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1887年，獵人斯科蒂離開了他在煙草溪的住所，因為此時庫特奈山區的動物幾乎已被狩獵一空，大角羊變得非常稀少，再加上科羅拉多州新發現金礦的消息傳了過來，所以他拋家棄舍，向南進發。到如今，5年過去了，克拉格在這5年里領導著岡德峰一帶的羊群。詭計多端的惡魔杳無蹤影，英明神武的智者領導有方——對大角羊來說，這是繁榮昌盛的5年。

克拉格把媽媽所具有的生存智慧、所堅守的古老經驗進一步發揚光大。他告訴羊群千萬不要到低洼地帶去，那里森林茂密，危機四伏；唯一安全的地方是空曠開闊、大風浩蕩的峰頂，從那里能看清任何企圖靠近的美洲獅或獵人。他發現了不止一處位于高地的舔鹽地帶，在那里他們可以滿足自然需求，而無須進行兇險的、他們一度以為是必需的低地旅行。他告誡羊群絕對不能在山脊之上行走，而應沿著山脊的側邊前行，這樣既能觀察到山脊兩側的情況，又不會輕易暴露自己。此外，他還自創了一個絕活——“躲藏之術”。要是碰巧哪次有獵人靠近了羊群，而他們又沒能及時發現他，那按從前的辦法就是趕緊奔逃—這在弓箭時代，甚至前裝槍時代，都是足以保命的辦法；但連發槍是全然不同的武器，克拉格親歷了它的威力并從中吸取了教訓。他告訴族群，子彈呼嘯時要蹲伏或趴下，然后必須一動不動、悄寂無聲；他已有過多次經驗，采用這種辦法，十有八九都能瞞過獵人的耳目。

一個族群中若是出現了一個偉大的個體，那對這個族群來說真是天大的好事。克拉格的出現就把大角羊的生存境況領上了一個新臺階。他的子孫在環繞著岡德峰的亞英流域繁衍生息，并向東延伸到了金特拉湖畔。與舊日的同胞相比，近幾年出生、長大的大角羊更加健壯，也更加聰明；正因如此，他們的數量持續穩定地增長著。

5年歲月里，克拉格雖在樣貌上有些變化，但體魄依然強健有力，完美的四肢仍然保持著優雅的形體和強健的力量；頭部外形一如從前，鼻子上塊心形的白斑還在，寶石般的雙眼也明亮依舊。但他的彎角可是大不一樣了！5年前它們已屬不凡之物，但現在可說是天下無雙。那兩個記錄著他生命歷程的巨大弧形，現在已環成了一又四分之一個圓，展現著他生命中的幸福時光和奮斗歲月。其中有段羊角（兩只羊角的相同部位各有一段）又窄又黑又皺，它記錄著艱苦的一年：那一年里，一種叫“抓捕”的傳染病肆虐山野，漫山遍野都是獵人，為數眾多的小羊羔和他們的母親都命喪其中，很多強壯的公羊也難逃厄運；就連克拉格也身受重創，多虧了他艱難的成長經歷和天生的雄健體魄，才熬了過來，死里逃生。在一段時間的悲傷過后，這段艱難歲月隨風逝去、再無蹤跡，但羊角上卻留下了明顯的“災年之輪”。那是1889年，那一年克拉格生長的羊角還不到3厘米寬；對那些解讀羊角年輪的人來說，歷史與事實再清楚不過——正是物欲橫流、只講索取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