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拜訪
- 聞到你的味道
- 東方太甲
- 4075字
- 2021-06-29 12:03:00
“要不要像王道士一樣,信奉世界之中的鬼神?”
莫問很慶幸,自己還有選擇的余地。比如佽垣純從娘胎里就選為佽垣家式神的靈媒,根本沒有選擇的余地。從王道士的只言片語也可以推斷,他當年恐怕也沒有什么選擇余地,不然但凡有第二條路,誰愿意揮霍自己的陽壽,四十多歲的人落得一幅八十多歲的老態龍鐘,躺在病床上只剩下懊悔。
可莫問也很痛苦,他的理智讓他無比清晰地感受到平凡世界與靈異世界的割裂!有川美咲的死亡讓莫問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有了切膚之痛,讓他以前的探靈行動成了無知者無畏的搞笑之舉。
如果說平波之旅讓他真正開始對鬼神有了敬畏,有川美咲額頭的雙角讓敬畏變得刻骨銘心!
就算要選擇信奉鬼神,潛伏在王道士背后的“鬼神判官”肯定不會是莫問的選擇,王道士此時此刻的悲慘模樣,就是前車之鑒。
“莫氏桃花扇源自于敬奉神靈的樂舞,供奉哪一位鬼神?是號稱千湖城隍的莫氏先祖嗎?”
很快莫問否定了這個想法。
城隍乃是天地正神,如果莫氏先祖與千湖城隍能夠劃等號,那么莫氏宗祠早就改成城隍廟了,以城隍的權柄,直系子孫又怎么可能幾次遭逢滅族之災!
“看來莫家的歷史之中存在巨大的秘密,為什么祖先要與鬼神切割,恐怕與莫家幾次災劫息息相關!王道士掌握的秘密,會不會與此相關?”
還沒有來得及理清思路與林溪討論,一個難以拒絕的演出邀約來得如此突然,以至于莫問有些猝不及防。
當時莫問走到演武場上,白小桃正領著小孩子操練,看見莫問立刻蹦蹦跳跳跑了過來:“師兄師兄,老校長讓你抽空去學校一趟!說是扇舞演出的事情!”
白小桃顯然還沒有擺脫尷尬的情緒,聲音里帶著羞惱。
白小桃的心思莫問很明白,可她身材嬌小,莫問身量高大,她身高才到莫問胸口,體型差距太大怎么看都不適合。
莫問不想給她胡思亂想的機會,可無論他怎么拒絕,白小桃都當聽不見。
莫問嘆了口氣:“晚點我過去一趟!”
老校長德高望重,不僅是莫問的小學校長,還是莫問父親的小學校長。他老人家的話,莫問必須放第一優先級。
白小桃注意力不集中,小孩子們沒了約束,有人開始偷懶耍滑,隊形變得散漫,動作也開始走形。
莫問皺著眉頭,吹響口哨,吐氣開聲:“列隊!徐小胖,是不是媽媽沒有給你吃早餐,架勢呢?弓步站穩,挺胸,提跨,扇子舉過頭頂!好!保持住!”
白小桃教導小孩子的時候有足夠的耐心,卻沒有足夠的威嚴,有時候鎮不住場子。只要熬完最后一段時間,等汪勇他們幾個男生正式畢業到武館做全職教練,應該會好很多。
……
督導小學員們把扇舞功課從頭到尾認認真真做了一遍,再次強調了善舞學習班的紀律,莫問才拎著水果來到老校長家里。
“秋爺爺,您找我啊?”
老校長姓秋,是一個比較罕見的姓氏,雖然人丁不旺,但也是千湖城的積善之家。秋校長的父祖輩都是知名進步人士,在近現代的時代洪流之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秋校長伏在案前寫毛筆字,莫問低眉順眼地上前磨墨。
“你爸當年就沒有你這么乖覺,知道我要罵人,眼巴巴給我磨墨,偷奸耍滑!”秋校長脾氣大,常年靠練字來磨煉心性,到了晚年火性不減當年。
莫問連忙賠笑:“我哪敢啊!給您磨墨是應當的,您要訓我那是我的榮幸!”
秋校長寫完“厚德載物”四個大字,輕輕敲打著桌面說道:“哼!聽說武館那邊你有所懈怠啊?是不是拿了點海外的榮譽,受了點輕微的小傷,就在老朽面前飄起來了?小孩子交給你,是家長們對你的信任!”
