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悅又道：“所以，我要他活著，要他想起前世，要他一輩子都活在后悔和愧疚里，讓他嘗嘗思念成疾的滋味。”

她低笑兩聲，咳出一口血來。

她對宇月道：“宇月哥哥，小可兩世看錯人，你護了我這么些年，小可……咳咳……甚是感激，從前世我隨他入宮后，懂了什么是愛，我便……明白了你的心思，倘若……”她又猛地咳出一口血來，“倘若小可還有來世……”定不負你。

來世之約，多可笑，這四人皆知，她這一死，便是魂飛魄散，靈魂散作碎片，如何有來世。

因為山鬼本是這山中精靈，從無轉世這一說，況且這次被召喚出來已耗盡她的精元。

星悅的手被宇月緊緊握在手中，楚意南的手抓著劍刃，血順著劍身流到地上：“阿?！液髞頉]想過要殺你的……我不知道……”

他顫抖著：“我一定會想盡辦法救你的！我，我不會讓你死的！”

她目光逐漸發散，望著灰蒙蒙的天，她笑，“我恨你?！?

她雙目渙散，身體開始散出靈力，宇月拼了命地為她輸靈力，卻是徒勞，孟生雪手中的劍掉在地上，她捂住臉，失聲哭了起來，似是不忍再看，她轉身離去。

終于，她那瘦弱單薄的身子化作漫天金光，和著紛飛的雪，散作云煙。

宇月喉頭一甜，嘔了口血，昏了過去。

楚意南的手在空中抓著，在地上找著，他失控地哭得凄厲，撕心裂肺地喊著她的名字，無人回應，只有山間的回音和簌簌雪聲。

人啊，為何只有失去后才懂珍惜。

——

宇月又醒了，他撐著身子站起，眼中一片死寂，他冷著臉，眼角卻淌下一行淚，他說：“如她所愿，我會讓你想起所有，讓你嘗嘗痛失所愛的滋味。”

一道藍光傳入他的眉心，宇月轉身，往山下飛去，荒唐了幾百年，最終還是孑然一身。

楚意南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程星悅，和他牽絆了兩世，而兩世都因他而死。

他捂住抽痛的心臟，嘶吼著：“星悅！”

“啊——！”他的聲音中帶著哭腔。

程星悅殘存了一絲意識尚未消散。

楚意南，你也有今天。

活該。

啊，終于結束了，

楚意南，

你活該！

————

一炷香的時間未到，一道金色的網從天而降，在下降的過程中網住了許多金色的光，那網在空中飛舞，很快那些金光便凝作一團，宇月坐在彩云間，控制著金網的去向。

只是不知為何，他的雙腿變成了魚尾，那流光溢彩的魚尾垂在云上。

很快，他將網內的金光收入了一枚血紅色的珠子里，楚意南見著了，有些語無倫次：“你……你是在救她嗎？”

宇月直截了當地否認了他，轉身便帶著珠子飛走了。

但楚意南不是傻子，那金光是星悅死時散發出來的，心里松了口氣，卻又擔心，再見她該以何種表情。

宇月捧著那顆珠子，心底涌出巨大的喜悅，星悅，只要你能活著，都沒關系。

他怎會再讓楚意南曉得她還在世，程星悅復活后，他便帶她去蜀山，再也不回平城。

只是，他還留在楚意南前世的記憶里，覺得他是建康城的，雖然這次救了他們的公主，他卻從不知道，那是蜀國公主，而他，是蜀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