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索拔除煞氣的手段極為陰狠，被吊起來的人身上沒有傷痕，怨毒的陰煞也讓他們昏迷了過去。

處于騷亂中心的柳灣花園頓時安靜了下來，與周圍小區的喧鬧形成鮮明的對比。

沒有人干擾，莫問抓進時間尋找線索。

“沒有詭異的雕像，沒有特殊的圖案……”

這戶人家并不富裕，家里沒有什么擺件，角落里柜子上都是各種舊衣物和生活用品。主臥里除了房本藏得比較嚴實，沒有其他可以稱為秘密的東西。

女主人比較懶惰不愛收拾，莫問找起來根本沒有頭緒。

在屋前屋后繞了一圈又一圈，第二次從洗手間出來，莫問還是沒有找到可疑的目標。

遠方傳來警笛的聲音，幾輛大型車輛開到了北門附近，領頭廂式貨車正是小伍開過的那輛車。

“特偵科反應速度好快！”

想來想去，只有次臥衣柜的抽屜沒有仔細檢查過。

次臥是女兒的房間。

女生身材嬌小，也不知道是初中還是高中。有了白小桃的例子，莫問很難準確判斷女生的年齡。

青春期的小女孩在抽屜里藏了不少秘密，莫問原本不想偷看她的隱私，此時不得不在抽屜里仔細檢查。

一個抽屜是各種紀念品，大部分都用便簽紙寫上了日期和當時的心情，便簽很簡短，字里行間能看出她從小到大收到的禮物很少，每一樣都寶貝地好好保存。

另一個抽屜是小女孩的私密物品，這是莫問檢查地比較潦草的原因。

翻開一層層內衣，莫問摸出了一些極為袖珍的千紙鶴，折得十分精致，每一個差不多只有小指頭的大小，翅膀上面用極細的筆寫著某個人的名字。

“或許……是某個男生的名字？”

這些千紙鶴很可能是一封封簡短的情書，寫著小女孩的秘密，莫問不打算打開看。

底下的內衣越來越舊，有不少還有破損。

“這么小的女孩也喜歡墊胸，不合身的吧？”

手上的觸感有些異樣，莫問用小指頭一勾，居然從舊內衣的海綿里勾出不少細碎的飾品。

“這些不合身的舊內衣是她用來藏東西！”

藏銀鏈子一如既往的很輕很細，被女生小心翼翼地藏在破損的舊內衣里，不認真找的確很難發現。

“又是西山靈修會的藏銀飾品！”

盡管沒有綴上雕像，可從鏈子的風格莫問還是認了出來，與陳果兒的藏銀飾品類似，區別在于鏈子要細很多。

“只是簡單的鏈子，上面沒有掛沒有雕像，所以我聞不到，天蝎座也掃描不出來！”

莫問將每件內衣細細搜撿，很快挑出了一些手鏈、吊墜和耳環，每一件都很細，都是西山靈修會的東西。

“表里如一酒吧所在的碼頭也在工業園，從柳灣花園過去并不遠，騎自行車只要二十分鐘就能到，的確是她能接觸到的東西。”

酒吧的東西對父母而言是洪水猛獸，難怪她會藏得這么隱秘。

莫問不敢大意，將所有內衣拿出來一件件清理，最后從一件內衣破損的海綿里摸到了一張大容量的內存卡。

“內存卡上有猰的煞氣！”

莫問將內存卡插進了自己的手機，里面有很多很多文件夾，以照片和視頻為主。

莫問立刻明白內存里是什么東西。

第一次被猰襲擊的晚上，林溪也曾經收到過詭異的視頻，兩人看了視頻就被猰的幻術蠱惑。要不是kyo反應機敏，說不定莫問已經死于猰的偷襲了。

“里面存放著被猰的幻術影響的詭異視頻？”

