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石坡的腥味整夜沒有消退，戰場上的人影逐漸散去，方平心情沉痛的來到外邊，看著大戰過后的悲涼。

這戰過后韃靼的主力幾乎都在這里被奸滅，至少可以換的幾十年來的和平，但知道歷史的方平知道，這只是旁邊瓦剌崛起的前奏，原本的大明是利用蒙古兩部相互牽制打到平衡，大明從中獲利。

可現在自己的目標是徹底解決一切，做法就不一樣了。

為了能在草原上站住腳跟，方平的戰略就是在草原上布下大大小小的城池，吸引大明的百姓前來安居樂業，最好能和北方游牧民族慢慢的融合，逐步的漢化這些人。

而近日的大戰，燕兒的死給了他很深的打擊，讓他的決定都有些動搖了，是不是該繼續做下去，還是用最原始最暴力的方式解決一切。

燕兒埋在玄石坡一個小土包上，面向著南方，因為那里有她的家，還有她唯一的親人。

方平摸索著用石塊壘砌來的土堆，喃喃私語。

“燕兒，我到底應該怎么做才能抹平你心底的傷痛？”

不是方平沒試過，這么長時間以來，方平都試著解開燕兒心中的枷鎖，可事與愿違，燕兒心里的苦痛，早已烙在了她的一生之上，可能只有在這最后的綻放中才是她的歸宿。

朱棣在得知方平出來后，也找到了方平。

“人總要有自己的理想，這可能就是燕兒這一輩子最好的榮耀，她對得起自己，對得起她爹娘，也對得起她小妹，此生算是圓滿了。”

方平久久不語，他心里也清楚，這是唯一能解開燕兒心結的方式。

“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繼續追擊，我們的目標可還沒完成。”

說完這話，朱棣轉身就回營了。

在燕兒墳前待了很久的方平在夜深時候才拖著疲累的身軀回到營中休息。

翌日一早，明軍早已整裝待發，朱棣騎著戰馬巡視著活著的將士發表了最后的動員。

“將士們，至我華夏以來北方都是我漢人的心腹大患，千年來無數次的越邊擾境，殺我國人，害我百姓，今日朕將帶你們徹底清除這些禍亂，跟隨朕前進，不要回頭，奮勇殺敵。”

鼓舞的話語讓人熱血沸騰，尤其昨日打了勝仗，一掃前段時間丟了兩城的頹廢，大軍充滿了肅殺的氣氛。

方平此時在軍中也受到鼓舞，但他現在只想為燕兒報仇，為一個無辜的女孩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大軍緩緩的出發，留下了一下嚴重的傷員，讓一些軍士帶往后方醫治。

本雅失里和阿魯臺帶著殘余的人馬逃到寧武鎮，后邊跟著追擊的柳升和王聰的騎兵。

進入寧武鎮，阿魯臺的心里總有一股莫名的擔心。

“大汗，這次我們傷亡過多，不宜再戰，當去草原深處躲避，等休養數年以后再來過。”

“嗯，這次上了朱棣的當，先退出這里。”

休息了沒多久，外邊就有人來報，說朱棣沒留下一個俘虜，全部斬殺，讓本就痛失主力的本雅失里，一口老血就噴了出來。

“朱棣欺人太甚，這是我韃靼兒郎啊。”

阿魯臺也感到事情的嚴重性，這次朱棣真的是要趕盡殺絕了。

“大汗此地不可久留，這里的人手也不足以守下此城，當退出此城，去廣武鎮與剩余的人手回合再做打算。”

“好，立即就走。”

此時的城外已經有柳升和王聰追來的小部人馬，而本雅失里在寧武鎮這里替換了新的戰馬，一路奪門而出，讓追擊的人根本沒機會追上。

跑了一夜的柳升和王聰等人，此時也很疲憊，追不上也怪不到他們，只能遠遠的跟在本雅失里后面，看他們到底要去那里。

朱棣收到本雅失里離開寧武的消息后，也覺得韃靼那邊還是有人的，知道守不住寧武，直接放棄，轉戰旁邊的廣武，在那里在聚集兵將進行抵抗。

為了追趕時間，這時候朱棣只帶了兩萬精騎快速的趕往廣武。

廣武這里一片愁云慘淡，吃了敗仗折了人手的本雅失里，還在考慮要不要繼續守廣武。

阿魯臺可不就這么想了。

“大汗，我們還是先退到草原深處去，此處不安全。”

“這廣武城池堅固，朱棣及時立即趕來人數也不是很多，我們可以在這里一戰。”

