質量。一方面,由于存在通貨膨脹等價格因素,在使用GDP衡量經濟增長時需要對價格進行調整,實際GDP(使用之前某年價格作為基期價格調整的GDP)的產生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此問題;另一方面,即使使用相同基期價格,也只是對市場活動中的數量進行統計,并不反映產品和服務的質量變化。GDP的快速增長,可能只是生產了大量劣質的產品和服務,并沒有提高其品質,同時技術進步和產品升級可使居民享受到更高質量的生活,卻很難在現有的GDP統計中體現出來。

最后,GDP無法反映增長帶來的發展可持續性。GDP只是反映人們過去經濟活動取得的結果,無法反映這些活動對當前和未來的影響,即只反映結果,不反映產生結果的能力是否可持續。作為經濟發展的必要條件,自然資源的可再生能力、人力資源的開發等,都沒有被計入。同時,GDP忽略了收入分配的公平性,從而不能完全反映社會群體的貧富分化,以及其帶來的潛在風險。

2.忽略了非市場交易活動

由于GDP的度量范圍僅包含市場交易活動,因此忽略了一些非市場交易活動中的隱性收益或損失。在收益方面,比如社會活動的積極貢獻,包括家庭勞動、志愿服務等創造的服務價值,應作為加項計入收益;在損失方面,比如環境污染、森林消耗、家庭破裂等帶來的成本,應當在收益中予以扣除。

總之,GDP存在以上提到的諸多問題。到目前為止,雖然在計算一國產出時,GDP依舊具有很大的優勢。然而在計算一國居民在一定時期內享受的福利時,GDP卻存在很大問題。其根本原因在于,GDP的設計初衷是為了及時反映宏觀經濟形勢并做出有效應對,并非要對經濟社會發展做全面衡量,因此不能完全體現國民享受到的福利水平。而后,隨著GDP被廣泛應用且易于理解,GDP的重要性被逐漸放大,一個國家或地區的GDP越高,通常被認為越富裕,福利水平也越高。這種將市場表現與更廣泛的福利等同的觀點,會導致政府政策的偏離和不可持續的增長。在某些國家和地區,GDP增長幾乎成為政府最重要的目標,造成了嚴重后果,比如自然資源耗竭、生活環境惡化、社會矛盾高發等。

為了準確、全面衡量人類享受到的福利水平,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學術界或對已有的GDP測算框架進行調整,或者直接開發新的指標體系,試圖建立更完善通行的GDP替代指標。

2.2.1.3 GDP的調整及替代指標

20世紀70年代初,經濟學家開始質疑GDP度量的經濟增長與人類福利改善成比例的假設(Berik et al.,2011)。此后,一些旨在衡量社會福利水平的指標相繼出現,試圖解決GDP存在的不足。以下是對一些以GDP為基礎的調整指標和GDP的替代指標進行的梳理介紹。

1.以GDP為基礎的調整指標

(1)經濟福利量

經濟福利量(Measure of Economic Welfare,MEW)由美國諾貝爾經濟學家得主William D.Nordhaus和James Tobin共同提出。該指數是第一個對GDP進行調整的指數,也是第一個衡量經濟可持續發展的指標,為之后GDP替代指標的提出奠定了重要基礎(Nordhaus & Tobin,1972)。

MEW以國民產出為測算基礎,做出以下四個方面的調整:一是剔除不會直接增加家庭福利的支出,比如運用于國家安全和外交的支出;二是增加家務勞動、非法產出和閑暇的價值;三是扣除環境破壞造成的損失,或者工業活動造成的環境污染成本,也是衡量城鎮化的成本;四是將GDP的支出重新劃分為消費、投資與中間投入。

然而,MEW在包含某些可持續發展指標時,并沒有全面核算其帶來的福利或損失,比如自然資源的損耗問題。因此,雖然MEW較GDP加入了部分社會、環境指標,但是它仍然不能作為全面衡量福利水平、社會幸福感和生活質量的指標。

(2)綠色GDP

綠色GDP(Green National Accounting or Green,GDP)由聯合國統計署于1989年提出,并在1992年“聯合國環境與發展大會”里約峰會上獲得廣泛關注。在會議上,聯合國各成員國就解決環境問題的重要性達成共識,并指出將環境指標納入國民核算體系的必要性。