莫問被秋校長說得冷汗直冒,近期小學員主要是小桃和汪勇負責,他露面很少,對小學員的約束力度少了很多。
以秋校長的脾氣,受傷不是借口,靈異事件又不敢在老人家面前提及,讓莫問一時間有苦難言。
老校長拿出私章蓋在紙張一角,嘆了口氣:“這幅字送給你了,望你你好自為之!”
莫問小心翼翼地將大字收了起來。
秋校長是當代書法名家,平波之行在知事官邸親筆題詞,是能上千湖新聞的大事,退休以后輕易不送人墨寶字畫了。
“厚德載物”四個大字字字千鈞,以莫問當前的年紀是萬萬不敢當的,只有三十年四十年之后,莫氏武館培育出一批批弟子,莫問才敢膽量展露于人前。
老校長的殷切期許,讓莫問心里沉甸甸的。
如果說昨夜的登山路是“知己問心”,那么今天秋校長當頭棒喝就是“長輩期許”。無論是對扇舞的藝術追求,還是武術的更高境界,其影響的重要程度都不言而喻。
在一個越來越詭異越來越陌生的世界,莫問努力將詭異的靈異世界與平凡的現實世界統一到一起,讓自己不會在撕裂的世界之中變得精神分裂。
“假如我敬奉了鬼神,我還能站在書桌前聽從長輩的教誨嗎?”
莫問非常乖覺地做好晚輩分內之事,知道老人家寫完大字會有些疲乏,連忙為他燒水沏茶,口里也說一下平波以來的瑣事。
有一件事情他特別關注,恭維秋校長的字畫之后,不著痕跡地問道:“平波展覽的時候,應該不全是博物館里的東西吧?有沒有人拿出一些罕見的私藏?”
他的真實目的,當然是側面打聽神秘氣味7077的線索!
一個正在復蘇的鬼神有多危險,莫問不敢有絲毫大意。
莫問一直關心7077的消息,從他和林溪旁敲側擊打聽到的消息,很可能是某件私人藏品。
說起字畫秋校長興致很高:“有,當然有!平波之行影響到咱們千湖未來多年的發展規劃,大家豈會藏私,哪有什么舍不得拿出來的展品啊?就連你們最不喜歡的聶家,也拿出來一件好東西。”
聶家也是千湖城根深蒂固的大家族,至今仍然是千湖城的首富。聶家與莫問家淵源復雜,他們曾是莫家的賬房,在莫家敗落之后突然發跡,恩恩怨怨數百年,誰也說不清楚。
當然,聶家與莫問這一脈關系不大。高祖重回千湖城的時候,與聶家并無瓜葛,到了莫問這一代,兩家早已不在同一個階層,只有年節在祠堂奉香的時候才會見見聶家人,沒什么特殊感覺。只有千湖城的一些老人,對聶家不少腹誹。
莫問笑道:“他們拿出了什么讓您如此驚喜?”
說起字畫真跡,秋校長興致盎然:“大名鼎鼎的《解元貼》!”
莫家敗落之后聶家也曾風雨飄搖,幸虧出了一位風華絕代的解元公。千湖城歷史悠久,出過的解元也有很多位,為何單單只有聶解元被譽為千湖城的代表,不是沒有原因的。
聶解元詩詞文章冠絕南國,琴棋書畫傳于外邦,還曾遠赴西洋開拓商路,成為幾個西洋王室的座上賓,一手改變了千湖城的經貿格局,是可以寫進近代史的牛人。
莫問心臟幾乎停止跳動,因為他清楚地記得,袁胖子曾經透露過一個重要消息:黃勇他們家發跡,就是負責了聶公廟的舊城改造,而聶公廟最重要的改造工程就是重修聶解元的解元牌坊!
《解元貼》會不會就是神秘氣味7077的憑依?
強壓心頭泛起的波瀾,莫問給秋校長奉茶:“《解元貼》隱約有耳聞,聽說是解元公榮登解元之日,酒醉后寫下的那副狂草?不是說毀于戰火了嗎?”
秋校長搖了搖頭:“聶家人向來滑頭,要不是他們拿出真跡,傳言虛虛實實誰又能分辨其中真假?”
話音一轉,秋校長語氣嚴肅地問:“你傷好了沒?三小和七中的百年校慶就要到了,找你來就是希望你做點貢獻!”
