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屋內傳來一陣驚呼之聲:“這是哪里來的香?”
土地公踉踉蹌蹌跑了出來:“衛上……衛公子,小老兒的香爐中怎么忽然多出這么多香火和……和香銀!”
土地公忽然看到衛長安一側的莫逍遙,連忙改了口。
衛長安入屋一看,一只孤零零的香豎在香爐中,至于一旁的獻銀箱中,則反射著銀兩的光芒,他斜了莫逍遙一眼:“你貢獻的?”
莫逍遙吐了吐舌頭:“不是你說土地公是用香火之力為蒲耳治病的嘛?我想著,多獻些香火會有些作用……”
除了香,信徒們貢獻的銀兩也是可以化為香火之力的。
衛長安不用看也知道,莫逍遙向土地公獻銀箱中投的銀錢足夠將土地廟修繕好幾遍還有余。
土地公驚異無比:“竟是姑娘獻的?小老兒用不了那么多!用不了那么多!”
莫逍遙呵呵笑道:“您客氣什么,我長安哥哥借宿在這里,您就當是房費了!”
土地公連連擺手:“這怎么可以?小老兒哪敢收衛……”
莫逍遙不容土地公拒絕,蹦蹦跳跳走到衛長安身旁,期待著他的表揚。
衛長安卻嘆了口氣,他上前將那根孤零零的香摘下,然后從莫逍遙帶來的上等香中取了三支。
衛長安將三支香點燃,指了指莫逍遙:“過來,重新上香?!?
莫逍遙沒有等來表揚,反而迎來沒好氣的命令,不由疑惑起來:“為什么呀?”
昨日衛長安上香只上了一支,所以莫逍遙有樣學樣,也只上了一支。
這對她而言,是夫唱婦隨的趣事,哪能輕易更改?
但其實,只上一支香完全不合乎規矩。
因為第一根香是敬上天,第二根香是敬大地,第三根香是為了自己。三炷幽香一起插入香爐之中,有一氣化三清之意。
所以三根香少一根也不行,無論是缺少了哪根,對祈福而言都是不吉利的。不敬天不敬地,可不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問這么多作甚?讓你重新來就重新來。”衛長安懶得解釋。
“喔?!蹦羞b噘著嘴不服氣,卻還是依言照做。
她從衛長安手中取過三根香,接觸間撓了衛長安手心兩下,小聲哼道:“你上一根香可以,我為什么就不可以,壞!”
衛長安懶得理她,他看到李菰取來錘子和鑿子,知道他是為了補門,便走了出去跟著幫忙。
莫逍遙跺了跺小腳,偏過頭哼道:“臭焦炭!”
香灰自香上燒落,一層層香火之力自香中轉移,空氣中瞬間出現了莊重且虔誠的氣息。
土地公貪婪地吸收著香火帶來的法力,久旱后的甘霖,讓他好生滋潤了一番。
他走到自己新晉的信徒前,樂呵呵道:“莫姑娘莫要責怪衛……公子,這上香只上一支,其實是有說法的?!?
“什么說法?”莫逍遙眨著大眼睛看向土地公。
土地公笑道:“如果燒香單純只燒一根,那么這一根香便無天無地無己,代表了自己對神靈的一心一意,毫無雜念。
一般來說,信徒只有僅忠于一位神祇、且對這位神祇永不轉移的情況下,才會這般行為?!?
莫逍遙震驚地以手掩著紅唇,大眼睛中滿是驚駭。
她一邊看著土地公蒼老的面頰,一邊轉頭看向衛長安的背影,如此翻轉數次,腦袋瓜比撥浪鼓還激烈:“他,他,他對你永不轉移?”
莫逍遙拍手驚叫:“‘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的永不轉移?”
任是土地公一把年紀,此時老臉一紅。
衛長安是神官,燃一根香那是用來感應土地公存在的,哪里是上面那個理由!
而且……
這莫姑娘的耳朵是聽不懂前半句話嗎?是信徒之于神祇,不是男女中那種……
她怎么對永不轉移那么敏感!
“那自然不是了!”土地公臊的心慌慌,“衛公子是……”
還不待土地公解釋完,莫逍遙蹦著跳著跑出去,對著衛長安大喊:“焦炭,你竟然對土地公有這種心思?!品味真是獨特!”
“什么心思?”正對修門的李菰指指點點的衛長安感到莫名其妙。
莫逍遙愣了好久,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只好說道:“類似,肉償的心思!”
衛長安:“???”
一旁的衛十七歪了歪頭,細長的眼睛瞇著看了土地公一眼,又看了衛長安一眼:“睡,睡覺?”
她冷寂的眼睛里充滿了對人生的懷疑。
李菰手中的錘子一下子沒掄準,砸到了手掌,疼得他嗷嗷直叫。
衛長安:“???”
土地公哪敢在上仙面前鬧笑話,紅著臉走出去把事情解釋了清楚。
衛長安嘴角抽搐了下,給了莫逍遙一手刀:“你這張嘴,還是封住了好?!?
