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里的爭吵翻起來十年多來的舊賬，一時半會估計停不了。

莫問是局外人，并不關心家長里短的利益糾紛，他只想盡快解決潛在的靈異事件，給暗潮洶涌的千湖城排除一些隱患。

第一次看到袁胖子背后長出了恐怖的眼睛，還是在好幾天之前，具體哪天陳果兒記不清了。

“當時我逃學出來溜達，被叔叔恰巧撞見了，只好裝作一副被老師批評了的委屈模樣，從他手里騙了一些零食和化妝品。叔叔開車送我回學校，我從車窗倒影上看到了第一只眼睛。”

社死之后再說自己逃學的經歷，陳果兒更加難堪。

或者莫問的到來，讓緊張的情緒替代了原先的恐懼，陳果兒逐漸從緊繃的狀態走了出來，恢復了正常。

“心理素質不錯，同樣是看到可怕的眼睛，她比徐元那個慫貨強太多了。”

莫問沒有急著開口，給陳果兒時間整理自己的情緒。

莫問暴揍小混混的畫面在她面前樹立起了一個很威嚴的形象，哪怕莫問的目光沒有落在她身上，仍然給她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壓力。

不等莫問詢問，她迅速補充了一些細節：“那只眼睛長在他的右肩胛骨上，比我的拳頭大一圈，像牛眼睛多過像人的眼睛，眼瞳很黑眼白很少，睫毛也很長，是我很喜歡的類型。當時我覺得好玩，找借口不肯進校門，仔細把那只眼睛看了半天。我想拿手機拍可惜沒拍到，以為是什么東西在車窗上的影子給我造成的錯覺，沒有特別在意。”

沒有靈異事件經歷的普通人，在煞氣潛伏階段很容易把一些關鍵信息當成自己的錯覺，陳果兒能夠看到那只眼睛說明她可能擁有相當出色的“靈感”。

陳果兒不是身材嬌小的女生，她的拳頭要比白小桃那種小不點大好幾圈。在外面廝混的女孩很多都是來自職高體校，要想在中間不吃虧，心機不能少，最好婊里婊氣蔫壞蔫壞，體格也不能差，不然唬不住人。

讓陳果兒伸出手，莫問在《聞到你的味道》上記下了大致尺寸，問示意她接著說。

陳果兒說起第二次的經歷，哪怕莫問就在面前，也不如第一次那么輕松了：“第二次看到眼睛的時候我記得很清楚，是叔叔犯了事被警察送回家，袁奶奶給我打了電話，讓我去他家里看看他。遇到事情他喜歡喝酒嘛，袁奶奶管不住，就讓我去說他。他大部分時候都會聽。”

陳果兒與袁胖子之間的關系，比冷酷的張秀蓮更像父女。

袁胖子會為陳果兒的成長煞費苦心，陳果兒也怕袁胖子混跡在灰色地帶出什么好歹。她的生父在監獄里蹲著，不想最疼她的叔叔也進去。

“你去過叔叔家沒？記不記得他家客廳的水晶吊燈？”陳果兒問道。

莫問點了點頭：“我記得，那個燈很漂亮，燈一開水晶上會有各種反光。”

陳果兒出現了些許畏懼的情緒：“當時他光著膀子在客廳喝悶酒，我過去搶他的酒杯，他對著我大吼大叫。”

這事情與陳果兒有關。

袁胖子聽說陳果兒去夜店玩，是被一個小崽子哄著去的，讓手下人去查了查，查到說是“表里如一”酒吧保安隊長的侄子。他怒不可遏打上門去，正好遇到王老人指示莫問去酒吧深處轉一圈，卷入了靈異事件陷入昏迷，被小伍帶走關了兩天才放出來。

莫問輕聲說道：“大人的心思都是一樣的，談朋友也要看對象！”

陳果兒很聰明，醒悟到莫問知道前因后果，氣得頭發都要豎起來了：“我沒和那混蛋談朋友，就是讓他帶路幫我免個門票！”

莫問搖頭瞪了她一眼：“不管有沒有，你現在學業第一！”

“我……”莫問明明才大她幾歲，說話卻是一副老氣橫秋的語氣，把陳果兒氣得撓了撓頭發。爭辯的話不敢說出口，她無力得耷拉著腦袋：“好好好，我的錯。”

莫問指了指前院袁胖子的方向：“繼續說正事！”

第二次看到袁胖子背后的眼睛，是水晶吊燈里的倒影。

“吊燈上的水晶鏡片太多，我也沒看清楚有多少只眼睛，反正很多很多，讓我有了密集物恐懼癥，想起了心里就犯惡心。”

陳果兒使勁捏了捏自己的后頸，看來當時的場面是極其糟糕的記憶，想起了都會引起生理上的不適，恨不得再去一次廁所。

“眼睛有沒有什么變化？”莫問追問道。

“有原本很黑亮的眼睛開始充血了！！”陳果兒的回答非常肯定：“那么多那么大的眼睛開始出現了，可把我惡心壞了！”她雙手比劃著做出手勢，把那個吊燈形容成蜂巢一樣的怪物。