三小和七中原本屬于一座學校,是千湖城大學堂的一部分。后來千湖城大學堂進行現代化改造,升級成千湖理工大學,三小和七中以附屬學校的形式從其中獨立出來,實際上現在也只有一湖之隔,很多教學設施三家共用,校慶啊運動會啊往往都是一起辦。
三小和七中百年校慶,意味著理工大學也校慶在即。老校長的邀約相當于為莫問站臺背書,將他推上理工大學的校慶舞臺。
看來送他“厚德載物”四個大字不是一時興起,包含著老人深思熟慮。
莫問恭恭敬敬地給老人鞠躬:“謝謝秋爺爺!”
秋校長轉過身不看他,低聲吼道:“回去給我好好準備,出了簍子我扒了你的皮!”
……
莫問在秋校長面前聆聽教誨的時候,林溪也沒有閑著。
詭異的黃教授沒有嚇倒林溪,可惜他的學術成果也有限,所謂的體質人類學并沒有發掘出什么莫家有價值的秘密,她努力尋找新的方向。
除了安排公司的運轉,她還抽空將近期遭遇的一些鬼祟邪物畫了下來,從傳統民俗學中去做深入的碗蕨調查。
文字描述總有誤差,有了圖像更方便尋找它們的秘密,找到破解之道。王道士的厭勝之術,講究生生相克,如果連來歷都搞不清楚,談什么克制?
王道士發來了消息:“千萬不能將鬼神的畫像畫完整!鬼神有靈,繪制鬼神真形,相當于凡人和鬼神通靈,解下因果,是取禍之道!”
通過王道士的教導,林溪才知道平波市給那些怪物畫像,承擔了多少風險和隱患,不免有些后怕。要是那些怪物被她招惹來千湖城,那就罪過大了。
“幸好將圖像都及時交給了陳陽。他傳授石俑紙人的法術,說不定也是讓我有自保的手段……”
厭勝之術會讓人腦海中充斥著幻覺和雜念,必須時時刻刻收斂心中雜念,潛心靜氣,才能保證自己不會受到傷害。
王道士的忠告猶在耳邊:“記得用‘藏鋒’之法,留上幾筆不要畫完,不讓那些怪物徹底成型!”
繪制鬼神真形圖自古以來都有一定的禁忌。
一旦畫出鬼神形象,冥冥之中就會與他們扯上關系,林溪不敢再如平波那樣畫成精致的海報,而是用線條故意勾出一個未完成的線稿。
林溪剪了個紙人放在桌子上,用來混淆天際,作為替身承擔勾畫鬼神真形圖的因果。只是剪個紙人當然沒有用,還必須畫上一朵牡丹,作為自己標識。
不知道為什么,她沒有剪成王道士傳授的圓頭梯形身材的紙人,而是用了陳氏石俑紙人的形象。
也許是方方正正的石俑讓她更有安全感一些。
林溪突然畫錯了一筆。
“別煩我!”
林溪對著青玉手鐲低聲說道。
一只無形的青色手掌縮了回去,松開鍵盤上的回車按鈕。
電腦上的畫圖軟件出現了多個錯誤,就像小孩子的惡作劇一樣,氣得林溪火冒三丈。
“你能不能安分一點!”
林溪忍不住念了一段安神咒,是王道士封印青玉姬的法門。
咒語還沒有念完,林溪身體一僵,面紅耳赤地趴在辦公桌上,敏感部位傳來異樣的觸感,羞惱地低聲喝到:“你松手!”
第二只手掌憑空出現,狠狠抽打在她的腰臀上!
“你住手!”
林溪咬牙切齒,火辣辣的疼痛還沒有褪去,林溪身上的內衣被解開了!
“你別太過分了!”
林溪的聲音有些惶恐,這不是夢里,是在大白天,在她的辦公室,隨時都會有人要匯報工作敲門進來!
青玉姬折磨有川美咲的手段用在了自己身上,讓林溪倍感羞辱,饒是她自認為比較堅強,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辦公室開了一絲縫隙,kyo疑惑地往里面望望,嗅了嗅一無所獲,又乖巧地把房門關上。
耳邊響起青玉姬標志性的戲腔,玻璃窗上倒影出紅色的花轎,一個男裝麗人臉上帶著珠簾,輕搖折扇得意洋洋地唱到:“為救李郎離家園,誰料皇榜中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