莫逍遙絲毫沒有無理取鬧被揭穿的羞愧,她淚中含笑:“你來呀,隨時歡迎你封住!”
說罷,她看著衛長安的嘴舔了舔嘴唇,還順便向衛長安比了個媚眼。
很顯然,她想用那種方式封住嘴。
于是,衛長安又給了她一手刀。
莫逍遙痛并快樂著,笑得花枝亂顫。
衛長安搖搖頭,他很懷疑,這丫頭幾次三番的無理取鬧就是故意來騙自己的手刀的。
“有病?!毙l長安白眼。
莫逍遙裝作楚楚可憐:“是呀是呀,人家相思成疾,病入膏肓了呢。”
十七聽到這話忽然眼前一亮,她走到衛長安身前:“我,有病?!?
衛長安:“???”
合著這是個傳染???
片刻后,衛長安點點頭:“確實。”
十七一喜,就要去抱衛長安的腰。
衛長安又道:“結巴確實是個病,得找個大夫治一治。”
十七僵住,細長的眼睛中明晃晃的失落。
莫逍遙抬臀擠走十七:“我的病好治!一個吻就夠了,順便還能封上我的嘴,長安哥哥,快來給我治??!”
李菰在旁邊恨得牙癢癢,這女人,真的是不知羞恥!
他恨恨地拿起錘子敲破碎的門,結果一個不留神,又敲到了手,疼得他繼續嗷嗷直叫。
衛長安抬起手刀,卻沒有切下,而是一掌覆住她的腦袋瓜,把她整個人轉了一百八十度,然后往外推:“沒事說,你可以走了?!?
“哎哎哎,別這么冷漠呀,我說了今天不走,要陪你睡覺的!”莫逍遙兩只手一起抬衛長安的手掌,卻根本抬不動。
十七聽到這話后歪了歪頭,隨后走到莫逍遙身后,把她往外推:“走,走開!”
莫逍遙大叫:“別碰我!除非刀架在我脖子上,否則誰也別想讓我走出這個門!土地公!土地公!我是你的信徒,你這時候還不來幫我嘛?”
土地公滿臉為難,按理說,莫逍遙給他貢獻了那么多香火,他有義務完成她的祈愿,完全沒有不幫她的理由。
“衛公子,這……”土地公向衛長安求情道。
衛長安撓了撓頭,只覺得頭疼欲裂:“真煩人?!?
莫逍遙嘿嘿笑著躲過十七的推搡,她蹦蹦跳跳過來抱著衛長安的胳膊:“長安哥哥,咱們去城東吧?找昨日那個老伯買糯米團子吃,這次我特意帶了銀子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拍著鼓囊囊的錢袋。
衛長安皺眉:“不去?!?
十七歪了歪頭,也過來抱住衛長安的另一邊胳膊,疼得衛長安臉色鐵青。
莫逍遙道:“那我們去坊市吧?今天正好是開市的日子,坊市上好玩的東西多著呢。”
衛長安還是皺眉:“不去?!?
李菰忽然道:“我覺得,還是去一下比較好?!?
衛長安瞪眼過去,李菰理直氣壯地站起:“門框被你踹壞了,補不好,要換新的?!?
衛長安不好意思干笑兩聲,還有昨日的床板呢,不僅掉下了半塊,床頭還破了個大洞呢!
土地公這注意到一旁補門的李菰:“唉!哪能勞您補門,小老兒自己來就好!”
衛長安道:“我們弄壞的門,我們補,就不勞你動手了。”
李菰癟癟嘴,一副抗拒的神色:“門是你弄壞的,補門是我在做,請你表述清楚些。”
衛長安道:“老李,你這話就生分了。咱們是搭檔,哪能分你我?”
李菰哼了一聲,不說話了。
衛長安伸了個懶腰,把手從莫逍遙懷里抽走,然后用這只手給了十七一手刀,疼的她雙手抱頭,眼角含淚。
衛長安雙手得到解放,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果然人與人的體質不能一并而論,有些人生來就是鐵頭娃?!?
莫逍遙見衛長安沒敲自己,噘著嘴生氣:“焦炭,快隨我去坊市啦!”
衛長安還是道:“不去!”
莫逍遙道:“那這門怎么補?你不要負責任的啦?”
衛長安對著李菰道:“你去坊市,我去城南。”
李菰遲鈍片刻,知道他要去昨日戰斗的地方看看,遂緩緩點頭:“好,你小心些。”
衛十七走過來,結巴道:“一,一起?!?
衛長安想了想,覺得有十七給他造劍才有安全保障,遂點頭:“好。”
莫逍遙瞬間瞪大了眼睛:“不好!我也要去!”
衛長安斜了她一眼:“這個恐怕做不到。”
“為什么!”
衛長安笑道:“不是你說的嗎?除非刀架在你脖子上,否則誰也別想讓你走出這個門?!?
莫逍遙倒也光棍,她心一橫,從李菰手里搶過來一把劈木頭的柴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夸張大叫:“哇,有人把刀架我脖子上啦!”
衛長安:“……”
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