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晃動的汽車后排，莫問翻開厚厚的筆記本，斟酌半天才寫下新的信息。

……

神秘氣味 7081

氣味來源：殺死有川美咲的兇手

發現地點：平波智順講演廳，有川美咲身上

氣味特征：惡臭，帶著海洋生物的咸腥，有死魚味道

吸入反應：恐懼，其余無法分辨

靈體特征：形如山岳（預估）

威脅等級：極高

靈體名稱：未知

靈體種類：未知

靈能等級：未知（極高位格）

備注：

1、形狀如同山岳，或許見之必死吧！

2、只要在腦海中想到祂，祂就會追過來。

3、也許祂還沒有趕到，就會先被永無止境的恐懼嚇死。

計劃：

1、無

2、無

探靈記錄：無

……

想了想，莫問又更新了7080的信息。

氣味特征：某種奇異的果實散發著迷人的香味，讓人忍不住吞咽口水，虛無，縹緲，聞到以后讓人遭遇無數巧合。

莫問第一次在《聞到你的味道》中確認了靈體記錄，還一次確認兩個詭異的東西，代價卻是有川美咲如鮮花一樣的生命。

惋惜、內疚和自責讓莫問情緒低落。

如果我不招惹祂們，是不是就不會有無辜的人死亡？

如果災禍降臨到我身邊，我該如何與之對抗？

……

林溪的情緒很不好。

莫問原以為會在出租車上遭受到林溪一番語言暴力，有川美咲的不幸遭遇，讓他心里十分難受，讓林溪罵一頓轉移一下注意力，如同狂風驟雨一樣的洗禮，他說不定都能好過一些。

沒想到林溪一上車就迅速進入了工作狀態，不問被警察帶走的事情，也不問有川美咲的事情，而是一個接一個電話打出去，將方方面面的資源調動起來。

莫問有些生氣，很明顯林溪這只六親不認的白骨精，發現了有川美咲視頻的價值，盤算著如何利用她的作品創造財富去了，但他簽了堪比賣身契的對賭合約，對此毫無辦法。

直到聽到“家人”“撫恤”之類的字眼，莫問才發現又誤解了林溪。她想要為有川美咲的家庭爭取一筆慰問金。

“嘴硬心軟的女人！”

莫問越來越看不懂林溪，她像是一本厚度永遠不會減少的書，翻開一頁還有新一頁。

反而是和泉優子有點怪異，表面上依然維持十分強勢的氣場，面色嚴峻，上身挺直，似乎注意力全在林溪身上，饒有興致的打聽“莫氏文化項目”的情況，但怎么看怎么奇怪，她的舉止實在太刻意了。

通過車上的后視鏡，莫問注意到她穿著黑色絲襪的雙腿來回用力地交替摩挲，幾乎絞成了麻花，高跟鞋不停地敲擊著后座的墊子，似乎比會議室里的翻譯小姐更加不堪。

要是換了其他類型的美女，說不定莫問會想辦法安慰安慰她。莫問在林溪身上吃過太過虧，血淚教訓罄竹難書，對這種暴躁大姐姐敬謝不敏，不敢失禮，很快就移開了目光。

到了酒店，林溪丟下他們匆匆去租借酒店的會議室，她要推動跨國協作會議，從公司層面獲得更多的支持。

“一個年輕生命的死亡，讓她動了惻隱之心，她好敏感啊！不像我們這些律師，見的多了，也就冷血了！”

和泉優子如是說：“面對可能出現的新聞媒體，有一些法務上的措辭需要和你交代，去你房間吧。”

出于成本考慮，林溪認為莫問并不屬于商務人員，沒有在房間里待客的需求，將原本的商務套間降了一個檔次，換成了普通的高級客房，待遇比代表團的其他演藝人員差一個檔次。

島國國土狹小寸土寸金，高級客房設施還不如千湖城的普通客房，沒有待客的沙發，多功能辦公桌前只配備了一張老板椅。

床尾那張造型特殊的雙人貴妃榻，一看就是情侶嬉戲的道具，不是用來坐人的。兩人走到辦公桌前有些尷尬地對視了一眼，默契地走到落地窗前聊了起來。

“能請我喝一杯酒嗎？”

