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工學院與西北大學兩校校長賴璉

賴璉（1900—1983）出生于福建永定撫市社前村，字景瑚，筆名覺仙。在湖南長沙度過其少年時期。1919年，畢業于美國人創辦的教會大學雅禮大學預科，同年7月，赴美留學，入伊利諾伊大學，習機械工程。畢業后于密歇根州底特律福特汽車公司，研究汽車制造及工業管理。后應程天放之邀，赴加拿大主持《醒華日報》，并在多倫多大學選修政治經濟學。1925年，再度到美國，入康奈爾大學研究院，于次年獲工程學碩士學位。1926年回國，歷任國民黨中央黨部組織部干事，黃埔軍官學校無線電高級班教官，《京報》主筆，《中央日報》總編輯。1932年起歷任國民政府南京市政府秘書長、財政局局長、連云港市市長。1936年12月，派為湖南省黨部特派員。1937年，當選為國民黨第五屆候補中央執行委員。1938年7月國立西北工學院成立，1939年3月至1944年8月，任國立西北工學院院長，并于1942年10月21日被任命為西北大學校長，由此一身兩任。賴璉與西北聯大其他校長有所不同，他是學者型官員及官員型校長，在任時積極貫徹國民政府的西北高等教育戰略。1944年8月1日，免去兩校校長職務，赴重慶任教育部常務次長。1945年5月，當選為國民黨第六屆中央執行委員，7月，調任中央執行委員會海外部副部長。1946年，當選為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常務委員，同年11月當選為制憲“國民大會代表”。1948年當選為第一屆“立法委員”“立法院”僑務委員會委員。同年5月，赴美國。1949年起在新澤西州喬經柯特大學執教三年，在此期間，創辦《華美通訊社》《華美日報》。1953年，入聯合國秘書處，任中文組主任。1967年退休，1978年定居臺灣，受聘為“總統府”國策顧問，1983年8月13日逝世。

一、青年時代 圖謀科學救國

賴 璉

賴璉所屬賴姓是福建永定100余姓中的大姓之一，除賴璉外，在近現代歷史上其家族、同姓中出了不少人物，很多向往革命、追求真理。比如，賴秋實（1895—1931）、賴祖烈（1907—1983）、賴際發（1910—1982）、賴大超（1919—1995）等等。

與家族或同姓中其他人不同的是，賴璉走了一條與他們完全不同的道路。但是，在青年時期，賴璉刻苦學習、積極進步，并希望能科學報國。

賴璉從小與家人一起生活在湖南，他的父親是一名經營水煙的商人，在長沙開了不小的商鋪，后來生意衰敗、家道中落。賴璉小時候父親很重視對他的教育，專門請了私塾教師教他識文習字，他的母親是典型的賢妻良母，在其很小的時候就給他講《三國演義》等傳奇故事，由此賴璉很喜歡文學。年齡稍長后賴璉到長沙岳云中學學習。從小在湖南生活、長大的賴璉，養成了既有客家人吃苦耐勞精神，又有湖南人堅毅倔強的性格，學習成績名列前茅。

賴璉在中學學習時，恰逢辛亥革命之后，有一天著名革命家黃興回鄉省親，賴璉在街頭歡迎的人群當中，目睹了黃興的英姿，十分欽佩。①后來，賴璉又到美國人所辦的教會學校雅禮大學讀預科。那時，賴璉同其他同時代許多熱血青年一樣充滿激情，積極向往革命，學習之余，愛讀陳獨秀所辦的《新青年》和傅斯年所辦的《新潮》雜志，對北洋政府的腐敗及賣國求榮深惡痛絕，經常和同學一起在街頭、鄉村做演講和鼓動，號召國人反對北洋政府。