內存卡容量很大，文件夾有上百個，莫問沒時間一個個去找，啟動相冊模式，直接看預覽圖。

點開相冊模式的一瞬間，手機里有什么詭異的東西鉆了出來，偷偷往莫問身體里鉆。

莫問早有準備，立刻啟動了“兩界藏形法”，躲進了陰陽兩界的間隙。

陰冷作嘔的氣息剛剛爬到莫問的手指，瞬間就在陰陽兩界之間縫隙里消失得無影無蹤。

陰間的死亡氣息腐蝕萬物，眼看新買的手機上出現陰氣腐蝕的痕跡，手機屏幕泛起一陣霧氣，很可能是電子元件受損，莫問趕緊從“兩界藏形法”里退了出來。

內存卡上猰的氣息消失了。

“呃……該不會把線索給弄沒了吧？”

莫問連忙點開相冊的自動歸類功能，發現主要有“自拍”、“原圖”、“自修圖”、“大佬修圖”等命名的照片，按照日期排列，很快就從龐大的照片庫里找出了脈絡。

照片以女鬼、僵尸、吸血鬼等鬼怪題材為主，這個女生喜歡恐怖元素的cosplay。

大部分照片拍得比較廉價，服裝化妝應該是攢攢零花錢能夠湊出來的水準，倒是每個題材的劇情文案寫得不錯，都可以當成驚悚小說來看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照片的風格越來越顯著，很少用血腥的東西來給人視覺沖擊，大部分通過畫面的陰郁驚悚，給人帶來心理上的壓迫感。

她的單人照很少站在畫面中央，特別喜歡站在畫面邊緣或者有遮擋的地方，背對鏡頭做出回眸的動作，臉只轉過來三分之一，露出冰冷戲謔的眼眸。

“就像一只真正的女鬼，不經意的出現在你的視野里……這丫頭心機好深啊！”

照片里沒有發現特別的線索，莫問隨便點開一段視頻。

場景位于一間故意做舊的仿古書齋，墻壁上用貼紙做出了蜘蛛網和血跡的效果，墻壁上也有歪歪扭扭的影子，窗簾后也有一些猩紅凸起的眼珠。

“今天是七月半鬼節，我決定開始我的復仇。符紙貼在臉上很影響視線，如果追殺你們不夠干凈利落，放心，我的爪子會慢慢地撕開你的胸腔……”

這是一段僵尸追殺女道姑和劍俠的劇情。

音頻部分是她配音的劇情臺詞，聲音陰冷詭異，很有她這個年紀的女鬼索命時的陰狠和殺氣，兩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女生被嚇得連連尖叫求饒。

“念念，不要啊，今天是鬼節，你別這么嚇人好不好！”

原來這個女生叫做念念，她像真僵尸一樣跳到兩人面前，把她們撲倒在仿古書桌上，塑料做的筆墨紙硯撒了一地：“你們太沒用了！拍了這么多遍，沒一條能用的。”

視頻到此戛然而止，點開其他視頻，內容也大同小異，都是兩個同學被念念扮成的女鬼嚇得死去活來，區別在于同學把動漫里的知名角色換了一遍，全都不頂用。

“這女生有點邪性啊！”

她的朋友也很有受虐的傾向，每次都被嚇到崩潰，下一次依然樂此不疲。

莫問沒有在她身上聞到詭異神秘的氣息，或許是壓抑的家庭環境影響了性格？

“大佬修圖”數量最少，加起來不過幾十張，圖片的確精美許多，服裝道具、拍攝技巧和后期水準都遠高于之前的照片。

約拍商業套照的行情莫問很熟悉，這種級別的照片至少四位數，絕不是念念這樣的家庭能夠負擔得起的。

“陳果兒去表里如一是為了好玩，這女生去表里如一是為了拍照的錢嗎？”

這些圖以多人合照為主，念念在里面換了身份，主要扮演女鬼侍女、魅魔女仆之類的角色跟在別人身后。她身上冰冷絕情的肅殺氣息不減，通過化妝和拍攝構圖讓她帶上了某種邪異的魅惑，營造出邪惡的反差感。

看了看劇本設計，莫問頓時了然，念念給所謂的“大佬”做配角蹭一些精美照片。

“難怪只有寥寥幾張單人照，這幾張是給人做配角的贈品。”

翻了一圈，無論照片還是視頻居然沒有出現“表里如一”酒吧，倒是鬧鬼的仿古書齋反復出現。

莫問搜索了一下，很快找到一家“驚魂桌游店”，店里有各種主題的房間讓人玩恐怖桌游和劇本殺，其中驚悚區域的幾個房間都在視頻里出鏡。

“難道這家桌游店也是西山靈修會的產業？”