莫問有了初步的懷疑：“第一次出現眼睛，會不會是和我第一次去表里如一酒吧的時候？第二次出現眼睛，恰好袁胖子在特偵科關了兩天，做了全面的審問盤查，難道有什么疏漏嗎？”

近距離接觸了特偵科的技術，莫問不敢完全放心。

他們可以處理很多問題，可處理不了疑難雜癥，超過一定等級的靈異事件，更是只有少量精銳才能應對。

陳果兒接下來又說了幾次看到眼睛的事情，都是在各種光潔表面的倒影里。

袁胖子背上的眼珠漸漸發生變化，眼球中的血絲徹底變成了紅彤彤的血球。數量和位置也不固定，有時多有時少，暫時沒有發現什么規律。

陳果兒心有余悸地說：“我一度以為自己的精神出了問題，喊幾個朋友一起看，她們都說看不到，所以我想到了你。”

“那你為什么確定我會相信你的話？”莫問提出自己的疑問。

陳果兒仔細看了看莫問的臉色，縮著脖子說道：“有一次我偷聽到你和女友聊天，說起了李蘭加那個神婆和徐元那個色棍的事情，聽到了很多……”

說到這里她裝模作樣捂住了嘴：“你……該不會怪我偷聽吧？”

莫問皺了皺眉：“怎么著？意思是你還經常偷聽？”

陳果兒用眼角余光看著莫問的顏色：“我們賭五十塊，林溪那么勾人，你會不會動手動腳，結果你讓我輸了好幾百！好氣哦！”

她見莫問臉色有些不對，立刻出賣隊友：“賭局是小瑩姐發起的，我是好人是良民！”

女生的腦回路莫問無法理解，他更在意陳果兒能夠偷聽還不被發現的本事。

陳果兒比莫問想得還要聰明許多：“桃子說你鼻子靈，讓我用kyo同款的沐浴露！”既然賣了隊友，不如就賣徹底一點。

莫問屈起手指狠狠彈了陳果兒的腦門，疼得她眼淚都要掉出來了：“大家都參與了，我又不是領頭的！”

高級班的女生心思復雜，莫問低估了對她們的管理難度。莫問并不是怪陳果兒偷聽，而是莫問對武館的防衛，過于注重自己的嗅覺，在其他方面有所疏漏。要是被西山靈修會利用，后果不堪設想。

莫問不想在細枝末節上糾纏，問道：“當時你怎么不給我打電話？要知道這種事情越早解決越好。”

陳果兒撇撇嘴：“我剛到你們武館拜師，我要好好表現嘛！”

陳果兒的小心思莫問大致能夠體會：“那現在為什么要給我打電話？又有了新的變化嗎？”

陳果兒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無比：“我現在不需要通過鏡面，直接就能夠看到哪些眼球，那些眼球也會與我對視！我覺得現在已經和徐元那個色棍的情況差不多了！”

陳果兒幾次提到徐元，引起了莫問的重視：“你很了解徐元？”

陳果兒點了點頭：“這個色棍是cosplay圈知名的攝影師，活好速度快，就算收費很貴，很多女生找他拍照。”

莫問有些疑惑：“為什么貴也要找他？學生的零花錢不是能省則省嗎？”

陳果兒的語氣充滿了嘲諷：“因為他不像其他攝影師口味挑剔，他葷腥不忌，化妝前長啥樣根本不挑，誰都可以肉償！”

大部分亞文化圈都在大家看不見的角落，cosplay隨著動漫和游戲在各個年齡層快速擴展，隱藏的利益逐漸浮上水面，所以中間隱藏著看不見的骯臟。

酒吧、小貸、拆遷、cosplay圈，都隱藏著西山靈修會的蹤跡，其中或許有什么必然聯系。

“你也找他拍過照？”莫問打量陳果兒，她的身材很勁爆，面孔也帶著些混血的特征，戴上假發扮演西方角色毫無壓力。

陳果兒做了個干嘔的動作：“誰找那惡心玩意兒拍照啊！他睡了好幾個我討厭的女人，臟死了！”

莫問又問道：“那你看過徐元拍的那張照片，水中倒影那張？”

陳果兒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那……”莫問停頓了一下，剛想說話，陳果兒搶先說道：“你直接一點，那玩意大概率不止跟著袁叔叔，還跟著我！我……我不想身上也長滿眼睛！”

徐元失蹤的消息在小圈子里開始流傳，那張水中倒影成了禁忌的話題，各種版本的恐怖傳說在眼前變成現實，才是將陳果兒嚇到社死的根本原因！

莫問從背包里拿出一根線香點燃，隨手插在輪胎上：“那咱們詳細說說，你從哪里看到那張照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