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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jié) 想象創(chuàng)造論

朱光潛著重從想象方面展開分析了意象的生成。他談的想象,主要是“創(chuàng)造的想象”。他認為創(chuàng)造的想象含有三種成分,即理智的、情感的和潛意識的。就理智的成分來講,根據(jù)“分想作用”和“聯(lián)想作用”這兩種心理作用,創(chuàng)造的想象對意象加以選擇和綜合。“分想作用”是選擇所必需的,能夠把某意象和其他相關的意象分裂開,“藝術的意象有許多并不是綜合的結果,只是在一種混亂的情境中把用得著的成分單提出來,把用不著的成分丟去,有時也能造成很完美的意象,好比在一塊頑石中雕出一座像一樣”。[34]可見,“分想作用”也能造成新的意象,是一種創(chuàng)造。但文藝上的意象大多數(shù)還是起于“聯(lián)想作用”,特別是其中的類似聯(lián)想。類似聯(lián)想可以把許多毫不相關的事物聯(lián)系起來,生發(fā)出某種關系,產(chǎn)生新的意象。朱光潛用大量的詩句對“擬人”、“托物”和“變形”三種類似聯(lián)想進行了分析,指出其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的重要性。同時,朱光潛還談到象征,“‘象征’就是以甲為乙的符號,也可以說是一種引申義,它也是根據(jù)類似聯(lián)想”[35]。由于象征大半是拿具體的東西代替抽象的性質,所以體現(xiàn)在文藝作品中就是以具體的意象來象征抽象的概念,不過“在文藝中概念應完全溶解在意象里,使意象雖是象征概念而卻不流露概念的痕跡”[36]。朱光潛指出,“分想作用”和“聯(lián)想作用”只能解釋意象的發(fā)生如何可能,卻不能解釋在許多可能的意象之中何以某意象獨被選擇。這樣,他就從“理智的”分析轉入“情感的”分析。“情感觸境界而發(fā)生,境界不同,情感也隨之變遷,情感遷變,意象也隨之更換。”[37]從境界到情感,從情感到意象,情感是“某意象獨被選擇”的深層原因之所在。情感不僅能夠生發(fā)與之相諧的意象,而且能夠“把原來散漫零亂的意象融成整體”[38]。正因為情感生發(fā)意象,連綴意象,情感是意象得以被選擇、被貫通的內因,沒有情感當然也就沒有新鮮的意象,也就沒有完整的意象,所以朱光潛反對沿用和剽竊意象,“意象可剽竊而情感則不能假托。前人由真情感所發(fā)出的美意象,經(jīng)過后人沿用,便變成俗濫浮靡,就是有意象而無情感的緣故”[39]

“理智的”和“情感的”兩種成分屬于意識的范疇,朱光潛還從“靈感”的角度,即從潛意識的角度對意象的生發(fā)進行了分析。依照近代心理學家的說法,靈感大半是由于在潛意識中所醞釀成的東西猛然涌現(xiàn)于意識,那么,“有時苦心搜索而不能得的,在無意識中得到靈感,頓時尋求許久的意象便涌上心頭”[40]。這就足見意象和靈感以及二者和潛意識的密切關系。他分析說,在潛意識活動中,想象更豐富,情感的支配力更大,這樣在意識中得不到的東西往往可以在潛意識中醞釀成功。在指出意象是憑借潛意識醞釀而成的這一現(xiàn)象之后,他接著分析了意象為什么會在某一時刻涌現(xiàn)于意識。其主要原因就在于,意識作用弛懈時,潛意識中的意象最易涌現(xiàn);而創(chuàng)作時的心境往往“有如夢境”[41],當然意象也就最容易涌現(xiàn)。關于這點,梁宗岱在論述意象的生成時也看到了,即詩人有別于常人,詩境有別于常境。正因如此,藝術家為了招邀靈感,或聽音樂,或飲美酒,或喝咖啡,意在造成一種“夢境”,使?jié)撘庾R中的意象得以涌現(xiàn)。潛意識的醞釀作用,還能帶來“意象的旁通”[42]。即詩人和藝術家尋求靈感,往往不在自己“本行”的范圍之內而走到別種藝術范圍里去。在別種藝術范圍之中得到一種意象,讓它在潛意識中醞釀一番,然后再用自己的特別的藝術將其“翻譯”出來。朱光潛用劍術和書畫等之間意象的旁通進行了說明,并認為藝術家不宜專在“本行”之內做功夫,應該處處玩索,在對靈感的培養(yǎng)中獲取生動的意象。