綠色GDP在GDP的基礎上考慮了人類經濟活動造成的環境降級(包括空氣、水和土地)的成本,是對GDP的修正(Talberth & Bohara,2006)。綠色GDP的主要內容包括如下幾個方面。

1)對自然資源的破壞和生態環境污染造成的直接損失。

2)為減少環境污染,恢復生態平衡所支付的經濟支出。

3)過度開采和大量消耗導致自然資源枯竭所產生的負面效應。

4)環境污染導致的社會負效應。

然而,綠色GDP本身也存在如何從GDP中扣除成本、如何為環境污染和破壞定價等核算問題,且未包含除環境問題之外的其他經濟活動可能帶來的收益和損失。因此到目前為止,綠色GDP仍未發展成為衡量經濟健康發展的統一指標,也尚未得到廣泛使用。

(3)真實儲蓄指數

真實儲蓄指數(Genuine Saving,GS)由世界銀行于1997年的世界發展報告中首次發布。GS在國民儲蓄的基礎上考慮創造的人力資本和破壞的自然資本,增減相關項目,作為評估國家投資是否可持續的依據,并為國家的政策制定者提供清晰簡明的指標。GS相比GDP對于財富的界定更廣。其在GDP基礎上的調整內容包括如下幾個方面。

1)從凈儲蓄中減去自然資源損耗(如森林和水資源損耗)、環境污染(包括污染造成的人類健康問題導致的福利損失)以及借款凈額造成的成本。

2)加入當年的教育支出,把它作為對未來人力資本的投資而不是消費。

3)加入一系列GDP沒有計算但影響經濟發展的資產項。

然而,GS的主要目標依舊是衡量社會、經濟、環境的可持續發展,而不是人民福利。除此之外,GS的不足之處與綠色GDP類似,在用價格評估社會和自然變量、環境損耗和環境破壞成本的方法上仍然不足。

(4)可持續發展指標體系

可持續發展指標體系(Sustainable Development Indicators,SDIs)由歐盟委員會(European Commission)于2005年首次發布,2007年又進行了一次調整(European Commission,2011)。該體系屬于歐盟可持續發展戰略(EU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Strategy,EUSDS)的一部分。

SDIs由10個一級指標構成,包括社會(貧困、教育、健康、人口統計等)、經濟(經濟發展、全球經濟伙伴關系、消費和生產模式等)、環境(自然災害、土地、海洋和海岸、淡水、生物多樣性等)、制度(貪腐、犯罪等)等方面。

對SDIs的爭議主要在于,將人均實際GDP增長率作為社會經濟發展的指標能否充分衡量人民的可持續福利。目前,SDIs主要被歐盟委員會用作衡量可持續發展而不是社會經濟福利的指數,每兩年匯報一次。

(5)經濟環境核算體系

經濟環境核算體系(System of Economic Environmental Accounts,SEEA)由聯合國(UN)、歐盟(EU)、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和世界銀行(WB)于2003年聯合提出。SEEA集多種環境核算方法于一體,旨在測量環境對經濟發展的貢獻和經濟發展對環境造成的影響。其由以下四類賬戶構成。

1)污染、能源和原材料的流量核算。

2)用于環境保護和資源管理的支出。

3)自然資源資產核算。

4)非市場環境商品和服務的價值。

作為政策制定的依據,SEEA有助于評估空氣、土壤和水污染等環境政策的實施效果,也有助于度量與環境相關的稅收、補貼等措施的損益。值得注意的是,SEEA雖然將環境和經濟增長結合起來,但它尚未成為一個統計標準。目前,SEEA由聯合國統計委員會(UNSC)成立的聯合國環境經濟核算專家委員會(UNCEEA)進行優化,以期使SEEA成為國際通行的統計標準。

2.GDP的替代指標

現代經濟運行要求從經濟、社會、環境、制度等方面綜合衡量國家和地區經濟社會發展的成果和經濟福利。目前這些指標主要分為以下幾類。

第一類,綜合指數。綜合指數是指將GDP在內的多個指標根據一定的算法結合而成的新的指數,比如人類發展指數(Human Development Index,HDI)和性別發展指數(Gender-related Development Index,GDI)等。

