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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架】

三兩只野貓正在互不打擾的享用各自挑揀出來的食物，一旁垃圾箱里余量充足的剩菜剩飯種類也算得上多，今天是貓兒們的幸運日。

陸駒在不遠處抽煙，他側身靠著墻站沒站相，好像在參觀小貓們進食。

蘇葉好不容易等到一起看機子的另一個男生從廁所出來，趕緊溜出來確認陸駒這一架打贏了沒。

蘇葉會記得陸駒，是因為上次他竟然給錢讓自己和他一起打排位，還說自己長得像他妹妹。

蘇葉從拐角處探頭看了陸駒好一會兒，直到他點上第三根煙也沒見再來別的人，蘇葉才敢確定架打完了，于是攥緊手中的礦泉水瓶上前：“謝謝啊，你喝水嗎？”

陸駒聞言回過頭，他臉上添了處淤青，接過水瓶的手上也不規則地泛著紅。

蘇葉在他身邊站住，有些小心的輕聲試探：“你打架很厲害嗎？”

來網吧有點日子了，蘇葉沒見過陸駒打架，但見他和人在網吧里吵過架，不管爭吵再怎么上頭，陸駒也不忘拉著人去外面較量。

剛剛也是，陸駒逮著幾個賊眉鼠眼純粹針對蘇葉沒事找事的混混一頓問候，將人請出了網吧。

“這次是幫你打跑了，”說著，陸駒擰開瓶蓋，一口氣喝下大半，“但你個姑娘家，晚上還是回家去吧，那些雜碎在白天總是比晚上要孬一點。”

白天，得上學啊，蘇葉咂咂嘴，完全沒有被陸駒刻意營造出來的氣氛唬到。

蘇葉打小兒就喜歡聽媽媽講案子說壞蛋，好像日漸訓練出了分辨壞人的能力，那些裝模作樣沒有真本事的腦殘，蘇葉從沒怕過。

比如眼前這個后脖頸爬滿紋身的男人，雖然十次出現有九次身后都跟著小弟，但網費交的比旁邊學校逃課出來打游戲的學生還勤。

“你以為我嚇唬你嗎？這幾個廢物只是想逗你玩跟你這兒沒事找事，運氣不好的話你的臉會被打著馬賽克出現在晨間新聞里，沒看過嗎，那種女孩被人先奸后殺然后拋尸在小樹林里的新聞？”

蘇葉越聽越覺得陸駒的語氣不像威嚇，倒有點像媽媽隔壁床那個總愛絮絮叨叨的爺爺。

蘇葉極不專心地低下頭，腳上這雙帆布鞋原本是白色的來著吧？都臟的不成樣了……

“你聽沒聽見？”叭叭了半天，蘇葉卻還是一副‘知道了知道了’的敷衍態度，這讓陸駒的暴脾氣竄了點上頭，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就那么缺錢嗎？”

“不缺誰來啊，你知道治個病得花多少錢嗎……”蘇葉被陸駒吼的有點懵，等反應過來不該說的話已經潑了出去，可能人面對和藹的長輩就是容易放下防備吧。

陸駒原本以為蘇葉也像那些小姑娘一樣，只是為了買些好看但是沒什么用的衣服首飾，這突然沒了正當理由的火氣讓他本人十分尷尬。

陸駒拿起水喝了一口，還是不知道該說點什么，于是又喝了一口，再次放下水瓶之后，干脆轉身離開，轉眼便走出三四步去。

蘇葉并沒有跟上來，而是毫不在意地蹲下，對著吃飽添爪子的貓吹起了蹩腳的口哨。

“媽的。”陸駒暗罵一聲，仰頭將剩下的水全灌進喉嚨，轉過身邊往回走邊把塑料瓶揉巴成一團，對準貓群扔了出去。

“喵嗚！”受到驚嚇的小貓們跳開幾米，有一只站的較遠的則弓起身體做好了應對危險的準備。

蘇葉也立馬站起身子，有些埋怨的看著陸駒。

“當陪玩吧，就像前兩天跟我打一樣，我給你介紹人，錢我們五五分，肯定比你現在賺的多，趕緊滾回家睡覺去。”

“為什么幫我？”

“幫你個屁，我這是做生意。”見蘇葉還是滿臉戒備的盯著他不動，陸駒簡直想不通，敢大晚上跑到黑網吧看機子的人，為什么會拒絕聽起來這么公平的生意？

蘇葉明顯沒有普通女孩那么好糊弄，她直勾勾的眼神反倒讓陸駒有些心虛了，最終陸駒還是嘆出口氣：“不是說了嗎，你像我妹。”

【第二架】

“你為什么非得當個混混？”蘇葉在從藥店買的一堆東西里胡亂翻找著，仔細回憶剛才那個穿白大褂的導購告訴她的用藥順序。

“我沒想過當混混，只是不想挨打。”陸駒左臉腫的老大，鼻子里還插著兩根看得見紅色的衛生紙，“你到底認不認字？找個藥這么久？怎么混上高中的？”

蘇葉拿著棉簽白了陸駒一眼，狠狠按在陸駒的左臉上。

又見幾只流浪貓狗被一名男子惱羞成怒的吼叫驚的從巷子里逃竄出來。

【第N架】

“哥，前幾天聽老板說，這片最近查的很嚴，尤其是毒品，你……”

陸駒抬起傷的不太嚴重的左手，敲了一下蘇葉的腦殼：“你把你哥當什么了，那玩意兒賣給一個人就會毀掉一個家庭，你小子也長個心眼，別人給的東西不要瞎拿。”

“你妹也不傻好嗎！”蘇葉三兩下給傷口消完毒，利索的綁好繃帶，“好了，我看就算當了混混你也沒少挨打。”