他在教會大學——雅禮大學讀書時，認為中國要想強大起來，就必須發展工業，由此，立下了學科學技術的志向，他最好的同學是柳直荀①，兩人相約將來科學救國、服務國家。當時，赴法國勤工儉學運動正興起，兩人打聽到在湖南第一師范學校有一個名叫毛澤東的學生，和在北京的赴法勤工儉學組織有聯系，于是相約去岳麓山山腳的一個小鄉村去找毛澤東。賴璉和柳直荀此次去雖然沒有見到毛澤東，但見到了蔡和森，他們稱之為“老學生”。“老學生”蔡和森給他們講了關于勤工儉學的方法和各種困難，總之是不太樂觀，這些對賴璉是一個打擊。后據賴璉回憶，他之所以最終放棄赴法國勤工儉學，是他們后來了解到毛澤東不是一個對勤工儉學很有辦法的人，很多去找過他的人都比較失望。一年以后，賴璉有兩個同學去了法國勤工儉學，但他們一到法國，不但沒有找到工作，而且發起勤工儉學的吳稚暉等人也沒有給予援助和指導②。于是，他的兩位同學便轉到美國留學去了，至于其他的一些人，比如周恩來、陳毅等人則加入了共產黨。關于赴法國勤工儉學這件事情，賴璉的回憶可能是片面的或帶有個人感情的。事實上，當時中國有大批青年學生去了法國，并且也不是找不到工作。據統計，從1919年到1920年，有1600多名中國學生去了法國，包括許多后來成為中國共產黨領導者的人，如周恩來、鄧小平、李富春、李立三和陳毅等人，大都找到了工作，那時在法國巴黎經常流傳一句話，假如你是中國學生，只要你讀《人道報》，你就每月常常可以得到一些法郎，還能從一些工廠打工得到幾百法郎，總之只要你刻苦勞動，不是沒有工作，生活也不存在問題。①再者，當年的留法運動熱潮中，毛澤東更是在其中起了很大作用。1920年，毛澤東、蔡和森持楊昌濟手書拜見章士釗，請求章士釗對留學運動予以資助，章士釗當即以兩萬元巨款相贈，毛澤東拿這筆巨款一部分資助赴法學生，一部用于湖南革命活動。新中國成立后，1961年，國窮民困之際，毛澤東用稿費于每年正月初二送2000元給章士釗，一方面還章士釗當年資助留法運動的費用，一方面以解其困。其堅持送滿十年，還夠當年的兩萬元。

1919年7月，賴璉在他的一位美國老師幫助下去了美國留學。至于他的那位同窗好友柳直荀，則走上了和他截然不同的一條道路。在賴璉出國之后，柳直荀結識了進步人士楊昌濟，以及毛澤東、何叔衡等人，在毛澤東等人影響下開始學習和研究馬克思主義，1920年10月加入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1924年2月，經何叔衡等人介紹加入中國共產黨。經楊開慧介紹，1925年與李淑一②結婚。1926年，大革命興起后，柳直荀按黨的要求，到湘潭等地開展農民運動。1926 年7 月，北伐軍攻占長沙，柳直荀當選為新成立的省政府委員，并任省農民協會秘書長，為推動湖南農民運動蓬勃發展做出重要貢獻。1927年“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后，他立即發出聲討蔣介石的聯合通電，動員民眾與國民黨新軍閥做堅決的斗爭。1927年5月21日長沙馬日事變發生當天，他迅速組織數萬農軍進攻長沙。同年7月，經武漢到南昌，被黨組織編入賀龍的部隊，參加南昌起義，后隨軍南下廣東。不久被黨派往上海、天津等地從事秘密斗爭。1928年參加了周恩來主持的中共順直省委擴大會議。1929年冬調任中共湖北省委書記，1930年4月，受命到洪湖革命根據地工作。1931年1月，黨的六屆四中全會后，王明“左”傾冒險主義錯誤開始統治中央。同年3月，夏曦來到洪湖蘇區，開始極力推行王明的路線。柳直荀、賀龍、段德昌等人因提出過不同的意見，遭到夏曦等人的打擊。1932年5月，柳直荀被撤銷黨和紅軍中的領導職務，調任湘鄂西省蘇維埃省財政部部長。不久，又被誣為紅三軍中的“國民黨改組派書記”，于同年9月慘遭殺害，時年34歲。1945年4月，中共六屆七中全會通過的《關于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為柳直荀平反昭雪，他被追認為革命烈士。1957年2月，李淑一把她寫的紀念柳直荀的一首《菩薩蠻》詞寄給毛主席。1957年5月11日，毛澤東復信柳直荀夫人李淑一，并附《蝶戀花·答李淑一》詞一首，“我失驕楊君失柳，楊柳輕飏直上重霄九”，表達了毛澤東對柳直荀的懷念之情。①

由此可知，賴璉的回憶與歷史事實不符，當然這在很大程度上與其政治立場及個人黨派情感有很大關系。

而賴璉出國后，入伊利諾伊大學，習機械工程。畢業后于密歇根州底特律福特汽車公司，研究汽車制造及工業管理。后應程天放之邀，赴加拿大主持《醒華日報》，并在多倫多大學選修政治經濟學。1925年再度到美國，入康奈爾大學研究院，于次年獲工程學碩士學位。在美國學習期間，賴璉結識了兩位在他后來的人生道路產生了重要影響的人，一位是程天放①，另一位是李書田。前者引導賴璉加入了國民黨，并對其人生產生了重要影響；后者是賴璉在康奈爾大學的同學，后來李書田回國任北洋工學院院長、西北工學院院長，在擔任西北工學院院長期間因前述校內矛盾及糾紛，李書田向當時的教育部部長、他的老同學——陳立夫請求讓賴璉來調解國立西北工學院的矛盾，后來賴璉擔任國立西北工學院院長達六年半之久并兼任西北大學校長（近兩年）。

