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靖十七年秋
杜小蘭大病,元七上云崖求藥。
元七走的很急,連兩年來一直隨身攜帶的短刃也落在雜役院北屋內,云崖有花名為三昧可治火癥,此花只開在云崖山頂,元七這是第二次來云崖,平日里他一貫低調處事,兩年了大錯小錯是一件也沒犯過,所以也沒有來云崖挑水的機會。而自從兩年前云崖起霧便有了止行之令,任何弟子不得再上云崖,就連三甲池水青田宗也一并給禁了。
或許是入了秋天氣變冷的緣故,站在云崖下的元七莫名覺得刺骨的冷。
“吾修浩然,可借天風,三才應命,四象聽令,火德離氛……”
元七口中振振有詞,這是諸葛懿教自己的口訣,遇到難事的時候可以背上一段,這篇是離火之訣,讀之可抵酷寒凜冬。
果然,元七身上冒出熱氣,他活動了一下腳腕然后踏上云崖之路,元七打聽清楚了,每三個時辰便有巡山執令君來此巡視,所以元七攏共算下來也差不多有兩個時辰的時間,此時已是午后,再過幾個時辰等太陽落于深山中便再難取花了,元七不敢再耽擱了,結實的肌肉陡然繃緊,他一躍而起身體帶動的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周圍的樹再動,山也在動。
只幾個呼吸的時間元七已經奔跑了幾十步之遠,元七不敢回頭只管一路奔跑,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元七不是第一個無視宗門禁令的人。
大藏劍峰
大殿內,那斜掛于屏風前的一串鈴鐺發出妙音,于殿內東南角沉思入定的宋致政睜開眼睛,他的目光看向云崖然后嘆了一口氣:“怎么就這么巧呢?”
元七不多時便來到碧波水泉,沒時間欣賞這與天地爭艷的泉水,元七連斜眼的心思都沒有,本想就這么離開直奔山頂而去,可這世間的事大抵都逃不過一個緣字,元七停下來,因為有比這碧水藍天更美的景色。
露出堪比象牙白的肌膚攜泉水共舞,月白灑下光華照在女人精致的面容,秀發飄飄當真可為天地最好的景色了。
元七這一刻忘了此行的目的,同時也忘了諸葛懿手拿戒尺嚴聲厲色告誡他非禮勿觀……
楚向靈這兩年不知為何,總覺得有雙眼睛在無時無刻盯著自己,也就是來這云崖方能讓她感覺到心安,正是秋季,山上的柳樹開的格外的好,她本就是來云崖睹物思情,但不知不覺便來到碧波水泉,反正無人,巡山的執令君也要過些時間才來索性便不回小碧峰沐浴了,借這泉水洗凈身上以及內心的污垢。
元七久久站立,楚向靈此刻背對著她,或許是那顆道心放下了,神海九重的她居然連背后站著一個活生生的少年都沒發覺。
倒是秋風解了圍,元七被凍著打了寒嚏,楚向靈聽到聲音驀然轉身,這下元七不僅連后背,正面也是看了個清清楚楚。
元七茫然的眼神對上楚向靈一同呆泄的目光,久久的,仿佛這個世界只有他們二人。
元七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么,不然便失了男人風度:“呃……要不一起?”
楚向靈回味過來身影一閃帶起水滴射向元七,元七就勢一滾翻了個跟頭穩穩的單手伏在地上。
“姑娘,誤會!”
誤會,楚向靈借著他躲避的時候這個時候也已經一件白色薄衫裹身遮住了凹凸有致的身體。
“誤會?淫賊!”
楚向靈右手伸向小碧峰的方向,仿佛借劍,眰恦劃過空氣而來穩穩落入她手中。
元七見狀手掌撫上腰間卻發覺空無一物,這才想起自己走的太過匆忙。
“姑娘,在下陪禮,只要姑娘提的要求不太過分。”
楚向靈冷哼一聲:“把你的命留在這!”