孤男寡女在我房間喝酒？我又不傻！

莫問笑而不答。

有客人的時候，莫問習慣性點燃一根線香。

莫家線香熟悉的香味充滿了狹小的空間，讓莫問心中說不清的復雜情緒逐漸平穩下來。

和泉優子眼睛一亮：“線香的味道我很喜歡，配方有些獨特啊？”

“我家的獨門配方，林溪申請好了專利，打算憑借訪問演出的機會，打入平波市場。”

莫問解釋道。

莫問鼻子實在太過敏銳，小時候家里條件差，家里也盡量做一些手工線香讓他好過一些。出門的時候，則是帶上媽媽親手縫制的香囊，里面裝上線香萃取的香袋。

自從與林溪合作以后，依托上善若水集團的產業鏈，材料昂貴的線香在大工業時代也變得可以接受，林溪更以制作樣本的名義，為莫問量身定制了各種熏香、線香、香囊產品，是莫氏文化項目未來重點打造的周邊產品。

莫氏祖傳配方的線香味道獨特，少量投放在高端香料市場上試水，是現階段利潤最高的部分，也是莫問能與大公司對賭博弈的基礎。

線香的芬芳也讓和泉優子自在了許多，冷著的臉慢慢緩和，態度也慢慢隨意起來。她的中文很好，遲遲不進入正題，東拉西扯找話尬聊，也不介意說一些曖昧的話逗弄一下莫問。

面對一個段位比林溪還高的大姐姐，莫問小心翼翼地伺候著，實在找不到話題了，就問起有川美咲的案情，希望和泉優子能夠幫忙打聽一下情況。

“嗅覺提供的信息并不能完全洗清你的嫌疑！澤田是個經驗豐富的獵犬，你擅自追查，會被他鎖定為第一嫌疑人！”

和泉優子的警告也正是莫問的憂慮。

他是外國人，行動受到極大限制，警察的態度又極不友善，很多消息很難親自去查證，借助本地律師是莫問為數不多的方式。

和泉優子搖了搖頭說道：“莫桑，警方辦案自然有法律流程的，我也有我的節奏和步調。不要著急，過早的介入并非正道。”

和泉優子突然軟化的語氣讓莫問有點心驚肉跳。

他太熟悉這種感覺了，林溪最喜歡用語氣變化釣他的魚，愛用這種語氣讓他放松警惕，撩得他心癢難耐。

如果你開始饞她的身子，緊接著她就會把你玩得欲仙欲死。

慘痛的教訓時刻折磨著莫問。

他喜歡林溪的時間不短了，只有第一次做了曖昧無比的美夢，整晚的夢里都是林溪，可從此以后，林溪一旦出現在他夢里，比噩夢還恐怖。

林溪的段位高到什么程度呢，幾年前她剛工作的時候，上善若水集團公司一個新來副總，人前人后頻繁給林溪送花，有一次不懷好意地約她出去，結果約會當天林溪居然成了副總夫人的閨蜜，直接帶著夫人赴宴，把那個副總差點嚇尿了。

更過分的是，林溪當著副總的面，給副總夫人傳授御夫之道，總結出身為傳媒集團高層的夫人，男人越有錢越好管，越有權越好管，越有地位越好管的“三管”理論，手把手教她如何利用媒體矩陣，利用桃色事件將渣男的公司肢解，錢包掏空，讓他地位不保；如果男人敢反抗，如何反手操作一波，利用輿論風波謀取更大的利益，讓他死得更慘。

林溪作為一個傳媒集團里成長起來的市場精英，給出的套路全都是光明正大的陽謀，只要能聯系到足夠的媒體矩陣，儲備好法律武器，實操起來也不復雜，可以攤開牌面著一步步推進。