二、干練人才 展現多方面才華

賴璉從美國回來后，其才華尚未展露，工作也一時沒有著落，他原本想找一份與自己專業相關的工作，但不太順利。在此過程中，他認識了國民黨元老石瑛，石瑛正準備去廣州擔任石井兵工廠的廠長，并同意帶賴璉一起前往辦廠，但到達廣州之后，石瑛無法就任兵工廠廠長，原因是其政敵的反對與攻擊。這樣，賴璉還是沒有機會找到合適的工作，但兩人結下了深厚的友誼。正當賴璉一籌莫展無法找到工作時，他碰巧遇見了曾在紐約有過一面之緣、當時正在哥倫比亞大學留學的李范一①，在李范一的介紹下，認識了時任國民黨中央組織部秘書吳倚滄，吳也畢業于伊利諾伊大學，又和賴璉是福建同鄉，之后經吳倚滄介紹，賴璉認識了國民黨中央組織部代理部長陳果夫，就這樣賴璉終于在國民黨中央組織部謀到了一干事職位，由此也開始了其“辦黨”生涯。由于賴璉辦事干練，深得陳果夫信任和賞識，所以人們一直把賴璉稱之為CC派的得力干將，雖然他自己一直否認，但其政治生涯一直受到陳氏兄弟的關照，確是歷史的事實。之后，賴璉從事國民黨的黨務工作，并主要做了如下幾件事情。

其一，參與“清黨”工作。1927年大革命失敗后，國民黨開始“清黨”, “清黨”的主要工作一方面是逮捕黃埔軍校里的共產黨員，另一方面是接管黃埔軍校里有大量共產黨員的總政治部。賴璉主要負責接收總政治部，后被任命為總政治部秘書長，是該部的實際負責人，由于工作得力，得到了李濟深的贊揚。其二，賴璉到廣西南寧協助省主席黃紹竑整理黨務，改組廣西省國民黨黨部，清除了廣西國民黨里的共產黨員和有左翼傾向的人員。其三，協助李范一培養無線電專業人員。當時的北伐軍各部隊中，所使用的通訊方法，既陳舊又遲緩。李范一向蔣介石建議建立無線電通信網，蔣介石立即采納并命令李范一負責此項工作，李范一受命后首先想到讓賴璉擔任他的助手。于是，他們著手無線電專業人員的訓練，當時國民黨招收有英文基礎的黃埔軍校畢業生四五十人，稱為軍校高級班，加速培養無線電專業人員。此時，賴璉除了培訓無線電高級專業人員班外，還擔任了內燃機的教學，每天穿著上校軍服講課，十分得意。這些受訓學生完成基本的訓練后，即被派到前線工作，為北伐的勝利做出了重要貢獻。

賴璉在廣州“辦黨”為其以后進一步從事黨務工作打下了基礎，也積累了經驗。1928年，蔣介石在南京辦了一個組織龐大的軍官團，把第一屆到第五屆的黃埔軍校部分畢業生納為學員，目的是讓他們在被委以重任之前統一思想及加強黨化教育。當時學員有1000多人，蔣介石親任軍官團團長，程天放為政治部的主任教官。這樣在賴璉的老朋友程天放的引薦下，賴璉在擔任了軍官團政治教官兼組織科科長，主要工作是教授三民主義理論，與此同時，賴璉還兼任了國民黨中央政治學院的“三民主義”教授。之后，賴璉參與了南京市黨部的競選，并當選為南京市黨部的執行委員，后又當選為全國代表大會的南京市代表，并參與中央委員的競選。不過他第一次競選中央委員失敗了，原因是國民黨內部的派系斗爭。1936年，隨著自己政治資本的增加，經陳立夫和陳果夫的支持，在國民黨第五次全國代表大會上，賴璉當選為國民黨第五屆候補中央執行委員。

當上中央委員后，賴璉開始無事可做，被陳誠譏諷為“閑散中委”，但不久后，他就有了任務，1936年12月派為湖南省黨部特派員，解決湖南地方上的黨爭。他在湖南工作了兩年多，“七七”事變后，湖南省政府改組，何鍵辭去省主席職務，張治中接任，賴璉借機辭去在湖南的工作，經貴州到了陪都重慶。自長沙到重慶后不久，賴璉即被派往西北。這大體是他在抗日戰爭前后從事黨務工作的經歷。