第二類,包括社會、環境變量,但不包括GDP的指數。比如物質生活質量指數(Physical Quality of Life Index,PQLI)、人類貧困指數(Human Poverty Index,HPI)、生態足跡(Ecological Footprint,EF)、快樂星球指數(Happy Planet Index,HPI)、環境可持續發展指數(Environment Sustainability Index,ESI)、環境績效指數(Environment Performance Index,EPI)、千年發展目標(Millennium Development Goals,MDGs)、可持續發展目標(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s,SDG)等。

第三類,地方性獨立指標。由某個地區或地方性組織建立的指標,比如中國香港大學發布的香港生活質量指數(Hong Kong Quality of Life Index,HKQLI)、中國香港社會服務聯會發布的社會發展指數(Social Development Index,SDI)和新加坡政府發布的城市生物多樣性指數(City Biodiversity Index,CBI)等。

下文將對其中有代表性的部分指標進行簡要介紹。

(1)人類發展指數

人類發展指數[1](Human Development Index,HDI)由Amartya Sen和Mahbudul Had于1990年提出,包括三個維度:健康長壽、教育獲得和生活水平。

HDI衡量三個維度的指標分別為:出生時的預期壽命;成年人識字率(2/3權重)和初等、中等及高等教育入學率(1/3權重);實際人均GDP(購買力平價美元)。HDI是這三種指標的平均值,三種指標的賦值分別從0到100。按照HDI劃分各國發展水平,將各國HDI值標準化為0~1之間的得分,劃分具體標準:得分為0.8~1的國家為高發展水平國家;得分為0.5~0.799的國家為中等發展水平國家;低于0.5的國家為低發展水平國家。聯合國開發計劃署(UNDP)每年會在其人類發展報告中發布177個國家的HDI,以激勵世界各國家和地區關注人類發展。

HDI是目前使用最廣泛的測量人類發展水平的指標,然而其仍然存在不足之處。首先,HDI忽略了生態環境變化帶來的人們生活質量和社會福利變化問題;其次,HDI核算的數據來源沒有統一的標準,特別是對于欠發達國家和地區,數據的準確性有待提高;最后,由于缺乏更加綜合的指標體系,HDI沒有考慮更多影響人類社會可持續發展的方面,因此對衡量經濟福利的指標仍需要進行發展和完善。

(2)性別發展指數

人類發展指數(HDI)推進了對人類發展的關注,但沒有考慮社會發展中男女不平等的問題,因此聯合國在1995年的人類發展報告(UNDP,1995)中提出了性別發展指數(Gender-related Development Index,GDI)。GDI的目的是在人類發展指數(HDI)的基礎上加入性別差異的維度,方法是在計算HDI的三個組成部分時考慮性別差異,比如在計算預期壽命時考慮女性的平均壽命比男性長5年,計算實際收入時考慮到男女的收入差異。

GDI備受爭議之處在于其僅僅是HDI與性別差異的結合,實際上還無法成為測量男女不平等的指標。并且,GDI與HDI一樣沒有統一的標準,因此在使用過程中仍有一定的局限性。

(3)人類貧困指數

人類貧困指數(Human Poverty Index,HPI)由聯合國開發計劃署(UNDP)于1997年提出,旨在評估一個國家的生活水準。HPI主要關注的是健康、教育、生活水平這三個維度,其目標是反映人們生活的貧困程度而不是消費或收入水平。

為了更好地反映國家間的社會經濟差異,人類貧困指數把發展中國家(HPI-1)與高收入工業化國家(HPI-2)分開進行研究。HPI-1的測量維度主要包括預期壽命、成年人識字率和可獲得的水資源以及體重不足的兒童。HPI-2的測量則主要包括預期壽命、成年人識字能力、收入不平等和長期失業率。

目前來看,人類貧困指數有一定優勢,因為其包含的都是人類社會經濟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元素,對政府公共服務供給和政策制定實施都有直接的借鑒意義。但由于指標的獨特設置,人類貧困指數更適合評估需要政策扶持的貧困地區的發展水平,卻不適用于評估人們的生活質量和福利。在衡量貧困方面,Amartya Sen在HPI的基礎上也進行了發展,并結合HDI進一步編制出了多維貧困指數(Multidimensional Poverty Index,MPI),意在反映個體或家庭在不同維度上的貧困程度。

