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朱崇虎兩掌齊出,直向兩個白衣劍士打來。樓下的二人避無可避,只得各出一掌,正對上朱崇虎的雙掌。朱崇虎的掌力本就驚人,再加上飛身而下的沖勁,那接招的二人皆齊齊地退了三步,才勉強咬牙站定。
兩股灼熱的內勁順著二人掌心流遍全身,他二人皆如同掉入火海一般,熾熱欲焚。
“該死的,好深厚的內力。”高個劍客心中大急,空出的左手伸向腰間,又欲拔劍。右邊方臉劍客的長劍在地,見師兄此舉,也伸出右手兩指,欲刺朱崇虎雙目。
朱崇虎見二人如此反應,胸中怒火更盛,雙掌向下一挪,緊緊扣住二人手腕。“起!”隨著一聲怒吼,朱崇虎雙腕發力,雙爪急轉。兩個白衣劍客頓感各自手腕上的旋轉之力,想要掙脫,但朱崇虎雙爪如鐵鑄的一般,非百斤之力不能撼動。
他二人未免手臂被扭斷,身子只得隨著朱崇虎手上的力道而騰空旋轉。
朱崇虎見二人身子已騰空,便撤回雙手,又于身子兩側握拳蓄勢,又是兩掌齊出。這撤掌蓄勢,又剛猛出掌的一套,行云流水,如風馳電掣一般,且威力似是更勝前兩掌。
他二人剛落地站住,雙掌已到面前。
“不好!”方臉劍客驚呼一聲,左掌疊右掌,又抵上朱崇虎的左掌。那高個兒劍客也不是一般武林人士,自然也看得出此兩掌力道更猛,自己單掌恐無法抵擋,也和師弟一樣,兩掌相疊,對上了朱崇虎的右掌。
方才是雙掌對雙掌,此刻是雙掌打四掌,好個威風無匹的朱崇虎!
此時他二人雖是兩掌對上一掌,但被朱崇虎掌中炙熱后勁所致,周身烈火焚身之感依舊,且將全身的力道都使上了,這才勉強站住不退,四只手臂都在微微抖動。
“還算有些本事。”想罷,朱崇虎一聲大吼:“再來!”,雙目怒睜,雙臂猛地一震。
兩位白衣劍客即使用盡全力也無法抵擋朱崇虎這第二道掌力了。
“啊呀!”兩人皆是一聲驚叫,竟同時往后彈出了五步之遠。高個劍客的身子重重的砸在客棧大門之上,那方臉劍客更是雙臂紅腫微顫,垂在兩側,根本無力再舉起。
“嘿!”朱崇虎此時卻并未罷手,一聲咬牙怒喝,雙臂合成圓形抬于胸前,腰下馬步一扎,雙腳向兩邊一挪,丹田之氣走遍四肢百骸,威勢驟增。
此時客棧內眾人都被驚得不敢言語。
眾人之中還有不少是久居關外,常來此處飲酒歇息之人,但也沒想到朱崇虎竟有如此驚人的武功。他們見朱崇虎此時似是還有后招,都紛紛離座,往他身后遠處閃避,更有身手靈活之人攀上了客棧二樓,都唯恐被其波及誤傷。那從小在其身邊長大的客棧少東家朱云兒,也不曾知道每日與他相處的“虎叔”竟是如此厲害的人物,此時在客棧二樓也是被嚇得不輕。
片刻之后,朱崇虎雙臂張開,往身子兩側一展,“哈!”又是一聲虎嘯般的怒喝,雙掌向前一推,似有一股旋風驟起,卷起地上無數沙塵碎石,直逼向兩個白衣劍士。
第三道掌力!
朱崇虎起先飛身而下的兩掌,是為了一探這二人的內力深淺。初初對掌之下,便知曉這二人內功尚可,但比之自己,還是頗為不足的。便在眨眼之間使自身內力倍增,接連打出三道掌力,一道強過一道。
尤其是這第三道掌力,更是內含了摧枯拉朽的力道,將那二人,連同客棧的木門,門前檐下的燈籠,一同擊出客棧之外,足有一丈之遠。而客棧之內,朱崇虎面前的桌椅板凳,杯盞碗碟,凡被他掌力所波及的,亦都支離破碎,頹敗不堪。
客棧內霎時鴉雀無聲,眾人都被朱崇虎這霸道無雙的掌法所震懾。
二樓的朱云兒眼尖,看到客棧之外,被朱崇虎掌力擊出的二人互相攙扶著起身,及其狼狽,正欲轉身奔逃,便大喊:“虎叔,他們想跑!”客棧內諸人聽到這一聲喊叫,也都回過神來,又有數人拍手呼喊“虎爺高招!”“虎爺好手段!”“別放過這兩個小東西!”