另外，賴璉在國民黨內還號稱“能辦報”。其第一次辦報紙是在美國應程天放之邀，赴加拿大主持《醒華日報》，第二次辦報是1928年在南京《京報》擔任總編輯，這是一份由國民政府支持的報紙。蔣介石經常看此報紙，由于賴璉的社論不合蔣介石口味，最后該報紙停辦了。《京報》停辦一年后，《中央日報》進駐南京并進行改組，賴璉被任命為《中央日報》的總編輯，直接向國民黨中央宣傳部匯報工作。賴璉辦報本身并沒有什么實際權力，但是為其積累了政治資本。

另外，賴璉到西北工學院擔任院長之前，還做過幾年的市政工作， 1932年起歷任國民政府南京市政府秘書長、財政局局長、連云港市市長，尤其是在擔任國民政府南京市政府秘書長及連云港市市長期間，做了不少事情，成績顯著。在擔任南京市政府秘書長期間，賴璉和石瑛一起，對南京的市政建設做出了貢獻，修了多條馬路，完成了自來水工程，開始了地下水管道的改造，興辦平民小本貸款，建起了多所學校，加強了私立學校的建設，又在城北創立了新住宅區，并在下關建了租價低廉的平民公寓等。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賴璉還籌建了連云港市，即現在的連云港市。當時，陳果夫按照孫中山的《建國方略》中的精神，想把江蘇省的東海、灌云兩縣合并，依著海岸建起一個南比上海、北比青島的大城市。連云港，簡稱“連”，古稱“海州”。這里風景秀麗、環境優美，生態漁業發達，自古以來就享有“魚米之鄉”之稱。1933年，隴海鐵路終端港建成后，其重要地理位置及在國家經濟社會發展中的重要性日益顯現。1935年，國民政府將東海、灌云各劃出一部分成立連云港市，但具體籌建還需花費時日。陳果夫把此任務交給了有一定市政經驗的賴璉，賴璉接受任務后，先是羅織一批市政工程的專家作為籌備組的負責人。如工務組主任嚴宏桂，曾經留學美國，專攻土木及水利工程，且分別擔任過青島和南京的工務局局長。主持地政的張丕介曾經在德國研究過土地問題，主持民政的徐佛觀是剛從日本歸國的軍事專家，籌備組的成員約30人。據賴璉回憶，當時大家懷抱著“開辟新天地，建設一個我國史無前例、最偉大、最現代化的新都市”的美好理想投入連云港市的勘測、規劃、建章立制的工作中。①

可以說，連云港市的籌劃、建設賴璉還是投入了大量精力，并付出了艱辛努力。新中國成立后，經過幾十年的發展，如今連云港市已發展成為區域及全國具有重要影響的港口城市，據統計，2012年年末，連云港常住總人口440.69萬人。2013年，農業方面建成萬畝“菜籃子”基地三個，灌云縣南崗鄉許相村（萬惠蘆蒿）被認證為全國一村一品示范村鎮；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820.94億元，較上年增加148.47億元，增長14.4%，增幅高于江蘇省平均0.3個百分點，居全省第三位；工業用電量88.73億千瓦時，增長16.9%，居全省第三位；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655.57億元，增長13.9%，居全省第三位。2015年，連云港市實現GDP 2160.64億元、居民收入19418元，同比分別增長10.8%和9.1%，增幅均位居江蘇省第一位。另外，連云港市還是中國首批14個沿海開放城市之一、中國十大幸福城市，同時也是絲綢之路經濟帶東方橋頭堡、國際性港口城市、中國十大海港之一，發展成就令人矚目。

三、兼長兩校 自認“一生最愉快的回憶”

辦大學是賴璉一生中最為得意的事情，但是在其開始這一事業時卻非常具有戲劇性。前面已經提及，西北聯大成立后西北工學院由于學潮事件，李書田一氣之下率領原北洋工學院部分學生南下四川辦學，有一部分學生前往重慶請愿。而在此之前，李書田曾經要求教育部派賴璉遷來西北工學院調停此事件，于是教育部派賴璉前往西北漢中調查、平息西北工學院學生請愿事件。1939年3月，賴璉自重慶來漢中西北聯大的路上恰巧遇見了前往重慶的原北洋工學院200多名請愿學生，賴璉當即勸阻。最終經過賴璉的耐心說服、教育，這200多名學生返回城固復課，并把他們暫時安排在龍頭鎮和七星寺，從而保證了學校的穩定，維持了正常的教學秩序。賴璉對西北工學院學生請愿事件妥善處理后，國民政府隨即令他擔任國立西北工學院院長，半年后賴璉將臨時上課地點龍頭鎮和七星寺的學生全部搬回到西北工學院本部古路壩上課。并于1942年10月21日國民政府教育部任命他為西北大學校長，由此賴璉一身兩任，同時兼任西北工學院與西北大學兩校校長。賴璉與西北聯大其他校長有所不同，他是學者型官員及官員型校長，在任時很好地貫徹了國民政府的西北高等教育戰略。值得一提的是，他自己也沒有想到，擔任國立西北工學院院長和國立西北大學校長后，一干就是六年多時間。從而在國民黨內成就了其“三能”人才的聲譽，即由以前的能辦黨、辦報，加上了還能辦學的美譽。