后臺播放的視頻里出現那個女道姑有些哆嗦的聲音：“念念，自從你戴上這副假牙以后，你的聲音越來越嚇人了！我連續好幾天都做噩夢了！”

假牙？

莫問悚然一驚，立刻將視頻切到前臺，只見念念咧嘴露出兩只尖牙，就像厲鬼僵尸露出白森森的尖牙。

他趕緊翻了翻照片，念念露出猛鬼一樣的尖牙是最近半年才有的事情，之前的照片主要營造心理驚悚，不會直白的展露女鬼的特征。

女鬼的特征清晰以后，照片的質量直線上升，哪怕服裝化妝依然廉價，可偽紀錄片的風格帶來了更真實的感官刺激。

“剛才想偷襲我的玩意兒，很可能就在這些假牙里！猰的特征就是沒有皮肉的牙床，八成是這次動亂的起始點！”

或許中年男人知道女兒的小秘密，于是成了猰控制的傀儡。

“假牙在哪里？”

莫問在女生的房間里快速翻找，甚至連床底下都鉆了，沒有找到那副有問題的假牙。

“沒時間浪費了，需要去桌游店看看！”

這家人的屋子有夠亂的，莫問稍微處理了一下自己留下的痕跡，看起來大差不差了。只有次臥被他翻了個底朝天，女孩子的衣物拆了不少，想復原都沒有辦法了。

莫問去主臥把念念抱了回自己的床上，在她床頭點燃一柱線香，然后關好門窗，離開了他們的家。

“猰的煞氣還在蔓延！”

在三樓回廊深深吸了一口氣，莫問擴大了自己的感知范圍。

“附在人身上的煞氣還在增強，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對身體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傷。”

莫問立刻啟動了“兩界藏形法”。

突然背后傳來輕微的響動，原來是捆著一堆牙床的鬼索鉆進了陰陽兩界的間隙。

“嗤嗤……”

惡心至極的牙床以難以想象的速度風化，剎那間變成了惡丑無比的污穢煞氣，很快消失不見。

正在此時身上傳來一陣陣難以忍受的痛苦。

黃泉幽冥的氣息不斷侵染他的身體，誘發肌肉和骨骼的異變。

“糟了，身體超負荷了！”

“兩界藏形法”能夠讓他的真身藏在陰陽之間，黃泉幽冥的煞氣能夠侵蝕世間萬物，他的身體也不例外。

“太歲指路”的護身法對體力消耗巨大，頻繁大范圍使用嗅覺能力讓他體力消耗殆盡，已經承受不了黃泉的侵蝕。

不得不從“兩界藏形法”中退了出來，莫問猛得一陣頭暈目眩，足足十幾秒才緩過勁來。

他的意識飛得太遠了，被天蝎座粗暴地拽回身體，讓他大腦里像插了進了一個攪拌機，思緒一陣混亂。

用雙手使勁揉了揉臉，努力讓自己的清醒過來。

三樓樓道被黃泉幽冥之氣腐蝕，墻壁上的油漆有剝落的跡象。

隱約間，油漆的裂縫微微張開，像是一張張惡心污穢的嘴。

身體上傳來種種不適，面部肌肉肌肉和骨骼不受自己的掌控，想要開口罵人。

“不對，什么東西鉆進了我的身體！”

莫問保持著極高的警惕性，神智略微清醒，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不對勁。

壓榨出最后的精力，莫問屏息凝神念誦“請太歲神咒”，《陰陽爐心法》自發運轉，雙肩魂燈爆燃，天地橋重新穩固，頭腦為之一清。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太歲指路”更像是《陰陽爐心法》提綱挈領的總綱。莫問幾乎一聽就懂，一學就會，學到以后立刻產生了某種質變。

兩盞魂燈冷熱交替，陰流陽轉，身體內產生了一種難以描述的力量。

這種力量甫一出現，立刻游走全身，將浸入身體的異物給趕了出去。

“吧嗒……”