(4)環境可持續發展指數

環境可持續發展指數(Environment Sustainability Index,ESI)是一個衡量在生態環境可持續發展背景下的總體進步的綜合指數,由Daniel C.Esty 教授以及世界經濟論壇的全球明日環境任務領導機構(Global Leader Tomorrow Environment Task Force)和哥倫比亞大學國際地球科學信息網絡中心(Center for International Earth Science and Information Network)于1999年聯合提出。

ESI由一系列國家層面的經濟社會和環境可持續發展程度指標構成,指標主體分為5個一級指標,分別為:環境系統(environmental systems)、緩解環境壓力(reducing environmental stresses)、減少人類脆弱性(reducing human vulnerability)、社會和制度能力(social and institutional capacity)及全球治理(global stewardship)。下設21個二級指標,比如“環境系統”下設空氣質量、生物多樣性等;“緩解環境壓力”下設減少空氣污染、減少人口壓力等;“減少人類脆弱性”下設環境健康、減少由環境破壞帶來的自然災害等;“社會和制度能力”下設環境治理、生態效率等;“全球治理”下設溫室氣體排放等。

ESI是一個較為全面的評價生態環境可持續發展的體系,但是其有效性也取決于下設指標計算的正確性和完整性。除此之外,ESI下設的21個二級指標權重相同,這一設置也存在局限,因此仍有待進一步完善。為了解決ESI的問題,一些學者在其基礎上發展出了環境績效指數。

(5)環境績效指數

環境績效指數(Environment Performance Index,EPI)由耶魯大學環境法律與政策中心、哥倫比亞大學國際地球科學信息網絡中心(CIESIN)于2006年聯合首次推出。EPI在ESI的基礎上發展而來,目的是解決ESI不能充分衡量當前經濟條件的問題。EPI建立的指標體系關注環境可持續性和當前環境表現,并為國家/地區自然資源管理和環境污染治理提供參考依據。

EPI由兩個綜合的環境目標組成:一是減少環境對人類健康的損害,二是激發生態系統活力和推動合理的資源管理。EPI(2006)下設6個政策分類一共16個子指標,包括城市顆粒物、可飲用水資源、木材收獲率、生態環境保護、每單位GDP碳排放等。EPI(2008)將子指標擴展到了25個。

EPI對于國家政策制定者而言是非常有價值的,選擇的指標也反映了當前社會環境的焦點問題。但是該指標體系對于環境指數的合理范疇沒有一致統一的答案,且在數據來源和計算上也存在一定的問題。

(6)社會發展指數

社會發展指數(Social Development Index,SDI)由中國香港社會服務聯會在2002年發布。SDI是一個基于可測生活條件的客觀指標構建的一個綜合指數。基本的SDI框架由表示生活條件的14個一級指標組成,包括家庭團結、健康、個人安全、經濟、環境質量、犯罪和公共安全、文藝娛樂、體育運動、政治參與、公民社會力量、房屋住宅、教育、國際化、科學技術。14個一級指標下設47個二級指標。

SDI通過三種不同形式的指數匯報:一是加權的社會發展指數(Weighed Social Development Index,WSDI),將14個一級指標加權為一個指數得分,用以報告整個社會范圍的發展狀態和進程;二是分別匯報14個一級指標的得分,以更詳細地匯報影響生活條件的各方面發展狀態和進程;三是分別匯報五類特殊社會群體的指數得分,分別是女性、0~14歲少年兒童、青年人群體、老年人群體和低收入群體。

SDI于2002年首次發布,隨后每半年發布一次,主要運用于香港地區。SDI對于引起居民對生活條件的重視做了很大貢獻,但由于沒有納入評價生活條件的重要指標——“主觀滿意度”——而一直受到爭議。

(7)城市生物多樣性指數

城市生物多樣性指數(City Biodiversity Index,CBI)由新加坡在2008年的世界城市峰會上首次提出。CBI的目標有:作為一種自我評估的工具,協助國家政府在城市水平上標準化管理生物多樣性;監控城市生態系統生物多樣性消失率減少的進程;協助測量城市的生態足跡;加強城市居民對生物多樣性嚴峻狀況的關注。