賴璉擔任西北工學院院長后，隨即召集全體師生做了一番感人肺腑的講話，并限令總務處在兩周之內趕制1000套桌椅，要求全院次日復課。在桌椅配備齊全之前，除了女生和身體衰弱的學生坐著上課外，其他學生一律站著上課。至于原定要開除的學生，因在戰爭的特殊時期，為免流離失所，決定另行處理，這些學生有的留校繼續完成學業，有的轉到其他大學學習，畢業時由西北工學院發給文憑。這樣，經過一系列穩定學校、學生的措施，學生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學校也恢復了正常的教學秩序。

賴璉主持國立西北工學院六年多，可以說對西北工學院的發展傾注了大量精力與心血，逐漸將其建設成抗戰后方最完備的工科大學。在其一系列措施中，他尤其注重學校常規管理及教學科研工作，諸如嚴肅考試紀律、擴建校舍，還因地制宜建立了幾間教學實驗室；他在教育教學中特別強調學生理論學習和實踐的有機結合，當時從西安到寶雞的隴海鐵路線上，有很多內遷的工廠，賴璉和他們聯系，安排學生暑假到工廠學習、實踐；隨著學生人數的增加，他又在城固縣城邊的七星寺，辦起了一個分校，安排一年級學生和先修班在此上課，這樣西北工學院的教學工作又開始有聲有色地開展起來。①

客觀來講，賴璉在國立西北工學院是比較受師生歡迎的，校政也是卓有成效的。在此情況下一方面西北大學內部人事復雜，前任兩位校長胡庶華和陳石珍均不歡而散；一方面西大學生不滿國民黨反動派的統治，學潮不斷。故而，國民政府想另派干將予以整頓，而賴璉本來就在西北，熟悉情況，加之以能辦學贏得聲譽，于是西北大學校長一職國民政府教育部首先想到了他。但是，他被任命為西北大學校長后，西北工學院的師生聞訊，竟不愿意讓他走，最后國民政府教育部采取了一個折中方案，讓他同時兼任兩所學校的校長。這樣，1942年10月21日賴璉被任命他為西北大學校長。

賴璉被任命為西北大學校長后，并沒有立即上任，他對當時西北大學的復雜情況早有耳聞，他后來回憶說：“以前西大鬧學潮，不但學生很容易沖動，就是教授們也有不同意見。左翼分子……每次都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校內的國民黨黨部及三民主義青年團，雖然同信一個主義，同護一個領袖，但是，鴻溝劃分很清楚，明爭暗斗，各不相讓……。惶惑和窘迫這兩個詞，最能形容我那幾個星期的心情。”① 對此，賴璉后來還說：“有的說西大是不治之癥，前任兩位校長胡庶華和陳石珍，都在不歡而散的情景下離開了西大，我何必重蹈覆轍，再去自討沒趣。……我做事一向不怕困難，也肯負責任的，但是西大若干年的學潮，一提起就使我心悸。”②

所以在任命為西北大學校長之始，他頗有顧慮，不愿赴任。只是到了后來教育部一再催促，并告訴他，讓他兼任西北大學校長是秉承最高當局旨意，他這才不敢怠慢，即可走馬上任。有意思的是，據說他赴任西北大學校長那天，既沒坐汽車，也沒坐滑竿，而是騎馬，他自己稱之為真正的“走馬上任”。并且還是騎著曾擔任陜西督軍劉鎮華③的馬“走馬上任”。劉鎮華與西北大學淵源頗深，他不僅是陜源國立西北大學的創始人之一，而且在漢中城固同西北聯大同處九載。賴璉騎劉鎮華的馬的事情原委是這樣的：1936年10月，劉鎮華的靠山、南昌行營秘書長楊永泰在武漢被刺身亡，劉鎮華聞此消息后傳說精神失常。1937年5月被免去安徽省省長之職，從此脫離政治舞臺。抗戰爆發后，他即移住陜西城固，直到抗戰勝利。在城固時，劉鎮華住在離城不遠的邸家村，以好騎馬的將軍聞名四鄉。故賴璉騎劉鎮華的馬上任便很正常。據說西大英文系一女教授亦好騎馬，遂被劉拓介紹到劉處騎馬。劉亦常騎馬到西大訪問這位女教授。一來二去，劉鎮華竟然害了單相思，在紙上亂畫什么“關關雎鳩，在河之洲……”那位女教授見狀趕緊離去，劉卻依然天天騎馬去追。劉還曾對人說：“有一個算命的說，百年之后繼續委員長事業的就是他……委員長能成功就是因為有一個懂外國文的太太。”這大概就是劉追逐這位外文女教授的原因。看來，確有幾分癲癡了。在城固時，劉鎮華與西大人來往甚頻，與譚戒甫教授亦相友善，譚常為劉講解易經八卦等古學。劉的兄弟媳婦就在與西大隔壁的西北師范學院家政系和國文系旁聽。這一時期，劉鎮華還常到學校演講，大放厥詞反共。在城固各界反汪大會上，還熱蒸現賣謬談《周易》。他還給希特勒、墨索里尼寫信，并與之稱兄道弟。信從城固發出，到重慶后被郵檢退回原處城固，一時傳為笑話。① 這些事情的真假，我們暫且不去討論，但是有一點是毫無疑問的，即他為西北大學的發展還是做出了一定貢獻。