“夠了,云兒,你還嫌惹的禍不夠大嗎?!”此時,一聲嚴厲的訓斥自二樓另一側傳來。
朱云兒抬眼一看,二樓那一側說話的人正是這鳴砂客棧的掌柜,朱三笑。
“爹爹,我。。。。。。”
“住嘴,年紀不小了,卻只曉得惹是生非,滾回房里去,不許再出來,今夜你的晚飯也免了。”朱云兒剛想為自己申辯幾句,可還未說上半句話,便被朱三笑又訓斥了一頓,還被免了晚飯。見爹爹如此氣憤,他也不敢再說什么了,皺了皺眉頭,便轉身回了房里。
朱三笑暗自嘆了口氣,對樓下的朱崇虎說道:“崇虎,收拾一下。”
樓下的朱崇虎并未抬頭,眼見客棧外被自己打傷的二人踉蹌而逃,他也無意再追,便運功散了內力,一撣灰袍,隨口答道:“知道了,掌柜的。”
朱三笑身邊的幾個店小二聞言,也紛紛下樓幫著一塊兒收拾打掃。客棧二樓躲避的眾人見戰局終了,意興闌珊,也都陸續下了樓。有人對朱崇虎的身手無限嘆服,有人見對方逃走而頗為失望,有人為逃離戰圈而暗自慶幸,眾生百相。
朱三笑緩緩踱步下樓,向眾位酒客抱拳賠笑,朗聲說道:“方才全怪我那不爭氣的逆子,攪擾了各位的酒興,實在是抱歉,所幸各位尊客未被我這不中用的伙計誤傷了。今日之事,望各位尊客切勿向外人提起,客棧地小利薄,實是不想招惹什么麻煩,小本生意,小本生意。”
言罷,邊上一個酒客笑言道:“朱掌柜多慮了,此事是那兩個中原武夫先出的手,我們都瞧得明白,那可是招招要命啊。虎爺為救您家少爺,這才出手退敵,打得好啊。”
“那是!何況咱虎爺早就威名在外,今日又是露了這一手,哪還有不要命的敢來惹事,這不是來討死嗎?是吧?”又一漢子說道。
“就是!就是!”“虎爺打得好!”“讓他們關內的小子也知道知道厲害!”客棧內眾人在一邊附和。
朱三笑見眾人如此,搖了搖頭,便也不再說什么了,轉身彎腰撿起一只碎碗,在手中顛了顛,喃喃自語:“只是可惜了這些桌椅酒器。。。。。。”朱崇虎在一邊聽得清楚,老臉一紅。
朱三笑看了眼朱崇虎,眼珠略略一轉,轉身喚了一個小二過來,說道:“你去取大張白紙,寫幾個醒目大字,貼于柜臺之后吧。”
“掌柜的,什么字?”小二問道。
“過往好漢,來去高手,要打便出去打罷。”朱三笑大聲說道。
“哈哈哈哈哈。。。。。。”客棧內眾人聽到此言,皆大笑不止。
。。。。。。
夕陽西下,月明星稀,是夜,萬籟俱靜。
朱云兒在房中已躺了小半日了,被朱三笑免了晚飯,此時正是腹中饑餓的時候。
但見他在床榻上閉目養神,右手似凌空比劃著什么,口中念念有詞:“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十二時辰還未念完,便睜眼翻身坐了起來,一扶床沿,走了兩步,看了眼窗外,淡淡一笑,自語道:“已是酉時了。”說完便轉身在桌前坐下了。
他剛坐下,房門便被輕輕得推開了,正是朱崇虎,灰袍中鼓鼓囊囊的,像是塞了些東西。
“虎叔來了啊”朱云兒開口道。朱崇虎被嚇了一跳,打量了一下朱云兒,說道:“你知道我要來?怎么像是正等著我似的。”
“云兒知道虎叔是最疼我的了,爹爹現在剛吃了飯進房了吧。”朱云兒竊笑道。
“你這個小東西倒是聰明得很。小聲些,你爹剛剛進房,莫要讓他聽見,不然你的飯怕是真要免了。”朱崇虎無奈搖了搖頭,將房門輕輕關上,自袍中取出了一個食盒,放于桌上。
朱云兒饑餓得緊,打開食盒,拿出飯菜便大口吃了起來。朱崇虎在一邊看得無奈,輕聲囑咐讓吃得慢些,別噎著了。
朱云兒吃了片刻,抬頭抱怨道:“爹爹也是,畢竟我也不小了,竟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如此訓斥我,如同教訓牲口一般。”朱崇虎聽完,剛想說話,朱云兒又道:“更何況出手的又不是我,打爛了桌椅酒器的也不是我,要罰也不該罰我啊,虎叔你說是吧。”
朱崇虎聽到這里,眉頭一皺,說道:“嘿,你這臭小子,我擔心你餓壞了,偷偷來給你送飯,你卻還想讓你爹罰我是不?況且當時我若不出手,只怕你此刻早已在奈何橋喝湯了。這飯菜你要不吃,我便拿走了。”說罷,作勢就要去收了飯菜。
“別啊,別啊,虎叔,我說笑呢。我自小就是虎叔待我最好,我哪能如此不知好歹呢。”朱云兒連忙賠笑,伸手護住了面前的飯菜。
朱崇虎嘆了口氣,無奈苦笑,說道:“經此一事,望你也能學點行走江湖的經驗,往后不可再像這樣口無遮攔了。”朱云兒思忖了一番,說道:“原來虎叔早在樓上看著了,那為何不早些下來助我,害我險些丟了性命。出門半月有余,可是忘了我這小侄兒了吧。”