想著翻本的本雅失里，這時已經失去了理智，想著怎么翻本，不然以后隨著朱棣的繼續擴張前進，在南有明軍北有瓦剌的境地之下，韃靼就真的就沒有夕棲之地了。

阿魯臺也知道本雅失里的擔憂，可是這明軍留下來的城池總給他一個陰謀的感覺，至于為什么有這種感覺，他也說不上來。

說不通本雅失里的阿魯臺，也只好在廣武加強戒備，同時準備著跑路的計劃。

朱棣的精騎還是按時的抵達了廣武，看著這堅固的城池，朱棣也有點頭疼，找來方平問道。

“這事你來解決吧。”

事情是方平安排的，當然由方平解決，很快原來駐扎在這里的柳升被叫到了方平面前。

“柳大人，當初的設置你可做好？”

“下官按方大人的指示早已做好，等的就是現在。”

“好，你這就去準備。”

廣武城墻上的韃靼軍士看著外邊過來的數萬大軍又點疑惑，都到了怎么還不攻城。

同時得到消息的還有本雅失里和阿魯臺，兩人正聚集在一起商量著這事。

“你說這朱棣打的什么主意，怎么還不攻城？”

“不知道，現在這城墻堅固，即使要攻城也要有一些準備。”

可是話還沒說完，城墻處就發生了劇烈的爆炸，堅硬的墻體如豆腐一般被炸的稀碎，碎石拋向空中砸向四周的人群，一片哀嚎聲響起。

原來當初方平出征時拉了很多被帆布蓋著的車子，里面不是別的，正是他研制的黑火藥，這些東西在正面戰場上的殺傷力有限，可是在爆破城池的時候很好用。

在讓柳升和王聰離開廣武和寧武的時候，方平就讓人把這些火藥埋在城墻內部，在遠處留一個引燃的渠道，為的就是讓韃靼人在這里困守，一舉殲滅其所有人。

阿魯臺手下急忙來報，說是城墻已經轟踏，明軍趁著破口正沖進城里來了。

心知又中計的阿魯臺這時可就沒有什么好心思了，直接帶著本雅失里，領著早就準備逃跑的人馬，一路向北而去。

廣武的戰斗結束的很快，在沒有城墻的掩護下，又中了一波爆炸，讓本就人數不多的韃靼更加雪上加霜。

在清理戰場的時候，朱棣沒找到阿魯臺和本雅失里，經過俘虜的詢問得知兩人率領少數人往北逃去，朱棣帶著精騎繼續追趕。

數百里外的飲馬河，雙方馬匹已經到了極限，殘余的韃靼人把本雅失里和阿魯臺圍在中間。

朱棣越過軍士對著對面大吼。

“放下兵刃饒爾不死。”

追擊的軍士也跟著朱棣大吼。

聲音傳的很遠，讓對面的韃靼軍士握著的彎刀都在顫抖。

阿魯臺見事已至此，跑了出來跪在朱棣的面前祈求。

“大明皇帝陛下，我阿魯臺愿降。”

朱棣也是給了阿魯臺一個臺階下，答應了他的要求，可是本雅失里可就沒這么幸運了，不是朱棣不肯，而是方平不肯，只因方平對著韃靼人說了這么一句話。

“以后大明的土地上不會再有大汗，凡稱大汗者皆斬。”

這就注定了本雅失里的結局，在明軍的押解下，本雅失里由朱棣手刃，給這曠日的北伐一個完美的句號。

歷時快四月的北伐在斬殺韃靼大汗本雅失里以后終于班師回朝了，當然草原上新的城池還在繼續修建。

韃靼滅亡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北方草原，原本不安分和韃靼勾搭的奴兒干都司一些部族也安分了許多，最后刺激最大的是瓦剌，平時和韃靼視作仇敵，可現在突然被滅了，多少有點擔心，尤其是那句“大明土地上不會再有大汗，”讓瓦剌都感到了威脅，身怕明軍過界。

北伐勝利的消息也傳到了京城，攝政的朱高熾也在準備這迎接自己的老爹歸來。

歸程的路上，各個將領心情都舒暢，就只有方平很是憂郁。

回頭望向北方，有一些人葬在了那里，有一些理想也埋在了那里，可高聳古老的城墻擋不住淡淡的憂傷，埋頭看著自己的所作所為，和常人格格不入，似乎自己真的不屬于這里，又或者早就應該離去。

本以為這里是自己夢想的中心，靠著自己的能力能得到一切，可現實是殘酷的，自己沒能保護好她，最后自己還是敗給了現實。

再見北方，這是一個傷心的地方，卻又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地方，哭過累過，都已經成為過往。

再見燕兒，愿你來生不在有這樣的人生，你就在北方看著家鄉，等待著盛世的到來。

再見草原，血與火澆筑的地方，生命與理想碰撞的地方，綻放與凋零的地方。

再見北伐，這不是第一次，可也不會是最后一次，大明的強盛將從這里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