CBI由3個一級指標共23個二級指標構成,具體如下。

1)城市的原生生物多樣性。該指標下設11個二級指標,包括自然和半自然區域的百分比、生態系統多樣性、保護區百分比等。

2)城市的原生生物多樣性提供的生態系統服務。該指標下設5個二級指標,包括凈水服務(潔凈水的成本)、碳吸收(城市中樹木的數量)、城市人均公園/保護區面積等。

3)城市生物多樣性管理。該指標下設7個二級指標,包括生物多樣性項目預算、城市每年組織的生物多樣性項目數量、規章制度和法律政策等。

CBI的定量性質使城市能夠測算出生物多樣性隨時間的變化。到目前為止,世界上已有超過50個城市在不同程度上采用CBI,并且有30個城市發布了當地的CBI數據。但其缺陷在于,由于每個城市的生態構成不同,用CBI比較不同城市的生物多樣性比較困難。且CBI的某些指標對于特定的生態地貌并不具有代表性。

3.結論

以上介紹的GDP調整和替代指標在衡量社會經濟福利和可持續發展方面都各有優勢,但仍不夠完善。問題主要包括:一是經濟、社會和環境組成部分的權重問題,將所有指標賦予相同的權重并不符合實際情況;二是在計算一個指數包含的不同指標(經濟、社會、環境)時,不同數據的單位難以統一;三是許多指數的指標設置不具有代表性或者不利于推廣;等等。因此,這些替代指標還不能完全適用于衡量中國的可持續發展和真實進步,因此亟須建立更加完善和充分反映社會經濟福利、生活質量和可持續發展,并適用于中國經濟社會的GDP替代指標。

2.2.1.4 GPI的產生與發展

在上述背景下,美國經濟學家Cobb,Halstead和Rowe等人,于1995年在MEW和ISEW的基礎上提出了一個更加規范的指標體系,即現在的真實進步指標(GPI)。[2]

在上一節介紹的各類指標中,與GPI關系最密切的是MEW和ISEW,三者具有明確的傳承關系。比如,在指標設置上,ISEW在繼承MEW的大部分內容的基礎上增加了環境類指標,GPI則與ISEW在理論基礎和方法上保持一致。同時,三者的目標相同,都是要衡量經濟發展帶來的福利,而且都以個人消費作為起點,即認為個人消費是經濟福利的基礎。此外,三者也都考慮到了支出中的非消費部分,以及收入分配的不公平,改進了GDP在這方面存在的問題。

比較而言,ISEW與GPI的關系更為緊密,而GPI在一些指標設置上有所改進,比如增加了犯罪、家庭破裂、就業不足等,并且減少了復雜性,更容易為大眾接受。ISEW提出后,多數歐洲國家都有應用,并且在此過程中不斷改進,把生態系統、自然資本和時間等價值納入。因此,很多歐洲國家仍然使用ISEW,比如英國、德國、瑞典、意大利、比利時、奧地利等,學者們也認為ISEW和GPI在衡量可持續經濟福利方面有一定的一致性。

2.2.2 GPI指標的測算思路

2.2.2.1 GPI的目標任務

多數GPI研究者在表述中,默認GPI的目標任務是衡量“可持續福利”,但是沒有進行充分的論證,也未完全形成共識。比如,Lawn認為,GPI雖然嚴格來講難以完全反映“可持續性”,但是相比其他指標,顯然更能夠衡量可持續福利。他在2003年的文章中認為,ISEW和GPI的結果,近似于一國公民的可持續經濟福利(Lawn,2003)。Lawn這個說法與Erickson等人相似,后者認為,GPI從經濟的物質收益中減去了生態和其他的成本,因此可近似成為用貨幣表示的凈可持續經濟福利。但Erickson等人還認為,目前的GPI還不足以衡量“可持續福利”,至多是“可持續經濟福利”。即便如此,GPI也不夠完善,這一領域的一些重要指標,比如住房情況、衛生保健質量等,都沒有被納入。另外,也有一些研究者認為GPI衡量的是“可持續發展”,包括Talberth和Cobb等(Talberth et al.,2007)。在這些研究者看來,GPI衡量可持續發展與可持續福利并不矛盾,二者可以統一起來。

為了弄清楚GPI的目標任務,我們需要首先從GPI產生的背景來看。GDP由于其主要衡量的是當前的生產能力,故而既不體現公民享受的福利水平,也不反映社會繼續保持或提高這一水平的能力。因此,GDP的數據在滿足人們追求福利的現實需求,和為政府提供科學的決策依據方面存在一定的缺陷。GPI要適應社會發展的實際需要,彌補GDP的不足,或者取代GDP,應該著重在這方面有所突破。同時,MEW和ISEW作為GPI的兩個前期指標,其名稱“經濟福利量”和“可持續經濟福利指數”已經清楚地表明了其真實意圖。鑒于GPI與二者的密切關系,這也基本可以認定為GPI的真實意圖。