從此以后，林溪的朋友圈在極短時間內膨脹成了一個能夠撼動千湖城的太太團，好幾個人在她的幫助下成功捍衛了自己的婚姻。

太太們喜歡她，把她當自己人，但是小三和潛在小三對她恨得要死，結果導致她在千湖城聲名鵲起，號稱千湖城第一女拳師，被動成了知名的女性權益代表。

當然，林溪手段過于激烈，副作用也大得驚人，被人三番兩次買水軍往死里黑，稍微出色點的男人聽了林溪的大名都繞道走，讓她一直單身至今。

在林溪的陰影下，莫問早就鍛煉出來了條件反射，對強勢大姐姐的示好無比警惕，立刻拉開兩人的距離。

和泉優子有些愕然，徹底將端著的架子放開，斜倚在床頭輕輕笑了起來。

男人往往都很犯賤，當一個漂亮女人利用職務之便，刻意想要和你拉近距離的時候，男人一般很難頂得住。

尤其面前的女人還是莫問的律師，他不得不陪接招，小心翼翼地伺候。

就在莫問口干舌燥快要聊不下去的時候，和泉優子再次提出請求：“莫桑，房間里有酒嗎？能否請我喝一杯？”

莫問已經拒絕過一次，無法拒絕第二次。

眼看逃不過去，他徑直走到吧臺，打開小冰箱。

酒店提供了三種酒水，威士忌，白蘭地和干紅，莫問想也不想，操起干紅就放冰桶里醒酒。

“是個好男人呢，耐心也好，性格也好，想也不想就挑酒精度數最低的酒……我這樣子勉強你……讓莫桑見笑了……”

和泉優子笑著說。

莫問心里暗道：挑紅酒，那是因為威士忌和白蘭地喝醉以后太難受了啊！

他不是要灌和泉優子，而是灌自己裝醉，不想喝烈酒第二天起來還遭罪。

他跟林溪喝過不少次酒，被林溪逼著早就有了經驗，知道自己玩不過吃人不吐骨頭的白骨精，借酒勁想做點什么那是癡人說夢，占便宜是想也甭想，吃虧的時候占絕大多數，趕緊把自己灌醉或者裝醉，就是最快的解脫。

莫問心里嘀咕：“這位大姐姐氣場能把林溪壓一頭，還是個學刑法的主兒，誰惹得起啊？”

回頭一看，和泉優子不知道何時斜躺在他的床上，手背還在擦著眼角。

莫問早就覺得她有點不太對勁，非常紳士地背對著不去看她。

過了好久好久，莫問站得雙腳有些發麻，大概估計和泉優子收拾好了心情，才端著酒杯走了回來，將其中一杯遞給斜倚在床邊的和泉優子。

私下里相處，擦干眼淚的和泉優子沒有了強勢和端莊，并攏雙腿側身坐在床沿，略顯凌亂的西裝套裙透出別樣的誘惑，處處露出成熟的風韻。

和泉小姐你想干嘛？

禁欲系大姐姐墮落只需要一秒鐘嗎？

不敢想象和泉優子竟然毫無顧忌地撩起人來，莫問敬謝不敏。他膽子很小，惹不起吃人不吐骨頭的大姐姐。

兩人默契地喝完紅酒，和泉優子也收拾好情緒，“謝謝你，給我留了幾分顏面。能借用你的洗手間嗎？”

見莫問點了點頭，她飛快地跑進洗手間，緊接著傳來嘩嘩的水聲。很快和泉優子光著腿赤著腳走了出來，手里的絲襪似乎包裹著什么東西，面色緋紅地開門跑掉了。

莫問無語，關門準備洗漱，剛把牙刷叼進嘴里，門口傳來敲門聲，莫問以為是林溪找她，沒想到和泉優子哭喪著臉，躡手躡腳地鉆了進來，喏喏地說道：“我忘了穿鞋。”

她低頭沖進洗手間撿起高跟鞋扭頭就跑。

莫問愣了半天，正要關門，冷不丁卻見到林溪雙手抱胸站在墻角，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冷眼旁觀。

“你聽我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