“嘖。”陸駒故作兇狠，踢飛了一旁的礦泉水瓶。

網吧深處傳來一陣臟話。

【最后一架】

“是，藥是我們下的，哥幾個還不是看那死丫頭清高，想著幫陸駒一把才給她下了點東西，陸駒忒他媽不仗義，竟然還把這事告訴你們。”一個干瘦的男子帶著手銬站在被告席，一臉不屑的回答檢察官的提問。

“后來你們怎么打起來的？“

“陸駒知道我們給那丫頭下了藥，就跟他媽發瘋了似的把我們往包廂外面趕，我們本來是沒打算在現場觀看，但你不能趕我呀！哥幾個脾氣也上來了，就不愿意走，這不就打起來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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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似無的警笛聲環繞著蘇葉的耳朵響了起來。蘇葉回過神，重新看向坐在對面抽著煙的陸駒，松開了拉著宸秋衣袖的手指。

你說你只是不想挨打。

可是，可是我明明看見你帶著三四個人在墻角堵住瘦弱的學生，從他們的口袋里拿出幾張顏色不一的紙幣時，你臉上的嫌棄。

你說毒品會毀了整個家庭。

可是我明明看見你收了那個靠販毒為生的人渣的錢。

明明給依陽下藥的不是你。

可我還是看見了，你在她身上迫不及待的模樣……

“咔噠。“陸駒手上的手銬落了鎖，盡管在警笛四起的環境里，仍然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陸駒跟在警察身后往門外走，始終低著頭離蘇葉越來越近，宸秋向后抬起手臂，示意蘇葉往自己身后站站，可終究陸駒得從蘇葉面前的視線里路過。

“你走的太遠了哥，”蘇葉輕聲說，“回頭吧。”

“爸？您怎么在這兒？”宸秋和蘇葉配合完警方的工作，正從新城公安局的大廳往外走，宸秋迎面撞上了風塵仆仆往里趕的宸毅。

“我一警察還沒說話呢，你一高中生倒先問起我為什么在這兒？”宸毅捏了捏睛明穴，聲音十分疲憊。

宸毅本人比蘇葉以前在照片上看到的更具英氣，眉眼此時略顯困頓，卻為他增了幾分說一不二的威嚴，雖然略比宸秋矮出幾公分，但體格明顯比宸秋健碩，如果不是蘇葉知道宸秋已經快十八歲了，說宸毅才三十出頭蘇葉也絲毫不會懷疑。

“我朋友遇到點兒事兒，我是作為目擊者來協助大哥大姐們偵破案件的。”

宸毅這才順著宸秋的話注意到了站的比較遠，正在偷偷打量宸毅的蘇葉。

蘇葉忙走上前來打招呼：“叔叔您好，我叫蘇葉。”

說完又覺得自己再怎么看也不像個高中生，于是又補充道：“宸秋最近在我的咖啡店做暑假兼職。”

“哦~？”宸毅臉上的疲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換上一副饒有興趣的表情掃了一眼宸秋，轉而問蘇葉，“一天八小時？”

“對的。”宸毅的提問讓蘇葉有些摸不著頭腦，宸毅不會覺得自己是瘋狂壓榨未成年的那種無良老板吧。

宸毅悄悄吸了口氣，宸秋這小子高一還沒上完就鬧著要去打電競，不情不愿的接受了自己提出用重點大學錄取通知書換戰隊簽約的要求之后，揚言不能讓學習耽誤夢想，兩年來一直保持著所謂“電競人”的生活作息，晚上不睡早上不起，說是在模仿職業選手的生活作息和訓練模式。

學校老師一開始還給自己和殊湎打過電話，說宸秋一下課就趴在桌子上睡覺，更有甚者上課也打瞌睡，但這小崽子卻從未耽誤過成績，排名一直穩定在年級前十，搞得宸毅和學校老師都無從管起。

這怎么就突然開始用正常人的表過日子了？

“你們店24小時營業的嗎？”宸毅想了一會兒，還是沒有放棄。

“不是不是，我們每天晚上十一點就關門了。”蘇葉差點一哆嗦，自己看起來有這么喪心病狂嗎？？

宸毅瞇著眼睛點點頭。

小崽子認準的事兒不干到底絕不可能回頭，莫非現在這一出是臭小子的新戰術？完全看不出意圖啊……

宸毅覺得剛才兩小時的車程有點影響自己大腦的推理速度。

“咋倆回家再說，我先進去了。”宸毅決定暫行緩兵之計，絕不能讓宸秋意識到自己占了下風，走了兩步又突然停下，“對了，晨光福利院，最近都不要去了。”

宸秋看自己老爹難得正經的表情，什么也沒問，點了點頭。

“下次見啊，小蘇。”對著蘇葉揮了揮手的下一秒，宸毅又換回最初那張又餓又困的臉。

“叔叔再見。”

“你想回家還是去開車？”

宸秋和蘇葉并肩走出警察局，方才兩人是坐警車到警察局的。

“先走一會兒吧。”

蘇葉若有所思的盯著前方的路，突然刮來的風順著短袖鉆進身體，下一秒肩頭就搭上了一件很輕的罩衫。

“你之前的生命中是不是沒有早晨這個時間概念？”蘇葉沒顧得上享受有些微妙的照顧，將宸父宸母兩人的言辭放在一起相互補充著思考了好幾分鐘，好像悟到了什么：不是我長得奸詐，而是宸秋自己的問題！

“不是……這都是有正當理由的……”宸秋收回雙手放進運動褲口袋，支支吾吾，害怕自己說多了游戲的事會暴露身份。

蘇葉也沒催，腦袋維持一個角度靜靜看著宸秋，見他磕磕巴巴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心道：還是給他留點面子吧，誰還沒年輕過呢。

“行，這個正當理由等你想好再說，現在我們說點兒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