如，在西北大學期間，賴璉提出了“提高課程標準”“加強讀書空氣”“使西北大學成為名副其實的西北最高學府”等舉措，在紀律上不允許學生隨便缺課，并要求教師嚴格點名及加強考試。在辦學上積極清理舊債，償還積欠，整頓學生貸金，又將全校房屋大加粉刷，使學校面貌大為改善。在學術方面，倡辦《西北學術》，并親自擔任發行人、撰寫創刊題詞：“國立西北大學創設陜西，吾人遠觀周秦漢唐之盛世，縱覽陜甘寧青新區域之廣大，不惟緬懷先民之功績，起無限之信仰，且于祖國前途，抱無窮之希望。故恢復歷史的光榮，創建新興的文化，實為西北大學應負之使命。本刊即應此神圣使命而產生。專以研究學術、融合東西方文化、發揚民族精神為主旨。茲當創刊伊始，爰綴數言，其責任之重，其前途之遠，愿本刊同人與璉共肩負之。”②《西北學術》自創刊到次年2月停辦，共發行四期，刊登數學、物理學、化學、文學、史學等方面的文章，由西北大學出版組出版，全國書店有售，共計發表論文41篇，一些著名學者如殷祖英、黃文弼、陸懋德、羅章龍等的重要論文皆在此刊有發表。

另外，1943年到1944年，西北大學和西北工學院聯合到新疆等西北地區進行學術考察的活動，也與賴璉的努力與促成有很大關系。西北聯大與子體各校在辦學過程中逐漸形成了傳承文明、放眼世界、建設西北的高遠追求，這樣考察西北就成為各院校的重要任務。在1943年、1944年之前，西北聯大包括西安臨時大學就已經進行了幾次對西北的考察活動。如，1937年8月中旬開始至1938年年初，時為北平研究院歷史考古組研究員、后為西北聯大教師的何士驥等人，即對西安魚化寨的新石器時代遺址進行了考察；1938年5月20日，西北聯大常委徐誦明、李蒸與聯大同人歷史系主任許壽裳等并男女學生數十人對城固張騫墓進行了考察。① 1939年7月1日，西北聯大地理系主任黃國璋任副團長（武漢大學工學院院長邵逸國任團長）的川康考察團，對川康邊疆地區進行了考察。② 1939年7月20日—9月20日，西北聯大對甘肅、寧夏、青海三省進行了學術考察，考察范圍“分為政治、經濟及歷史、地理兩組”③。等等。但是，西北聯大要在西北辦學，對西北的考察是長期的且要深入進行。于是身為國民黨中央委員的賴璉，借到重慶參加國民黨中央全會蔣介石召見他的機會，提出西北辦學的計劃，蔣介石非但沒有責怪他，反而還表揚說賴璉在西北辦學成績不錯，將來他到西北視察，一定會到賴璉主持的大學去看看，又問賴璉有無困難，如有困難，他一定幫忙，具體事情請賴璉找陳布雷。隨后陳布雷找到賴璉，賴璉趁機提出了他想組織考察團去新疆進行學術考察的計劃，陳布雷完全贊同，并許諾提供經費支持。當晚，賴璉就將考察計劃書交給了陳布雷，幾天后得到了蔣介石的批準。④ 回到城固后，賴璉組成了兩個考察團：一個是新疆科學考察團，由西北工學院教授潘承孝和余謙帶領；一個是新疆歷史地理考察團，由西北大學教授黃文弼和殷祖英率領。于是1943年，西北大學黃文弼教授率考察團到甘肅、新疆等地考察，他們沿著河西走廊西行，先后考察了敦煌莫高窟及北疆、南疆，1944年返校。① 之外，1944年，邊政系楊兆鈞先生率邊疆考察團前往青海進行學術調查，對撒拉族語言及維吾爾族文化、風俗、習慣、生活等進行重點考察，歷時兩個月，收獲頗多。② 等等。