三張惡心的牙床掉在地上，歪歪扭扭的枯黃牙齒散發惡臭，不甘地對著莫問的鞋面撕咬。

莫問狠狠一腳踹下，牙床化成了污穢的煞氣。

從“兩界藏形法”脫離的時候，他差點就被猰乘虛而入！

或許肉搏能力與猙獰恐怖的形象不符，猰操弄人心的手段著實詭異無比，莫問收起了輕視之心。

污穢的煞氣掩藏在夜晚自然生成的煞氣之中，在莫問四周不正常的聚集。

莫問神色一動：“猰發現我了！”

他猛地揮舞折扇，將即將凝聚成型的污穢煞氣全部打散。

還沒有來得及喘口氣，他腳下出現一個巨大的陰氣旋渦！

莫問反應極快伸出左手指向天空：“鬼索！”

天蝎座雙眼放出紅光，“半截鬼索”憑空出現，將莫問拉到半空中。

像鯊魚一樣的巨大牙床在地板上憑空出現，森森白骨之間的枯黃牙齒泛出血光，對著空中的莫問狠狠一咬，枯黃的牙床上噴涌出常人無法忍受的惡臭。

“念念的假牙變成了這個巨大牙床？”

莫問伸出桃花扇在窗沿上一撐，拖著重傷的身體從窗戶里鉆出去，險之又險地躲過巨大牙床的撕咬。

巨大牙床徹底鉆出了旋渦，眨眼之間占滿了整個樓道，像開足馬力的坦克對著窗戶猛沖而來。

鬼索在空中蕩了一個來回，瞬間桃花扇徹底展開，莫問像鐘擺一樣，借力猛地從窗戶里鉆了回來，毫不畏懼地迎著著巨大牙床逆沖而上！

桃花扇不是傳統的折扇，金屬扇骨每根五十四厘米，徹底展開就是一個直徑一米的半圓，在奇門兵器中能算重型武器。

桃花扇以極快的速度在莫問身前劃出一道弧線。

“咔嚓”一聲清脆的響聲，巨大的牙床被莫問生生劈成兩半！

巨大的破壞力讓莫問都覺得有些意外。

他沒有用“六丁神斧”，僅憑重傷之余的肉體力量，就產生了如此戰果。

從平波回來之后，莫問的力氣每天都在增長，身體就連自己都變得無比陌生。

半邊牙床落在樓梯上，另外半邊滑落下來，落在樓道間的拐角，徒勞地一張一合。

巨大牙床受了重創，難聞的惡臭充斥整個樓道。

莫問一腳將半邊牙床踢翻，露出其上的血腥氣。

“總算抓到你們的尾巴，李洪瀅的，還有猰的！”

莫問終于找到了她們的蹤跡！

用折扇撥了撥，枯黃的牙床徒勞地撕咬，在金屬上發出惡心的噪音。

莫問強忍惡臭，努力追尋氣息的方向。

突然腳底傳來輕微的動靜，莫問來不及細想，用最快的速度操控鬼索飛起，一只手搭在四樓的欄桿上。

煞氣生成的旋渦裹著分成兩半的巨大牙床，像水泡一樣猛地穿越地板，轉眼間到了一層。

“天蝎座，鎖定它！”

莫問正愁找不到猰的真身，第一時間給天蝎座下達指令，將掃描功能開到最大。

“別讓它給我跑了！”

再次從三樓的窗戶鉆出來，旋渦已經鉆入了地下，以極快地速度遠去。

“哪里跑！”

鬼索筆直的出現在虛空之中，吊著莫問的手臂飛了起來。

天蝎座上紅光一閃，鬼索瞬間出現在十幾米外的地方，將莫問硬生生拽了過去。

巨大牙床藏在煞氣旋渦里在地底跑，鬼索帶著莫問在天上追，很快就出了柳灣花園。

“天蝎座，報方位！”

漆黑的夜里，莫問不想亂跑一氣，被猰帶進溝里，謹慎必不可少。

“目標大概在離地面三四米深的位置，移動方向西南十三度，時速七十六公里。”

當莫問化為空中的一個黑點，一個穿著睡衣的嬌小身影緩緩放下了窗簾，尖利的白牙咬破了下唇，汩汩的猩紅血液順著嘴角流下，在玻璃窗上留下一條長長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