鑒于GPI本身著眼于經濟福利,即使納入了環境與社會范疇的指標,其主要目的還在于對經濟福利的影響,而且在方法上,其也采用經濟方法進行測算和比較,因此,GPI的目標任務,關鍵是要衡量“可持續經濟福利(Sustainable Economic Well-being/Welfare)”。[3]這里涉及兩個概念:可持續、經濟福利。下面就來討論這兩個概念。

2.2.2.2 可持續經濟福利的含義

1.“可持續”的含義

1987年,聯合國報告《我們共同的未來》,給出了可持續發展的經典定義:這種發展,既滿足當代人的需要,又不對后代滿足其需要的能力造成危害。根據Hicks的相關理論,就福利來說,他認為“可持續”的要義,是保證產生福利的資本完好無損。Erickson等人認為,“可持續”是一個以不削弱自己的生存為前提的系統。就實踐來看,如果一個政治、社會和經濟系統,能夠不減少人類福利所依賴的資本存量,就是可持續的(Erickson et al.,2013)。這些定義雖然表述有些差異,但在本質上是一致的,即既要滿足當前的需要,又要保證以后能夠繼續滿足相同或更多的需要。

通常來說,人類社會的可持續性,在物質上主要依靠兩類資本:人造資本(man-made capital)和自然資本(natural capital)。前者如工廠、機器、道路等,后者如森林、河流、土地等。由此,產生兩種對可持續的理解:“弱可持續(weak sustainability)”和“強可持續(strong sustainability)”。弱可持續理論認為,人造與自然兩類資本存在較強的互補性,自然資本的損耗可以由人造資本代替,只要兩類資本保持總量平衡,即可實現可持續;強可持續理論則認為,大多數的自然資本具有不可替代性,人造資本與自然資本必須分別保持平衡或增長,才能實現可持續。

科學與實踐的發展,都越來越證明強可持續性的合理性。雖然科技發展使人們可以更多地依賴人造資本,但是自然資本不可能被百分之百替代。同時,自然資本的很多功能遠超經濟意義,比如生態維護功能等,目前人造功能還無法取代。因此,GPI更傾向于遵循強可持續原則,在指標設置和測算方法中,也將這兩類資本進行了明確區分,即強調分別保持相應的水平。

2.“經濟福利”的含義

對于人們能享受到的經濟福利,主要有三種觀點:一是早期如Pigou等人,主張將國民收入等同于福利;二是后來很多經濟學家,將GDP等反映的宏觀經濟增長,等同于福利;三是近幾十年來,一些經濟學家,特別是生態經濟學家,認為消費是福利的基礎,而不是產出、收入或支出。這是由于產出的增加既可能增加福利,也可能減少福利;收入和支出增加,既可能用于提升人類的福利水平,也可能用于抵御侵害等非福利方面。所以,產出、收入或支出的變化無法準確反映福利水平的變化。

隨著時代的發展,越來越多的證據證明第三種觀點更具合理性,也最有利于彌合經濟增長數據與人們實際體驗之間的差距。本報告認為,以消費為基礎的經濟福利可以反映經濟增長能夠給人們帶來的生活水平的提高和生活質量的改善。

總之,GPI要反映的是以消費為基礎的福利,因此在指標設置上,比GDP包含了更多的消費方向的影響因素;在測算方法上,與其他衡量可持續發展的指標相比,也更加突出個人消費支出對福利的影響。

2.2.2.3 GPI測算的理論來源

GPI主要以消費為基礎來進行測算,其對于可持續經濟福利測量的理論依據何在?為了解決這一問題,Lawn引入了Fisher的收入和資本理論,認為這個理論是對GPI測算依據的最好詮釋(Lawn,2003)。

收入和資本理論的發展有跡可循。其中,Hicks對收入的描述是:一個人或者一個國家,在一段時間內能夠消費的最大數量,并且在這段時間結束時,能保持同樣的消費能力。很明顯,這里面包含了可持續消費的觀念,即當期消費要保證留有足夠的資本,以保證下一期繼續同樣的消費。如前所述,GDP無法衡量這種收入,因為其無法反映未來的生產和消費能力,也無法解決人造資本與自然資本的替代問題。