賴璉在擔任西北大學校長期間，也有一些不光彩的事情。例如，他到校后配合國民黨當局逮捕了四名共產黨員和學生，送往西安西北青年勞動營拘禁，又向百名學生和一些教授發出警告信，清查師生中的共產黨員。在他任內有40名學生以共產黨員嫌疑人被扣發文憑，六名學生被迫離校，隨即被開除學籍，另有五名學生被勒令退學，限期離校。1943年，在國民政府教育部部長陳立夫的家宴上認識中國代表周恩來。周恩來說：“我們在陜北，早已知道你的大名和你所辦的學校。”賴璉立刻回答：“我在陜南早已知道你們了。”賴璉后來回憶這次與周恩來的會面，這樣寫道：“我們這樣偶然的對白，不是互相恭維或譏諷，也不是應酬交際的門面話，而正是那時一個真實故事的寫照。”③ 1944年8月，賴璉結束了在西北大辦學生涯。

四、遭蔣嚴斥 以海外部結束仕途

在結束西北的辦學生涯后，賴璉被任命為國民政府教育部常務次長。當時，賴璉聯合幾位比較年輕的中央委員發起了所謂的“黨政革新運動”，企圖對國民黨進行政治革新，但此舉遭到了多數國民黨老人的反對，并且蔣介石在廬山把賴璉等人嚴厲訓斥了一頓。之后，賴璉被即被委任為國民黨中央海外部副部長，從此到海外工作，這也意味賴璉從此結束了他的“辦黨”生涯。

國民黨敗退臺灣后，賴璉開始在美國生活，1949年起在新澤西州喬經柯特大學執教三年。在此期間，創辦《華美通訊社》《華美日報》，但是工作都很不盡如人意。1953年，賴璉入聯合國秘書處，任中文組主任。1967年退休后，應臺北《中國時報》之邀，為國際問題專欄撰稿。1978年定居臺灣，受聘為“總統府”國策顧問，1983年8月13日逝世。

① 《休閑讀品·天下》2012年第二輯，第103頁。

① 柳直荀（1898—1932），湖南省長沙縣高橋鎮中蘭村人，其父柳午亭曾執教日本陸軍士官大學。柳直荀自幼便得到父親系統嚴格的指導。1912年考入長沙廣益中學，后考入雅禮大學預科。其間，結識了進步人士楊昌濟，以及毛澤東、何叔衡等人，在毛澤東等人影響下開始學習和研究馬克思主義，1920年10月加入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1924年2月，經何叔衡等人介紹加入中國共產黨。1926年任湖南省農民協會秘書長，參加過南昌起義。1932年在“肅反”運動中被夏曦殺害。

② 《休閑讀品·天下》2012年第二輯，第103—104頁。

① [英] 迪克·威爾遜： 《周恩來傳》，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9 年版，第43—45頁。

② 李淑一（1901—1997），出身書香門第，上中學時與楊開慧結為好友，經楊開慧介紹與柳直荀認識，24歲與柳直荀結婚。結婚三年后，柳直荀離家，李淑一獨自在家教書，養育兒子，兩人再也沒有見面，直到新中國成立后，李淑一才知1932年柳直荀死于王明“左”傾路線，李淑一一生坎坷。1957年5月，毛澤東給李淑一寫信：“你如去看直荀的墓的時候，請為我代致悼意。”李淑一在接到毛澤東的這封信后，即將她早年寫下的一首《菩薩蠻·驚夢》（1933年夏，一天晚上，李淑一在夢中見到丈夫衣帶襤褸、血漬斑斑，不禁大哭而醒，于是連夜寫下了《菩薩蠻·驚夢》一詞：“蘭閨索寞翻身早，夜來能動愁多少。底事太難堪，驚依曉夢殘。征人何處覓，六載無消息。醒憶別伊時，滿衫清淚滋。”贈予毛澤東，毛澤東因此而寫下了著名的《蝶戀花·答李淑一》，以寄托他對楊開慧和柳直荀的哀思。