朱光潛從想象方面來闡釋意象的生成,是建立在心理分析的基礎之上的,這與艾青、臧克家和梁宗岱對意象形成的分析有所不同。艾青的感覺生成論和臧克家的生活賜予論有些類似,都側重人與生活、人與時代的關系,強調人的主動性、創(chuàng)造性和對生活的感受能力與感應能力,強調人的生活態(tài)度和情感態(tài)度,這也是他們詩歌創(chuàng)作中的現(xiàn)實主義精神在詩論中的體現(xiàn)。而梁宗岱接受的是波特萊爾、瓦雷里和里爾克等象征派詩人詩學觀念的影響,他的心物契合論是建立在象征主義“契合”論的哲學基礎上的,更多地強調個人的經(jīng)驗和內心體驗,強調人的潛意識、夢境和醉態(tài)。在對人的心理特別是人的潛意識的關注方面,梁宗岱和朱光潛是相通的。


[1] 艾青:《詩論》,復旦大學出版社,2005,第25頁。

[2] 艾青:《詩論》,復旦大學出版社,2005,第26頁。

[3] 艾青:《詩論》,復旦大學出版社,2005,第20頁。

[4] 艾青:《詩論》,復旦大學出版社,2005,第23頁。

[5] 艾青:《詩論》,復旦大學出版社,2005,第22、24頁。

[6] 艾青:《詩論》,復旦大學出版社,2005,第26、24、94頁。

[7] 艾青:《詩論》,復旦大學出版社,2005,第41頁。

[8] 艾青:《詩論》,復旦大學出版社,2005,第37~38頁。

[9] 艾青:《詩論》,復旦大學出版社,2005,第54~55頁。

[10] 臧克家:《五十年間學論文》,吳嘉編《克家論詩》,文化藝術出版社,1985,第1頁。

[11] 臧克家:《生活——詩的土壤》,吳嘉編《克家論詩》,文化藝術出版社,1985,第43頁。

[12] 臧克家:《詩》,吳嘉編《克家論詩》,文化藝術出版社,1985,第53頁。

[13] 臧克家:《生活——詩的土壤》,吳嘉編《克家論詩》,文化藝術出版社,1985,第38頁。

[14] 臧克家:《新詩常談》,吳嘉編《克家論詩》,文化藝術出版社,1985,第67頁。

[15] 臧克家:《論新詩》,吳嘉編《克家論詩》,文化藝術出版社,1985,第9頁。

[16] 臧克家:《新詩常談》,吳嘉編《克家論詩》,文化藝術出版社,1985,第67頁。

[17] 臧克家:《生活——詩的土壤》,吳嘉編《克家論詩》,文化藝術出版社,1985,第44頁。

[18] 臧克家:《論新詩》,吳嘉編《克家論詩》,文化藝術出版社,1985,第6頁。

[19] 李振聲:《編后記》,李振聲編《梁宗岱批評文集》,珠海出版社,1998,第296頁。

[20] 梁宗岱:《談詩》,《詩與真》,中央編譯出版社,2006,第100頁。

[21] 許霆:《中國現(xiàn)代主義詩學論稿》,上海文化出版社,2005,第60頁。

[22] 梁宗岱:《象征主義》,《詩與真》,中央編譯出版社,2006,第86頁。

[23] 梁宗岱:《象征主義》,《詩與真》,中央編譯出版社,2006,第80頁。

[24] 梁宗岱:《象征主義》,《詩與真》,中央編譯出版社,2006,第81頁。

[25] 梁宗岱:《象征主義》,《詩與真》,中央編譯出版社,2006,第82~83頁。

[26] 梁宗岱:《象征主義》,《詩與真》,中央編譯出版社,2006,第87頁。

[27] 梁宗岱:《談詩》,《詩與真》,中央編譯出版社,2006,第96頁。

[28] 梁宗岱:《詩與真·序》,《詩與真》,中央編譯出版社,2006,第5頁。

[29] 梁宗岱:《象征主義》,《詩與真》,中央編譯出版社,2006,第76頁。

[30] 梁宗岱:《象征主義》,《詩與真》,中央編譯出版社,2006,第77頁。

[31] 梁宗岱:《論詩》,《詩與真》,中央編譯出版社,2006,第33頁。

[32] 梁宗岱:《論詩》,《詩與真》,中央編譯出版社,2006,第32~33頁。

[33] 梁宗岱:《論詩》,《詩與真》,中央編譯出版社,2006,第33頁。

[34] 《朱光潛美學文集》(第一卷),上海文藝出版社,1982,第194頁。

[35] 《朱光潛美學文集》(第一卷),上海文藝出版社,1982,第195頁。

[36] 《朱光潛美學文集》(第一卷),上海文藝出版社,1982,第196頁。

[37] 《朱光潛美學文集》(第一卷),上海文藝出版社,1982,第197頁。

[38] 《朱光潛美學文集》(第一卷),上海文藝出版社,1982,第198頁。

[39] 《朱光潛美學文集》(第一卷),上海文藝出版社,1982,第198頁。

[40] 《朱光潛美學文集》(第一卷),上海文藝出版社,1982,第202頁。

[41] 《朱光潛美學文集》(第一卷),上海文藝出版社,1982,第205頁。

[42] 《朱光潛美學文集》(第一卷),上海文藝出版社,1982,第20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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