然而,Hicks的收入觀點本身也存在難以解決的問題。雖然他將福利等同于生產和消費,比Pigou只注重收入要更加進步,但是他忽略了影響福利的一些其他重要因素,比如非市場活動的價值、社會和環境的成本等。同時,這個觀點也沒有將耐用品的服務及成本進行年度分攤。

與Hicks不同,Fisher認為,收入不是由當年的產品構成的,而是由最終消費者享受到的所有產品的服務構成的。這些服務包括影響福利的非常重要的因素,比如產品質量、收入分配等。Fisher將這些服務稱作“精神收入”,后來大多數經濟學家稱之為“效用滿意度”。這樣,對于福利人們關注的就不再是某年度的產品和消費,而是其最終消費者享受到的服務,對耐用消費品提供的服務也必須分年計算。同時,還可以用“精神支出”來處理經濟過程中那些不令人愉快的內容,比如犯罪、家庭破裂等。從而,通過“精神收入”的總和減去“精神支出”的總和,就可以得到“精神凈收入”。

同時,Fisher將資本定義為人們擁有的物品,以及能夠直接或者間接滿足人們需求的能力。也就是說,資本包括了所有的生產資料和消費資料。

這種將收入與資本分開的觀念,隱含著這樣一種思想,即維持資本是一種成本,而非福利。這也就強調了,人們必須從當前的消費品中節省一部分,以維持人造資本和自然資本用以生產新的產品。要維持人造資本的不變或增加,就不可避免地要開發自然資源。由此,自然資源的損耗也理應計入成本。

這種思想較好地解決了GPI賬戶設置的合理性問題,且有力地回應了一些質疑,對于構建GPI理論體系是非常重要的突破。但是,這個解釋也有不足的地方:總體上只著眼于“微觀”層面,對于一些更“宏觀”的問題,比如GPI為何能夠將經濟、社會、環境等因素融合到一個賬戶中,并且相互比較和計算,仍然缺乏說服力。

除了收入和資本理論以外,還有一些新興理論成果可以給予理論支持。比如,新古典經濟學秉承經濟自由主義,以邊際效用論和均衡價格論為基礎,主張對政府、市場各自在經濟發展中的作用,進行重新評價,并強調利用市場力量解決發展問題。價格體現商品的邊際效用,因而GPI能夠通過貨幣價格來衡量,并將效用作為經濟福利測算的主要內容。此外還有生態經濟學,其旨在促進社會經濟在生態平衡的基礎上,實現持續穩定發展。其基本內容包括:社會經濟發展同自然資源和生態環境的關系,人類的生存、發展條件與生態需求,生態價值理論,生態經濟效益,生態經濟協同發展等。這些都為GPI將環境納入經濟福利,并量化環境的價值,提供了重要的理論依據。

2.2.2.4 GPI的設計結構

從總體結構上看,GPI主要分為三大賬戶:經濟、社會與環境,并通過指標貨幣化,實現可加減與相互比較。經濟賬戶的基本原則是,人造資本和自然資本的存量能夠保證繼續生產等量或更多的產品及服務;環境賬戶基于“強可持續”原則,將人造資本與自然資本獨立核算,衡量各自的可持續性;社會賬戶的原則是,實現更加全面和可持續的發展,既測算非市場活動直接產生的價值或損失,也考慮可能造成長期影響的社會問題。

從具體指標及其相互關系看,GPI以個人消費支出作為賬戶起點,并在調整收入不平等的基礎上,加上家務勞動、志愿服務等帶來的社會福利的價值,再減去犯罪、家庭破裂等的社會損失,以及自然資源和環境的消耗等,最終得到人們真實享受到的經濟福利價值。若用公式來表示,則為:GPI =根據收入分配系數調整后的個人消費支出+非市場活動價值-社會損失-環境損失。

值得注意的是,作為對當前福利的衡量,GPI 2.0的估值基礎變為消費者剩余(consumer surplus,CS)、支付意愿(willingness to pay,WTP)和受償意愿(willingness to accept,WTA)。在計算GPI時,需要注意統計是基于CS、WTP還是WTA的,或者是這些方法的近似。例如,在計算污染帶來的成本時,可近似認為其是以WTP為測算基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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