① 參見《中華英烈網：柳直荀》及《休閑讀品·天下》2012年第二輯，第104頁。

① 程天放（1899—1967），江西新建大塘坪鄉人，出生于浙江杭州，系湖廣總督程矞采曾孫。歷任浙江大學校長、中央政治學校教育長、駐德國大使、國立四川大學校長等職務。1917年入復旦公學，1919年復旦大學畢業。“五四”時期，程天放為響應北京“五四”愛國運動，組織上海學生聯合會，選為會長，并受到孫中山先生接見。1920年公費留美，1922年獲伊利諾大學政治學碩士，1926年獲加拿大多倫多大學政治學博士學位。曾任加拿大《醒華日報》總編輯。回國后任教于復旦大學等校，后投身中國國民黨黨務系統，為CC骨干人物。1927年任中國國民黨江西省黨部執行委員兼宣傳部部長，1929年擔任安徽省政府委員兼教育廳廳長、安徽大學校長， 1930年代行省主席職，1932年任國立浙江大學校長。1935—1938年任駐德國大使， 1939—1943年任國立四川大學校長，1949年任中國國民黨中央宣傳部部長。曾經擔任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代表。1949年，隨國民政府前往臺灣。1950—1954年為國民黨逃臺后首任“教育部部長”，后任考試院副院長，卸任后赴美，1967年11月29日在美國紐約病逝。

① 李范一（1891—1976），字少伯，湖北應城城關人。一生歷經前清、民國與新中國，抗戰時期極力主張國共合作，致力于民族的獨立與解放，為我國的無線電事業、燃料工業、石油工業與新中國的建設工作做出了卓越貢獻。他幼時家貧，父早喪，由叔祖及舅父資送私塾就讀。10歲能文，13歲中秀才，鄉人稱其為“神童”。后入兩湖書院，與董必武等相識，從而接受民主革命思想，加入中國同盟會。武昌首義，被編入學生軍，頗受黃興器重。之后去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留學。先學經濟，后改習無線電。1924年回國后，參加北伐，任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交通處處長。北伐勝利后，先后任南洋公學（今上海交通大學）校長、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交通處處長、軍事交通技術學校校長、建設委員會無線電管理處處長等職。新中國成立后，任中央人民政府燃料工業部副部長，1955年調任石油工業部副部長。先后擔任第一、二、三、四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代表，第一屆全國政協委員。1976年4月30日因病在北京逝世。

① 參見《休閑讀品·天下》2012年第二輯，第105—108頁的相關論述。

① 參見《休閑讀品·天下》2012年第二輯，第110頁。

① 賴璉：《西北工學院與西北大學——抗戰時期兼長西北兩大學的回憶》，臺灣《傳記文學》第8卷，1966年4月第5期。

② 賴璉：《一個最愉快的回憶——抗戰時期接長西北大學的經過和感想》，臺灣《傳記文學》第15卷，1970年8月第6期。

③ 劉鎮華（1883—1956），河南鞏義市人，原鎮嵩軍統領。曾授將軍府阜威將軍，辛亥革命后，他憑借這支號稱十萬之眾的地方武裝，依違于各大軍閥之間，先后投靠孫中山、袁世凱、段祺瑞、吳佩孚、馮玉祥、閻錫山，最后歸附于國民黨蔣介石。曾任陜西督軍兼省長、安徽省主席等職。1949年逃往臺灣。1956年11月18日在臺北家中病逝。

① 姚遠：《西大故事之四十五：賴璉赴任西大騎的是劉鎮華的馬》，參見遙遠先生博客http: //blog. sciencenet. cn/u/kexuechuanbo

② 《西北學術》創刊號，賴璉題詞。

① 何士驥、周國亭：《發掘張騫墓前石刻報告書》，載《西北聯大校刊》第1期，1938年8月15日，第33頁。具體參見梁嚴冰《西北聯大與西北歷史研究》，載《西北大學學報》（哲社版）2014年第4期。

② 《西北大學大事記》編委會編，趙弘毅、程玲華主編：《西北大學大事記》，西北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64頁。具體參見梁嚴冰《西北聯大與邊政學研究》，載《西北大學學報》（哲社版）2016年第2期。

③ 《甘寧青暑期考察團籌備會第一次籌備會議紀錄》，載《西北聯大校刊》第17期，1939年6月1日，第11—12頁；《本校組織甘寧青暑期考察團》，載《西北聯大校刊》1939年6月1日第17期，第13頁。具體參見梁嚴冰《西北聯大與邊政學研究》，載《西北大學學報》（哲社版）2016年第2期。

④ 參見《休閑讀品·天下》2012年第二輯，第111—112頁。

① 《西北大學學人譜》編委會：《西北大學學人譜》，西北大學出版社1997年版，第192頁。具體參見梁嚴冰《西北聯大與邊政學研究》，載《西北大學學報》（哲社版）2016年第2期。

② 西北大學校史委員會編，李永森、姚遠主編： 《西北大學史稿（1902—1949）》上卷，修訂版，西北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297—298頁。具體參見梁嚴冰《西北聯大與邊政學研究》，載《西北大學學報》（哲社版）2016年第2期。

③ 參見《休閑讀品·天下》2012年第二輯，第11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