橫向揮劍,劍氣縱橫,元七再次躲過卻不再像方才那般干練,狼狽爬起元七明白自己絕對不是她的對手。但如果就此逃走免不了會遭背后捅刀子。
不得以而為之,元七欺身上前徑直一拳朝著楚向靈揮出,如飛燕踏雪,楚向靈來不及擋下只能以身體硬挨了這一下,元七留了手,原本拳中應是帶有崩勁卻只留其形,這一拳臨近楚向靈時突然化掌只是擊打在她的肩頭為的就是讓她后退幾步無暇顧及自己,元七也好趁勢遠遁,可惜,楚向靈挨下一掌卻并沒有如他所想,而是身體微曲一把抓住他的右手,元七頓感不妙,果然一個肩摔元七重重的摔在泉邊柳樹上。
境界比人家差了太多,就連體術也被人家破了個七七八八,元七的如今只學了三路拳,空手打死個野狼不成問題,可這個女人卻超過他太多。
楚向靈將斜插在地上的短劍拔出然后緩緩走向捂著胸口喘著粗氣跌坐在地上的元七。
元七能明顯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那是一種柔綿的氣,元七迄今為止還未曾見到這樣的氣。
“天地正氣,浩然長存,上成日星,下化河岳,地維賴以立,天柱賴以尊,浩然來!”
元七合上眼睛,等再睜開時眼睛變為金色,頭頂上空一尊虛影獨眼金剛負背蓮花坐于云石之上。
楚向靈橫劍站住腳步臉上帶有疑惑:“浩然氣?”
元七:“姑娘,我看你是女人才不傷你,今日事急,你若罷手我便就此別過,他日必有大禮相賠。”
元七有禮,可楚向靈卻是好一陣冷笑:“浩然氣而已,我青田宗的武氣未必衰于你!憑你假冒我青田宗弟子偷混青田宗禁地,這一條今日便不能饒你!”
云七頓時感覺頭大了,有理說不清,畢竟自己有錯在先,倘若真贏了她也是不能傷她,打定了主意元七合眼,頭頂金剛卻是怒目而視,金剛一雙合掌禮佛的手卻是向楚向靈壓去,楚向靈衣衫被金剛雙掌漸落帶起的風吹的漂浮不定,楚向靈不退以手中劍直指金剛。
“就憑我這把劍破你浩然!”
雪白的劍鄂發出鳴響,金剛磐石般的手掌與劍相撞發出的勁風拂過碧波水泉,將兩岸柳樹壓的直不起腰。
元七噴出一口濃血,精神頓時有些頹廢,就連虛幻而成的金剛也是淡化起來,可那楚向靈依舊如常,元七睜開眼睛苦笑,先生不欺我,我的浩然登不得大雅之堂。
“今日元七的命交給姑娘!”
說完這一句元七認命的垂下手臂,楚向靈一聲嬌喝,金剛如同紙片一般破碎化為青色流光蕩漾在二人周圍。
“淫賊,你的命我要了!”
很難想象這般中氣十足的話竟然出自這般出塵的女子口中,元七道:“呵呵呵,可憐我元七竟然仍是逃不過這三年之數!”
就在這劍拔弩張,生死攸關的時刻,楚向靈體內那蟄伏兩年的幽魂紅了眼,一團黑霧突然出現擋在在元七。
楚向靈后退一步如同沒熬熟的幼鷹警惕看著那團黑霧。
元七眼睛微瞇道:“倉幾?”
倉幾,源于太古時期,是天生邪氣,元七在《應化三清經》中看到過它的一卷。
倉幾內藏骨手,這時便有數十雙朝楚向靈攻去,楚向靈以劍格擋斬落一地骨骸,卻不料應接不暇之間被其中一只隱藏很深的骨手突起將劍挑飛,楚向靈面色慌亂,元七這時也顧不得內傷幾息之間便撲向楚向靈。
二人翻滾身體纏繞在一起,楚向靈能明顯感覺到男人的氣息撲打在自己的面孔上,隔開一定距離元七不顧身下的楚向靈單手撐地站了起來。
“臨,兵,斗,者,皆,陣,列,前行,六甲密祝!”
元七口中念著法咒右手以兩根手指指向漂浮于空的倉幾,手指內有金光一閃射向倉幾,卻沒想到那倉幾非但沒有消散反而像干枯很久的野草突獲天雨一般又壯大了一倍。
“淫賊,你竟敢養邪氣為禍?”
元七眉毛一皺:“不應當啊?這是關內侯未羽化登仙之前留下的驅邪密咒,尤制邪祟。”
楚向靈站起身以手喚劍,眰恦入手卻是橫向架在元七脖頸處。
“淫賊!”
元七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姑娘,手下留情啊。我真乃無意,就連這倉幾也非我養成的。”
劍鄂貼著元七的皮膚似乎飲血而歡快嗡鳴,元七額頭生汗:“姑娘,大敵在前,殺我與你并無任何好處,不如你我合力先擒住這等邪祟。”
話說的很漂亮,可惜這女人此刻已聽不得這種講理的話,劍在手死死的壓著元七細嫩的肌膚,之所以不再進一步,只是因為七歲那年來了青田宗便發誓不會再為生存而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