朱崇虎笑道:“哈哈,你自己闖的禍,卻來怨我?今日我辦事歸來,本來正要進客棧,卻剛好在門外聽到那白衣方臉的漢子口出惡言。情形不明之下,我從客棧一側使輕功翻身進房,在二樓觀看,卻不想竟是你在與他對峙。我本想立馬下來助你,但又想看看你是如何應對的,便先旁觀不語,見他下了殺心,我才出手。”
“你倒是好興致,那你且說說,我應對的如何。”朱云兒撇嘴道。
朱崇虎說道:“牙尖口利的小子,損人倒是有一套。不過你自小便是反應機敏,嘴上功夫厲害,這我到不意外。只是我沒想到你竟然能連躲那方臉漢子兩劍。”
“那有什么的,我看那兩個耍劍也就是一般角色,武藝平平罷了。”朱云兒邊吃邊說。
“呵呵,夸你兩句,你倒是端起來了。你莫要看他二人敗在我手上,便覺得他們不值一提。今日那兩個中原劍客,武藝不凡,劍法高超,放在關內,雖算不上絕頂高手,但也稱得上是一流好手了,此次若沒有我在,他們想取你性命,易如反掌。”朱崇虎笑道。
“哦?按虎叔這么說來,怎的才算是絕頂高手呢?”朱云兒問道。
朱崇虎雙目微微一閉,說道:“那二人的師傅,想來該是一位了。”
朱云兒說道:“哦,那是。。。。。。”
“云兒,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提起過的,中原武林七大派嗎?”未待朱云兒說完,朱崇虎話題一轉道。
“記得記得,虎叔之前說過,少林派,清虛宗,崇真派,中山派,越陽派,六合門,還有個蜀南絕劍門,并稱為中原武林七大派。”朱云兒道。
“不錯,你可知道那兩個劍客師承何派嗎?”朱崇虎邊說邊從袍中拿出了一塊巴掌大小的鐵牌,放于桌上,正色道:“正是蜀南絕劍門,中原劍宗數一數二的大派!”
朱云兒放下碗筷,拿起了那鐵牌,仔細端詳起來。此物呈長條方形,一面刻著一個“絕”字,另一面刻著“徐萬”二字。
朱云兒思索了片刻,抬頭問道:“虎叔,這鐵牌你是如何得來的?我看你與那二人交手之時,他們身上并無什么東西掉落啊。”朱崇虎淺笑一聲,說道:“云兒,你還記得我與他們交手之時,飛身上樓之際,在那方臉劍客腰間打了兩掌么?”
朱云兒恍然大悟:“哎呀,原來你是那時取來的這東西,虎叔好身手啊!”
朱崇虎面色一凜,道:“云兒,與人過招,目光不光要緊抓住面前的對手不方,更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以防不備,或另尋出路。這樣即使你不敵對手,也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朱云兒嘆了一口氣,看著朱崇虎,說道:“按虎叔所說,這徐萬算得上中原武林的一流好手了,但我看他的武功與虎叔你相比,還差得老遠。只可惜虎叔你平日只教我些身法和逃命的功夫。若再隨意傳授我些厲害點的招式,就如今日你所使的那些掌法,那不消虎叔出手,我自己便可收拾他了,將來行走江湖也能有一技傍身了。”
朱崇虎聽罷,突然一拍額頭,道:“啊呀!這可壞了。”
朱云兒忙問:“怎的了?虎叔,莫不是今日你使得掌法都忘了嗎?不妨事,不妨事,什么腿法,拳法,刀法,劍法,十八般兵刃,少林七十二絕技,都行啊,云兒不挑。”
“臭小子,胡說什么!”朱崇虎一拍朱云兒后腦,一皺眉頭,道:“當年,你爹他曾對我萬千囑咐,絕不可教你武藝,我也滿口答應了。但是耐不住你平日里的軟磨硬泡,便教了你些防身和逃命的本事,今日你顯露了身法,他必然是知道了,這下我可要遭殃了。”
“虎叔不慌,事到如今,我學便學了,想收也收不回去了,我爹他也拿我沒轍了。”朱云兒坦然道。
“這。。。。。。今日之事,本是你這小子惹起來的,為何到頭來要倒霉的卻是我呢?”朱崇虎苦笑道。
朱云兒嘿嘿一笑,湊上前來,說道:“虎叔,事已至此,懊惱也是無用了,你干脆再多教幾招高深點的功夫吧。正所謂,虱子多了不癢,我爹爹那兒。。。。。。”
啪!又是一聲脆響在朱云兒后腦響起。
。。。。。。
酉時過半,朱崇虎回到自己房中,脫下袍子,卻看到袍底有一道口子,看來是利器所致。回想起今日客棧中發生之事,他不由得嘆了口氣,心想:“應是我取他腰間鐵牌之時,他那柄長劍所賜的。唉,許久不與人交手,武藝竟生疏了。”想罷,轉身自柜中取了針線。
“許久不動針線,竟也生疏了。。。。。。”
此時,忽然拍門聲響起。